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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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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建峰看大伯母还在气,转开话题问建文:“你不是早下工了吗?上哪去了?”他和建文干活的地离得不远。
建文一边夹菜吃一边说:“那知青妹子伤了脚,还剩一点活没干完,我就帮了她一下。没多少活。”他妈那眼刀子丢过来了,他脖子一缩,闭嘴了。
“哪个女知青?”留在响水冲的只有五个知青了,两女三男。
“那什么林凌,长头发那个。”建文没那男女心思,坦坦荡荡就说了。
郭建峰停了筷子,把碗放下,喊住他:“建文,等下再吃。”
不只建文和大伯,连平常不爱说话不爱管事的大伯都停了筷子看着他。
郭建峰看了一圈大家,郑重地说:“那个林凌是个很有心计的女人,你以后离她远一点。有的人是刀子嘴豆腐心,这个林凌是豆腐嘴刀子心,随时可能扎你一刀。她就没正经做过工,都是装病哄着大家给她干。这种人,嘴巴会哄人,但是只要对她有利,能坑你就绝对不会手软。我听着消息,她和革委会某个人有不正当关系,人家有家庭的,大家能离她多远就离多远,免得带坏了名声。”
建文对这个堂哥信服,点了点头,没忍住又爆料:“她跟郭建达走得蛮近的。要不要跟他说一声?”
郭建峰重新端起碗扒饭,闻言道:“不用,你说了也没用,郭建达什么时候听过别人的话!”
郭建文一想也是,郭建达从小就是个讨嫌鬼,跟兄弟姐妹谁都合不来。
大伯到底惦记弟弟的骨肉,说:“还是跟他说声吧。”
郭建峰不想大伯去掺和,就说:“嗯,大伯你别管,我碰上了会和他说的。”他都特意避开那混账,碰上是不可能会碰上的。
大伯放心了,专心吃饭,大伯母却朝郭建峰看了一眼,郭建峰笑着朝她微微摇了头。
大伯母也踏实了,看了眼专心舀粥吃的细毛。
郭建峰想起刚才五凤喂她的鸡蛋,就说:“大伯母,给细毛夹点鸡蛋吧,刚才五凤喂她,她能吃,那粥不多,等下她吃不饱。”
大伯母忙端了一碗黄瓜炒鸡蛋过去挑些蛋到粥碗里,细毛指指黄瓜说:“细毛吃瓜瓜。”
大伯母又给她夹了两片黄瓜才端着碗回来。
三凤菜分量都给得足,大家虽然爱吃,但平常都习惯了缩紧筷子口省着夹,所以一大盆子红薯饭吃完了,菜还剩了不少。
大伯母拍板:“晚上接着吃,就在这边弄。”
“行,大伯母,下午我给你上工,你在家带三凤做鞋。”三凤穿着草鞋每天来回几十里,脚肯定不舒服的。
大伯母还要说什么,郭建峰又说:“我留家里也不会做鞋,早点做完了也好。布要是有多的,给我们细毛也做身衣服做双鞋。”
细毛虽然不像当初三凤五凤那么破烂,但身上也只是大人磨洋了的那种布改的,没好到哪去。
大伯母昨天裁了布,确实有剩的,打算留着给两姐妹做冬衣,既然建峰说了,大伯母这次也不打算跟他客气,主要是小细毛太惹人疼了。
于是等下午他下工回来就见到一大两小穿着同款格子套装对他笑,他心都软了。
五凤凑上来叽叽喳喳跟他报告:下午她带妹妹睡觉觉啦,妹妹乖她也乖,妹妹的糖吃完了她的也吃完了,巴拉巴拉一大堆,中心思想就是我们都很乖,要糖!
郭建峰看大伯母已经在烧火煮饭了,轻拍了她一下,说:“等下吃饭了,谁乖谁有糖吃!”
五凤立刻要跑去洗手手,跑到半路又回来拉着细毛妹妹一起去洗。细毛跟她混了一下午,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畏畏缩缩了,跟着五凤姐姐满屋子撒欢跑。
大伯母热了中午的剩菜,看腊肉里辣椒都给挑着吃完了,想到老爷子,又掏了点坛子里的干茄子加了辣椒碎炒香,炒了碗青菜,还给这两孩子蒸了碗蛋。两个小的,都乖乖地就着蒸蛋和青菜吃饭。
今天晚饭吃得早,他们干脆留在大伯母院子里坐着闲聊,五凤带着细毛在玩捡出来的石子。
听着外头的脚步声,大家停了说话声往外看,是文二嫂。
文二嫂走近看到郭建峰顿了下,还是走了进来说:“定大嫂,你晓得你们二嫂屋里出事了啵?”这里喊已婚的嫂子婶子有的按着丈夫喊,有的就按原名喊。
大伯母对龚西草的事兴致不大,但她怕郭建峰操心,就帮他问了:“文二嫂,先坐,他们出什么事了?”
文二嫂等的就是这句话,一屁股坐下来噼里啪啦就讲起来。原来那林凌今天跟郭建达凑近乎,郭建达原先对两个知青都撒了网,时不时地踩着边线调笑一两句,送点瓜子花生什么的凑个近乎。林凌瞧不上五短三粗的郭建达,原先是从来不搭理他的,那黄艳红倒是觉得这人出手大方,嘴甜,穿着体面,只把他当个准对象看待。谁知今天林凌今天脑壳搭错线,突然给了郭建达好脸色,郭建达自然撇下长相一般的黄艳红来林凌面前献殷勤,黄艳红也不是好惹的,要抓花他脸,还要去公社告他流氓罪。龚西草哪里能让她伤了宝贝儿子,跟她打到一起,郭建达趁机踹了黄艳红一脚,黄艳红要摔倒时抓了旁边看戏的林凌过来垫底,被压的林凌痛得捂肚子,身下一滩血。
文二嫂说到这啧啧了几声,这好好的压一下身下一滩血,傻子都知道是流了个毛毛,就是不知道娃是哪个野男人的了?这姑娘平常端着城里姑娘的架子,对本地小伙子都爱答不理的,谁能知道是这么个破烂货。到了卫生院,林凌说孩子是郭建达的,郭建达早没了心思,大声嚷嚷说自己碰都没碰过,林凌就说哪个哪个时候在哪里在哪里,说得有鼻子有眼的,郭建达常年躲起来偷懒,这些时间可不是没人能证明他去处。
大伯母听得头嗡嗡响,瞧了眼建文和建峰,自家傻儿子整个懵圈,建峰却神色不变,继续削着手里的木条。
大伯母叹口气,继续问:“那后来怎么搞?”
文二嫂撇着嘴摇了摇头,不知道后续,她来这边就是看他们知道不知道,知道的话自己打听一下消息,要是他们不知道这事自己正好告诉他们。
郭建峰开了口:“大伯母,他们的事你别管,大伯,你也是。”
大伯母没说话,大伯放下手里的锉刀,开口说:“都是一家人,不能不管,需要帮忙的地方还是搭把手吧。”
他是长辈,郭建峰不好反驳,坐在屋檐下卷着纸烟的郭狗金突然开口训他:“管管管,管个屁啊,你自己儿子都没讨老婆,跟他们搭上边,败坏了名声,你儿子打光棍是吧。”
大伯脸都憋红了,大伯母差点笑出声来。
郭建峰马上劝:“爷爷,你别气,我们都不管,随他们去。”
郭狗金嗯了一声,掏出火柴点了烟吧了一口,眯上眼睛不再开口。
大伯怕他再发火,低着头不说话,老老实实做木盆。
文二嫂没在这打听到消息,屁股就坐不住了,她还要到别家去说这事呢。
“定大嫂,天也黑了,我就不坐了,家里还有事,还有事。”
气氛有点尴尬,大伯母不留她了,说:“那行,有空再来坐一下子。”
“嗳嗳嗳。”
文二嫂走了,郭建峰把手里的活计放下,跟大伯大伯母说:“我们也回去了,大伯母,明天我要去县里,你看家里有什么要带的吗?”
天暗下来,三凤就没缝衣服也没糊鞋底了,哥说伤眼睛,刚才她一直帮着大伯母洗腌菜的坛子。趁着天色好,要晒些卜豆角和卜辣椒,坛子洗了要完全干燥放腌菜才不会坏。手里的活一干完,她就不知道做什么好,有些不自在,正好哥说要走,她起身去拉五凤。
大伯母家里近期都没什么大事要办,寻常要用的东西,到对面供销社就能买到,所以不假思索地答:“没什么缺的,明天出门,你们早点回去睡也好。”
三凤拉着五凤往外走,细毛眼巴巴地看着。
大伯母抱起她和她解释:“姐姐要回去睡了。”
五凤回头朝她挥手,说:“细毛,明天姐姐就来陪你玩。”五凤转过头,想起昨晚吃的宝塔糖,问郭建辉:“哥,那个小塔塔可以给细毛吃吗?”昨晚她吃了五颗,哥说今晚还可以吃,那她可以分一点给细毛妹妹吃呀。
因为郭建峰说的家里还有一个孩子,所以医生给开的是20粒。五凤要吃两天,三凤的量剩下了,因为她以前虽然穿着破烂,但很爱干净,而且以前在学校也吃过宝塔糖。想着细毛在野猪坳脏兮兮的模样,而且脸上的白斑肉眼可见,他点点头说:“可以。”
五凤立刻就高兴地招呼细毛:“细毛妹妹,去我们家吃塔塔糖。”
大伯母抱着细毛跟上,问郭建峰:“你们开了打虫药吗?够不够?”
“够的,五凤吃今晚的就够次数了。不过细毛年纪小,又瘦,应该要减分量,先让她吃两颗吧。”
“那行。”
怕影响效果,郭建峰不同意五凤要从自己的五颗里分给妹妹,当着她面拿了两颗给细毛,再盯着她吃五颗。
五凤怕细毛不高兴,还想偷渡两颗给细毛,盯着三个大人凶巴巴的模样,只能可怜兮兮地收回手。
细毛有糖吃就很开心了,笑嘻嘻地和姐姐一起嚼。
郭建峰提醒了大伯母注意一下细毛拉的便便,又和她说好,明天五凤会过去和爷爷一起带细毛,不耽误大伯母事。
大伯母想到五凤乖巧懂事,又谦让细毛,放心得很,不想耽误他们休息,抱着细毛回去了。
郭建峰把水烧热了对三凤说:“今天你们没出什么汗,擦擦算了。”五凤下午没睡,这会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
三凤今天就在家里做点小活,不累也没出汗,想着洗澡又要累得哥来来回回跑,嗯了一声,准备了小盆,舀了热水给五凤擦脸和手,再给她洗脚。
郭建峰听着对屋传来争吵声,小声对三凤说:“你们洗了睡,我去看看,你们别出来。”说完自己去了屋后,走到对面的后屋窗边,就听着里面摔摔打打,还有马志刚的骂声:“我TM一个手指头都没碰过你,你说婚前有亲密行为都不是正经人该干的事,你就是这样正经的!说吧,野崽子是哪个王八蛋的?我TM就一傻子,被你哄得团团转,你让我死得明白点,行不行?”
显然他是在质问一直把他当劳力使的林凌。
林凌没回答,垂着头一直在抽抽搭搭的。马志刚更气,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被人骗得团团转,连个真相都问不到,最憋屈是她还好意思说让他娶了她,说要是他狠心不管她,她只有死路一条。合着他这个被骗的,不继续上当倒成了他没良心,不地道了。
马志刚一拳砸在木床架子上,喘着粗气,满肚子怒火发不得。
林凌怕这人不受哄,自己的事要是说出去,那人说了,要是他老婆知道了,他们俩只怕都要去劳改了。
“马志刚,你行行好,帮我这回。你娶了我,我包管你过两年就能回城,还能给你安排个工作。真的,我还能给你几百块钱。”
郭建峰想起自己上辈子被龚西草定下这门亲,只怕就是林凌这番说辞打动了龚西草,上辈子没有林凌小产这事,孩子她在那情人安排下偷偷生了,但□□结束后,那位倒了台,林凌的事渐渐传出风声,她就找上了龚西草,体体面面地嫁了个军人。
郭建峰不想让里面的马志刚上当,这样的“好事”应该留给郭建达去,就快步返回到堂屋,敲他们那边的门。
马志刚一开门,发现是对面新搬来又不搭理人的那位,有些惊诧。
“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