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清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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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清河，是她的名字。
这名字没什么由来，是她爹随便取的。她的乳名更加难听，叫做狗蛋。
她娘说贱名好养活。
她懵懵懂懂的，不敢反驳她娘，于是就顶着这名字过了六年。七岁那年他爹要给新出生的弟弟取名字，顺道也将她的名儿给改了。
孩提总是顽皮好动的，清河也不例外。
清河听人说，冬天的河边会盛放着娇艳得像火一般的梅花。
清河没怎么出过门，为着这娇艳的梅花，想出门去看，于是非缠着她娘，要她带自己去看。
彼时她娘正抱着她弟弟，轻轻拍着，哄她弟弟睡觉，对着清河的要求充耳不闻。
清河上前摇了摇她娘的手臂，哀求着：“娘啊，我想去看，带我去吧！”
她还退了一步：“或者，你带弟弟，我自个儿去……”
她娘终于被她缠得不耐烦了，啧了一声，说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河边的梅花早谢了！你去看个什么？河么？”
清河知道她娘这是在骗她。
“你胡说！昨个儿隔壁的孙大哥还在跟我说呢，他去河边瞧了，梅花开得正好！”
清河当年拆穿了她娘的谎言，换来的却是她娘的恼火。
她娘一眼瞪向了她，喝道：“你这孩子为什么这么不懂事？我说了那梅花谢了便是不想去的意思了，你知情识趣的就该好好地作罢，倒还来勉强我不成！”
她娘的怒火，终于在弟弟的啼哭中，熄灭了。
她第一次听到了识趣这个词。
她心里想到：哦，原来顺从别人的谎言，便是识趣。
一、孙未
清河长到十五岁的时候，隔壁的孙大哥孙未向她提亲了。
孙未说他一直很喜欢清河，希望她能嫁给自己。
清河懵懵懂懂的，问他：“喜欢？喜欢是什么意思？”
清河这个问题把孙未这个八尺男儿给问呆了。他挠了挠头，很是苦恼，不知该怎么向清河解释。好半天他才说：“喜欢就是……我很想跟你在一起过日子，我想……我想以后都有你。”
孙未看着清河，眼眸好像天上的星星，闪着光：“清河，你喜欢我吗？”
清河怔怔的。
她突然发现“喜欢”这个词于她好陌生，“以后”这个词于她也更陌生了。
清河糊里糊涂地回到家。
她娘满面春光，不知是因为什么事，笑声漫出了红唇。一见得清河回来了，赶忙迎了上去，拉着清河的手，关切问着：“你这是去哪儿了？”
清河看见她爹也坐在木桌前，抿着笑，端着茶杯，看向她们娘俩。
清河一头雾水，感觉家里是发生了什么喜事。
家里确实发生了喜事，这件喜事还是关乎清河的。
她娘喜滋滋地告诉清河，方才布庄老板的儿子江城遣人来提亲了。她娘和她爹已经将这门亲事应下了，清河应该很快就能嫁进江府了。
清河这才瞥见一旁正对着许多礼品，大概是江城派媒人送来的。
清河怔怔的，问道：“江城是谁？”
她娘含笑嗨了一声，似乎是在嗔怪清河连江城都不知道：“咱们县里最大的布庄，江老板的独子啊！你嫁过去，就是少奶奶了！”
清河眨了眨眼，“我是说，他是谁？”
她娘挽过她的手，戳了戳她的脑门，笑说：“你这脑子，不知在想些什么。上个月咱们去上香，还碰到过江公子的，你们还说过的话！我想啊，江公子便是在那个时候，将你这小丫头瞧上的！”
她爹正喝着茶，嘿地笑了一声：“这叫什么——有缘千里来相会！”
清河蹙眉，摇了摇头，说：“我不记得他。”她蓦地想起孙未刚刚跟她说的话来了。她咬咬唇，道：“我不喜欢他，也不想嫁给他。”
“你这孩子......”她娘皱起了眉头，凹陷的眼睛立刻充满了怨怪。
她爹当一声将茶杯扔在桌子上，从鼻孔里呵出一口气，沉声道：“人家江少爷能将你看上，那是你的福气！你还挑三拣四的，真不识抬举......”
清河知道，她爹和她娘都生气了。只是因为她一句“不认识”“不喜欢”“不愿嫁”。
于是清河抿了抿唇，顺着他们的意思，点点头，笑说：“好啊，我嫁给他。”
她爹和她娘又喜笑颜开起来了。
清河与江城的婚事紧锣密鼓地筹备着。
江家送来了许多贵重的彩礼。清河家里这几日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的。她弟弟年幼，不知事，但看着娘比以前大方，要什么就给买什么，也打从心里的开心。
这天她弟弟还来给她作了个揖，道了一声恭喜。
清河哭笑不得。她这几日总闷闷的，高兴不起来，孙未的话总在她耳边响起。
喜欢？那是什么感觉？
清河要出嫁的事很快也传到了孙未的耳中。
孙未趁着夜黑，翻进了她家的屋子，问她这事是不是真的。
孙未很焦急，攥得清河的手都疼了。清河却很平静，只想挣脱他的手。
“清河，你要嫁给江家的少爷吗？这是你的意思吗？”
清河蹙眉，抽着自己的手腕，几次无果后，终于泄了气，“不是我的意思。”
孙未刚要开心起来，只听得清河用清冷的声音续道：“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不是自己的意思，那又有什么打紧？我娘也是这么嫁给我爹的。”
“不对！清河，这不对！那江城是娶了亲的，有妻子！你嫁过去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孙未终于放过了清河的手腕，却又攥住了清河的肩膀，急道，“你若不喜欢，咱们就私奔！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走！”
孙未说着，又想拉清河的手。清河这次机警，连忙往后跳了几步。
清河抬头，眼眸如凉凉的河水，波澜不惊：“孙未，我不喜欢你。”虽然她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该是什么滋味。
“是么......”孙未的眼睛黯了下去，心也沉了下去，“可是我喜欢你。”
清河蹙眉，正色道：“这不打紧。”
孙未喜欢她与否，又有什么打紧的呢？她爹娘还是一样的盼着她嫁给那江城，她还是一样的要嫁过去。
清河模模糊糊地想到，其实她的喜恶，也是这么一件不打紧的事。
清河摇摇头，不想去想这些，想着头疼。于是她对孙未说：“所以，你识趣地便别做无谓的纠缠了。没意思的。”
孙未没说话，只是抬起头，将清河看着。清河莫名地觉得难过，竟不敢与他对视。
“诶！什么人！”
她娘喝了一声，孙未连忙翻走了。清河竟一直望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
一个月后，锣鼓喧天，嫁衣胜血。
清河与江城的亲事，如期举行了。
出嫁那天，她娘抹着眼泪，叮嘱了她好多事，又拉着她的小手，直说舍不得她。可她昨晚上还听见她娘跟她爹说，谢天谢地，将她嫁给江家了。
清河见她娘一个人哭着，怕她难堪，也假模假样地哭了起来，口里说着舍不得这些话。
出了门，媒人还宽慰她，叫她别难过。她低眉顺眼地应了。虽然她也不甚清楚有什么可难过的。
当天晚上，她等得睡眼朦胧，江城终于来了。
清河终于见到了江城，这个她已经拜过天地的丈夫。
江城一张长脸因喝了许多酒而红着，一双狭长的眼睛微眯，眼睛里尽是笑意，嘴角上扬，正打量着清河。
清河也抬起头，将他望着。她见过的男人不多，她爹老气横秋，孙未浓眉大眼，样子看着就有些凶。
江城却不同，他一张脸棱角分明，面皮很白，像是擀出来的饺子皮。眼眸很干净，映出了带着浓妆的清河。
江城轻轻一笑，伸出手，抚上了清河的脸颊。他手心的温度传了过来。只听得他用低哑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清河。”
清河眨了眨眼，心里想到：这就是要跟我共度余生的男人了。
新婚这天，他们缠绵到深夜。
清河后来才知道，这天晚上，江城的妻子雯雨，去了佛堂，敲了一夜的木鱼。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清河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