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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桩桩件件都指向皇城苏家，北上的日程提前，他们没必要在此耽搁了。
“我要再回一趟笺友镇。”祈澜转向祈蔚，“二姐你们先动身，我随后就赶上。我只带着黑羽就好，其他人留给你。”
祈蔚不同意：“我不是苏家狩猎的目标，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如果你要折回去，还不如我们一起走。”
“一起走太打眼了，况且柳夫人刚刚经历家变，富贵山庄上下都要她操持，去的人越少越好。”祈澜又想起那四个人，老两口晚年丧子之痛和亲生儿子要杀自己的残酷现实已经让他们抬不起头了，书生和断眉两人没得到想要的结果不知道会不会善罢甘休。哎，头疼。
“我和你一起回去。”封绝道，“两个人去有照应，对柳夫人来说我也不算生面孔。”
这倒也是个办法，但祈澜不放心让二姐独自北上，正犹豫着，祈蔚就已经主动开口：“那就这样，我带着护卫继续往前走，至于那四个人，老两口如果要回乡，你们可以先顺路捎带他们回去。如果他们想在这里安家，我不介意给他们些银两，足以够他们在这边安顿下来。”
老两口不想在这里安家，他们在荛城无根无凭，还是选择回到相依为伴大半辈子的小乡村。
祈澜和封绝把两人安全送到家，又拿出一个钱袋放在桌上。
老妇人眼眶登时就红了，爬满褶皱的手掌满是错乱的纹路，她要把钱袋子推回去。祈澜当然不要收回去，几番拉扯下老妇人一把扯住祈澜的手腕强硬地塞进他手里。“不能要就是不能要，你们快走吧！”老田配合着把人往外一推，砰砰两下就关上了门。
祈澜：“……”
封绝拍拍他的肩膀：“走吧。”
他们当然能理解老两口在别扭什么，别管是以德报怨还是不差钱的大发慈悲，对他们来说都太沉重了，比丧子之痛还让人煎熬。
祈澜和封绝没有耽搁，继续快马进了笺友镇。
医馆的管事刘伯亲自给两人布菜，祈澜连忙把人按下：“刘伯你歇歇吧，我们就吃口饭，不用忙前忙后地伺候。”
管事刘伯拿帕子按按眼角：“三公子这些日子怕是没休息好，可有苦夏的症状？看着比上次分别时憔悴些。”
祈澜歪头凑近刘管事：“刘伯放心，我依旧吃得饱睡得香，只是赶路途中自然比不得住家。你看我，精神头还可以吧？”
管事刘伯仔细看了一会儿，倒也真被祈澜糊弄过去，没再问是不是途中发生了什么。祈澜倒不是信不过刘伯，只是还没着落的家中旧事没必要再多一人烦忧。
祈澜随口问起来：“刘伯对我母亲可还有印象？”
刘伯一愣：“三公子怎么突然问这个？”
“不瞒刘伯，我这次又回来，就是来找柳夫人的。”祈澜捕捉到了刘伯脸上的一丝惊愕，继续说，“当日她在城外送我，提到了母亲。但是语焉不详的，我思来想去还是回来问个清楚。”
“……啊，原来是为了这个。”刘伯又拿起帕子擦额头的汗，看起来竟有些紧张，“我与夫人接触不多，夫人不爱出门，也很少参与听雨楼的事务。我那时候负责风城和附近的商活，只有跟门主汇报的时候会见到夫人。”
祈澜问：“刘伯和父亲汇报的时候，母亲也会跟着吗？”
刘伯摇头：“与其说是夫人跟着，倒不如说是门主硬要带着。当时夫人刚过门，跟门主很是恩爱了好些年，门主走哪都要带着夫人。”
祈澜捕捉到了关键信息，继续问：“后来他们是因为什么事不似从前恩爱了吗？”
刘伯叹了口气：“是夫人不理会门主了，当年整个江湖差不多都听说了听雨楼的传闻，堂堂门主夫人让门主把自己的陪嫁丫鬟收作妾室。”
绕是封绝这种八风不动的沉稳派听到这也忍不住表情了。祈澜眉毛一跳，直觉折返这一趟说不准真能有意外收获。
“母亲有几个陪嫁丫鬟？”他问。
刘伯摇头：“其实夫人没有陪嫁丫鬟，陪嫁丫鬟的说法也是以讹传讹罢了。”
祈澜：“？”
说起当年旧事，千丝万缕的总有百般牵扯，刘伯也就不再遮掩，他也是看出来了，三公子是有意问及此事，并非闲谈。
“夫人过门时身边只有一位形同亲姐妹的陪嫁，听说是在西南的时候救助的一位姑娘。那姑娘无亲无故的一直跟在夫人身边，见夫人与门主成亲，怕自己坏了夫人的名声，便自降身份，对外说自己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刘伯说起当年往事也一阵唏嘘，“当时大家都不在意，还都松了口气，咱们江湖人若是真的娶了高门小姐，恐怕处处受拘束。结果后来闹出那样的事，夫人甚至以死相逼要门主纳妾。”
然后不出意外地成了二十几年前的江湖最大八卦。话题中心的听雨楼夫人并不在意外界如何看她，铁了心地要给自己丈夫纳小，气得祈门主要和离，可最终夫妻两个既没有和离，祈门主也未纳妾，因为柳月影两年后就去世了。
“门主自那以后便又天南海北地四处游历，医馆的生意也做大了，见大公子能担事了，听雨楼的事务也是那时起交由大公子料理的。”刘伯说，“三公子年纪小，家中动荡的那些年还不怎么记事，是老天保佑公子无多烦忧。”
祈澜问：“母亲可是江南人？”
刘伯摇头：“谁都不知道夫人是哪里人，只知道她和门主是在一个叫秋梨县的地方定情的，两人相遇那年桃花开得特别好，夫人又格外喜欢桃花，所以听雨楼总是会有跟桃花有关的物件。”
秋梨县？
当日酒楼小二说过秋梨县是从江南进入西南的重要通道，而且是进入荛城的必经之路。
祈澜又想起富贵山庄柳夫人交还给自己的那只白玉金钗，包着白玉金钗的帕子上分明绣着出水莲花，如若原主母亲果真自始至终盛爱桃花，又怎么会在帕子这种标志性物件上绣个别的花色。
而且，若原主母亲柳月影在与祈门主相遇前就已经和柳云容交好，那么她在秋梨县是真途径还是假偶遇？
一个过门时可以算是孤女的人，来历不明，身边只有一位同样来历不明的“陪嫁丫鬟”，这也太奇怪了。
但如果从一开始就是个局呢？
假设祈门主是柳月影早就锚定好的特定猎物，似乎就说得通了。
祈澜蹙眉：“听雨楼也是江湖大派，就没有人好奇过母亲的来历吗？”
刘伯倒是笑起来：“好奇了又如何，他们又不会跑来门主跟前说。江湖中人实力至上，就算是有人要拿各种死板规矩和仁义道德讲究门主，也得看听雨楼答不答应。况且只是听雨楼门主娶了一位平常人家的姑娘而已，又不是强占民女坏了谁的姻缘，即便有人看不惯，也只能暗自嘀咕。听雨楼能在江湖安稳这些年，不仅仅靠来往消息中转，更因为虽然听雨楼的生意铺的大，但跟其他门派从没有利益瓜葛。大家都想好好过日子，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坏了面子。”
祈澜顺势问：“可我想，别人不好奇，父亲却是好奇的吧？”
刘伯：“……丈夫爱护妻子，自然会想知道妻子的过往。门主同这天下所有的丈夫都一样，对心爱之人是会更为在意。”
刘伯显然不想聊这个，借口去看看餐后的解口果茶煮好没，却被祈澜叫住了。
“刘伯，父亲可有来信？”
当啷一声，刘伯不小心踢到了门框，祈澜起身把人扶起来，又按在椅子上坐好。
封绝依旧在吃，刘伯求助无果，只能对上祈澜望过来的殷殷眼神。
刘伯心里苦：“三公子别为难我了，很多事就是知道了也不比蒙在鼓里的好，这世间的很多事都是因为知道了才徒增烦恼。”
祈澜不以为然：“可即使我知道难得糊涂更好，在这件事上我偏要刨根问底了。”
“……哎……”刘伯只能叹气。
“刘伯不必叹气，你上面有父亲压着，很多话不好说，那我说，你听就好。你也可以不给我任何反应，没关系，我一样能猜到。”
刘伯：“……”天啊，谁说三公子失忆后变纯良了，这比以前还吓人好吗？！
“父亲其实在婚后也察觉到异样，尤其是母亲去世后，更是要在西南把医馆的生意做起来。但如果要做医馆生意，荛城是个更好的选择，但父亲却选择了笺友镇。”祈澜一笑，“是因为富贵山庄，对么？”
刘伯不语，刘伯闭上了眼睛。
祈澜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父亲查到了柳云容，又特意接近富贵山庄原庄主王先奉，刘伯在早点摊上曾提起过在富贵山庄看见过我，恐怕不是口误，而是多年前真是发生的事情。”祈澜猜测道，“又或者，刘伯是故意说漏嘴的，目的就是在赌我能不能发现。”
刘伯仿佛陷入了深度睡眠，但颤动的眼皮出卖了他。那是他在忠主之下能做的本心抗争，把提醒之言埋藏进公式化的忠心里，只为了那个从一出生起就多灾多难的小公子。
祈澜莞尔：“恭喜你赌赢了。富贵山庄的柳夫人早在我们来西南前就向你求助了吧，作为交换，她会告诉父亲关于母亲生前的秘密。”
刘伯睁开苍老的双眼，里面隐隐有泪光。他看向祈澜的眼神是遮不住的慈爱和心疼，但他现在什么都不能说。
祈澜像小孩子依偎进长辈怀里那样抱住刘伯，没关系，他会自己找到答案。
刘伯：“！！”
祈澜撤回身子，手里拿着的赫然是刘伯揣在袖子里的匕首。刘伯眼睁睁地看着他把匕首扔给封绝，听他说：“刘伯给父亲当了几十年的死士，就算是父亲于你有恩，这些年也还清了。若是因为我窥破了秘密而连累刘伯的性命，还不如当初那副毒药下的剂量大一些，直接干脆了结了我更好。”
“三公子最是无辜，莫要再说这些扎我的心。哎，公子放心，我不会再寻短见了。劫数已过，自此后我就是个纯粹的医馆管事，是公子救了我啊。”刘伯喟叹一声，从另一只袖子里掏出祈门主寄来的本该阅后即焚的信——祈澜明明可以选择夺过那封信的，却还是先夺走了刘伯怀里的匕首。
人心的天平早在细枝末节中倾斜，刘伯将信递过来，说：“门主并未在信中说明有关于夫人的过往，只是要我将医馆迁走，远离这处是非之地。若是公子再晚来两日，就见不到我了。”
“要去哪？”
“榆城。”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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