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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3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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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节后,迎来了高考,各个班级都在收拾自己的书籍,桌上用品。
有用的老师催促着带回家去,或者搬去老师的指定的区域,无用的收拾收拾送进废品站里。
覃要和顾淼已经提前几天将没怎么用的书都搬了回去,现在正收拾着正在用的书籍,他们学校历年来都是高考的重点考场之一,必须保持整洁的同时,还不能留下任何影响高考的东西,就连桌上贴的小纸条也不行,有的必须拿橡胶水给清理干净。
李东聿倒是还好,不爱在桌上写写画画,倒是陆垚,在桌上写了不少的小代码,用的还是记号笔,现在使命般的在那里擦着,覃要和顾淼一人拿一块棒冰,看着他嘟囔着,河豚一样的大眼睛,盯着那花里胡哨的桌面。
“他们不就是考试,还能考代码不成?”
“这是考试的事吗?这是爱护公物的事啊?”
李东聿说得有些幸灾乐祸。
覃要和顾淼也跟着笑。
老班拿着几套试卷,让前面的同学往后传,说着这两天的放假安排,有的同学还开始哀嚎上了,“高三学校考,我们家里考。”
“这还不如我们在学校考呢!”
老班一个回话,“那让你来学校考高三的题,来吗?”
几个男生缩缩脖子,老老实实拿着试卷塞包里,目送着老班离去。
覃要已经收拾好,正准备着拿东西和顾淼回去,又碰见折回来的老班,只见他表情严肃,已经没有了刚才在班上和学生打闹的神情。
她叫住了覃要,叫她出去一趟。
本来还有一节自习,但覃要被老班叫走后再没有回来,连书包都是顾淼给带回家里去的。
覃要一路跑着,一口气跑到了县医院,她居然忘记了打车。
不久前,老班叫她出去,告诉她母亲病危。
病危啊!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来得如此的猝不及防。
病危啊,怎么可能病危,母亲只是不能受刺激,怎么就病危了,而且平时她也有固定的时间跟父亲和哥哥通电话,怎么就病危了?
她脑子里嗡嗡的,太阳穴好像安了鼓,敲得皮肤抖啊抖,脑子都开始不转了一样,盲目的在急诊区域找着。
人来人往的,哭的,闹的,说话的,都被她隔在了自己脑子外,她没目的的一通乱找,还是一名急诊的护士拉住了她。
她泪眼汪汪的,口齿不清的描述着自己母亲的名字。
那护士看她一身校服,又一副这样的表情,在就诊表里找到名字后,又专门带她去了抢救室。
父亲满身是血的坐在等待区,双手交叠着,双眼无神的看着手术室的大门。
这离他通知覃要已经过了一两个小时。
她抬手用校服擦擦哭红的眼睛,试图让眼泪不再流出来,以此来安慰父亲。
她嗓子有些沙哑的喊着,“爸爸。”
覃父这才抬起头,看着她,满眼的自责。
覃要坐在他身边,看着父亲压抑已久的眼泪像泄洪的闸一样,止不住的往外流。
出了这么大的事,早已经瞒不住了,儿子他也去了电话,那边听后说马上买票赶回来,女儿这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瞒了,她生性敏感,怕知道后把所有的事都归结在自己身上,岂不是害了她一生。
从来不吸烟的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拿出一根烟,叼在了嘴里,想吸,却发现是医院,又扯出来拿在了手里。
然后开始叙述着事情的前因后果。
“所有妈妈是自杀?”
覃父摸了一把脸,揩掉眼睛周围的水花,重重的点点头。
“是因为我?”覃要的心抽痛着又问道。
“不是因为你,要要,你不要往自己身上揽。”覃父急切的说道。
“可是一切的源头就是因为我啊,妈妈是为了救我,才生的病,才慢慢的被病痛折磨,才开始断药,才......自杀。”
“是我没有照顾好她啊,是我!不然怎么会发现不了她断了药。”覃父有些崩溃的捧着脸,任眼泪打湿他布满茧子和粗纹的手心。
覃要说出这一连串的问题,最后总结出这样的道理来,她捧着脸,无声的落着泪,嘴里不停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抢救室的大门打开,医生从那个住着魔鬼和天使的方向走来,步子沉重,看着覃父连连摇头,并道歉!
那话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却又无能为力。
覃要像疯了一样,抓着医生的袖子,嘶哑着嗓子说道,“救救她,救救她,她是我的妈妈,还没有等我长大,叔叔,你救救她,救救她。”
医生看多了这样的生死离别,却也被这样的场景所触动,他扭头挤了挤眼睛,最后无力的说出覃要并不愿意接受的话。
“你母亲割腕前,还喝了农药,那药已经......”
医生摇摇头,“进去看看吧,跟她好好做个告别,你母亲坚持到现在,不容易。”
覃要被父亲拉着,进了那间住着魔鬼的房间,母亲躺在白色的手术床上,眼睛却很清明。
她视线看着进来的父女俩,用尽力气的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过去。
覃要上前一步,附身在母亲面前,柔声的叫着,“妈妈。”
覃母抬手摸摸她的脸,又拉着她的手,跟她交代着,覃要看见,这会的母亲又恢复了小时候那个母亲,她年轻,漂亮,有亲和力,操持着家里的一切,和爸爸带着她和哥哥出去游玩,每次都能带着欢声笑语。
她现在躺在那里,柔声的交代着一切。
“要要,不要怪妈妈,好吗?妈妈太累了,你让妈妈好好休息一下,你也不要恨妈妈,妈妈得的那个病,控制不了自己。”说着,又将手抬起,擦去覃要眼眶的泪水。
“妈妈给你和哥哥,还有爸爸都织了一件毛衣,放在咱们家那个大衣柜了你记得回家拿去。”
“保重好自己的身体,替我照顾好你爸爸和哥哥好吗?”
覃要少有的耍着任性,“我还没长大呢,妈妈等要要长大好不好?”
覃母微笑着看着她,交代着一切她能想到的事情,最后她说,
“要要,换个名字吧,妈妈不想你将来听见这个名字就想起妈妈的不好来。”
覃要使劲的摇着头,表示不答应。
覃母在后面只说了一句,“听话”便无力的昏睡了过去。
桑湛马不停蹄的赶到医院,是在夜里2点。
这时母亲还吊着最后一口气,似乎在等自己儿子的归来,他上前拉着母亲的手,看见母亲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最后,床头的仪器变成一条直线,面容安详的离开了。
覃要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哭得无声无息,嘴里却还念着那句“对不起。”
周围的一起都变了,黑暗,安静,找不到方向一样,她在里面横冲直撞,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她想,我以后可能会被关在这里。
桑湛将她扶起,坐在旁边的陪护床上,默默的替她擦着眼泪。
不停的轻唤着她的小名,直到覃要缓缓抬头看他那刻,将她拥入怀里。
父亲瞬间像老了几十岁,不得不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强迫自己镇定,然后有条不紊的开始张罗着自己爱人的后事。
覃母去世后,按照她生前的遗愿,火化,简单操办。
哥哥在第三天,因为学校的催促不得不返回了攀港城。
覃要在第四天,被覃父送到了顾淼家里,简单跟顾淼讲了一下情况,便准备离去。
覃要抓着父亲的衣袖,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爸!”
“听话,好好上学,我会跟你小姨说,最近两天多过来看看你,好不好?”
覃要摇摇头,始终不肯将手里的衣袖给松开,覃父摸摸覃要的头发,不停的安慰道,
“要要,听话好吗?等你放假,爸爸就来接你,好不好?”
覃要就像什么话也听不进去,覃父最后没办法,才说,
“要要忘记妈妈说的话了吗?要好好生活啊,别让她担心。”
说完,覃父眼里也蓄满了泪水,却迟迟没有流下。
覃要似乎在听到母亲那一刻,像是有了知觉,她缓缓的松开了父亲的衣袖,缓缓的张开了沙哑的嗓音。
“我会的,爸。你回去吧。”
顾淼看不了这样的覃要,趁机过去抱住她,对覃父做着保证。
“叔叔,您回去吧,我和小姨会照顾好她的,您放心。”
覃父点点头“嗯”着,连跟顾淼说了很多感谢的话,又将一个鼓鼓的信封放在餐桌上,才缓缓的转身准备离开。
在关门那一瞬间,覃要抬头望着父亲的方向,泪眼婆娑的说,
“放假一定要来接我回去!”
覃父听到了,没有答她的话,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便悄无声息的离去。
顾淼陪着覃要在沙发上坐了好久,直到两腿都发麻了,才扭了扭身子,她看着眼前脆弱得如同一只小雏鸡的覃要,哪里还有平时的意气风发。
一时间便湿了眼睛,她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自己多年的好闺蜜,好像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她起身向厕所的方向走去,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条热毛巾,她将毛巾搭在覃要的眼睛处,覃要也不挣扎,任由她弄着,只是那不听话的眼泪,还是会顺着毛巾的缝隙流到脸颊,最后掉进耳朵里,顾淼没办法,又去厕所换一条,如此反反复复。
最后还是覃要先开的口,“淼淼,你不用担心我,真的,我就是哭一会,调节一下情绪,我一会就好了,真的,你别担心。”
顾淼心疼的看着她,没有多说什么,她相信她的好友一定能行,只是这过程太难受了,让她怎么放心得了。
“学校要不你先不去吧?我帮你跟老班请假,然后小姨那里我去跟她说就行了。你这两天就好好在家休息。”
“学习的笔记,我会给你整理好,放学的时候给你带回来,饭食我会跟小姨说,让她过来做。”
覃要乖顺的点点头,看着像老母亲一样的顾淼,眼泪不听使唤的又下来了。
她听取了顾淼的建议,她现在没办法去学校,即使不让家人担心,她依旧做不到若无其事的去上学。
“要不下午的时候我叫李东聿来照顾你?”顾淼又问她。
覃要摇摇头,“别跟他说了,我想自己一个静静,你放心吧,我没事,真的。”
“也行,反正李东聿有时候是得收拾收拾,好让他几天都见不到你,磨磨他去。”顾淼故作轻松的说道。
覃要接了顾淼的好意,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这天晚上,覃要和顾淼睡在了一起,这几乎是这学期的她们俩的第一次,顾淼开着小夜灯,一如那次她一脸平静的跟覃要说自己父母不要自己了,各自组建了自己的家庭那般;覃要看着暖黄的灯光烘托着白色的天花板,旁边的顾淼定定的看着她,眼里散发出的担心,她开始给她讲述这几天发生的事,讲到母亲如何生病,最后如何去世,去世前跟她的谈话,讲到让她改名字,还讲到那件母亲织了大半年的毛衣。
那件毛衣很漂亮,针脚就像是机器调整过的一样,一件羊绒的红色圆领毛衣,即使在病痛那样折磨下,她还是给她织了毛衣。
覃要说的很轻,似乎在讲一个别人的故事,但是顾淼知道,这样的覃要才是最难受的,她难受的不行,翻身过去抱着覃要,以示安慰。
“要要啊,你要好起来,这样阿姨才走得安心啊。”
覃要将手盖在眼睛上,眼泪滑过掌心,从指缝间流出,但她还是重重的点头,“嗯。”
这声回应像是回应顾淼,又像是回应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