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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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区工作人员带考察队去社区走了一圈，到小花园的时候，一直走在最后的刘璃瓦出声道：“这边是一个花园，有些流浪猫会住在这儿，这边老人也来得比较多。”
“这里可以建一个亭子。”工程师蒋谷说。
“蒋工，亭子要牺牲花园中心很大一部分面积，在这边建一个长廊，从东边曲线型拉过来，一直延伸到这一块会不会更好？”陈驰星提出建议。
蒋谷点头道：“这个出发点也可以。”
他们边走边说，看完了整个社区的地形结构还有建筑规划布局。到了快六点，王主任作为东道主，在自己家设宴给考察队接风洗尘。
王主任女儿沈茜茜才七八岁，正在上小学，身上还穿着校服，系着红领巾，看见家里来了一大群人也不露怯，挨个甜甜地叫“叔叔阿姨”，又“噼里啪啦”跑到厨房给大家端水果。
毕竟人多，刘璃瓦有些局促在沙发一侧角落坐下，陈驰星竟然也紧挨着她坐下了。
自来熟的沈茜茜小朋友拿着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先递给刘璃瓦，大声道：“小瓦姐姐，吃苹果。”
考察队的女孩子何蔓好笑道：“小姑娘，为什么你叫她叫‘姐姐’，叫我叫‘阿姨’啊？”
沈茜茜想了想，说：“因为小瓦姐姐看起来就很小呀！”
何蔓指着陈驰星道：“那你觉得他看起来是叔叔还是哥哥？”
沈茜茜道：“是哥哥！”
何蔓佯怒着说：“难道我看起来年龄很大吗？”
沈茜茜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说：“好吧，那我也叫你姐姐好了。”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沈茜茜拍马屁道：“哥哥笑起来真好看。”
何蔓继续逗她道：“那你觉得他和你爸爸哪个更好看？”
沈茜茜朝何蔓招手，示意她低头来听。何蔓附耳过去，沈茜茜用几个人都能听到的“悄悄话”声音说：“哥哥更好看，爸爸凶死了，一点也不好看！”
“噢，我也听到了茜茜，”刘璃瓦支着下巴说，“你说沈老师……”
“不许说不许说！不跟你们玩了！”沈茜茜恼羞成怒，“噼里啪啦”跑开了。
刘璃瓦笑得前俯后仰。
忽然，她手心被挠了一下。她侧头去看，陈驰星将一个削了皮的苹果放在她手心里。他眼睛里带着笑意，偏头在她耳后低声说：“她和你小时候有点像。”
他的呼吸打在她耳侧，她耳尖一下红了，随即佯作镇静地咬了一小口苹果，说：“我小时候可没她机灵。”
看他们俩个嘀嘀咕咕，何蔓问：“你们以前认识呀？”
刘璃瓦侧头看向何蔓，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们小学和初中都是同学。”
何蔓讶然道：“噢，原来是老同学，那真有缘分。”又问，“你现在是毕业了吗，还是在读大几？”
“她在深海大学，大四。”陈驰星道。
“深海大学，那个大学海洋管理专业很厉害啊。”何蔓看向陈驰星。
“我是学社区管理与服务专业的。”刘璃瓦补充说。
何蔓又看向她，问：“那你为什么不去一线城市实习呀？你们这个专业，应该还是很好找工作的吧？”
“她是安镇人，”陈驰星看了刘璃瓦一眼，“我也是安镇人。”
因为这一句“她是，我也是……”，刘璃瓦心跳骤然错了一拍，她慌忙低头，小小地又咬了一口苹果。
从王主任家吃完晚饭出来，天色已经擦黑了，连续几天的闷热终于迎来了转机，天空下起了细细绵绵的小雨。
考察队都回了酒店，陈驰星有车，便留下来先送李副主任还有刘璃瓦回家。
李副主任也住在社区里，开了没一分钟就送到了楼下。
李副主任很热情，还要拉着陈驰星上楼喝口热茶再走，陈驰星以要送刘璃瓦回家为由婉拒了。
刘璃瓦的老破小稍微有点远，时隔多年，两人再次独处，氛围却格外沉寂。
刘璃瓦坐在副驾驶，不知道先开口说些什么，便认真听着窗外雨滴淅沥的声音，骤然发现雨势越来越大，车轮溅起雨水，仿佛一艘乘风破浪的船。
她扭头看了陈驰星一眼，想感慨一句雨好大，话到嘴边又卡壳了。他开车时认真的样子，在她眼里是如此熟悉而又陌生。
时隔六年，足够一个青涩的少年成长为一个成熟的男人，那样的生涩令她无言以对，她假装不在意地转回头，继续沉默地看着窗外。
“是在这儿吗？”车停了，陈驰星问她。
“对，不过好像楼下没车位了。”刘璃瓦看了看窗外说。
“那就在这儿停了。”陈驰星就近找了个车位停车，侧头对刘璃瓦道，“等我一下。”
他打开车门，淋着雨绕到后备厢撑开一把伞，接着又回副驾驶为她打开了车门。
刘璃瓦的心脏像坐过山车，在胸腔内猛烈跳动。
大雨滂沱下，一把伞全然罩在了刘璃瓦头顶。
“你是住在哪个单元？”陈驰星问。
刘璃瓦伸手指了指说：“第一个单元。”
陈驰星送她到楼下，收伞时看了看房子楼梯间，问她：“这边是不是很潮？”
“是，有时候雨下太大了，墙壁会渗水。”刘璃瓦说。
陈驰星摸了摸墙面，雨下得还不久，不算太潮，但有些地方也已经出现一块阴湿的潮面了。他说：“老房子防水做得不好，这边还背阴，雨水一多墙体就潮了。”
刘璃瓦附和地点点头。
已经把她送到楼下了，没有理由再待下去了。陈驰星笑了一下，说：“那我走了。”
刘璃瓦看了看外面瓢泼的大雨，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在他提步要走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服，飞快地说：“现在雨太大了，你要不要上楼坐一会儿再走？”
陈驰星脚步一顿，哑然许久才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问：“方便吗？”
“当然方便啦。”刘璃瓦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转身领着他上了五楼。
陈驰星握着淋湿的伞，伞面上滴落的雨水一如他潮湿的心，他步伐沉重缓慢，一直跟随她到家门口。
在她找钥匙时，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你男朋友，不在吗？”
听了陈驰星的话，刘璃瓦偏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道：“我没有男朋友。”
“哦。”他若有所思。
锁开的瞬间，她灵光一现，忽然明白了他之前那一句“方便吗”的言外之意。她推开门将钥匙挂在门口的挂钩上，顺势回头问：“你女朋友呢？”
陈驰星便笑了，笑容是今天难得地轻快。他道：“我也没有女朋友。”
刘璃瓦不予置评，嘴角却弯了起来。
她弯腰拿了一双男士拖鞋给陈驰星，强行将嘴角莫名其妙的笑抿下去。
陈驰星将伞放在门口，进来关门的时候没有把门关死，只虚虚掩着。
“你随意坐，我先去烧壶水。”刘璃瓦招呼道。
陈驰星说：“不用麻烦……”
刘璃瓦接着他的话道：“白开水是吗，我记住了的。”
陈驰星失笑道：“白开水也不用，我坐一下就走了。”
刘璃瓦仍然进了厨房烧水，留下陈驰星待在客厅。
他看了看房子里的布置，沙发桌椅都是老式的，但都打理得很干净，玄关柜上摆了装饰花和约莫有50cm长的鱼缸，鱼缸里有四五条小鱼和两只小乌龟，鱼缸里还贴心地给乌龟装了一个小露台。沙发上整整齐齐摆了七八个抱枕，都是很可爱的图案，茶几上还反着摆了一本书，是勒庞的《乌合之众》。
陈驰星在沙发上落座，拿起书看了一下。刘璃瓦看得还很认真，用荧光笔仔细画了标记，有些话旁边写着“有道理”，有些话旁边画了一个生气的小表情，也不知道是认同还是不认同。
陈驰星轻轻地笑了一声。
刘璃瓦端了一杯白开水出来，放在陈驰星桌前，她坐到对面的沙发上，顺手抱起了沙发上的抱枕。
“谢谢。”陈驰星将书放回桌上，他轻抿了一口水，看向刘璃瓦，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来这边工作的？”
“就是这个月月初。”刘璃瓦回答道。
陈驰星笑着问：“工作还习惯吗？”
“挺好的，像王主任，李副主任他们都很照顾我们的。”
陈驰星眉头微微挑了一下，敏锐抓住了“我们”这个词，问：“你们有很多人在这里实习吗？”
“不是，只有我和另外一个学校的男生，他今天去跑外勤了，你还没有见到他。”
陈驰星手心的杯子转了转，他脸上微笑不变，温和道：“是一个戴眼镜、瘦高个、平头的男生吗？”
刘璃瓦愣了一下，点头说：“是，你见过他吗？”
“可能吧。”陈驰星绕开这个话题，他打量了下房子布局，问刘璃瓦，“你在这边住的怎么样？”
刘璃瓦看了看厨房，说：“都挺好的，就是厨房的水龙头有点漏水了。”
“水龙头？”陈驰星放下杯子，“我去看看。”
刘璃瓦将陈驰星带到厨房，指着滴水的龙头接口说：“就是这个地方，有一点渗水。”
陈驰星打开手机手电筒，用光照了照接头的地方，又蹲下去看了看下面接着的水管。他起身问刘璃瓦：“介意我拿下来看看吗？”
“没事没事，你看吧。”
“拿一下。”陈驰星把手机给刘璃瓦。刘璃瓦接过手机，给他用灯光照着水龙头。
陈驰星拧了几下，水龙头使用久了，起了锈，得费很大力才能转开，他拧下水龙头，在光源下看了看，指着水龙头接口对刘璃瓦说：“这里锈坏了，得换个新的才行了。”
“那，很麻烦吗？”刘璃瓦问。
陈驰星说：“不麻烦，超市就有这种水龙头买。”
他从厨房窗口往外看了下，道：“雨小了，超市不远的话现在就可以去买一个。”
刘璃瓦看了看起了厚厚一层锈的水龙头，说：“不远的，不过我不知道要买哪种的，要带着这个水龙头去比对一下吗？”
陈驰星利落道：“不用，我们现在就去吧。”
刘璃瓦还在探头用目光估量水龙头大小，没有料到陈驰星忽然转身，她险些兜头撞到他下巴上，条件反射后仰，腰撞在了厨房中岛上。
厨房狭小，他们夹在水池台与中岛之间，目光相接。
刘璃瓦怔了一下，看到陈驰星的喉结轻轻滚了一下，她骤然回神，心跳慌乱道：“我先出去……”
她从夹缝间逃出去。
擦过她的手臂，陈驰星的手指垂在身侧，轻轻蜷缩了一下。
刘璃瓦又跟着陈驰星出了门，社区超市不远，走一段距离就到了。刘璃瓦跟在陈驰星身后，在家居用品区逛了一会儿，听陈驰星科普了一些水龙头还有水管大小的知识。
这么一逛，近半个小时又过去了，走出门口的时候，听到外面又响起了闷闷的雷声，刘璃瓦大感不妙，道：“我们快走吧，可能又要下大雨了！”
“好。”
陈驰星撑开伞，刘璃瓦没有陈驰星高，得稍微揪着一点他的袖子。走到半路，一道闪电划过，轰隆隆的雷声响起，刘璃瓦吓得尖叫了一声，陈驰星换了一只手握伞，另一只手揽住刘璃瓦的肩膀，他说：“一，二，三……”
“啊？”刘璃瓦没跟上他的脑回路。
“跑！”陈驰星说。
刘璃瓦几乎是被他推着拉着狂奔了起来。
小小的伞撑不住巨大的风雨，溅起的水滴和踏过的水洼沾湿了鞋。
刘璃瓦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喊着说：“你跑太快了，陈驰星。”
“我有拉住你了。”陈驰星回头笑着，朗声说。
四目相对，这一次，她笑着，没有躲开他的视线。
雨势忽大忽小，回到家时他们已经像两只落汤鸡了。
刘璃瓦找了一块毛巾给陈驰星擦头发，又借了一件没穿过的白色的大码短袖给陈驰星换。
待他用毛巾把头发擦得半干后，刘璃瓦又将吹风机递给陈驰星吹头发。陈驰星站在镜子前吹了一会儿，有撮头发缓缓竖了起来。刘璃瓦看到了，踮起脚用手掌帮他去压，压也压不下去，刘璃瓦嘴角先是抿着，抿着抿着没抿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在镜子里一对视，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们挨得那么近，就像童年一般亲密无间。
快晚上九点的时候，雨终于快停了，刘璃瓦趴在窗口，用手接了下雨和陈驰星说：“好了，这回雨是真的小了。”
陈驰星一只手插在兜里，站在她身后看了她一会儿，道：“那我走了。”
“好，你那个衣服先放我这儿，我用洗衣机洗了，干了你再拿走吧。”刘璃瓦道。
“好。”陈驰星点头。
陈驰星拿着雨伞下了楼。刘璃瓦关上门，靠着门站了一会儿，她看了看门边全身镜里的自己，脸上挂着傻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太傻了！
刘璃瓦这样在心里说着自己，却又走到窗边打开了窗子。
老旧的窗子发出嘎吱声，刘璃瓦看到楼下举着伞的陈驰星步伐一顿，她猛然转回身，躲在了墙后，呼吸急促，心绪起伏。
陈驰星若有所感，回头看着五楼打开的、微微晃动的窗子，好一会儿，他眉眼微弯，轻轻地笑了。
一直到听到车开动的声音，刘璃瓦才敢露出一点眼睛，看着那辆黑色的车开出她的视线。
她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会那么开心，而又那么怅然若失。
她帮陈驰星把换下来的衣服泡进温水里，仔细地将领口袖口每个地方都搓洗干净，拧干后她将衣服展开，闻了闻洗衣液香香的味道，将衣服挂上烘干衣架，挂上阳台。
厨房里换了新水龙头，再没有滴滴答答的声音了，刘璃瓦把水龙头打开又关上，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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