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以身补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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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之后，魔域、神界六界之内再没有凤兮的任何消息。
直至有一日，魔域之中忽然爆发出魔息骤然消失的现象，不多时，有人便看到有一只赤金色的凤凰从魔域深处凌空掠出。
莲华收到消息，便马不停蹄的赶去魔域。然而，刚下了九重天，就被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震的顿住了脚。
天地火种的千日山崩塌了。
滚烫炙热的岩浆裹挟着火球如被打翻的丹炉一般，整个倾倒下来，六界顿时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莲华顾不得再去寻凤兮，只得先赶往千日山。
千日山，紫极帝君与天君带着数十名神界强者试图修补崩毁的山体，但效果微乎其微。神界众人们只能站在崩塌的山体一侧，望着在火海中哀嚎挣扎的无数生灵，束手无策。
见莲华赶来，众人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蜂拥上来。
五行之中，能克制火的，只有水，而六界之中水系术法修炼的至强者，非莲华上神莫属。且他所操纵的水不是凡水，是天地间至纯至净的弱水，那可是连神火都能被灭的。
紫极帝君望着莲华，眸中神色复杂难辨，道：“量力而为，不必勉强。”
莲华点了下头，而后极速朝着千日山崩塌的一侧山体掠去。
悬停半空，莲华闭合双目，两手结印起法诀，莲花图腾自胸口处浮出，飞旋到千日山上空。
瞬间，磅礴的弱水汹涌灌注而下，火海稍稍消退了点。
神界众人见状面露喜色，而紫极帝君却依然紧皱眉头。
莲华又加大了神力的释放，除了弱水灌注之外，他还将点水成冰之术发挥至极致，以冰与水相配合，共同压制火海。
效果极好，在莲华长达数个时辰的持续释放神力之后，火海终于不再蔓延。
然而，众人在稍稍松了一口气之时，又忍不住担忧。
如此强劲的神力输出对莲华上神来说是个巨大的消耗，纵使有无尽莲心在，恐怕他也支持不了多久。而后方崩塌的千日山体仍在不断的溢流。
一旦莲华上神力竭不支，或者千日山持续崩塌，那么，六界覆灭之劫难将无法幸免。
除非，趁着千日山还只是崩毁一侧山体之时，将它修补好。
能担任修补山体之人，必须是能克制住火性的人。而最适合的那个人，此时正在拼尽全力的压制火海。
有人踌躇的向天君小声提出了想恳请莲华上神补山的想法。
天君面露迟疑。
紫极帝君闻声骤然扭头，琉璃似的紫眸冰冷的看向那人。
“补山？你可知，修补一座崩毁了一侧的千日山需要多少神力？”
那人吓得噤了声。
千日山是天地火种，要修补好它，莲华上神怕是需要散尽周身的神力，以身补山。
神界众人集体默然，紫极帝君冷冷扫过他们：“不要让本座再听到此等狼心狗肺之言，就算是要补山，莲华上神也不该是你们的牺牲品。”
众人闻声面露羞惭的称是。
千日山上的莲华有些力竭，俊美清冷的面容被汗水打湿。垂眸望了眼脚下的仍在肆虐的火海，他抿了下唇，停止了神力输出。
望了眼远处的人群，他拱手朝着紫极帝君一拜。
紫极帝君神色一沉。
莲华直起身，道：“为众生舍身莲华义不容辞，只是有一事还放心不下，想请帝君应允。”
紫极帝君冷声道：“为众生舍身用不着你，若是神力不继了，便赶紧回来。”
莲华不动，淡然道：“刚才那位话说的不错，我修水系术法又生于弱水之中，补山的话最为合适。”
“莲华！”紫极帝君沉声喝道。
若是让她知道了自己历尽千辛万苦等了数十万年才盼来的人，被逼着以身补山，这神界怕是永不安宁了。
莲华继续道：“我心意已决，请帝君成全。”
紫极帝君瞪着他，他也固执的看向紫极帝君。
身后千日山又开始发出巨响，脚下火海复又蠢蠢欲动。
顿了须臾，莲华望着紫极帝君愈加难看的脸色，平静道：“我身陨之后，请帝君答应我，无论将来凤兮做了什么，请帝君务必护她一命。莲华只有此愿，请帝君应允。”
紫极帝君脸色极度的难看，他让他答应，他如何答应呢？
上一世，他死在她的眼前，凤皇那个疯婆子差点毁了半个神界，叛出神界之后，更是为了复活他不择手段，狠到能将活生生的自己拆皮去骨。
这一世，若是他再因神界身陨，那个已经疯了的疯婆子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他简直无法预料。
可眼下无数生灵正在饱受烈火的煎熬，整个六界都处在岌岌可危的边缘。
而他们神界除了莲华之外，确实没有更好的人选。
神界，又欠了他们二人一次。
紫极帝君闭合双目，神色颓然的道：“罢了，本座应允就是。”
莲华淡淡一笑，道：“谢帝君。”
话落，他祭出无尽莲心，双手结印，口中默念法诀。鲜红的莲花在空中绽放，一颗颗赤红的莲心从无尽莲心中脱升而起，在空中凝聚起一圈，磅礴的神力便从那圈中倾泻出来。随着神力的倾泻，莲华额间神纹的颜色愈加黯淡。
周围温度骤降，崩腾的火海霎时静止，众人屏住了呼吸。
就在莲华将要默念完最后一遍法诀之时，天际忽而极速掠来一道赤金色的光芒。
清冽的凤鸣霎时划破千日山的上空。
莲华蓦地睁开眼。只见那只赤金凤凰瞬时掠至他的眼前，一双金灿灿的眸子饱含怒火的瞪着他。
是那双眼睛。
莲华愣了下，喃喃唤道：“凤兮？”
凤兮一把薅过他的前襟，漂亮的眼中几乎喷出火来，一字一句的咬牙切齿的怒道：“你、怎、敢、如、此、对、我？！！！”
一而再再而三的，丢下她，让她眼睁睁的看着他飞灰湮灭。
这声咆哮般的怒吼，将莲华带回现实。他抿了下唇，抬手摸了摸凤兮气的几乎扭曲的脸，而后一手将她抓着自己前襟的手轻柔的拉下，一手暗中掐诀，意欲定住凤兮，将她带离此危险的境地。
然而，凤兮这次很是机警，他一动，她便察觉出了他的意图。
比他更快的凤兮将他钳制住，同时双手飞快的掐诀，一面封住他外泄的神力，一面把无尽莲心一把捞回来重新封印进他身体中。而后将他用力一推，推回至神界众人处。
“凤兮！！！”意识到她要干什么的莲华，顿时目眦欲裂的大喊，身体在挣扎中离她越来越远。
众人慌忙扶住被丢回来的莲华。
紫极帝君望着那凌空招展，羽翼全开，周身跳跃着火苗的赤金火凤凰，神色微微一怔。
凤兮居高临下的回望着紫极帝君，轻启嫣唇，声音淡而冷。
“看住他，若让他有任何损伤，哪怕掉了一根汗毛，我都会拿你是问！”
紫极帝君挑唇，果然是你啊，凤皇。
凤兮望着莲华一眼，冲他挑了下唇，微微一笑。
莲华神色空白的摇头：“不、不。。。。。”
凤兮扭过头去，两手掐诀，眨眼间化成原形。巨大的火凤凌空而起，一面煽动绚丽的羽翼，一面巨口，犹如鲸吞一般，将沸腾的火海悉数吸进口中。
竟、如此的简单粗暴。。。。。在场众人惊愕的呆呆的望着那只耀眼夺目的凤凰。
这般庞大的火海全吞下去，纵使是火凤也承受不住，得需要强大到帝君品阶最上一重的修为，支撑着她不断将吸进去的火压制住。不然，吞到一半就会爆体而亡了。
可是，凤兮上神明明仅仅是上神品阶。。。。。。
蔓延倾覆六界的火海一点点的消失，与之相对的是凤凰膨慢慢膨胀起来的身形以及伴随着痛苦的鸣叫。
当最后一点火海被吞入腹中之时，凤凰的身形已经膨胀到极致，远远望去像一团巨大的火球。
灼烈之痛撕裂着凤兮的每一根神经，神识已开始崩毁，身体里磅礴的神力开始不受控制，开始腐蚀她的神体。
凤兮强撑着自己飞到千日山上空，双手结印，周身赤金色的神力开始外泄，源源不断朝着崩塌的缺口处填补修复加固。
膨胀到极致的身形又开始随着神力的倾泻，迅速的干瘪下来。到了最后，连她周身窜着的火苗都变得极其微弱。
可是，尽管凤兮散尽了周身的神力，千日山崩塌一侧还剩了近十丈的缺口没有修补好。
众人望着已经黯淡无光，勉强维持人形的凤兮上神，神色紧张。
对于千日山来说，这十丈是微小的，但对他们来讲，却仍是十分危险的。
还剩下这么多要怎么办？
凤兮垂眸凝着莲华，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上的带着些温柔缱绻。
“不要难过也不要愧疚，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记住了莲华，你从来都不欠我的。”
“是我欠了你。”
“倘若还有下辈子，我再来偿还剩下的吧。”
“还有，忘了我吧。”
她微微一笑，双手展开，退却了人身，重化成凤凰的模样。
凤凰仰头凄声而鸣。
全身的羽毛泛起血红色的光晕，金色火焰从她身上冒出，很快蔓延全身。
凤凰鸣声愈加凄厉。
整个千日山的天空，都被这一身金色的火焰，映照出漫天的霞光。
“凤兮！！！！！！”
似濒临绝望边缘的野兽发出了最后怒吼，撕心裂肺的喊声听的在场众人无不心惊。
望着那垂死嘶鸣的凤凰，莲华眸中一片血红，他拼了命的催动无尽莲心。
在凤兮裂开自己神魂的瞬间，莲华爆发出强大到令人可怕的神力，突破了凤兮施加的禁制与紫极帝君的阻拦，瞬时掠出人群，奔赴到她的身边，将那漫天的霞光拢入怀中。
无尽莲心凌空旋转，磅礴的神力倾泻而出。一面修补着凤兮未完成的缺口，一面护住伤痕累累的她。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灼热的气息已经消失，千日山重回了往日的平静。
脚下满目疮痍，劫后余生的生灵们欢呼重生。
众人凝望着悬停半空紧紧相拥的两人，神色默然。
那日，神力散尽的凤兮再次涅槃。
莲华为护住她不被涅槃之火所伤，散了大部分的神力，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神魂受损，丢失了一部分神识。
令人寒心的是，在他们几乎耗尽了自己所有，拼力挽救了六界之后，在场的众人居然要求莲华留下已经奄奄一息的凤兮。
他们认为，凤兮上神不可能有如此强大的修为供她完成此事。他们有人看到她的神力泛着黑色的魔气，所以，怀疑她已经入了魔，并使用魔族禁术才在短时间内获得了如此强大可怕的修为。
莲华当时听了嗤笑一声，巨大的悲怆与怒火，使得他本就岌岌可危的理智终于彻底崩溃。
无尽的弱水席卷刚刚经过一番劫难的神界，‘步生莲’寸寸冰封，妖艳的红莲疯狂而肆意的侵蚀每块它经过的神土。
好在紫极帝君及时出手，在事情无可挽回之前制住了莲华。
这两人真不愧是一家的，连疯起来的样子都是如此的相似。紫极帝君叹了口气。
罢了，终归是神界欠他们的。
紫极帝君以帝君之令，下了封禁令，命在场众人谁都不可将今日之事外泄。另言，无论凤兮上神有无入魔，今日都是她挽救了六界，居功至伟，当给予嘉奖。
最后，凤兮尽管修为散尽，仍是上神尊位。紫极帝君还特意将三十三外天划为她的府邸。
至此，莲华的怒气才平息住。他再不看众人一眼，抱紧凤兮径自离开了千日山。
回到了九重莲境的莲华，将凤兮安置在省思洞内，在充沛的洁净之力的萦绕中，把她那颗被魔气浸染的心取了出来，而后将自己的换给了她，同时还把无尽莲心封印进她的身体中。
做完这一切的莲华，捂着心口微弱跳动的那颗属于凤兮的心，终于神力不支晕了过去。
后来，莲华在三十三外天上，按照凤兮的喜好，为她建造了一座栖梧神宫。在神宫里，有一潭溟水，是莲华为滋养凤兮的魂魄，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引来的。
莲华托着气息微弱的凤兮，慢慢的走入溟水潭。
水依旧很冰冷，浸泡在其中的凤兮却不再闹腾着跳脱出来了。
莲华望着那张惨白的脸，心口似被人拿着刀子在细细的剐割。
执意离开、不惜将自己制成堕神、甚至引魔气入体提升修为、强吞火海、散尽修为、忍着难以想象的疼生生撕裂自己的神魂，甚至，差一点湮灭在自己的涅槃之火里。。。。。。
她受的这些苦，都是因为他。
如果没有他，以她的天赋，会一路坦荡顺遂的晋升，她会成为神界的最强者。
如果不认识他，她定是一生平安顺遂，万事无忧。
他是她的劫，是她的难。
莲华抬起手，轻轻的替她理了理黏在脸上的湿发，薄唇微微颤抖。
如此，不若就此忘了他吧。
双手结印掐诀，一潭溟水愈加冷冽。渐渐的水面便停止了流动，一层层的冰开始凝结，不一会儿，整个溟水潭全部结满了冰。
莲华将凤兮圈紧在怀中，头抵着她的额头，一团绯色温暖的光在两人之间流转。
一场美好却虚幻的梦境，在凤兮的神识中慢慢延展开来。
只是，这一场梦境中，不会有他的身影。
莲华在栖梧神宫里守了凤兮两千年，直至在她将要觉醒的前夕，才离了栖梧神宫回到了九重莲境。
从此，他再未与她相见。
凤兮不会知道，云层之下的九重莲境中，据说那个最是冰冷的上神，每日都会站在莲境中，遥望向她的栖梧神宫的方向。
而，这一望便是两千年。
灿金色的双眸霍然睁开，萦绕在眼前若有似无的诡异烟雾慢慢散去。从长梦中惊醒的凤兮，在心有余悸之中，打量身处的环境。
一团一团的迷障重重叠叠，在黯淡的天光里，结成一个个巨大的茧，似一个个灯笼般挂在了无生气的树枝上。
同时，苏醒的脑子开始运转，一幕幕景象像过影似的掠过她的脑海。
西落国、皇宫、阙岚、朱厌、泰蓬幻境、莲华。。。。。。莲华！
心跳骤然凝滞，凤兮惊慌的四下寻望。
忽然背后传来细微的响动，凤兮还未来的及回首，便被人从背后猛然抱住，那人力气大的几乎是要将她勒毙在怀中。
“兮儿。。。。。。”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以身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