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7、相逢复又别 ...
-
四千年后。
最近几个月天界屡屡发生一品神者被抽取魂魄案件。天君震怒，着重刑司调查。重刑司明察暗访耗费了数月，终于查到了有关案犯的蛛丝马迹。然而，等他们循着线索追过去时，却反被瓮中捉鳖，整个重刑司全军覆没。
根据重刑司查到的线索来看，此案的凶手当是对九重天甚是了解的，很有可能是堕神。
堕神一般比之魔族要更为凶残和危险，眼下，他们却仍未查出这名堕神的底细来。
为了减少伤亡尽快抓到这名凶手，天君只好去九重莲境碰碰运气，看看能否请出莲华上神帮忙。
自从凤兮上神的魂魄被白泽神君带走之后，这四千年来，莲华上神从未停止寻找过，常常数十年不回来莲境一趟，偶尔回来，停留两三日便又继续踏上了寻找之路。
此次也不知能否幸运的寻到他。
天君站在烟云仙崖上呈上拜帖，斗列法阵开启将拜帖收进去。等了许久，就在天君以为等不到回应之时，莲境的青玉石门轰然出现，一袭白衣的莲华上神从门内走了出来。
数千年未见，莲华上神周身的气息愈发的冰冷。他缓步上前，停在离天君数尺之距的地方，神情冰冷的道：“拜帖上所言堕神抽取魂魄一事与魔族有些干系，是何意？”
因紫苏之故，莲华上神甚是痛恨魔族，但凡与魔族沾染上关系的，他必不会放过。此次堕神之事，为了能顺利的请出莲华上神出手，他说了谎。
顿了顿，天君咳了一声，道：“根据重刑司最后传回来的消息，此堕神在莫鹿山的花林一带活动，而那里，新任魔域尊主紫苏曾去过。”
顿了顿，又思附着道：“堕神嗜杀成性，大多杀人之时也很直接了当，很少如这名堕神一般，大费周章的抽取神者的魂魄，还一定得是一品神者的。故而猜错，他约莫想用这些一品神者的魂魄来修炼某种逆天的魔族禁忌术法。”
莲华闻言默了须臾，道：“将此前调查所有资料集送过来。”
“好。”天君淡笑一下，拱手道：“如此，先谢过上神了。”
莲华点了下头，转身又回到莲境里。
很快天君派人送来有关此案的所有调查资料。莲华翻看完毕，秉着速战速决的想法，第二日一早便启程莫鹿山的那片花林。
那是一片盛开的极是繁盛的桃花林，灼灼一大片绯色花海，瞧着甚是艳丽夺目。
林中微风细细，鸟儿婉转清鸣，绯色的花瓣悠然娴雅的飘落，一片片构织了一幕绯色的花雨，林下落满的厚厚的一层花瓣，铺就一张华丽的花毯。
景色可谓美不胜收，但莲华却在其中嗅到一股浓重的污浊之气。是由堕神身上腐坏的神力所散发出来的。
看来，重刑司的情报不错，堕神确实在此处。
莲华撩了眼四周，抬步走进花林之中。
这片花林范围很广，走了近半个时辰，忽闻前方隐隐传来琴声。莲华顿了下，又朝前走了几步，琴声忽然停止，紧接着一道白影从林中冲了出来，污浊之气霎时浓烈的令人作呕。
那白影速度极快的挥舞着一把缠绕着神力与魔气的长剑，朝着莲华面门劈头盖脸的砍刺而来。
莲华后退避开，而后一手结印一手掐诀，一股强大的神力凝结随后被猛地朝白影拂出。
白影被击中，闷哼了一声，身形凝滞了一下，随即又提着剑劈砍过来。似一个不会痛的疯子一般。
莲华皱眉，抬手甩出一个结界，然而结界只困住了他须臾，眨眼之间，他便用那柄魔气骤然浓烈的长剑劈开了莲华的结界。
利剑瞬时而至，莲华却未动。
就在白影以为莲华的命十拿九稳的捏在他手心里之时，赤红的剑光骤然乍现，白影躲闪不及，被剑光迎头劈中。
白影痛闷一声，重重的摔在一棵桃树上，桃树被巨大的冲力拦腰撞断，一树灼灼瞬间零落。
白影从地上爬起来，赤骨的剑锋已逼近他的咽喉。
白影顿了下，抬起头来，他那张覆面的面具已碎，露出来的是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说陌生，因为这张脸已不复先前的清雅温润，神纹暗黑，脸色惨白如鬼，整张脸上都趋于魔化。
说熟悉，是因为这张脸的主人，他寻了四千多年，化成灰都能人的出来。
“白、泽！”莲华咬牙切齿的将剑尖又逼近几寸，锋利的剑锋刹那划破白泽的脖颈。
“凤兮呢？！你把她带去了哪里？！！快说！”
白泽看着莲华怒火中烧的模样，勾唇嗤笑：“凤兮？你觉得被你剖了心的她，还能活下来吗？”
“我不信！”剑锋划破白泽的皮肤，莲华眸色冷凝的盯着他，隐在袖中的另一手禁不住的颤抖。
四千多年以来，他一直不敢想凤兮已经不在的这个可能性。
他犯了那么多的错，还没有好好的弥补，她怎能不在了呢？她一定还在的。
白泽嘶了一声，脖子仰了仰脖子，道：“好吧，她的确还活着。”
莲华顿时神色一亮。
“不过呢，现在的她恐怕你不会想见。”顿了顿，他忽而没头没脑的问：“你来此是为了诛杀天界一品神者被抽取魂魄的凶犯的吧？”
“我坦白，这事是我做的，是我抽取了他们的魂魄。”又顿了下，白泽扬起他那张已经魔化的脸，冲莲华莫测高深的诡秘一笑。
“你猜我拿他们的魂魄做什么了？”
莲华看着他，忽然心头涌上不好的念头，神色霎时变得十分难看。
“对，你料的没错！是修魂补魄之术，抽取千名一品神者的魂魄之力来修补残损魂魄。”白泽挑唇，面容显得有几分扭曲：“我把他们全部修补进了凤兮的残魂中，你猜怎么着，我成功了！哈哈哈。。。。”
“她就在这里，只是尚未苏醒，你要不要去看看？”白泽充满恶意的瞧着莲华。
莲华面色铁青，一双清冷的眸子怒的恨不能喷出火来，一字一句想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你怎敢？！”
修魂补魄之术实乃禁术，不但是因为它血腥罪恶，牺牲千人成就一人，更重要的被修补的魂魄常因吸取的魂魄反噬而痛苦不堪，最后要么入魔，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要么神魂撕裂，彻底的消弭于世间。
白泽这么做，根本不是在救凤兮而是在害她！
手中的赤骨剑光大亮。
白泽丝毫不畏惧，迎着莲华愤怒的目光道：“为何不敢？我只要她活着。现在，她魂魄被修补好了，只需等待些日子，她就能醒了。”
“她醒了之后，我就会带她去魔域，魔域里的极阴之地可以缓解她神魂上的痛苦。若是她不愿寄人篱下，我相信紫苏也会很乐意的将魔域尊主之位让给她，届时整个魔域都会是她的。”
“九重天的凤兮上神，成为魔域尊主，想想似乎也没有吃亏。。。”
“闭嘴！”莲华怒斥一声，赤骨毫不留情地刺穿他的胸口，而后缓缓拔出。
暗黑色的血从伤口处涌了出来，白泽痛叫出声。
“她是赤金火凤，天生与魔相克，你却让她栖身魔域！怎可。。。怎可如此的侮辱她！”莲华面无表情的擎举起赤骨，对着白泽的头顶毫不留情的劈砍而下。
“真是该死！”
赤骨锋利的剑刃沿着白泽的头顶从上而下劈斩开来，白泽瞪大眼睛，哼都来得及哼一声，就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分成了两半。
其实成为堕神之后，这具神体早就已经开始崩坏，眼下被莲华毁了也未尝不是解脱。
而且。。。。。。
白泽的神识渐渐从躯壳上抽离，消散。他望着莲华身后不远处花树之下站着的人，微微扬起笑来。
“凤兮。。。。。”
在死之前能见她一面，上天待他着实不薄。
只是有些遗憾，不能陪她再久一点。
白泽含着温柔缱绻的笑依依不舍的凝着她，神识如碾尘一般，随着花林中的微风渐渐消散。
莲华被白泽最后的那句呢喃震的浑身一僵。他蓦地转过身来，正看见不远处扶着花树面容苍白的凤兮。
她望着他与渐渐消散的白泽，神情淡淡，看不出悲喜。
四千年了，他终于再次见到她了。莲华颤抖着唇，缓慢的抬起步子走向她，像是怕吓到了她一般，他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翼翼。
“凤兮。。。。”他轻柔地低唤着她，压抑住巨大的欢喜的声音有些颤抖。
然而，他每走一步，凤兮便后退一步。
莲华脸色顿时一白，顿住了脚，不敢再往前。
隔着缤纷的花雨，两人沉默相望。
莲华感到自己的心又痛了起来。
凤兮淡淡的望着他，启唇：“我还有些事需要料理，等料理完了，我自会散了魂魄，不会劳你亲自动手。”
许是太长时间没有开口，她的声音听着有些沙哑。
说完她径自转过身去，抬步离开。
然而只走了一步，她便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下一瞬，熟悉的莲香气息萦绕在鼻尖。
莲华出现在她面前，凤兮将头偏转一侧，不去看他。
“我说了，办完事之后，我自会散去魂魄的。若是不信的话，我也没办法，现在我身上没什么值钱的物件儿抵给你作保。”
“我不是这个意思。”莲华凝着她的半侧脸，心里很不是滋味。
现在的她，连见都不愿见他了。
闻言凤兮淡淡的哦了一声，道：“如此，那便请你解了施在我身上的咒术并且从我眼前让开。”
实在受不了她这般漠视，莲华伸出手指勾抬起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轻轻偏转过来，轻问道：“那你要去何处？”
“与你无关。”
“是吗？”莲华凝着她的眼，轻声道：“可我不会让你再离开的。”
凤兮挑眉斜睨着他：“你要囚禁我？”数千年未见，路子变野了？
“不，我只是不想再没有你的消息。”
这四千多年无望的寻找已令他身心俱疲，无时无刻不陷在悔恨和愧疚之中。这种滋味太苦太煎熬，他不想再尝一遍。
凤兮望着莲华，苍白的面容上浮现一抹嘲讽：“要我留在你身边也可以，但有个要求。”
莲华道：“你说。”
“我要你娶我。”顿了顿，她换了个词又道：“或者，你嫁给我也成。只此一个条件，答应了我就留下，否则免谈。”
莲华抿了抿唇，眉头皱了起来。
凤兮瞧着他的神色，嗤笑一声，道：“说笑而已，不必当真。现在的我已经对你生不出欢喜了，不会再缠着你的。”
话落，她看见莲华露出难过的神情，抿住唇，不再言语。
莲华顿了许久，拉过她的手，道：“对不住，以前的是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不信你，不该伤害你，是我错了。我不敢祈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让我弥补你。”
闻言凤兮讽刺的挑唇，原来如此，凤兮啊凤兮，你还在奢望什么呢？
她道：“我原谅你，只要你放我离开。”
莲华顿了下，道：“这个不行。”
“这也不肯那也不行，那你究竟要怎样？”凤兮有些气恼，要不是她现在身体弱的一股风就能吹跑，她早就扬长而去了。
莲华道：“我说了，我想让你跟我回去。”
凤兮凉凉的瞟着他：“我若不肯呢？你就把我绑回去？”
莲华不语，默认了。
凤兮扯出来一抹苦笑：“莲华，你不要欺人太甚。”
莲华抿了下唇，拉着她的手将她带离这片桃林。
凤兮以为他会将她关在莲境里，但其实不是。莲华带她去了一个很是荒芜的地方。那里空旷静寂，别说人烟了就连个飞鸟鱼虫都没有，四周光秃秃的，只有黑色的山体高低起伏连绵不绝和一望无际的水。
水很是冰凉，刺骨的寒意像一根根细长的针，直直的透穿过她皮肉骨髓直达魂魄深处。
凤兮被浸泡在水中，刚苏醒过来身子极弱的她有些经受不住，神识逐渐陷入昏迷，可偏偏莲华总在她将要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将她强行唤醒。
逃也逃不出去，因为莲华就在她面前的黑石块上打坐。只要她一擅动，他便会将她抓住，毫不留情的重丢回水中。
所以，凤兮只能一直清醒的忍受着魂魄一点点被冻僵的感觉。
想起方才莲华给自己的认错，凤兮忍不住被气笑了。
“你以为你能把我关在这里一辈子吗？”
莲华望向她，迎着她冷冷的目光，道：“不能，但这段时间你得呆在这里。我会在这儿陪着你的，你逃不出去，不若沉静下心来好好将我从前教你的法诀再熟悉熟悉。”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就忘记了。”凤兮毫不客气的回呛道。
莲华不介意的道：“我可以从头再教你一遍，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的。”
凤兮气闷的闭上嘴，老老实实的闭目运转自己刚刚开始恢复的神力。
莲华凝着她，那颗一直慌躁不安、时时作痛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这一次，他一定要好好的保护她
然而，他忘了，凤兮素来不是个乖顺听话的人。
两个月后，凤兮的神力恢复了近十分之一，身体和魂魄也日趋平稳下来，撕裂之痛也减轻许多。
精神不错的凤兮，开始作妖了。
每日呆在水里运转完周身神力之后，她便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瞅着她的牢头——莲华。
起初，莲华尚能安然若素，但后来，她越来越过分。
不仅瞅着他的眼光日愈不正经，赤果果的似在剥他的衣服，且还进行愈来愈羞人的言语调戏。尺度之大，用词之香艳，堪比她之前塞在墨香殿里的那本最荒唐的话本子。
在凤兮绘声绘色的与莲华描述，他们第二十八个孩子诞生的过程之后，脸红的像被丢进沸水中煮了一通的莲华，终于再也坐不住，给她脑门上贴了一张噤声咒。
凤兮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时，也不生气，开始伸手去解自己的腰带。
衣裳用的料子十分的丝滑，腰带一解，那层层叠叠的衣衫如盛开的花瓣一般从她身上散开。绯色的衣衫衬着那一身赛雪的肌肤，给人以视觉的冲击。
莲华忙别开脸，手中十分熟练的掐了一个缚衣咒，将凤兮脱下来的衣服统统卷着捆缚回她身上。
被自己的衣服绑成麻花的凤兮，毫不气馁，冲他抛了个媚眼，红舌绕着唇瓣一点点舔舐，赤金色的眼眸直勾勾的凝着他，眸中呈现出直白的近乎赤果果的欲望。
莲华闭上眼，但此时心境已不复起初那般宁静。当脑海中忽然窜出凤兮口中描绘的场景之时，莲华心绪陡然一乱，他蓦地睁开眼。
而就在他心绪紊乱的一瞬间，时刻观察他表情的凤兮，抓住时机催动起周身神力，挣开了莲华施加的所有禁制，同时在电光火石之间，用鲜血化出一张束神咒，在莲华反应过来之前，贴在了他的身上。
立时，莲华动弹不得。
凤兮扬唇笑了一下，气定神闲的整理好衣衫后，从水里走了出来，站在莲华的身前。
莲华凝着她，眸中神色复杂难辨：“你是故意的。”
这么多日的言语挑逗调戏只为了等他心神一乱的瞬间，好冲破他的禁制。
“不然呢？”凤兮望着他，勾了勾唇，顿了下道：“后会无期了。”说完，转过身去。
莲华叫住她，语气略焦急的道：“不要走！我同意，不，我愿意！”
凤兮果然顿住脚。
莲华紧紧看着她的背影，道：“只要你肯留下来，无论是让我娶还是嫁都可以，孩子生二十八个还是三十八四十八也都随你。。。。留下来，好不好？”
凤兮默了片刻，忽而轻笑出声，她回过头看向莲华，自嘲一笑：“为了不让我出去祸害众生，你竟然如此豁的出去，真是难为你。”
莲华皱眉：“不是。。。。。。”
他想说，不是这样的，他一定要她留在这里，是因为这里是天地间唯一一处能滋养魂魄的溟水渊。只有呆在这里，凤兮才不会受反噬之苦。
然而凤兮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凤兮打断他的话，继续道：“若是放在以前，我肯定很高兴同意你的提议。不过，我先前也说过了，我现在对你生不出任何的欢喜，也没了痴恋的情愫。
所以你这个提议，对我来说，没有吸引力。抱歉了。”
微微颔下首，凤兮回过头去。
“那你要去何处？这里是溟水渊，可以滋养魂魄，呆在这里对你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只需过个几百年，你就能恢复了。凤兮，不要走好不好？”莲华语气恳切的在她身后大声道。
凤兮垂下眼帘。
她知道这里是溟水渊，知道只要呆在这里过个几百年，她就能全部恢复了。
可是，她没时间了。
她必须要在那件事发生之前，将自己的神力恢复至全盛时期，甚至还要再精进一个境界。
否则，所有的一切都会变成徒劳。
所以，她只能故意曲解莲华，让他生气，让他失望，让他放弃她。如此一来，若她失败了，他也不会再像傻子一般寻她数千年了。
凤兮暗中捏紧了手指，语气莞尔轻快的道：“我不喜欢自己像废物一般受制于人，所以呢，想了下，还是白泽的方法更加合我心意些。。。。。嗨，和你说这么多作甚？做魔的好处你又不懂。就这样吧，保重了，告辞。”
说完，凤兮挥了挥手，下一瞬，便消失在了莲华的眼前。
不可以！不要走！
莲华双眸赤红，体内磅礴的神力激涌，猛烈的冲击贴在身上的束神咒。
然而束神咒不同一般的符咒，它遇强则强，似一道紧箍咒般用更强的压制禁锢住莲华的反抗。
莲华嘴角沁出血，无尽莲心被催动的爆发出强悍至极的神力，终于冲破了束神咒的禁制。
莲华迈动脚步，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要尽快找到凤兮。然而，过度使用神力致使他神识一片虚空，脚下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软倒下去。
等他再次醒来，已过了不知多久。
而凤兮，也再次失去了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