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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偏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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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涣弯腰，把任务单举到这只鬼面前：“见过他没，见过我就不抓你了。”
被吓得缩在一边的恶鬼哆嗦着问：“真……真的？”
“童叟无欺。”言涣笑得人畜无害。
小鬼半信半疑地接过任务单，仔细看了好几眼，然后指了指远处的X大楼：“昨天……昨天晚上，我在那里看到他了。”
言涣把任务单收回来，冲那小鬼笑了一下：“谢了，祝你好运。”说完就转身走了。
走了……
而且身后还跟着一只大鬼……
侥幸重获新生的小鬼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这个猎者就这么把他给放了？
现在的猎者都这么好说话的吗？
看来传言不是假的，这个城市的猎者真的对恶鬼很友好，他要去通知其他恶鬼赶紧搬过来。
这个时候的言涣还不知道，他无心的一个举动，让这个城市后来被众多恶鬼席卷，甚至还有很多不是恶鬼的鬼也慕名而来，使这里成为除了鬼市以外鬼最活跃的一个城市。
言涣到那栋大楼时，已经是接近黄昏了，他和谪秚站在顶楼，底下是人来人往。
还有鬼来鬼往。
言涣坐在台子上，偏头就能看见这个城市的烟火气息，衬着天边的落日，浪漫得像童话。
金色、橙红色、烟紫色、灰蓝色，交织着在天边延伸成一条温柔的线，这就是人间。
风把他额前的碎发吹得扬起，他舒服地眯着眼睛：“鬼先生，问你个问题。”
“你觉得……人间怎么样？”
谪秚目光落在远处：“看人。”
言涣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去，盯着地平线那一抹红出了神，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嗯，看人。”
人间怎么样，从来都不是以它本来的样子定义的，而是看每个人怎么看它，人间好与不好，看的是人，而不是人间。
“鬼先生，”言涣眼里带着笑意，“有时候我觉得，你不像一只活了几千年的鬼，反倒像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活得特别通透的人。
谪秚没有对他的这种认知发表评价，反而问：“你对人的定义是什么？”
言涣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而且他活了这么久也没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一时间他居然回答不上来。
“嗯……人……你让我想想。”
言老板想了想，给出一个不确定的答案：“有生命，有思想，有情感。可能这就是人吧。”
谪秚又问：“鬼呢？”
鬼？
又是新问题。
言涣答不上来。
好像除了生命以外，鬼和人也没有什么不一样。要非扯出点什么不一样的，可能就是很多时候鬼活得比人洒脱。
人的顾忌比鬼多，牵绊也比鬼多，人要怀念过去，也要考虑未来，要为自己的人生写一个剧本，不管这个剧本合不合格，只要为人，就必然做不到随心所欲四个字。但是鬼能，因为很多鬼其实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
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
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所以更加没有顾虑，更放肆，更张扬，也更加冷漠。
但是人不同，人有温度。
言涣突然明白谪秚为什么问他人和鬼的定义了。
他说谪秚像人，是因为他潜意识里认为有些情感是人的专属，不应该在鬼身上出现，所以当谪秚的很多想法和他如出一辙时，他就把这些归到人的范畴里了，这是猎者的通病，也是猎者对鬼的偏见。
言涣很早就成为了猎者，和后来的所有猎者一样，他们都瞧不起鬼城的鬼，年轻气盛时还因为这个闹出过不少事。虽然后来猎者和鬼一起工作后双方关系改善了不少，但猎者对鬼的偏见其实从来没有彻底消失过。
如果追溯这种偏见的根源，大概就是出于人的优越感，对生命的优越感。
人是活的，鬼是死的，所以人站在制高点上去评价鬼，但是他们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鬼曾经也是人，也经历过生离死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鬼和人其实没有两样。
不只是猎者对鬼的偏见，在人间，也有很多类似的偏见存在，这些偏见根深蒂固，难以拔除。
但实际上，所有的偏见都应该被纠正。
显然，今天一只鬼就纠正了一位猎者的偏见。
言涣笑说：“鬼先生，你给我上了一课。”
他突然有点好奇，这样一只把所有事情都看得明白的鬼牵挂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鬼先生，再问你一个问题。你牵挂的人，是什么样的？”
谪秚没说话，言涣对这种沉默习以为常：“那我猜，猜对了你就嗯一声。”
“嗯。”
言涣：“她好看吗？”
谪秚：“嗯。”
言涣：“聪明吗？”
谪秚：“嗯。”
言涣：“有我好看，有我聪明吗？”
谪秚：“……”
言涣看着某鬼不太好看的脸色，笑得停不下来，笑声揉在风里，久久未散。
言老板表示，逗鬼还挺有趣的。
笑完了，言涣嘴角都有点发酸，他摆了摆手：“不逗你了。认真的，你多说几个字，跟我描述一下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挺好奇的。”
在言老板无比期待的眼神中，谪秚勉强回了三个字：“看得开。”
至少比那个“嗯”要有价值多了。
言涣细细品这三个字，能让谪秚评价看得开的人，那看得开的程度绝对不是一般看得开，言涣说：“是一位很温和的女士吧。”
“不是。”谪秚的回答出乎意料，言涣轻疑：“不是？”
“不温和……”言涣不信地摇了摇头，“不太可能。”
高冷鬼先生配暴躁小姐，怎么想都很怪异。
突然想到什么，言涣自己没忍住笑了：“是我狭隘了。”
谪秚说的“不是”应该指的不是性格，而是在否认“女士”这两个字。
男的也没什么，言老板一向看得开，对这方面接受能力还挺强的。
“那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言涣问。
谪秚：“百年前。”
还挺巧。
言涣手指敲击着天台边缘，恶鬼倾巢也是百年前。
百年前发生的事，言涣忘得一干二净，大致的细枝末梢也都是后来听其他猎者说的。
北楼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跑出来一只很厉害的恶鬼，误打误撞把鬼城撞了一个洞。很多鬼趁此机会逃了出去，一时间百鬼夜行，人间大乱，鬼城束手无策。
虽然很多鬼其实不会伤害人类，但逃出去的也有恶鬼，恶鬼被怨魂缠身，根本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行为，因此恶鬼伤人事件频频发生。
这种史无前例的状况让鬼城乱了套，连鬼城老大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后来有人提议，让猎者负责抓捕恶鬼。
这个提议的人，就是言涣。
言涣的提议得到采纳，猎者数量也因此急剧增多，他们在人间活动，更方便追捕恶鬼。这个方法很快就有了成效，鬼城和人间也渐渐回归正轨。
但是，还没有等鬼城缓过气来，恶鬼倾巢就来得防不胜防，言涣被围困在冥川，与恶鬼殊死搏斗。
据后来的猎者说，他当时躺在血泊之中，每一个来的人和鬼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至今，恶鬼倾巢的原因都不明，好在后来也没有再出过什么乱子，就好像恶鬼倾巢只是一个意外一样，没有谁再去探究背后的原因。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都想偷点清闲。
“你不打算去找他吗？”言涣朝谪秚望过去。
按时间来看，谪秚说的人应该已经轮回了，但是自从谪秚来了三居，言涣就没看他再去过别的地方。
谪秚沉默，言涣当他默认了：“就因为他不记得你？”
言老板叹了口气，他从台子上跳下来，走到谪秚面前：“鬼先生，做鬼要看开一点，就算不记得了，也应该去见一面。”
言涣的轮廓清晰地映在谪秚眼底，他不重地应了一声“嗯”，然后言老板就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笑了笑。
又坐在顶楼吹了会儿风，天彻底暗下去了。
言涣看了看夜色，收回目光：“等不到了，走吧。那只恶鬼估计不会来了。”
谪秚双唇轻启：“西南。”
言涣微怔，反应过来之后双脚落地，长腿一迈，自信又张扬：“走，抓鬼。”
黑色风衣向后飞扬而起，言老板要亲自上阵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