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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下手 ...

  •   容锦被抬进了三圣教的水牢。
      三圣教的水牢与别地的水牢不同,这里的‘水’不是一般的水,而是掺入了火碱和粗盐的盐碱水。寻常人被关在这里都撑不过五日,更何况是身受重伤的容锦。
      楚凌然每日过来欣赏容锦的惨状,可纵使泡在要命的盐碱水里,形容狼狈不堪,容锦依旧淡然若素,睥睨的神情仿若他楚凌然才是那个阶下之囚。
      就如同容锦自己所说,这对于曾在炼狱里求生的他来说,简直不足挂齿,他早就疼惯了的。
      □□上的疼伤害不了他,能让容锦痛不欲生的,只有他捧在心尖上的阿离。
      楚凌然令人叫来了阿离。
      阿离淡淡的神情在瞧见容锦之时,蓦地巨变。她浑身颤抖似极力克制胸腔奔腾的怒火。
      “他为何还活着?”
      “大概是命比较硬。”楚凌然含笑安抚道:“不过不要紧,现在我把他交给你,你继续出气。就是别一下子弄死了,不然就没得玩了。”
      说完,楚凌然转身坐到了令人特意搬来的椅子,翘着腿,神态恣意的微抬起下巴,示意手下人将水牢门打开。
      眼尾余光扫了一眼被打开的牢门,阿离看着楚凌然,没有动。
      “你是不是还觉得我对他有情,在这故意试探我。”
      她虽是在问,但却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不是,你误会了阿离,”楚凌然笑笑道:“我只是想从前你在容锦那儿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就砍他一剑两剑的,定是出不了气的。所以我才。。。。”
      “可是你却在我想杀了他的时候拦住了我,将他带回了三圣教。”顿了顿,阿离扫了一眼容锦身上被鲜血浸透的绷带,挑了下眉续道:“哦,还给他医治了伤。”
      楚凌然神情一顿,又笑道:“别多心,我只是觉得他就那么轻易的死了,难解你我的心头之恨。”
      “不是我的,是你自己,我只要他死了就行。”阿离神色淡淡的道,“你若想报仇,便自己动手吧,我不做谁的打手。”言罢,阿离也不管楚凌然瞬间拉下来的脸色,轻哼一声转身朝牢门外走去。
      水牢里的容锦见状,咳笑起来。他将目光从阿离远去的背影上转向楚凌然,意有所指的道:“她不是一枚棋子,楚凌然,你操纵不了她。”
      楚凌然阴沉地看着容锦脸上的骄傲得意之色,冷声:“那你可要睁大眼睛了,看看我是怎么操纵她这枚棋子的!”话落,他从椅子里起身,一甩袍袖,转身大步流星的出了水牢。
      容锦目光冰冷的看着渐行渐远的楚凌然,唇角缓缓勾出一抹浅弧。
      谁是棋子,还不一定呢。
      阿离出了水牢迎面遇到了正急匆匆赶来的蓝玉儿。蓝玉儿一见阿离便发难。
      “你怎么在这儿?怎么后悔了?又想救你的情郎了?也是,那么俊美的一张脸,换作是我我也舍不得生他的气。”
      阿离冷声道:“我当你对楚凌然多痴情呢,原来也不过如此。也好,等再过不久楚凌然厌弃你重新爱上我之时,我也不用对你感到歉意。”
      “痴心妄想!”蓝玉儿面色骤然狠厉,她死死地盯着阿离,道:“你真当自己诱惑住凌哥了?我告诉你,凌哥不杀你只是为了报复里头那位对你情根深种的痴情种,还有你。他要看着你们这对曾经伤害过他的爱侣自相残杀。”
      “等到容锦被你折磨死了,你也就没用了,凌哥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蓝玉儿!”从水牢出来的楚凌然正巧听到蓝玉儿这句话,他急怒大喝,但为时已晚。
      他三步并作两步疾步上前,一把将蓝玉儿从阿离的身前推开,呵斥道:“胡说八道什么呢!”
      转过头来,对阿离又和声细语的解释道:“玉儿最近心情不佳,说话口无遮拦,你别生气啊,我让她给你道歉。”
      说着他沉脸对蓝玉儿冷声喝道:“还不快给阿离道歉!”
      以往楚凌然对蓝玉儿都是温温柔柔的,即使蓝玉儿惹了他生气,他也只是冷下脸来不说话,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疾言厉色的呵斥过她。
      还让她给口口声声要从她身边将他夺走的情敌道歉。
      蓝玉儿难过极了,双眼迅速蓄满了泪水,她看看楚凌然又狠狠剜了阿离一眼,抹着眼泪快步走了。
      “你!。。。。”被当着阿离的面下了脸子,楚凌然气结,再次觉得蓝玉儿这枚棋子越来越不好用了。
      阿离看了看楚凌然,道:“不用,反正她说的也是实话。”顿了顿,她抿了下唇,又道:“我伤害过你你报复我也是应该的。但,我不想再做任何人的棋子了,那样显得我活的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白白来了世间一遭。你直接杀了我吧,我们之间便两不相欠了。”
      话落,她充满哀伤的对楚凌然笑了笑,而后平静地闭上双眼迎接死亡的来临。
      楚凌然叹了一息,“阿离你不要这样,事情真不是蓝玉儿所说的那样,我真的已经不怪你了。”
      阿离恍若未闻。
      楚凌然又叹了一息,妥协似的道:“好吧,我告诉你实情,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你跟我回去,我慢慢告诉你。”
      阿离睁开眼,顿了一会儿,跟着楚凌然回到了她住的小院。
      听完楚凌然的话,阿离眉头紧锁,沉吟着道:“你是说,有人想通过你,来从容锦嘴里撬出更多有关于华国和风雨楼的秘密?”
      楚凌然点点头,“这也是我为何不让你直接杀死他的原因。”
      “我了解容锦,你从他那里是问不出什么来。”阿离看向楚凌然道。
      “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楚凌然轻笑阿离,“这世上除了你之外,怕是没人能让他开口了。”
      闻言,阿离似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嘲讽勾起唇:“恕我直言,用折磨的方式,就算是我也无法从他嘴里问出你想要的东西。容锦那人素来淡漠生死,再多的刑罚加诸在他身上都是无用,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反而,身上的伤越重,他的脑子越清醒。”
      楚凌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哦,那依你之见,我们该用什么方式?”
      “上善伐谋攻心为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阿离把玩着手里的青瓷茶杯,微微勾唇道:“他容锦不是最喜欢玩弄人心吗?那我们何不也让他尝尝被人玩弄的滋味?在他以为我再次爱上他、对我情真意浓之时,掏出他的秘密,而后再将他从云端狠狠的踩进地狱!”
      她的这番话,说的恰中了楚凌然的下怀。但,楚凌然对阿离还是有些疑虑。
      阿离看了看楚凌然,又道:“不过,话说回来,此事我若帮你办成了,你怎么保证我的安全?要知道容锦是华国之王、‘天下第一楼’风雨楼的楼主。即使他死了,华国还在,风雨楼还在,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
      楚凌然闻言,心里的那丝疑虑散了去。“这个你大可放心。华国届时由我接管,有我在华国就不会追究你的责任。至于风雨楼,你也不用担心。没了容锦的风雨楼就是一盘散沙,很快就会有人收拾了他们。”
      “话虽如此,但架不住事有万一。”阿离皱紧了眉头道:“要是他们在被收拾之前就找到了弱水城去,我可吃不消。”
      楚凌然失笑,握住她的手,动作亲昵。“放心,届时的乾国也在别人的控制之下,我会让他帮忙看顾好你的,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阿离扫了一眼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并没有躲开,任由楚凌然握着。
      “少诳人了!我在弱水城生活了三年,虽未见过那乾王燕浔,但经常听来我楼里玩的人谈论起他,说他如何如何的厉害。听说他手底下不仅精兵良将众多,而且还有一支十分神秘只供他一人驱使的隐卫呢。这样的人,你们想从他手里夺权谈何容易?哎,你可别说你那朋友是他,别忘了我可是曾经间接害死了他的父母,等同与他不共戴天的仇人。别说看顾我了,他指定要将我生剥活剐了。”
      阿离语气里的熟稔以及对他的碰触不躲避,都令楚凌然心里飘飘然,他得寸进尺又挨近了些,“放心,不是燕浔。至于他是谁,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你只需记得我不会诳你就是。”
      阿离看着他,片刻,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好,我信你。容锦的事我应下了。”
      手中空空,但柔若无骨的触感还残留其上。楚凌然揉搓了搓指尖,抬眼对阿离笑道:“多谢。”
      阿离回以一笑,顿了下,又道:“方才蓝玉儿瞧着蛮伤心的,你要不要去看看她?毕竟她现在是名义上的副教主。”
      闻言,楚凌然唇角掀起一抹嘲弄的笑,满不在意的道:“不用,反正用不了多久,她就不是了。”
      如今容锦和阿离都已落入到了他的手里,蓝玉儿这枚接二连三给他制造麻烦的棋子也是时候该扔了。
      阿离闻言,唇角不着痕迹的微微勾起。
      晚间,水牢里,容锦闭合双目,运行周身的内力以缓解盐碱侵蚀伤处带来的灼痛,忽然一道极其细碎的声响从牢门外由远及近而来。
      容锦抬起眸望去,同时抬手从发间抽出一根细若发丝的银针,夹在指间。
      不多时一身夜行衣装扮的阿离出现在牢门口,看了眼牢里的容锦,手中匕首灵巧转了转,牢门上的锁便被打开。她将锁随手一丢,沉重的铁锁落地,发出一阵金属碰撞之声,在寂静的牢房里显得尤为响亮。
      然而,就是这样,都没有引来守卫。
      容锦挑唇,莞尔一笑。“你来啦。”
      阿离凉凉地扫了他一眼,打开牢门,沿着石砌水池中间窄道走到用来控制禁锢容锦铁索的石墙旁。按下机括,容锦便被从水中提上岸来。
      阿离这才看清容锦的伤,远比她想的还要重。
      解开衣裳和缠缚伤处的绷带,阿离看着那已经发黑腐败的伤口,眉头紧锁。
      容锦凝着她的神情,笑着宽慰她道:“没事,就是瞧着有些吓人罢了,其实没那么严重。。。嘶,离儿,轻点轻点~”
      阿离按住他的伤口,目光冷冷的瞧疼地龇牙咧嘴的容锦,顿了下松开了手。
      “穿好衣裳,跟我走。”
      容锦闻言二话没说依言拢好衣裳,艰难的从地上站起身来。然而,刚站起来,还未迈开腿,脚下便一个踉跄,直直地朝地面摔去。
      阿离手疾眼快地抢步上前,将欲倒地的容锦抱扶住。
      容锦惨白的脸上冷汗淋漓,他歉疚的望着阿离:“对不住,吓到你了吧?我没事。”说着,他尽力扯出一丝笑来。
      阿离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别逞强了,我带你出去。”
      未等话音落地,容锦打蛇随杆动作十分麻利地抱住了她的腰身。
      阿离:“。。。。。。。”
      要不是看到了他的伤口,她都怀疑刚才他是故意假摔以博取她的同情好占她的便宜。
      腰间被紧紧禁锢住,容锦几乎整个身体倾压在她身上,两人隔着湿透的衣衫紧密相贴,彼此之间的呼吸交缠。
      再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阿离有些许不适。她微微挣了挣,语气带着些许烦躁。
      “别抱这么紧!”
      容锦顿了下,神情变得有些无措,还有点委屈。
      “离儿不抱我,我怕我再不抱紧你的话,自己会摔下去。伤上加伤,离儿会更不高兴。”
      阿离额角的青筋蹦了两圈又被她强行按了下去。
      她现在确认了,这家伙就是在耍她!
      容锦看看她的神色,毫无血色的薄唇咬了咬,眸里的黯然和难过简直要化为实体了,他颤巍巍、十分缓慢地松开缠缚在阿离腰间的手。
      阿离啪地按住容锦的手,同时自己的手臂也同样缠缚抱住了容锦的腰。心里在狠狠的唾弃自己心软,面上咬牙切齿的道:“这样可以了吧?!”
      “多谢。”容锦道了谢,迅速垂下头以免让阿离看到他快咧到耳边的嘴角。
      阿离平了平火气,带着容锦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中。
      扶着容锦躺在自己的床上,阿离动作极其迅速的取出伤药等,又煮了一碗麻药水递给容锦。
      “喝了它。”
      “这点小伤就不必喝麻药了吧。”容锦瞧着那瓷白小碗里黑黢黢的药汤,不是很想喝。
      阿离面无表情的重复:“喝。”
      麻烦虽会暂时令人陷入昏睡意识不清,但比起清醒着承受剜肉之痛要好的多得多。
      容锦习惯了疼痛,她却不喜欢看他忍疼的模样。
      “好吧。”容锦叹了口气,接过了麻药,一饮而尽。
      阿离坐在床榻边,一边用炭火燎烤小刀,一边等待麻药发作。然而,左等右等,容锦一直没有昏过去的迹象。
      阿离:“。。。。。。”
      容锦瞧着阿离一脸懵的神情,淡淡一笑:“你师祖毒医药圣那老头子以前常给我灌麻药之类的镇痛汤药,久而久之,它们便对我无用了。”
      至于为何要灌镇痛汤药,他没说,但不难想象,荣华王府被灭门之后,死里逃生的容锦应也是伤痕累累、重伤濒危的。
      不由得,阿离又想起曾在他背上看到的那条横劈整个背部的伤疤。
      捏紧了刀柄,阿离不得不承认,她的心又为容锦疼了。
      默了默,她寻来一条干净的绢布,叠成卷递给容锦。
      容锦无奈的轻笑了一声,接过来咬在嘴里。
      解开缠裹的绷带,阿离抿紧唇瓣,开始处理伤口。先是用刀子一点一点挖去腐肉,再者清洗血污、敷上伤药,最后重新缠缚上洁净的绷带。
      期间容锦的目光一直凝在阿离的眉眼上,苍白如纸的脸上神情极其温柔。好似,根本不痛一般。
      处理完伤口,阿离长吁了一口气,容锦拿起咬在口中的绢布,用干净的一角给她擦汗。
      “辛苦了。”
      阿离微微侧头,躲开容锦的手,目光沉沉的盯着他,道:“为什么不走?”
      容锦一直跟着她,不可能不知道楚凌然要带人剿杀他的事。她以为他会暂避锋芒。
      容锦回望她,浅浅微笑。“你还在这里。”
      阿离抿了下唇,又问道:“为什么要主动撞上我的剑?”
      为什么?容锦心想,是为了让你愧疚。
      他了解阿离。在两人走到今日之境,爱恨都扯平了,她不会再想与他纠缠。
      唯有让她‘欠’他的,让她心生愧疚,他才能有可乘之机。
      心里如是谋算,但容锦面上却是丝毫不露,神色犹豫道:
      “因为,我不想你愧疚。”
      阿离嗤笑一声,“你就不怕我真的杀了你?”
      “你不会的。”容锦笃定的道。
      阿离顿住敛了笑。容锦说的一点也没错,她确实对他下不了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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