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可怜母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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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起卫茗的夫婿孙琙，其所属孙氏一族，其实往上数几代也曾出现出息人物，奈何家族子孙后辈，在自身资质不同与时代中更迭沉浮也是常理。
孙氏这几代也就到了这一辈中，出了个长相与脑子皆算活络的孙琙。
这倒也是激起了孙琙之母孙白氏内心的小心思，她娘家是当地的绅户，略有些小资产，也懂些营生之道，只是后来经营不善，家道中落，仅有一些田地，算是略有吃饭的簿资。
她的爹娘让其嫁至孙氏一族，也是看中孙氏这一辈从祖上传承下的书香气。虽然孙氏传至这一辈中其实什么荣光也已没有。但架不住孙氏这一辈人自信，内在空了不怕，但面上出入拿着调，外边人看着也挺能像那么一回事。白氏便是看着如此，便两家人家一拍计和，便成就了姻亲。
她此时正做的舒适的榻上，望着满屋子的锦绣，远比老家里，那真是地与天间的遥远，但她觉得这是孙氏祖上累下的功业，才有了这么个出息能耐的儿子，这一切都是该得的。他们也算是熬出头了。
她对着孙琙之妹孙梅埋怨道：“生生让我等又白白里煎熬了两年有余，这才让我们至长安城，如今这才搬到此处半年而已，便是左也嫌弃右也不是。论起当初，若不是相中我儿乃也不是寻常人物，论她卫氏家中女，何故凭白倒贴嫁妆也要至孙家！？如今倒是好，蹬鼻子上脸，尽然撇下我等不理会。我倒是要瞧瞧她跑到娘家还能出何？”
孙梅虽自小不及其兄受宠，但也是跟着一起启蒙，也算懂些礼仪，只是终究不懂一些大局，她虽觉孙白氏说话不妥，可格局还是小了点，卫茗作为她嫂子，与自家阿娘争论事非，她自觉总是应站在其母这边才算是格外孝顺，于是一边劝一边顺着道：“阿嫂与阿兄夫妻和睦总是美事，阿娘也莫要总拿当初之事来扯如今纷乱，只不过，阿嫂如此作派，着实不孝，不能纵着，即使娘家来人，我们也是有理。”
孙白氏起初听孙梅帮着卫茗，本是要恼怒，但听后半句话，又觉舒适，于是她摸着孙梅的手温和道：“总之，你的婚事总不至于亏待了，怎说也要她至卫家使把劲，至于嫁妆，我就不信你阿兄如今这般还拿不出像样的来。”
孙梅如今也是十五有余，虽女子嫁人可至十八之后，不至于迫在眉睫，但她到了这个年龄，总有些少女慕艾的，尤其思及刚来之后月余，她至瑾玉斋看首饰所遇男子，真正是温润如玉，只晓得是冯氏公子，也不晓得排行几何，只是那等门楣，若没有阿嫂相助，恐怕是作妾都没资格的。于是她心底里也很认同，并且羞怯道：“若是能得阿嫂相助，即使不是正室，但能与良人和美也是使得。”
孙白氏一听顿时不愿，她原本还是慈爱的扶着孙梅的手，此时一掌拍下去，略带恼意道：“这点出息，我等人家，岂能作妾？你阿嫂尚且寻你阿兄，只为做个正妇，你倒是轻看自己。阿娘无论如何，都要让你风光入了卫氏同样门槛的人家，即使寻个庶子也是使得。”
这边孙氏母女在讲着话，那边孙氏的族兄孙伍与族弟孙扬前来。
孙白氏让他进来之后，问道：“可真正弄清了那些铺子里的规矩？”
孙伍如今十五，廋长个，皮肤略黑，眉眼活络，与才十四岁，虽廋但显着健壮，眉目坚定的孙扬皆是孙氏隔着房的，之于孙伍，在孙家嫡枝当初荣耀时，他这一脉也就平平，更别提几代后更是落魄，如今有着机缘到了长安城，这半年也真是开了眼，更坚定了他一心跟着孙白氏。
至于孙扬，这几代一真致力于科考，奈何没出一个读书种子，他如今已然是秀才，他阿娘让他跟着出来，是想安置一个读书之地，瞧着是否可再往上争争，若科举之路不行，讨个营生也是好。
其实没人知晓，孙扬其实在村头里便跟着捕头私下里练着武，只不过瞒着家人。若不然，他也不会想着远离至长安城，因着那老捕头知晓他家有个卫氏关系，不由劝着他想办法投靠其下，将来从军。
只不过，孙白氏的作派，他私心里有些看不太上。但如今人在屋檐下，也不能多嘴。
“过些日子，你们便随我一道去巡那些铺面。当初白氏祖上也是做了些生意的，别以为撂了挑子，我们便相帮不了阿琙。”孙白氏对于卫茗的行事，越想越气，望着眼前孙家人，她顿时觉得有底气，便愤愤然中透着底气道。
随后思及这些日子来忙的脚不沾地的孙琙，不由一阵心疼，又是数落起卫茗道：“真是家门不幸，摊上这么个新妇。”
此话一出，孙扬惊愕的抬眼望过去，他着实有些忍不住孙白氏，但右边袖子被孙伍拉住，不得已噤了声。
而孙伍也是面上嘻笑着，并不多言。
孙梅更是当没听见似的，望着窗外不知在想着什么。
过了几吸，孙白氏长吐一口气，挥着手赶人，道：“你们都回屋里好好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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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过去，身在卫府里的卫茗很快便得到孙白氏的一些言行，顿时气的脸都青了。
她知晓这个姑氏与先前在她面前所展现的完全不同，尤其是前两年，倒也是知进退。故尔半年前，她才首肯孙氏一家子前来。
这半年来的相处，这才慢慢发觉孙白氏大有赖着不走，鸠占鹊巢之意，却没想，这动作起来，还真是不含糊。
而令她最最意外的是，她的夫婿也任由她带着一子一女回了卫府，对她也不再嘘寒问暖，且前来卫府里拜访求她归家。
顿时心中悲凉，不由怀疑之前的恩爱谦让皆是隐忍。真到她放心将铺子交由他，这才露出真面目不成！？
卫茗思及此，不由心中懊悔，但她今日失态将卫郑氏得罪了，这几日祖母也不曾派人特意来瞧过，无非供着她的吃穿罢了。
她不由咬着双唇，头一次不知所措。
这时，她的阿娘周氏前来，她瞧着周氏梨花带雨的模样就来气。
“你若能在阿父面前多多如此，我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卫茗下意识的脱口说出伤人的话语，道。
说完，她又觉有愧。
毕竟卫二爷此时人在漠北，何况周氏待她这个闺女也是不薄，已然尽力。
卫茗的模样，周氏都瞧在眼里，她也不恼，走过去对着卫茗道：“我知晓你素来一急便会口中失了分寸，便不与你计较太多，只是如今你这一般口舌不顾，到处得罪不该得罪之人，你心中的那点子打算，恐怕是行不通。”
被周氏的宽容对待，再想到周氏为了自己脸面都能不要，又听到周氏一针见血说出她的处境，不由心中难过涌出，她快步走到周氏身旁，抱着她便大声哭泣，大声唤了一声平日里不能唤的，道：“阿娘！阿娘！我该如何是好！？”
这引得周氏悲凄涌上心田，百感难受，本也是个泪多的，便与她一起哭泣。
周氏身旁的阿媪，赶紧令人将门快些关紧，以免传了出去更惹人笑话。
周氏却是制止了，眼神示意，就让门大敞开着。也是多年看人脸色行事的习惯，周氏在流泪之中，还能立马反应该如何做才妥当。
如今这府里，她们也没什么脸面可以死撑的了，不如让大家瞧瞧她们的真实凄凉与无助。
母女两人说了一晚上的话，也流了一晚上的泪。
到了第二日双眼皆肿了，周氏恢复府里的规矩，对着卫茗道：“大姑奶奶出嫁之后也是操劳，如今难得回这府里，多歇息些时日。”
说着便是一礼，退了出去。
周氏回了自个儿小院简单梳洗了一番，但她梳头则是自己拿着篦子来回反复，她的动作不急不缓，仿佛在房间等着什么。
一旁的阿媪不由觉得忧心且还疑惑，提醒并问道：“已然要过了给夫人、老夫人请安的时辰……”
周氏伸手阻止了阿媪的话，她眼睛瞟着一旁的计时漏斗，随着斗里的沙全部倾倒结束，周氏的双眼又红了起来，转瞬间便是泪流满面。
见此情景的阿媪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她麻利的招呼着外间的侍婢们进来，在她们应声跨步进来前，阿媪熟络的顺手往周氏头上一拨拉，随后一行四五人急急匆匆的往张氏院子赶去。
意料之中，张氏早就等不及周氏前来，早就跨步往老夫人院子里去请安。
周氏一行又急匆匆的往卫老夫人的院子小跑着前去。
故尔，当卫老夫人得了众小辈纷纷前来请安后，正要歇下，同时也正要问起周氏之时，周氏喘着气在门外告了罪。
一进得门内，便是让人生怜的狼狈模样，即使卫老夫人这些年来没少看周氏如此，但再次一见，又思及一早，门内仆妇传来昨夜里卫茗院里的动静，且又想起卫嫣所言，她不由也是心头一软。
她叹了口气，招呼着周氏上前来，周氏很顺手的就跪扑在老夫人的膝头里，默默垂泪。
良久，卫老夫人终是松口道：“阿嫣说的及时，阿茗终是卫氏之人，总是要庇护的。”
周氏一愣，随后她抬头不解的望向卫老夫人，一双泪眼还是能瞧出当年的风韵，卫老夫人不由又是一叹，道：“阿茗样貌虽随着你，可这梗倔却是随了她阿父，她若但凡有你一半精明，也不至于如此。但论起来也罢，儿孙间再有不同脾性与行事，在外人眼中总是一体的。错固然要罚，对则要坚持，但若是凭白被人欺辱，那是万万行不得的。”
周氏得了卫老夫人一句话，心底终是满意离去。
但她思及卫嫣之事，想起她以往日子里的懦弱与事不关已恨不能将自己埋了去，又觉前些时日当众呛声卫茗让她有些愕然。
如今她又在卫老夫人面前替她们母女言语，这种种，周氏虽疑惑尚存，但却是起了些感激之意。之于她，其它倒是其次，首要便是卫茗。只要是为卫茗好，她做何事皆愿。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可怜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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