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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心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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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安娴胸膛接连急促起伏好几下,一只手朝乔叶神过来,一只手捂着嘴,她快速小幅度向前走了几步,又戛然而止,始终不敢靠过来,灯光从头顶照耀而下,乔叶看到她眼里反着光的水渍。
乔叶移开目光,把吃到只剩半个桶的冰激凌整个叼在嘴里,空出来的手去扒拉凌疏。
扯着凌疏的臂袖,含糊不清地吐字:“肘啦,快点肥家,一身味儿。”
凌疏任由她拉着,经过余安娴身边时,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
余安娴像是被定住了,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她就这么等着乔叶和她错身,甚至不敢将目光长久地放在她身上,跟别说去看那张和自己七分像的脸。
直到开门的声音响起,她才仿佛被关掉了暂停键,发出一声克制不住的泣音,捂着脸缓缓蹲下,又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只有喉咙克制的痉挛断断续续地溢出。
在她发出第一个音时,开门的声音浅浅地顿住,接着,门被“嘭”地关上。
夜晚的小路,又只剩余安娴一个人了。
“微风轻拂的湖畔边,倾听着彼此的心愿,温柔的话语,仿佛是前世的诉说......”乔叶哼着歌换鞋,冰激凌有些融化了,奶白的液体顺着蛋筒淌到手上,乔叶皱了皱眉,将冰激凌往垃圾桶一扔,快步往厨房走去。
凌疏看了看垃圾桶,来到酒柜旁,拿了一瓶红酒喝两个杯子。
乔叶出来时,看到的就是凌疏拿着红酒,自斟自饮地模样。
她走过去坐下,顺手捞起瓶子,给剩下的空杯子倒了一点。
被凌疏制止:“你还小,不能喝酒。”
乔叶挑眉:“那你拿两个?”
凌疏就端起乔叶倒得那杯,举起来放在眼前,闭上一只眼睛,对着灯光看红色的酒液:“我在想你长大后陪我一起喝酒的样子。”
乔叶被气笑,一把夺过,“凌总,您是不是忘了,我已经成年了。”
话落,仰起头,将红酒一饮而尽。
乔叶只吃过红酒夹心的巧克力,这么和红酒还是第一次,五官不由皱成一团,嫌弃地看着空了的高脚杯:“怎么和闻起来不一样啊,好难喝。”
“还要吗?”凌疏的手握上红酒瓶。
乔叶抬眼看她,吊顶的灯光是暖黄色,透着股温馨,凌疏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那里,侧影的轮廓被光线勾勒地分明,灯光透过她的发丝,洒下细碎的光影,红酒的苦味在两人之间无声蔓延,像看不见的网,将两人笼罩在一起。
乔叶舌根突然有些发苦,她喉头不自觉滚了滚,仓皇移开视线。
她居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或许是微醉了。
“喝!”乔叶咬牙,杯底碰撞桌面,发出尖锐的碰撞声,豪气冲天地挥了挥手:“满上!”
微醉脑子不正常,大醉就正常了。她这么想着。
凌疏没有制止,无声地勾唇笑了笑,给她倒酒。
乔叶连喝三四杯,才感觉出凌疏的不对劲。
平时凌疏管她是最严的,就算已经满了十八,也不会放任她喝醉才是。
“凌疏?”乔叶眯着眼睛,伸手在凌疏面前晃晃:“你今天怎么了,这么纵容我?”
凌疏将她抬起的手握住,放下来:“你已经长大了,我不干涉你太多。”
乔叶皱眉,脸颊红扑扑的:“什么意思?我长大了你就不管我了?”
喝醉的她,脑子也变得格外诚实,想到什么做什么,她干脆挪动屁股,整个人靠在凌疏怀里,软趴趴地将全身重量压在凌疏身上:“你要把我赶出去嘛,我不是你妹妹了嘛?!”
凌疏似乎是长叹了一口气,乔叶分不清楚,朦胧间,看到凌疏把酒瓶重新封了起来,便连忙伸手制止:“干什么!我还没喝完!”
她意识不清,没轻没重的,险些掉到地上,凌疏连忙搂住她,又被她一巴掌拍上脖子,“嘶——”凌疏倒吸一口凉气,勒在乔叶腰间的手不自觉紧了紧,乔叶没有防备,一下子喘岔了气,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
“咳咳咳——”
凌疏只好搂小孩似的搂着她,让她的下巴搭在自己肩膀上,拍她后背帮她顺气。
“你说得对,我就不该让你喝酒,逢年过年巧心巧克力论吨吃,一个杯子底喝四五杯就醉,这谁能想到......”凌疏自言自语。
在她身后看不见的位置,乔叶皱着眉,忽然浑身颤抖了一下。
凌疏僵硬一瞬,连忙将她拉起来,但失去意识的乔叶死猪似的那么沉,只是瞬间,乔叶“哇”地一下吐了出来。
凌疏:“......”
“唔,哇啊——”乔叶哆嗦着又吐了好几口。
凌疏满脸黑线,破罐子破摔,继续帮乔叶拍背,让乔叶吐得舒服一些。
等乔叶吐完了,凌疏给夜间家政打了电话,乔叶人也清醒了一些,凌疏把她放在另一个沙发上,给她喂温水。
乔叶的脸还是很红,眼睛里盛满水光,睫毛湿漉漉的,她努力看清面前的凌疏,张嘴就是一句:“......什么味道,好难闻。”虽然吐字不清,但满满都是嫌弃。
然后就是凌疏的一声冷笑。
乔叶不明所以,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但她知道凌疏生意了,糯糯地考口:“凌疏?”
凌疏把杯子塞到她手里:“自己喝。”
说完,后退两步,解自己衣服扣子。
乔叶一个激灵,登时清醒。
她眼睛不知道往哪放,身体无意识往后靠,说话结结巴巴:“你为什么,为什么,在客厅里、脱脱脱衣服!”
凌疏懒得跟她说话。
乔叶见她还在解扣子,尖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手捂眼睛:“你你你你......”
凌疏皮笑肉不笑地咬牙:“你再说一句,我就把你的也脱了。”
乔叶瞪大眼睛,瞬间噤声。
她的脸红成番茄,把自己缩进单人沙发里,末了,小心翼翼扯过旁边的抱枕把脸挡住,发出一声轻轻地,尖细的,如同奶猫一般的:“嘤!”
凌疏换下被弄脏的衣服,从乔叶面前路过,问她:“清醒了?”
乔叶保持着脸埋进保证里的姿势,在抱枕后面拼命点头,末了,没等到凌疏的动静,意识到凌疏看不到,才支支吾吾发出声音:“清醒了。”
“一会儿家政过来打扫卫生,你看着点。”
乔叶脱口而出:“你干嘛去?”
问完,意识到自己说了废话。她把把家里弄这么乱,还吐到了凌疏身上,凌疏要干什么,简直显而易见。
果然,凌疏嘲讽地笑了一下:“洗澡。”
乔叶头埋得更低了。
不一会儿,家政来敲门,乔叶抱枕头去开门,余光看到站在台阶下,远远看向这边的余安娴,乔叶皱了皱眉,心底生出一股厌恶的情绪。
见到乔叶,余安娴倒是很开心,连忙上前,要踏上台阶时,被乔叶含住:“站住!”
余安娴连忙刹住。
乔叶指着她脚下,比手势:“退!退一退!”
余安娴不明所以,懵逼地后退两步,直到退出别墅的小院的铁栅栏,乔叶才不喊了:“不许上来。”
余安娴一脸受伤:“女......”
剩下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乔叶已经重重关上了门。
余安娴咬着嘴唇,脸变了又变,凌疏家的别墅大门开着,好几次她想踏入别墅时,都堪堪住了脚步。
现在还不行,她不能让乔叶讨厌她,乔叶是她的女儿,身为女儿,万万没有仇视母亲的道理。
可想起乔叶跟她说话的口气,再想想曾经被自己抱在怀里,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这她,对着她笑的女婴,两者一对比,余安娴鼻子发酸,觉得委屈,她没头苍蝇似的在转了一圈,又在路灯下蹲下了。
这时,手机铃响起,她抿了抿,看着来电人,没有接,片刻后,她挂断电话,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片刻后,车子驶出小区大门。
家政是凌疏一直用的,打扫得很快,乔叶送他们出门时下意识向门外扫了一眼,已经看不到余安娴了,她又朝路口望去,停在那里的车也没了踪影。
晚上的时候,乔叶睡不着,出来倒水。
路过客厅,皮沙发上仰靠着一个人,昏暗的房间看不清东西,只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轮廓。
但乔叶不害怕,因为这个轮廓万分眼熟,周围的气息也让人分外安心。
乔叶捧着杯子转到沙发对面,坐下。
凌疏的浴衣胡乱穿,随随便便套在身上,勾勒出近乎完美的身体线条,借着月光,乔叶隐约看清露在外面的皮肤。
乔叶脸又开始发热,她怀疑自己酒劲儿还没过去,便灌了自己一大杯水。
凌疏双腿交叠,一只手随意搭在膝盖,一只手的手肘抵着沙发扶手,手掌托着下巴,察觉到乔叶过来,也只是看了她一眼。
“睡不着?”她声音带着一股刚睡醒时的沙哑,懒懒得,听得乔叶不自觉心颤。
她手指收紧,指腹用力压想玻璃杯的杯壁,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
她尽量控制声线,轻轻:“嗯”了声。
凌疏没说话,气氛一时陷入沉默。
“今天......”乔叶开口,磕磕绊绊的:“余安娴她,在门外待了很久,她是什么时候找过来的?”
凌疏垂下眼,她无比庆幸没有开灯,好让自己的失态有所遁形。
天知道余安娴出现在乔叶眼前的那一刻,她有多么想让这个女人去死。
但她不能,那是乔叶是生母。
“一个月前。”凌疏说,隔着夜幕,乔叶感觉自己听不真切:“她找到我,说想把你认回去。”
乔叶愤愤道:“我是什么阿猫阿狗吗?说认回去就认回去?”
“乔叶。”凌疏说。
被指名道姓地喊,乔叶一下子挺直了腰板。
这种感觉就像上课被老师点名一样让人心跳加速,毕竟凌疏以前一直黏糊糊地喊她小叶子。
“我不会跟她回去的!”乔叶连忙摆正自己的立场:“我有妈妈,也有爸爸,我很喜欢这个家,没有离开的打算!”
“我要说的是,在你很小的时候,我们就找到过她,还记得当初那两个警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