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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三日之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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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明，段楼睁开眼睛时，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厚重的乌云在天空中酝酿，雨仍没有下完。
段楼抬头望向窗外，潮湿的空气裹挟着草叶的清香扑鼻而来。
大步走出屋子，清冷的空气无孔不入，顺着长廊向前走，段楼抬头想去望天，却在院中石砖地板上看到了许多被雨水击落的槐花。
洁白的小花沾上泥土，但仍有幽香环绕。
段楼在心中感叹李大人尽职尽责，独自一人吃过早饭后，不见江吟来，段楼猜测，江吟兴许还在睡着，段楼坐在屋中想了想，决定自己先去寻玉燕姐姐。
拿着伞出门，没行几步便有雨点滴落，段楼撑开伞来，将自己与外界隔绝，湿冷的空气拂面，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走在街上没一会，衣角便已沾湿，好在已经到达目的地，段楼将伞收好，迈过了门槛。
玉燕此时正纸笔教江微习字，手掌轻握着江微的手，按着字帖划下一横，江微不得要领，字迹潦草，玉燕刚要责备，就见段楼从外面走来。
玉燕有些惊喜，连忙松开江微的手，快步上前，“初霁，你怎么到这来了？”
段楼说：“我和咏麟一块来的，来江南见了李大人……”
玉燕说：“正巧正巧，我一会和微哥儿找你们去，初霁，你先把这盒桃花酥带过去，不要贪吃，这很重要，一定要……算了，反正一定带到太守府。”
玉燕转身，从壁橱中取出一盒桃花酥，段楼匆匆接过。
江微看到段楼沾湿的衣袍，又看到玉燕认真的给段楼嘱咐，将手中的毛笔放下，低声道，“外面还下着雨，不要让初霁来回跑。”
段楼道：“不打紧的，我喜欢下雨。”
说着接过桃花酥向外走去，玉燕叮嘱他路上慢些，段楼打开雨伞，再次走入雨中。
石砖路上湿滑，水面映出模糊的人影，雨渐渐大起来，段楼看到前方人影稀疏，不由得放慢脚步。
走过宽敞的大道，段楼转入幽深的小巷，执伞才刚来到门口，便看到有个人影跑来，段楼刚要闪躲，却在看到对方容颜时愣住。
穆……
诉云？
段楼看着诉云焦急的向前跑去，头发被雨水沾湿，与自己擦肩而过。
带着潮湿冰冷的水滴溅上衣摆，段楼转身出声高喊诉云的名字，却不见诉云回头。
失落的转回身，段楼却瞪大眼睛，险些栽倒在地。
黑瓦白墙下是积水的青石地砖，一名青衣女子不知何时站在小巷尽头，段楼看着她，心脏怦怦乱跳，握紧伞柄，段楼下意识后退，可那女子望见了他，并且向他走来。
怀中的桃花酥被抱紧，段楼看到她的皮肤被水划过，那质感像是名贵的瓷器，乌黑的长发垂在脑后，碎发粘粘在一起，红唇微动，暗蓝色的眸子仿佛未打磨的胎石，浑浊的看不清欲望。
段楼本能的畏惧，脑内浮现的都是穆云的脸，女子手背处的蝴蝶刺青鲜艳，振翅欲飞，她伸手去抚段楼的脸庞，带着银铃不再清脆的响动，段楼后退去躲，她脸上出现了失落。
瑞锷道：“躲我作甚，小徒孙，我又不会吃了你。”
段楼握着伞柄，犹豫再三还是上前，为她遮去雨水，瑞锷脸上的雨水顺着鼻尖滴落，见段楼为她撑伞，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
段楼碧绿的眸子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你在追诉云吗？”
瑞锷轻抚她的脸庞，想了想才开口，“对啊，我想吃掉她。”
段楼说：“你明明答应了穆云——”
瑞锷说：“可她已经死了，死了约定就没了。”
瑞锷笑着去拿段楼的伞柄，段楼任她握住，瑞锷瞧见他并不害怕，有些诧异，探头问道，“小徒孙，你不怕雨吗？”
段楼回答：“无根水洗清罪孽。”
瑞锷缓缓松开了手，将伞还给了段楼，垂眸神伤，良久又抬起头来，用一种无辜姿态看着段楼，“我害怕雨，是它让我的蝴蝶都死掉。”
蓝灵蝶遇水凋亡。
段楼静默无语，瑞锷看了看手背处的刺青，小声道，“死掉也没关系，蝴蝶会再回来，皓郎不能回来，我要带着蝴蝶亲自来到他面前。”
“瑞锷……你和白皓……有什么？”段楼拧着眉头，并不想问这些事，瑞锷听到段楼的声音，缓缓抬起头，暗蓝色的眸子苍凉的看着他，低声道，“我们没有什么了，除了他欠我的那条命，我们没有什么了。”
段楼问：“你要杀白皓吗？”
瑞锷瞳孔一缩，段楼还没听到回答，她便吐出信子，化为了半蛇，针尖状的瞳孔渗人，长长的蛇尾盘绕，她伸展，做了个极度需要柔韧的缠绕，离开了伞底。
在大雨中，她温柔的说，“不是我要杀他，是他曾经差点杀了我，我是来讨债的。”
段楼眨眨眼，问：“你为何不直接去长欢？”
瑞锷脸色有些不好，暗蓝色的眸子幽幽看着段楼道：“我活不长啦，小徒孙，今年我年满二十八。”
段楼闻言一怔，瑞锷却伸了个懒腰，喃喃道：“上元佳节，灯火阑珊，执手相约永不负，到头来只是一场空，可笑她心盲眼盲看不清情郎，可笑他心迷眼迷蛇蝎心肠。”
她在说旧事？
谁的旧事呢？
瑞锷双手合十，做了个皈依的动作，“不如尽早斩去三千烦恼丝，与青灯古佛长伴，落得个干净。”
“你……”段楼出声想问她到底在讲什么，瑞锷却闭上眼睛，哼出不成调的曲子。
段楼问：“你在说什么……”
瑞锷闭着眼睛，轻声细语的说：“前日之事不可追。”
答非所问，段楼于是又问：“这是你的往事？”
瑞锷见状却微笑，伸手轻轻戳了戳段楼的脑门，“李安烛三日后会赶来江南，小徒孙，这是你破局的唯一机会，错过，就再无回天之力。”
段楼心中疑惑，“什么破局之法？”
瑞锷却笑而不语，段楼脑袋里浮现出很久之前的话语。
『星象有变，黄钟毁弃，瓦釜雷鸣，和光同尘，与时舒卷。』
瑞锷说：“改变你命运的节点，哼，孤身一人总好过坠入宣河。”
段楼问：“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瑞锷说：“不明白就不明白，小徒孙，我们无缘再会，就此别过吧。”
瑞锷睁开眼睛，冲段楼作别，段楼出声挽留，瑞锷并未理会，转身离开，段楼撑伞站在巷口，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移步离开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