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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二章-银河 ...


  •   “那個雲雀警官在詢問傷者案發時的情況耶……”
      “好可怕哦,那姑娘才剛剛醒過來吧……”
      “就是就是!……”
      服務臺的護士們竊竊私語,看見六道骸走過來,又會意而膽怯地歸于沉默。男人走到臺前。
      “樓上配給室的鑰匙在嗎?借一下。”
      骸的手指在桌面敲了敲,臉上微笑淡漠如水。
      的確,當初把案件資料交給白蘭過目的,是雲雀恭彌。在髑髏還可能被困在屋里的時候,強行命令撤退的,也是雲雀恭彌。
      做法也許坦蕩合理,卻未免近于無情。
      骸先生,你是最有理由怨恨恭先生的——但同時也是最沒有理由恨他的人。第五次火事后草壁曾私下對六道骸這樣說道。那天,關于整個事件恭先生只對我講了一句話——

      “他說,‘連我都垮了的話,那家伙要怎麼辦。’”

      Chapter12.銀河

      “就是說,你完全沒看見來人的臉?”
      “嗯……但是……確實有好幾個人——”
      感到髑髏身體的抖動透過手傳來,綱吉擔憂地俯視著她,把手握得緊了一些。雲雀沉吟了一下,看看手表,說了聲“今天先到這里”便轉身準備離開病房。
      “雲雀……先生……”
      姑娘孱弱的聲音輕細地飄過來,在枕頭上她扭頭用僅有的左眼望著雲雀的背影。

      “……謝謝你。”她說。

      可以看得清,男人的腳下出現了一個微小的搖晃。她在說謝謝……明明有資格把憤怒和悲痛向他們傾瀉,但她卻說,謝謝你。
      雲雀沒回身,許久點了一下頭,然后加快腳步走了出去。髑髏露出略顯疲倦的模樣,鼻尖上沁出細汗,她仍然向房門的方向望著,不去看另一側的綱吉。

      “抱歉,給大家添麻煩了……綱吉君,我——”
      “別這樣,可以嗎?”綱吉打斷了她,鼻息有些發顫。“被無條件地原諒,會讓人更覺得難受的……”
      窗外天藍如洗。
      “庫洛姆,其實……那天晚上本來、有句話想對你說……現在我想補上。”

      他等著她的目光回轉過來。經歷了大起大落之后,人會一下子成長很多,綱吉覺得那些忐忑的局促的不成形的字詞,如今卻都溫順地噙在口齒間,安靜等待他一一吐露。

      “……和我……交往好嗎……”

      夏馬爾走進來的時候正撞見女孩子咬緊嘴唇點頭,沢田綱吉臉頰上開始發熱,一只手下意識撓著頭頂的亂髮。她呼吸起伏,像是努力壓制著自己的感情,過幾秒朝夏馬爾的方向微微側過臉,聲音小心翼翼。
      “醫生……”她的嘴角掛著掩不住的笑,眼角卻慢慢蓄起了晶亮。“我……我現在……可以哭嗎?”

      心里由不得一酸。男人做出頭痛的模樣揉了揉眉心。“都說了靜養階段需要情緒穩定。你小子怎麼欺負人家啦?”
      然后他原地背過身走開,裝作沒看見兩個年輕人緊緊握在一起的手。

      ——『備』—→

      “果然是沒留下正常意義上的證據啊。”
      骸托腮坐在自己辦公桌后面晃悠,雲雀抄著手靠在桌子對面沉思。“調查過街區附近居民的口供,那天下午沒有誰見過復數的可疑人員……但髑髏肯定襲擊她的不止一人。”
      “……她只記得暈過去是在廚房。至于后來為什麼被鎖在地下室里也不清楚了。”

      很蹊蹺啊。不過骸并沒有太過在意這些,手里把玩著一只小鑷子。“然后呢?其他幾案你已經心里有數了?”
      “等后天,會最后確認。”雲雀轉過身來面對著骸。“到那時候——”

      他停頓了。衣袋里震動起來,骸仍然不動聲色地望著對方掏出手機,看看屏幕然后按下接聽,錚亮的鑷子在他指尖靈巧地轉了一圈又一圈。

      “雲雀恭彌嗎?”

      是加百羅涅的聲音。雲雀的視線和骸交匯了一下,骸似乎正很感興趣地注意過來。他猶豫了一下,沒有走開。
      “怎麼?”
      “誒、那個……沒什麼。我已經接到三天后的召集令了。”似乎思考了一下,迪諾的聲音很是關心。“你們……沒問題吧?我、我是說,骸君家里發生了那樣的事情——”
      雲雀皺了皺眉,但還沒有答話,一只手隔著桌面已經伸到了他耳邊。擦過手背,猝不及防抽走了他手里的電話。

      “喂?我是NK醫院的六道。”骸笑瞇瞇地打了個招呼。

      迪諾顯然吃了一驚,連忙接話。
      “哦哦……骸君嗎?之前受傷的時候,多謝關照了。”
      “哪里哪里~說起來,你要不要來拿點祛疤痕的藥膏?我記得那時你右手的傷——”
      “右手呀,已經好了啦~那三天后我順便過去你那里好了……”
      雲雀聽著他倆嘰里呱啦,就像舊相識似的,想搶回手機,骸腳下一蹬椅子就朝后滑出了他夠得到的距離。眉頭忍不住越蹙越緊。骸及時發現他那表情,一邊kufufu對著電話客套,一邊對黑髮青年擺擺手表示安撫。
      “嗯,那就到時見啦……ciao~”
      骸掛掉電話,剛瞟了一眼屏幕,雲雀啪地一下就把手機奪了回去。
      “不要擅自決定!!”我正事都還沒有說啊。
      “又沒大不了的,不妨礙你那邊。”再說跟那樣的家伙能有什麼正事啊。
      骸看雲雀帶著氣把手機揣回衣袋,側身時帶動劉海吹拂,臂肘曲成好看的角度。這樣的人,在太多的方面和他殊途,卻偏偏無意或者有意地,與他變成同歸。雲雀的明針,骸的暗刺,稍不留神就能將彼此劃得遍體鱗傷。但只能如此……多米諾骨牌開始坍塌的時候,他們是最后的兩塊,倒或者不倒,都是因為對方。
      他沒再打算耍什麼貧嘴,從椅子上站起來,走過去和雲雀并排靠在桌子邊沿上。一陣會意的沉默在兩人之間浮動起來。

      “……那麼,來商量一下對策吧?”

      ——『因為•因為』—→

      “骸先生他沒問題了嗎?”
      在醫院大門口碰見的,是之前一陣子經常跟著骸的矮個子實習生。弗蘭眼神仍然是往常的懶散,這孩子行動干凈利索,嘴不饒人,偶爾脫線。但從骸對他的態度上,卻能看得到一種奇妙的安定感。是個不可思議的少年。
      “……大概。”
      回答是雲雀式的簡賅。弗蘭溫吞地“哦”了一聲,從他身邊走去。擦肩而過時,雲雀想起了加百羅涅曾經的提醒。“喂。”他喊住少年。

      “骸知道嗎?……你的身份。”

      弗蘭最后回頭時,雙眉是舒展的。那雙看不到感情的草青色眼睛,這時出其不意地有了一些溫柔的痕跡。他像是在笑。
      “我猜他是知道的……”
      少年說,“骸先生他,什麼都明白。”

      ===============================================================

      ——『召集』—→

      第三日的白晝正緩慢地闔上眼瞼。
      山本和獄寺等在特護病房外面。一個安穩佇立,另一個不停地徘徊,偶爾抬頭對遠近守衛著這里的風紀成員皺眉頭。
      “啊啊…真礙眼……”
      “你什麼時候和雲雀一樣討厭群聚了?”山本寬容地笑笑,看獄寺停下,張嘴想要辯解而最終又一扭頭繼續走來走去。“我是恨自己一點忙也幫不上!”
      “但是我覺得……”
      棒球青年望了望病房門,獄寺細長的影子正映在上面。他順著影子看到對方的腳尖,又順著腳尖一路向上直到那壓制著焦慮的翡翠色眼睛。“阿綱他也一定這麼想——”他說,“我覺得,只要你還在這里,就足夠了。”

      綱吉從庫洛姆的床邊站起來,他們正準備去向預定的集聚地點。為了避免落單的人再次出現危險,風紀委員會派了人來看護她。女孩的手指像玉蔥一樣從他手心滑落,那時,沢田綱吉覺得心里充盈起以前從沒有過的某種感情。
      當你決定為了某個人而活下去,并且知道他/她也會為了你而活下去——生活本身,意義就開始變得單純而悠遠。
      “我到雲雀學長那里去一下,很快就回來。好好休息哦。”
      “綱君……”稱呼開始變化了,他心里一跳,悄悄浮起局促的笑。髑髏氣色好了一些,模樣有些不舍。
      “真的……沒事嗎?”

      “等我回來,就把一切都告訴你。”

      他攏了攏她的髮絲,終于忍不住彎下身試著去吻她的額頭。

      -

      醫院背后隔一段距離,備用的倉房建設在有些僻靜的地方。從這里可以看見並盛與黑曜的群山,同時溫柔環抱。
      出乎意料,骸等在倉房門口。仍然穿著白大褂,靠在磚墻上的人雙手叉在口袋里,聽見三人的腳步聲時微微睜起一只眼睛,像是某種閑散又伺機而動的野生動物。
      “哦呀?你們很早嘛。”他略一頷首。草壁哲矢站在另一邊,身后跟著的也是風紀的幾人,綱吉猜想大概是雲雀的命令。
      “骸……”他心情復雜地瞥了瞥青年那藍幽幽的眼睛。

      從庫洛姆受傷之后綱吉和骸沒怎麼說得上話。對于姑娘的事,他們似乎變成了一種心照不宣的狀態。沢田思忖著按理應該和骸道明一聲,畢竟在從前,風吹草動他都會反應激烈……不過,又總覺得這種家庭關系的微妙變化,一旦出了口就……
      “那、那個——”在走過對方面前的時候猛地抬起頭來,鼓起勇氣的語氣詞卻被一個手勢輕輕截斷。骸的手指在他眼前晃過去,一道弧線扯出背后黯淡漂流的晚霞。
      “如果你們覺得好的話……隨你。”
      從六道骸的眉宇間,依稀能看得出延貫多年的隱約的動蕩感。如同浮萍,新的水流會將人生帶上旅途的方向。骸說,我的心胸很狹窄,所以如果你是因為內疚或同情才選擇她,或是在今后又加給她傷害,請記住——有一個人絕不會饒過你,只要他還活著……
      沢田綱吉的點頭毫無猶豫。倉房的門打開了,他穿過冷風,第一個走進了空蕩的審判之地。

      ——『匯』—→

      “老師——你的聽診器忘記摘下來了——”
      “臭小子你早怎麼不告訴我!!是故意的吧你是故意的吧!!!”
      夏馬爾一把扯下脖子上的膠皮管,胡亂卷了卷往大褂的兜里塞。弗蘭跟在他旁邊,背著手眨眼睛。兩人同時望見了骸,一時都露出微怔的表情。然后他們同時張嘴:

      “別逞能——”
      “請加油——”

      “……”我說小混蛋你怎麼偏偏跟我唱反調啊?!
      弗蘭沒去在意男人攥緊的拳頭,骸正看過來。少年挑起食指,邁進大門之前在嘴角微微向上一勾。“別看老師總是講的那麼老氣橫秋,他在心里是很喜歡你的,骸先生。”

      之后是笹川了平。Varia暗殺部隊。再之后是剛到達並盛的門外顧問Reborn。
      “初次見面。你就是六道骸?”男人不做自我介紹,很快地打量了他一下,指尖在帽檐上習慣性彈了彈。骸禮貌性欠身,心里也知道對方一定看得出自己隱隱的疏離。戴面具的時間已經不多,所以第一印象其實并不重要了。
      “聽雲雀說最近一次縱火襲擊了和他有關的人家。指的是你?”
      “是的。”
      “十年前並中與附近學生發生的暴力事件,也是因為你?”
      “kufufu……正是在下。”
      男人露出猜到了七八成的表情,停了停又開口。

      “……不一起來嗎?”

      問句很巧妙,雙關的賓語省略在上挑的語調里。同道,這身份令人嫌惡,但六道骸畢竟不能否決生養他的家族正是這一類人。眼神流轉,不溫不火不咸不淡。

      “不了。這是為……一個人。”

      “是嗎。”笑容里說不出是惋惜還是什麼,Reborn朝四周掃了幾眼,醫院的主樓投下陰影正越過他們上空。視線撞在一起,但并沒有相持很久。門外顧問跨進了倉房,因為他看見雲雀恭彌正從遠處走過來。

      “江河就要入海了呢……”

      ——『始動』—→

      “小心行事,免得那群家伙反咬一口哦。”

      天空正在呈現出過渡的顏色,幽微的星光開始閃爍,映襯著遼源無際的逐漸加深的藍紫,如淺水流向深潭。骸淡到不可見的影子攏在雲雀身上,視線相對循環往復。雲雀轉身朝倉房的方向瞥了一眼。
      “果然和猜想的一樣……接下來——”
      骸的手指按上他的雙唇,給他一個噓的口型。“要靠我出馬,對吧?”

      制止語言的力量,透過皮膚,來得那麼寧靜而強大。他像是不想讓雲雀講話……也像是不想聽雲雀講話……鳳眸抖動了一下,六道骸在那里面看見自己正和彌漫的縷縷夜色融在一起。骸說:

      “會好好帶到你面前來的,——那最后一個縱火者。”

      雲雀抬起左手,去握骸抵在自己嘴唇的那根食指。像游魚擦著彼此的鱗片流竄,手心貼過手背,然后勾緊——并非小孩子那種百年不變的約定,一切付諸口頭的東西都太容易太容易流散——他緊緊握著骸的手,貼在自己嘴邊,抿緊了唇角,不再漏出任何聲音。
      就好象血液由左心室澎湃而出,奔涌進左手臂,又從他的左手傳遞到骸的右手,逐漸失卻波瀾,流向骸的右心房。這連接,似乎誰也不想第一個松開。

      最后是骸先抽回了手,聲音被吹進房后林間晚起的風里。“恭彌,你還記得那個故事嗎?”
      “什麼?”
      “從前,在黑曜的那個晚上,我們一起裹著毯子看星星的時候……”
      “……記不清了。”
      “喂……人家會傷心的!”半開玩笑地抱怨著,青年的眸子卻和少時無異——同樣是閃閃的,像兩顆藍寶石。“其實,那可是我想了很久很久才下定決心的變相告白哦。”

      略壓低下頜,他念誦道。
      “‘我真高興你終於要飛往埃及去了,小燕子,你在這兒呆得太長了。不過——’”
      “我們會馬上和你會合的。”

      這次是雲雀裁斷了骸的話。雲雀掩住他的嘴,鼻息在手指間漆上一片潮濕。然后黑髮青年拿開手,輕輕踮起腳尖闔上眼,用緘封的吻驗證了童話的下一半。

      大門闔上的時候吱呀得嘶啞,沉重的鐵門像一道鍘,逐漸縮小的夾縫里骸望見雲雀走向倉房的中央。草壁朝他點頭致意,然后和風紀的人手按照部署在附近各處準備隨時策應。
      他的微笑仍然沒有褪去,一點點僵冷在臉頰上。陳舊故事里字句依稀滑落,喃喃像自言自語。

      “他們把我這麼高高地立在這兒,使我能看見自己城市中所有的丑惡和貧苦……”

      “你愿意陪我……再過一夜嗎?”

      “我現在沒有紅寶石了……所剩的……只有……我的雙眼。”

      ========================================================

      ——『確認』—→

      鐵門的轟響讓四周靜下來。所有人都轉向了最后走進來的雲雀恭彌。即使光線昏暗,他的輪廓看上去也依舊驚人地漂亮。雲雀全身是深色調、冷色調的組合,然而不經意的顰蹙間,總能叫人覷見一絲一毫的柔軟,生長在他舉手投足某些角落。
      那是大概是因堅定而帶來的恬然。
      倉房里事先已清理得空無一物,頂棚很高,每走一步雲雀的腳步都無限地回響著。他徑直走向中央,其他人三三兩兩,神色不一,但目光都沒離開他。

      “時間不多,我長話短說。”
      站定腳跟,雲雀沉下眼眸。鋼拐緊貼在他袖筒的一側,如同收攏翅膀的一對鷹。黑髮青年簡單環視了周圍,嗓音清冷:

      “第二三四縱火案的犯人,現在都在這里。站出來吧——沢田綱吉,獄寺隼人,還有……varia的霧。”

      `

      他看見幾人的臉色陡然一凜。四下里頓時騷動,夏馬爾嘴邊的煙頭掉到了地上,脖子似乎突然僵住了。
      弗蘭無聲地走到了前面。
      “小子,沒想到真是你干的……”男人的眉毛有些落寞地擰了起來。在另一邊,山本和了平不敢相信地望著獄寺,連綱吉也呆住了。

      “章魚頭你——你這是何苦……唉!!!!”
      笹川一拳頭砸在了墻上,他顯得非常痛苦。山本的鼻息重了一些,臉頰發白,只是難過地看著獄寺,后者低下頭去,沒有辯解。

      “能……告訴我原因嗎?”

      最親近的人,以強忍的平靜發問,這近于拷訊的情景讓獄寺隼人的肩膀開始劇烈顫抖。
      “因為……那時想保護十代目和大家啊……”

      倉庫里再次陷入寂靜,Reborn一直靠在墻角里,這時朝雲雀望了一眼。雲雀接著說下去:
      “第一起火災,和之后的幾次毫無共同點,發生之后其實也很快就已結案。那是一次單純的失火……但因為之后的一連串自發模仿,偶合的結果就是,並盛發生‘連環縱火案’的假象。”

      犯人并沒有事先串通——全部,是出于自己的意愿。
      第二場火災在笹川家,沢田因大空之火失控而引起這點之前就明確了。第三場火災發生的賓館,被襲擊的是Varia和試圖調停的加百羅涅。在賓館調查時雲雀發現過炸藥的痕跡,而后來在解除繼承那晚,獄寺對迪諾傷勢的在意他也收在眼底。
      “是那樣沒錯。”銀髮青年咬牙讓自己說出完整的句子。“本打算在趁他們還立腳未穩時解決掉,我不想看到十代目他們因為戒指的事受到更多襲擊了……但沒想到跳馬也在那里……”
      “獄寺君……”
      綱吉的視線閃爍起來。獄寺吐出一口氣,帶著歉疚朝他一笑。“抱歉,十代目,我那時做了傻事……但現在不會了,因為我不打算再一個人扛著!”
      他轉向了山本,后者的臉上是初霽般的清朗。

      “第四場火災是我做的。”
      弗蘭接了上去,瘦小的少年站在varia眾人的前面,沒有任何畏懼或者迷茫的模樣。“在體育場放火是boss的命令……我們那天也因此成功地把沢田引了出來。但那天骸先生恰好給了我一張票,為了早些脫身我只好用了幻術——”
      “所以你才那麼早就一個人回到了醫院嗎。”
      夏馬爾的臉色仍然不算好。“……是因為剛完成了任務?”
      “嗯。”少年朝他揚揚頭,“雖說那時老師你已經知道了我的來歷。之后沢田綱吉藏在骸先生家那時也……”
      他沒講完,XANXAS的槍口在背后抵上了他的后腦勺。

      “垃圾,當時為什麼不報告沢田的下落!!”

      弗蘭沒有動也沒有回頭,純凈的水色眸子眨動了兩下。“對不起,boss。”他平板地回答,“我辦不到……”

      “你找死——”手指在怒氣的驅使下扣向了扳機,但幾乎是電光火石之間,槍口已經被向上挑離了角度。被寬大的手掌一把拉到身后的時候,弗蘭露出了一個對他來講算是異常驚訝的表情。夏馬爾的臂彎警惕地護著自己的實習生,另一只手里的聽診器大剌剌架在varia老大的槍筒上。男人目光炯炯而嘴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橡皮管促狹地在對手的武器上咯吱了兩下。
      “斃了我們當然只是舉手之勞,但不想被三叉戟蚊子纏一輩子的話……就別在這撒野!!!”
      他看不見少年在他身后,偷偷地微笑了。

      “既然都親口承認了,那就說第二件事吧。”
      Reborn發話,眼角瞅見雙方僵持幾秒之后各自抽回手來。“關于六道骸——他是艾斯托拉涅歐家的余黨吧?別想瞞我啦。”最后一句是沖著綱吉和獄寺那邊說的。
      “那麼,他的身份你是知道的嗎?”他盯著雲雀。后者沉默了一下,點了頭。

      “我早就知道……”
      黑髮青年的氣息里漫過一個微小的波浪。
      “但是,隱瞞身份和留在並盛都是那家伙自己的選擇,因此這些誰也沒對他問起過。”

      “喔?”Reborn調侃道:“還真是為他著想……你沒有想過他這樣做,是否還有其他的目的?”

      “骸絕不是潛伏者。”
      雲雀回答冷靜如霜。Reborn挑了挑眉表示不以為意,但隨即他聽見了沢田綱吉因緊張而帶著顫的聲音:

      “骸他不是那樣的人……他隱瞞的原因一定和我們一樣,因為不想和黑手黨扯上關系不想再看血雨腥風!!!我……我相信他!!!!”

      “我和十代目想得一樣。”獄寺說著,想起了骸當初對他說『為一個人而高興并不丟臉』的模樣。“他留下來是顯然是因為雲雀吧?”

      門外顧問不大滿意地朝他們扭過頭,但另一邊又開了口。

      “我也相信骸先生。”
      弗蘭道。

      “骸先生要想對彭哥列不利的話,機會遍地都是。但他沒有。雖然總是翹班。”他又補了一句。夏馬爾聳聳肩。
      “那小子沒可能……雖說愛干可疑的勾當、又欠扁,內奸啥的你可太高估他啦~~”

      “看來人緣不錯呀……”Reborn嘆了口氣,視線轉回站在正中央的雲雀。對眾人的幫腔并沒做什麼表示,但青年站得很安然,嘴角有淡不可見的弧度。
      “所以,這就說到了正題——”

      雲雀的目光再次變得銳利如刃。

      “現在在這間屋子里的都已經是對彭哥列無害者。六道骸和其他風紀成員留在外面,為的就是爭取到彭哥列內部的互相確認,并決定下一步方案,為此骸會拖延對手到達的時間——背叛者是加百羅涅。”

      `

      “……誒?”

      ——『裂變』—→

      有一刻所有人都再次陷入震驚的沉默。Reborn的帽檐低了低,陰影罩在他臉上。從傍晚發現迪諾遲遲沒出現時他就意識到了情況有異……他的前學生確實并沒有狡詐的天性,但多年來成為一個大家族的首領,他的所有行動都以家族利益為上也并不奇怪。
      啊啊,這點上失算了呢……
      反目成仇是黑手黨中常見之事,千斤重的利益與人情面前,所謂的“義”充其量多半只是一張飄忽著死炎印的薄紙。自己的槍口,明天將指向哪一張熟悉的臉……又有誰能料定呢。
      信任什麼的,真能靠得住麼。四周站著的那些口口聲聲替六道骸辯解的人們,他們又是憑借什麼去確認自己不會面臨天崩地裂的背叛?

      綱吉幾乎驚得說不出話來。“迪……迪諾先生?!!!怎麼會——”
      但隨著話語他不禁也想起了一些細節。解除繼承式時那三個一模一樣的盒子……經由Reborn手的彭哥列指環,只有唯一一次被調換的可能……那就是迪諾先生把真戒指拿走的方法……

      “是電話。”
      雲雀道。“跳馬在第五次火災后打來的電話里,問了骸家的情況。他自稱是從你那里聽說的。”他朝門外顧問瞟了一眼。

      “——但你只告訴我被襲的是和你有關的人家……原來如此?”

      “這是起疑的地方之一,此外還有……關于他在之前火災中的燒傷。”
      “怎麼?”
      “燒傷是在有紋身的左手,而骸在同一通電話里說成了右手,對方卻沒有覺察——打電話來的‘加百羅涅’可能是假冒的,有霧屬性部下的話這并非沒有可能。聯系盒子被調包的可能性,嫌疑最大的只有那家伙——”

      像是忽然有塊冰滑進了他的胸腔里。雲雀的話斷掉了,鳳眸里透出一種難以置信的神情。霧屬性部下……調換的也許不僅僅是戒指……他記起了白蘭登機時那個眼熟的揮手動作。解除繼承那晚在臨別時向獄寺隼人揮手的、火災后的賓館里晃著胳膊對骸揮手的……那是他見過兩次的習慣性動作——

      “上飛機的不是白蘭。”
      他感到自己的呼吸窒住了。

      綱吉他們看著雲雀恭彌的神情越來越蒼白,馬上都意識到了事情當中可能包藏的新的危機。而像是應和著他們的緊張,Reborn突然摘下了一直塞在右耳的微型耳機。

      “總部來了消息。”他簡短說著,一只手已掏出了槍。“加百羅涅家族被脅迫了……之前來到並盛的只有迪諾一人,而現在他已經回到了意大利——沒有戒指。”

      沒有再說一句話,雲雀沖向了倉房的大門。應該想到的!!如果有部下的幻術幫助,乘飛機走的是迪諾而打電話來的是白蘭,那麼今晚會來的就不是迪諾而是白蘭本人!!!這樣的話,認定了仇人的骸一定會——
      推開門的時候他知道已經遲了,半邊夜空正在發亮。

      `

      第……六……次……

      `

      “草壁哲矢!!為什麼沒有馬上報告!!!!”
      飛機頭男人表情幾乎是驚恐的。
      “但、但是我們明明什么異常都沒看到——突然就轟地……”

      幻術……那個混蛋!!

      抬腳奔跑時滾滾夜風順著雲雀的耳側肋下向后流動,猶如骸撫摸自己脊背的手指。輕緩地落下指尖,在每個骨節處略微停頓,那就好像在撫摸藝術品上的紋理。206塊,已經……數過好幾回了。
      在地獄……
      從沒問過,但雲雀明白骸笨拙的倔犟的冷峻的偏執的一面——和自己如出一轍。

      直到他意識到這場幻覺的范圍之大,通向主樓的道路和階梯全部扭曲成了非自然的形狀,像是怎樣加速也無法靠近過去。但身后一個鎮靜的嗓音越過了他,霧屬性的弗蘭直接跑向最前端,說了聲跟我來。
      后悔也好焦急也好生氣也好一切都失去用處,雲雀呼吸急促,攥著拐子的手無法抑制地微微抖動;彭哥列的人們匆匆地跟著后面,他們全都朝著漆黑的天空仰起頭……星星沒有光了,比它們更熾烈的光芒將其他一切都遮蓋殆盡。主樓的頂層在燃燒——整整一層,全部——玻璃不停地炸開濺落,搖擺的火團如洶洶泉水朝外朝上噴涌不停,將這棟高樓變成了照亮整片山林的巨大火炬……NK聯合醫院幾個大字就在那奪目的赤金色中,筆畫深深切割進璀璨卻恐怖的大背景當中。

      在巨大的火龍舞動的爪牙前面,等待者輕啟唇齒。
      “恭彌……我……沒有食言哦……kufufu……”

      手術刀從指縫里沾著滑膩的血漿掉脫,在落地之前它映出了后方恣肆狂放的吞噬之花。
      那手指上,燃著美麗的青色的……是彭哥列指環。

      骸慢慢抬起頭來。雲雀看見他的眼睛里,晶瑩的光正像雪一樣化開。那曾經藍得輕佻藍得深邃藍得一塵不染的瞳孔里,有什麼在緩緩碎裂延展……
      就那麼一瞬間,喉嚨突然澀得發不出任何聲音。他只能僵在原地,一動不動看著他。

      然后那個人笑了。
      渾身是血卻笑得像烟一樣輕。

      “最后一個縱火犯,我說過會好好帶回來……現在就站在,你的面前。”

      `

      ——紅色的,帶著六字的右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二章-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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