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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流星 ...


  •   沢田綱吉在路上跌跌撞撞地瘋跑。

      “不、別……求你……求求你們……”

      為什麼天黑得這樣快。
      只是一下子而已,眼前的路都看不清了。
      在這漆黑的漆黑的並盛町只有一個地方在發光。
      像通紅的、噴射著煙氣的地獄一樣。
      那是他的
      他的
      他的
      她的

      他們的……家啊。

      Chapter11. 流れ星

      “封鎖現場,發現可疑的人立刻扣下!!消防還要多長時間到?”
      車還沒有停穩雲雀已經跳了下去,嗓音壓制著陣腳下的狂瀾。草壁一邊拿起對講機一邊迅速瞥一眼手表。
      “三分鐘之內。”
      “情況怎樣?”
      附近的巡警喘著氣跑到他面前。“剛才已經發生了一次小爆炸,恐怕是廚房火災又引起了天然氣的……”
      天然氣?!
      火浪肆無忌憚在他們面前猖狂招搖,噼噼啪啪的聲音和四周人群的嘈雜混作一片令人恐懼的不祥響動。草壁看見一抹罕見的悚然正出現在雲雀臉上,知道情況已經非常危險。
      “馬上通知管理局切斷這個街區的全部閘門。哲,取消封鎖——盡一切可能疏散!!!”

      但就在喊出這句的時候,他看見有誰正從四散的人群中間逆流穿過,像一支箭,不顧一切地射向被火包圍的房間。
      “沢田!!回——”
      青年沒有停下腳步。大門扭曲著轟然陷落,在綱吉沖上前階的一剎那他們看到那是因絕望而近于狂亂的表情——火。燒不完的火席卷過他的生命,接連襲去他所有的珍重,留下一片焦土,連何為傷痛也再辨識不得。

      她,唯有她,
      沒有任何任何
      一丁點罪孽。
      如果白璧也一定要付諸火煉,如果連我也沒辦法替下她,那
      至少……讓我們一起、碎裂

      “那個混蛋……”
      心里暗罵一聲,雲雀抽出了拐子,草壁和其他警員驚愕地望著他的背影。“快走。”他加重語氣,頭髮在灼燙的風里飄揚,“所有人都撤到安全范圍之外,別讓我再看見第二個白癡……別讓我重復第二遍。”

      ——『棄』—→

      “庫洛姆!!!!回答我——”
      嗆人的濃煙在眼前蔓延,地板下似乎有巨獸正在蠢蠢欲動,搖撼一切。時不時有燃盡的什物把殘骸掉在他身邊,房子里遠近的焚燒聲破碎聲接連不斷,沢田綱吉分不清自己是活著還是已經死了。噼噼啪啪的火星濺到了他的身上,像一陣狂笑,正撲過來,攫住新的犧牲品,要將他扯進化為鬼魅的青煙。
      “庫洛姆……”
      皮膚開始灼痛,嗓子眼嗆得哽咽。硬生生撞開變形的門扇,他逐漸模糊的視線在已經面目全非的房間里懷著恐懼逡巡。半小時前那個叫髑髏的姑娘就站在這里微笑,像一朵綿白的云。
      沒有……沒有——她在哪兒……
      也許她臨時離開了,和他一樣;也許她自己逃了出去,現在正在疏散的人流里……混亂的假設在綱吉腦子里轉成一團,顧不得身后的通路正被更旺盛的火焰蠶食,他磕絆著咳嗽著,一直朝深處摸索過去……他必須確認所有的角落都沒有她的影子——
      走廊在影影綽綽的金紅色里融化。
      “沢田綱吉——”
      隱約而迢遠,仿佛有人在喊。
      沒有……又一個房間是空的……
      樓梯遠遠佇立在走廊的盡頭,木質扶手燃起一道傾斜的叫人心碎的亮光,支撐的鐵條迸成蛇一樣的形狀。那上面通向閣樓,下面是地下室……鎖著?
      “沢田綱吉!!!”喊聲近了些。
      他朝走廊方向伸过手去……

      “你●给我清醒一点!!!!!!”

      窗扇大力爆裂開來。什麼人一躍而進,三兩步翻滾過房間地板。他猛然發現自己已經進入了火場的中心,無數高溫的火舌正朝他包圍、嘶嘶地吐著信子開始攻擊。然而一只手攥住了他的后頸,冰冷得幾乎和燙人同樣。雲雀恭彌難得爆出一句帶臟字的話,黑髮青年通身像散發著震懾一切的寒氣,臉色鐵青,而瞳孔里是盛怒的模樣。
      “滾出去!!快!!!!!”

      “學長——!學長……庫洛姆她、她還——……雲雀學長!!!!!”

      凌空跌出去的時候尖銳的玻璃碴劃傷了脊背,清晰的疼痛讓綱吉再也控制不了歇斯底里的情緒。但隨后而出的雲雀死死鉗著他,傳遞過來的力道大得恐怖。
      “你要丟下她不管嗎!!她可能就在那里啊!!回答我——回答我雲雀恭彌!!!!!!”
      朝面前的男人吼過去,掙扎著站起卻又被雲雀用力一搡,他再次跌倒,干枯凌亂的山茶花枝簌簌割在他臉上,發皺的焦脆的花瓣碎在熱風里。雲雀沒有回答他……來不及了……更大的天然氣爆炸開始了。煙云騰空而起,悶雷似的轟響晃動了並盛的地面。天旋地轉。他們沒看見排水道口的金屬蓋接連嘣上半空,沒看見柏油路瞬間蜿蜒開裂縫,也沒看見疾馳而來的NK醫院救護車上六道骸仿佛永遠失去了血色的表情……而他們剛脫離幾秒鐘的房子像被看不見的地震波抓進手心,就在他們的眼前,連同樓梯一側在內、房屋的半邊結構……全部……坍塌……坍塌進一道刺眼綻放的光芒中。

      ——『余燼』—→

      雲雀恭彌永遠也不愿再回憶那一天發生過的事情。在這一點上,和他一樣的至少還有兩個人。沢田綱吉在隨后的消防搜救中仍然是第一個進去的。他從沒有想過,自己第一次抱起她,會是在這樣的時間和地點……地下室在第二回爆炸中被塌下來的房梁砸開了,庫洛姆就在下面,她的血染紅了身上的白紫色裙裳。

      褐髮青年掀開壓在通道口的水泥板那一刻就掉了眼淚。

      人群正從四面八方聚集過來,兇手無從了定。死寂中他們看誰顫抖著把女孩子抬上白色的車,對講機里講出的事實破碎而觸目驚心。警笛消防笛急救笛響得徒然尖銳刺耳,骸什麼也聽不見,他不看雲雀,也不看沢田,他不再看任何人。飛來橫禍摧毀了之前的全部僥幸,災難的掌紋開始延長,他手心冰冷徹骨。
      “庫洛姆……”
      他在顛簸中溫柔握住她無知覺垂落的一只手,貼到自己臉頰。他喃喃重復了一遍這名字,又俯過身去在她耳邊喚出“凪”,一如多年之前面對那個初來乍到怯生生如幼貓的小姑娘。但這次她不再回應。
      他再輕輕喊,五指收緊,喉結顫抖,眸子里一點點有了瘋狂的顏色。
      直到擔架車沖到手術室門口,夏馬爾伸手阻攔,骸仍然不看他,有人上去勸,幾乎變成扭打的姿勢。骸說讓我進去,讓我來動刀,你們別碰我的庫洛姆,她已經受夠了受夠了……但夏馬爾幾乎拼出了所有的力氣,怒吼聲震得整條走廊都響起來。

      “——連起碼的冷靜都沒有的家伙,別進手術室!!!混蛋小子你給我像樣一點!!!”
      男人奮臂一揮,把愣住的骸推開了。

      “血漿配樣,插管和吸引器準備!!”穿白衣的醫生護士在周圍匆匆來去,骸一個人站在走廊中間,忽然覺得一切都怪誕而陌生。弗蘭應了一聲跑進集中治療間,穿過他身邊的時候目光默然滑過,夏馬爾的聲音仍然響著。
      “顱內部分我來做,檢查盡量快!!”

      墻上指示燈亮起,門合上了。

      他站在那里許久一動不動。沢田靠在墻邊一直捂著臉,長廊安靜下來,只聽見彼此的呼吸聲。雲雀還在處理現場……他永遠關心的都是他的並盛……
      骸笑了一下。很難看的那種。
      轉過身走向樓梯,他的腳步在光滑的地板上噠噠回蕩,彈在墻壁上,又從天花板上折回來,猶如鑿冰之聲。穿過門診部時山本武和獄寺隼人正從外面奔跑著進來,但他們誰也沒敢和他搭話。他繼續走,越過兩樓之間的回廊,進入住院部,長長的黑影停在了那扇門上……房間號1001。

      “啊,骸君……?”
      入江從枕頭上有些虛弱地朝他轉過臉,發白的嘴角向上動了動。
      “下午的手術,謝謝了……我——”

      “告訴我白蘭在哪。現在,馬上。”

      ——『矛盾』—→

      “告訴我白蘭在哪。”

      骸又重復了一遍。入江看到他眼神不同往常,禁不住吃了一驚。
      “白蘭大人?不是已經坐飛機回意大利——”
      “告訴我。”

      句尾被簡短地冷冷掐斷,碧綠的瞳仁在有些朦朧的視域中和海藍色相對,從后者中入江正一覺出了即將高嘯的波濤洶涌。骸步步逼近床邊,盯著他無辜而緊張的臉色。
      嘴里有些干澀。也有些苦。
      “……白蘭大人確實回了意大利。雲雀君不是去機場了嗎?”
      “那是為了絆住我們所設下的騙局。”
      “骸君你在說什——”
      骸的手指放在了入江胳膊上。待人接物曾經的微笑與風度蕩然無存,取而代之,鬼一樣可怕的暴戾正在那張臉后面無聲醞釀。病榻上的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而那只手卻收得更緊。
      “說實話!!!!”

      到達醫院,聽見護士尖叫時雲雀恭彌正走到兩樓之間的長廊。馬上意識到六道骸可能做的事情,他加快腳步。轉過轉角時有什麼東西發出摔落破裂的脆響,病房門敞開著,幾個值班的護士站在門口誰也不敢進去,臉上清一色不敢相信的驚嚇表情。
      “讓開。”
      他低低說一句,三兩步沖進了房門。

      入江在流血。剛剛縫合不久的腹部的傷口無法承受劇烈動作,衣衫已經滲出一片殷紅,青年被硬從床上拖了下來,半跪在地上,衣領和頭髮仍然被骸扯在指縫里。輸液架翻倒在地上,病人的手背因為針頭的抽甩而劃出一道血痕,輸液袋被粗暴地踩在腳下。
      “我不知道……”
      骸把他向上又拎起一些,手腕掐得更緊,入江幾乎要窒息,牙縫里忍著劇痛的呻吟。
      “真的……唔……”
      “拿你來作擋箭牌丟到我面前,這已經是第二次了……真是好上司啊……”骸神經質地嗤笑一聲,一個施力把對方狠狠撞在床頭柜上。“在體育場那時我為什麼沒把你直接扔下樓梯去,好讓他沖著我來!!!有本事只會偷偷摸摸欺負女人,是吧?——給我說話!!!!!!”
      雲雀從沒有見過骸露出那樣的表情,即使是多年前在黑曜初遇時也沒有……那是因為怒火和怨恨而瀕臨決堤的模樣,他正被千鈞重量也拉不回的狂氣侵蝕著。仿佛深淵當前,這個人總是本能地拒絕救命稻草,一切撞到面前來的東西,他都會拖進谷底。
      “不知道……我不知道!!”腥味涌了上來,入江一陣頭暈眼花,呼吸也亂了起來但他還是咬緊了嘴唇。雲雀搶上去。

      “骸!放手!!”他聲音低沉,攥住骸抖動的手腕。

      骸不理會他,視線動蕩但仍死釘在入江身上,“等他先把白蘭的陰謀說出來。”

      “六道骸!!!”雲雀吼道。

      “你讓開!!!”骸吼回去,眉間多出一道新的怨忿。“別再袒護兇手了……雲雀恭彌!!!!!”

      入江猛烈咳嗽起來,衣服前心差不多被血浸透了,他喘息著用手按住傷口。骸仍沒有松開的意思,雲雀發白的指節握得格格作響,像一張盾橫插到兩人之間。交叉的力量僵持在一起幾乎變成一場對抗,一瞬間入江以為雲雀掏出了槍或者拐子之類,但就在骸被迫放開了攥住他領口的那只手的同時差不多是下意識地、在狂怒當中,手肘向外用力一推而他的掌風隨之扇過去……在場的人誰也沒看真切,只聽啪地一聲,雲雀的身子趔趄了一下,然后嘴角慢慢流下了血絲。

      入江正一嚇得愣住了,骸的手還舉在半空,同樣是僵住的表情,但里面開始有了些許冷卻的氣息。雲雀重新站定身子,略凌亂的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睛。黑髮青年靜靜地站在那里,制服外套上尚沾染著災難現場的劃痕和火灰顏色,他抬起手默默抹掉唇角的血,骸看見那袖口還殘留有燒焦的斷線。血在腮上畫出一道暗紅,骸留下的掌印仿佛給這一切奔忙疲倦悲傷隱忍增添以無謂和荒謬的論斷……許久雲雀抬起頭來,藍灰眸子依然是清涼的。也無風雨也無晴。

      “……這樣,你滿意了?”
      他望著骸。脊梁仍舊直挺,暗色的布料包裹所有辛酸柔軟。
      “滿意了的話就從這里出去。”

      該說什麼。
      該做什麼。
      又能怎麼樣呢。
      比起看到家里的廢墟那一刻,比起被趕出手術室的那一刻,都沒有如此多、如此多的感情同時涌流上來,七味五味,攪成一片。

      骸現在,突然非常非常想哭。

      ——『痛』—→

      “右眼保不住了。其他部位有些輕微內傷,但目前生命體征總算暫時穩定……先觀察一段吧。”
      夏馬爾摘掉口罩。手術持續進行了十多個小時,他眼睛里有血絲。沢田綱吉聽完最后一句膝蓋就軟了下去,獄寺連忙去扶他。雲雀和骸一人一邊靠在走廊的左右墻上,彼此視線短暫地交錯了一下,骸闔上眼簾,半天才順出一口氣。
      擔架車喀拉拉地推出來了,幾個人趕快圍過去,看見女孩子眼睛上蒙著大塊的白紗布,她的臉色幾乎和紗布一個樣,人顯得越發瘦弱。綱吉嘴唇發顫,骸的手指搭在擔架發涼的邊沿上,但他們都一句話也說不出,像是害怕把她吵醒。
      雲雀一直站在墻邊沒有動。臉頰上,仍然火辣辣地疼著。

      現在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早在一開始就告訴過你,被卷進來的后果很可能是跟著遭殃。你說你知道,但真的被拉下水之后你還會這麼想嗎?還會覺得高興嗎,還不后悔嗎?至少前者,是不可能的吧。我不會改變自己的做法和決定,也沒希望過你為我改變自己。被稱作搭檔,或者情人,但那和家人永遠不等價,天平總會隨著時間地點而傾斜,這我毫不奇怪。把人的性命從死神手里搶回來,那樣的力量你我或許擁有。但是能給一個人幸福的力量……還遠遠,不夠。

      ——『下落』—→

      “……”
      綱吉從手掌中有些困難地仰起臉,眼皮有些微紅腫。雲雀把一個盒子放在了他旁邊的空椅子上。

      是附近超市的快餐。

      “你的。”

      “……學長呢?”他有些發沙地問一句。雲雀向后靠在椅背,手放上交疊的膝蓋。

      “吃過了。”

      他遲疑許久還是拿起便當盒,打開時熱騰騰的蒸氣立刻撲進眼睛。守在監護室門外時間就像停滯,他的大腦也停止轉動,這時才覺出渾身都已經乏力。捏起筷子低下頭,想起髑髏在六道家的飯廳里纖手調羹的柔順模樣,又禁不住鼻酸,他害怕雲雀看見,拼命忍著淚水。
      雲雀并沒有朝他看。
      飯菜難以下咽,什麼都總是哽在喉嚨眼。綱吉呼著氣用力吞著,一邊機械地把飯不停塞進嘴里。雲守坐在那里像是塑像,綱吉以為他出神,但很快聽到了他真正要說的話。

      “在機場監視白蘭離開之后,我接到了意大利那邊的電話。——門外顧問護送回去的彭哥列戒指,是假的。”

      扒飯的動作慢了慢,綱吉低低咳著嗆了兩口。但他沒有轉過臉也沒有說話,仍然繼續吃便當里的東西。許久,前繼承人說道:
      “彭哥列什麼的……要是沒有該多好。”
      聲音麻木冷寂,雖然如此也仍藏不住底下的怨懟之意。沢田不是烈性子的人,即使在這樣的情況面前,他也不至隨意選擇泄憤的對象、乃至把感情升級為仇恨。所以這個人才得到過戒指的青睞——即使那份器重讓人難以負擔得起。

      “然后呢,學長是要我做什麼事嗎。”
      蓋上盒蓋,綱吉緩緩出了口氣。說實話他現在對雲雀恭彌那種公事公辦的語調有一點點不滿,就算覺得無奈,但又實在生不起氣。不知道骸對此是什麼感覺,綱吉暗想。雲雀終于轉過眼睛。
      “Reborn聯系過加百羅涅和Xanxas,兩人當初拿到的就是作為迷惑用的假戒指,現在也仍然確定是假的。但至少在你取消自己的繼承資格時,那戒指還是真貨。現在除了白蘭方面的可能性,中間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只能從當時在場的人、以及知情的相關人來考慮排查。”
      “是說有可能有內奸?”
      “……是的。”

      這個結論讓兩人都沉默了。然后綱吉又問道:“白蘭沒有可能嗎?他應該嫌疑最大吧。”

      “Interpol確實只有兩人到達并盛,白蘭和入江正一。昨天是我眼看著那家伙上飛機的……并盛每天出入境的外國籍人口,風紀委員會都有掌握,最近就只有Varia、加百羅涅家族一行和門外顧問相關人員,而且都是專機。”
      “竟然是這樣——Reborn怎麼說?”
      “三天后召集目前身在並盛的所有關涉人。所有知道彭哥列戒指存在的人。”
      綱吉顯得很驚訝。“骸和庫洛姆呢?”他聲音發尖,“我也讓他們試過戒指——但他們一點也不知情……還是說,都已經這樣了學長你還是連他們也要算作嫌疑人?!”
      他指了指身后的監護室方向。雲雀視線沒有因此而動搖。
      “當時指環沒有出現反應吧?”
      “所以說——”
      “你知不知道霧的特長是什麼。霧守直到現在都沒出現,不是嗎。”
      “學長,你這是不相信他們的意思?”
      “我沒有這麼說。但是沢田綱吉,我比你更了解六道骸。”

      “……表面的話,仍以縱火案調查的名義。”看見綱吉黯然點頭,他繼續道,“擾亂風紀的家伙我是絕不會饒恕的——沢田綱吉,你應該明白這并不僅僅是名目。”
      “我明白。犯過的錯,我們會自己承擔。”
      綱吉并沒有退縮。過一陣卻又露出哀傷的表情。

      “……去陪著骸吧。學長,他更需要你在。”

      ——『臺風眼』—→

      躺在這個角度,居然能看得見天空。
      是那麼藍啊——幾乎要讓人產生幻覺了。
      近,實際上又如此之遠。

      骸遮住眼睛。人真的是脆弱的生物,一個夜晚,一場變故,全身的骨架都像生銹了一般,動彈起來就四處擠出疼痛的聲音。灰塵在明亮成束的光線里浮游,燒焦的氣味已差不多散去,而熏黑的斷壁仍垂立在四周,他產生一個感覺,就好象提前躺進了自己的墓穴。
      他又把手拿開,陽光正好籠罩在臉上,眼瞼內看見一片血紅。像無影燈照射手術臺,事實上他躺著的位置也正是從前地下室的手術臺,這是家里——當然,現在已經不是了。

      六道家的花園燒得一片凄慘,女孩栽培過的植株全都化為木灰。廢墟四周圍著『立入禁止』的牌子和阻攔線,誰也不會到這里來。
      除了……誰輕輕落地的聲音,誰走近的腳步,陽光被誰擋住了。誰,還能有誰呢,只能是那個人吧……
      “恭彌,這樣很冷。”
      他在暗影里仰面而臥,而對方亦沒有讓開的意思。骸慢慢、慢慢地睜開眼睛,像是準備了很久才做出這個動作。他的瞳孔里映出雲雀,雲雀眼睛里映出他湛藍的雙眸。

      “……我就知道你知道我會來這里。”

      這句話有些饒舌,重疊的意思搭建成一種互動,長期積累的。默契用在這時候還真是讓人想長嘆幾聲。
      他從那個簡陋的臺子上撐起身子仰望雲雀恭彌,背景是一半藍天一半斷墻,一半裝出的明媚一半真實的陰慘。雲雀手里提著一個飯盒。臉頰微微有些浮腫——之前被他扇了耳光的那邊。
      “還……疼嗎?”
      骸聽到自己聲音都覺得有些陌生。伸手過去想碰碰他的臉,但雲雀躲開了——然后把這動作轉化成輕輕的搖頭。
      于是骸又垂下手。
      頭頂上,地面那邊似乎有鳥在啁啾鳴叫。都沒有樹叢了它們落在哪里呢?
      他發現自己漫無邊際地想著。然后又忽然想起,似乎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見雲雀笑過了。
      ……久到讓他心里蒙上一層灰。

      “怎麼?”
      雲雀把便當盒放在臺子上骸的一旁。“午飯。”

      “……我不想吃。”

      “隨你便。”

      然后雲雀坐到了手術臺另一端,飯盒就那麼擺在他倆中間。

      “三天之后會召集縱火案的所有涉案人員。”
      過了半晌,他聽見雲雀說出這一句。骸勾了勾嘴角,沒控制住語氣里嘲諷的意思。
      “有進展?”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最后三天。
      最后三天——連你也、終于不得不回到十年前斷裂的舊軌上。
      我的謊言到了保質期。費盡心力維持的,是對是錯,都已經搞不清楚了……在那天到來之前,至少就這樣走完剩下的路吧。

      骸凝視他的臉,光影從頭頂隨著一分一秒從容轉開。
      然后骸把手放到了裝著便當的塑料袋上,拎起來,再松手。
      “喂!你——”
      雲雀沒來得及質問他的行為,盒子摔倒地上的同時骸拉住了他的手臂,用力一扯,雲雀跌過去,然后被骸一個翻身壓在臺子上。

      “唔……做什麼……”
      “你知道的。”

      用唇堵住雲雀說不出口的話,不管真話還是假話,他只用力吻他。
      襯衫下擺被有些粗魯地從腰間扯開,骸的手指細長躍動,流竄到哪里的皮膚都引起細小顫抖。雲雀的喘息聲逐漸明顯,從頭頂的地板裂口漏下來的陽光刺的睜不開眼。“你……”
      他想不出下句,朦朦朧朧地意識著便當里的飯好可惜。

      “恭彌……恭、彌……”

      骸如同困獸發出喑啞的呼喚,藍髮低垂,舌尖滑到雲雀的心口,那里的跳動依舊清晰、誘惑而安穩。他回想起曾經抱著這個人的日日夜夜,數過的一根根硬骨,那是屬于雲雀恭彌特有的溫度——『冷得燙手』,從他們相遇那年起就始終如一。
      六道骸的動作逐漸放慢,頭埋在雲雀胸前。索求的意味并不重,更像是……在取暖。

      “那只白狐貍,我一定會把他揪出來。”
      “我說了指控白蘭沒有證據。”
      骸淡淡地笑,手指從背后摟緊自己的戀人。“不會沒有辦法的……”

      猛地用汗津津的手心扳起骸的下頜,雲雀盯住他的眼。
      “你又想了什麼亂來的事吧。”
      “亂來,這詞應該還給你才對。Kufufu……”

      “相信我。因為我也相信著恭彌啊。”骸的笑容似乎恢復了從前的神態,一陣陰霾飄到他們上空,正在追逐向西偏斜的太陽。“所以……算是合作行動?三天后,在你聚集疑犯的同時,由我來做一個小小的……測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一章-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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