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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片面之词 ...

  •   “真是晦气!”

      王金虎跌跌撞撞跑出酒肆,一口气跑出两条街才敢停下,扶着墙喘着粗气,骂骂咧咧道:“偏我这般倒霉,丢了这么大的脸!”
      “这些权贵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定安侯、薛将军又如何?扯着保家卫国的大旗,也没少得到功名利禄,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愤愤的将墙角土堆踢碎,王金虎越想越气,随手将脸上的酒抹掉,他啐了一口,幸灾乐祸道:“活该他们都死了儿子!秦家长子又如何,尸体吊在城门上被藩厥鞭打,最后连头都被剁下来了,死无全尸。”

      许是跑得太急,他话音刚落,胃里便一阵翻腾,终是没忍不住趴在墙边吐了起来。

      稀里哗啦吐了个干净,他这才晕乎乎地站起来,将沾染污秽的手随意往袍衫上一抹,拍拍屁股想走人。
      可刚站起身子,他神色不由一慌。

      只见身前八寸不知何时冒出来一个腰别长剑之人,他双手抱胸,穿着蓑衣,身高八尺,用黑布蒙着脸,虽看不清样貌神态,却能一览无余他的来者不善。

      王金虎被吓得酒醒了一大半,多年混迹长安鱼龙混杂之地,他早已学会能屈能伸,惨白着脸退后一步,他讪讪地拱手讨好:“这位郎君,是小的挡住您的路了吗,小的这就滚,这就滚……”

      话未说完,王金虎转身就欲跑,谁知刚迈了一步,胳膊就被人拽住。

      他惊骇地扭过头,就见蒙面之人死死扣住他的胳膊,只听“咔嚓”一声,他的手臂被硬生生扭断,蒙面之人冷笑:“刚才不是骂的挺厉害,跑什么?”

      不等王金虎求饶,随之便又是一脚!

      滂沱大雨如注,细密雨点不断敲击着青砖白瓦,街巷胡同深处,劈里啪啦的落雨掩盖住王金虎的惨叫声。

      泼墨夜色笼罩长安城上方,“轰隆”一声闷响自远山之巅炸响,电光遥遥劈下,白昼一闪而过。

      钟愿被雷声惊醒时,已是后半夜。

      她茫然地坐起身,下意识去摸身上的衣饰,见完好无损,这才松了一口气,却在瞥见窗边时,眼皮狠狠抽搐,终于反应过来。
      她从床上跳下来,大声质问:“你到底是谁……阿兄,我阿兄到底怎么了!”

      防止她激动行凶,净奴上前握住她的手腕,禁锢住她。薛溶月从大雨中收回思绪,转身看向她:“他死了。”

      “不可能!”
      钟愿撕心裂肺地惨叫一声,想要扑过去质问薛溶月,手脚却因心悸而绵软无力。
      泪水似断线的珍珠掉落,她跌坐在地,不敢置信地摇头:“不可能,我阿兄说了要等年底买一处宅子,带我过好日子,怎么会,怎么会……我不相信!”

      痛哭哀嚎持续了整整半个时辰。

      钟愿泪如泉流,悲愤不已,一度喘不上来气,哭到几欲昏厥,连净奴都险些按不住她。
      哭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嘶哑,发不出声音,神色呆傻地瘫坐在地,面如死灰,若不是眼角还在往下淌着眼泪,与死人无异。

      薛溶月行至钟愿身前,蹲下将热茶递到她手边:“这盏茶没有下药。”

      钟愿从恍惚中抬起眼,那双楚楚动人的双眼已哭到红肿,她愣愣地看着薛溶月,忽而伸手将眼前的茶盏推翻在地:“少假惺惺的骗我!”

      茶盏被掀翻在地,滚烫的茶水浇湿薛溶月的裙摆。

      净奴连忙上前查看,钟愿趁势脱离禁锢,强撑着踉跄的步伐,想要朝屋外逃跑。

      挥手拦住欲追的净奴,薛溶月平静站起身:“你兄长是被人害死的,你现在跑出去,能去哪里?酒肆,还是罗安巷中的小院?恐怕你刚出现,就会被人吊死在房梁上,落得跟你兄长一样的下场。”

      钟愿的脚步顿住。
      她咬了咬牙,将脸上泪水抹去,在心里劝慰自己这些都是假的,可脚步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再迈动一步。

      薛溶月行至钟愿身前:“你兄长死的不明不白,你如果想同他一样,我不拦你。想必明日就会有官差寻到你,让你去认领尸首,当然……”
      在钟愿颤抖的目光中,薛溶月淡道:“前提是你还能活到明日。”

      泪水再次从眼角滑落,钟愿蹲下身捂住心口,绝望地闭上眼睛,任由泪水四溢。

      屋檐下的雨水从敞开的窗户中潲进,打湿案几上的桃枝,引得明烛火在风雨下不安摇曳,呜咽哭声落在雨夜中,弱不可闻,凄凉却如雨雾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抬起眸,哭红的眼睛凄楚地仰望着薛溶月,声音沙哑:“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我是被你兄长所害之人。”在钟愿震惊的目光中,薛溶月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也是可以帮你兄长报仇的人。”

      钟愿瞠目结舌。

      “兄长被害,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恨吗?”
      “我想找出指使你兄长作恶的人,你难道就不想为你兄长报仇吗?

      薛溶月立在明亮的烛火下。
      她的身后,是狂风骤雨的咆哮。长风骤起撕扯着雨幕,将院外的两株青竹压弯了腰,无力地随着狂风倾倒,竹叶沙沙作响,催动着电闪雷鸣下的不安。

      净奴转身将窗户合上,风雨被阻拦在外。
      薛溶月微微俯身,那双杏眸映着明亮的烛火,平静地注视着她:“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我,但如果你想要为兄报仇,抓住真凶,就只能依靠我,我可以保证让你来日能手刃仇人。”

      话落,薛溶月伸出手放置在钟愿眼前。

      钟愿想,她不应该信她。
      毕竟她还没有亲眼见到兄长的尸首,怎么能够相信她的片面之词。

      可是鬼使神差的,她仰望着她,犹豫许久,终是缓缓握住了那双手。

      笑意稍纵即逝,薛溶月手腕用力,将跌坐在地的钟愿拽起来:“你与兄长相依为命,这段时日有没有察觉出他哪里不对?”

      净奴重新倒了一盏茶递给钟愿,钟愿垂首接过,本以为她会思索一会,却不想薛溶月话音刚落,她便沉声道:“有。”

      薛溶月挑了挑眉。

      强忍泪水,钟愿说:“那日我便心存疑虑,早知如此,当时便该不管不顾地拦住他。”

      她哽咽道:“上月初五是阿兄生辰,蒋郎君恩准他一日休沐,他带我去酒肆用膳,点了一桌子菜肴,跟我说,以后就可以带我过上好日子,他也能脱了奴籍,与我买处宅子,做一些生意,不让我再去酒肆卖艺。”
      “我以为是他得了蒋郎君看重,有了新的差事,可不论我怎么问他,他都不肯说,只在醉酒时嚷了一句,幸好会读书认字,不然哪里有这么好的差事落在他身上。”

      “我当时便觉不对,可兄长已然昏睡过去。我将他搀扶回院子,便翻看他的屋子,在里面找到好多书信,看样子是在临摹谁的字迹。”

      薛溶月不动声色地问:“那些书信可还在?”

      钟愿忙点头:“在。我当时心存疑虑,便偷藏了两封,在酒肆梳妆台上的匣盒里,娘子可派人去寻。”

      顿了顿,她接着道:“到了深夜,我从梦中惊醒,听到兄长房间传来开门声,起初没在意,不成想,忽而听到院中传来交谈声,兄长的声音压得很低,似是有些害怕,质问那人为何要寻到此处来,那人笑了两声,随即低语了什么,离得远,我听不清,但两人似乎起了争执。”
      “我行到窗边,那夜天色很黑,兄长拉着那人要离开,好在门前挂着一盏灯笼,两人离去时我瞥见了那人的相貌。他的眉毛很浓,眼睛很大,眼下似是有一块小疤,身形瘦矮,瞧着与我差不多高,哦,对了!”

      钟愿忽而想到一处:“他还有一枚黑痣,在脖颈处,当时他正好从灯笼下经过,我瞧得真真切切。”

      薛溶月指尖骤握,与净奴对视一眼,两人面色不由变得凝重。净奴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像,纸张上只有一方脖颈,靠近下颚处,画了一颗黑痣:“黑痣是长在这个地方吗?”

      钟愿接过画像仔细看了一眼:“时日过去月余,我不敢笃定,但应当大差不差。”

      薛溶月当机立断:“你不是说看清了这个女子的脸,你描述净奴制画。”

      净奴快步行至桌边研磨,钟愿也赶紧起身,行了两步却又不禁顿住,扭头疑惑道:“可是娘子,我那日见到的并非女子,而是男子。”

      薛溶月一愣:“男子?”

      钟愿笃定:“虽然他身形矮小,但不论是相貌还是服饰,皆可辨认此人应当是男子。”

      沉默半晌,薛溶月忽而冷笑:“……怪不得那日抓不到人,原来如此。”

      那日净奴和护卫在园林中到处寻脖颈处有黑痣的丫鬟,万万没有想到原来此人竟然是个男子,想必是刻意乔装打扮后的。

      钟愿不明所以,但见薛溶月未再言语,便行至净奴旁边。她正好略通书画,与净奴合力将那人样貌画了出来。

      画像刚呈到薛溶月手边,骆震正好回来禀报。

      将蓑衣脱下,与薛溶月一同行至游廊上,骆震道:“娘子,我已奉命将王金虎收拾了一顿,没有十天半个月他下不来床。”

      王金虎敢冒犯兄长,薛溶月当然不会放过他,闻言点点头,将画像递出:“你拿着这张画像,带上几个你信得过的府丁,将人找出来。”

      骆震接过画像,打量两眼,忽而皱眉:“此人好生眼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片面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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