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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兄长怀瑾 ...

  •   揉了揉眉心,秦津头疼地低下头。

      将杏眸中的水色倔强逼回,薛溶月精致小巧的鼻尖染上桃色,撇了撇嘴,她似是不屑一顾,一如既往高昂起头颅,宛如一只骄傲高贵的孔雀。
      这副神态模样,他也算是从小看到大,缓缓叹了一口气,秦津到底没有再拿出以往针锋相对的做派,声音沉郁:“薛溶月,我与你兄长怀瑾曾是无话不谈的好友。”

      兄长怀瑾。

      已经很多年无人提起的字眼,薛溶月似愣怔在原地,苦涩自舌尖传来,她神色不由变得怃然。

      她之所以会被称为薛二娘,是因为她也曾有兄长庇护。

      八岁生辰那日,薛府摆了一场盛大的席面,宾客如云。她穿着用最时兴花样布料制成的石榴裙,头上簪着宫中赏赐下来的精致步摇,矜持地接受来往宾客奉承讨好。

      待宴席散后,她挑上收到最好的生辰礼,欢欢喜喜去了兄长院落,可是还未踏进院子便闻到浓稠如墨的药味,听到里头传来的哭声从压抑到崩溃。
      心瞬间沉入谷底,拽下鬓边的红花,她恐惧茫然地跑进去,直奔床榻上那道身影。

      兄长一直想成为顶天立地的大将军,身形练得比同岁少年总是健壮许多,可如今,他薄薄地躺在床榻上,瞧着竟比她还瘦弱几分。那一见到她就会蹲下身盈盈笑着揉她额发,鲜衣怒马的少年双眸紧闭,虚弱到连手都抬不起来。
      她大脑一片空白,呆傻地跪坐在兄长床前,人尚且未反应过来,泪水却已汹涌。

      她不知呆坐多久,耳边是太医无能为力地叹息,是父母激烈争吵,直到打更声响起。

      一直昏迷的兄长终于睁开双眸,在激烈争吵声中,他听着外面过子时的打更声,非常用力勾动嘴角,勉强扯出一抹弧度,哀伤地看着他,似遗憾似庆幸,像是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却只道:“好在,让你开开心心过完了生辰。”
      然后,闭上双眸,再也没有醒来。

      太医说,薛小郎君伤及肺腑,喝了十二碗汤药强行续命,能撑到此时,已是极限。她的兄长,为让她高高兴兴过完生辰,强忍疼痛折磨,死在她八岁生辰第二日。

      八岁生辰前,她是薛府的二娘,父亲权势滔天,母亲慈爱温柔,有兄长庇护,八岁后,兄长亡故,父母和离,父亲长驻军营将她一人扔在府上。

      八岁,她家破人亡。

      徐徐春风在湖面上掀起波澜,不安分地吹动薛溶月鬓边碎发,杏眸中争先恐后溢出的泪珠连同她手中的帕子一起被吹落。

      待薛溶月恍然回神时,已泪流满面。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在人前落泪,更何况眼前人还是秦津,咬牙暗骂一声,她粗暴地拭去滴落在脸颊的泪水。

      秦津转过身子,目光落在湖水中打旋的春桃,声音低哑:“那柄剑是你兄怀瑾亲画图样,由崔夫人寻能工巧匠锻造。不论以前还是以后,我不会拿这柄剑去出气。”

      将双眸擦得红肿,薛溶月堪堪止住泪水,她被这句话惊住,指尖僵硬在脸上,呼吸滞住。
      死死盯着秦津,薛溶月的声音紧绷颤抖:“那柄剑......”

      折腰将被春风丢弃在水榭上的帕子捡起,挂在朱栏上,秦津退后两步,微微回眸,露出浓眉挺鼻,锋利桀骜的侧颜,他的目光克制,落在她身前三寸。

      他似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回府去吧,剑还在。”

      剑真的还在。

      来不及跟御安长公主告辞,薛溶月带着净奴匆匆回府,最终在府中库房,秦府送来的节礼中寻找到那柄放置在箱底,已被她擦拭出细纹的长剑。

      净奴惭愧请罪:“都是奴清点节礼时疏忽大意,未能及时发现。”

      薛溶月和秦津虽闹得势如水火,可薛秦两家毕竟是长安城里显赫一时的权贵门阀,在无利益纠葛前,怎么会因为在他们眼中不过两个小辈的小打小闹而去敌对,故而,逢年过节时,两家仍会尽表面礼节,互送节礼。
      薛家无主母,这些琐事交由薛溶月打理,又因她与秦津的恩怨,秦家送来的节礼都由净奴前去清点,确认无误后堆去库房落灰,若不是此次,这些物什放烂薛溶月都不会去多瞧一眼。

      净奴恍悟:“怪不得上元节礼秦家推迟半日,奴那时还觉奇怪,如今想来应为这柄剑。秦世子倒还真没有在此事上落井下石......”

      细细摩挲长剑,薛溶月指尖拂过剑鞘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红宝石,垂眸不语。

      虽然论起来,她与秦津的针锋相对是能追溯至襁褓时期,俗称天生八字不合,但即便是如此久远的恩怨,细细回顾过往,其实也曾有过一段两人握手言和的岁月。

      她出生那年,藩王谋逆,父亲奉旨出征讨伐逆贼,母亲与兄长跟随,而尚在襁褓中的她便被抱去宫中由太后教养。在宫中长至四岁,父亲方才凯旋,只是孩童都认生,她哭闹不肯回府,便依旧养在皇宫。
      父亲公事繁忙,母亲和兄长时常来看她。

      尤其是兄长,他那时也不过十岁有余,在宫中行走没有那么多规矩。
      她本来对这位忽然冒出的兄长非常抵触,尤其对他被带去父母身边,却将她留下一事非常介怀。
      时常仰起头走在前面,不愿搭理他。

      直到那次,兄长进宫来探望她,正巧撞见她与秦津干架。她和秦津虽同岁,但她小时好食,吃得又高又胖,身形能抵秦津两个人,一直压着秦津打。
      后来秦津便学聪明了,总是偷偷叫人来帮忙,兄长过来时,她正一个人打两个,自认没有落入下风,但在兄长看来却不是那回事。

      怒火中烧的兄长急红了眼,一个飞踢过来,将秦津和跑来帮忙的十六皇子踹翻在地。

      兄长自幼习武,秦津和十六皇子两个养在富贵堆里的孩童如何会是对手,兄长一手一个,揍得两人鼻青脸肿,晕头转向。

      那时,刚比御花园里石凳高一些的薛溶月,挺着吃得圆滚滚的小肚子,看着眼前这一幕,圆溜溜的眼睛发光,头一次体会到有兄长的好处。

      后来,兄长被匆匆赶来的父亲押着道歉,但不知兄长与秦津说了什么,从此以后,秦津和十六皇子成了兄长身后的跟屁虫,一口一个阿兄喊着,她不由更加恼怒,怨恨秦津抢她的兄长,更加与他作对。

      但秦津在兄长的调教下,对她却是越发包容温和起来,很多时候明明已经被她激怒,但只要兄长轻轻咳一声,他就会乖乖低下头,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有时气急了也只会甩下一句“我不与你一般计较”然后颠颠地跑走。

      渐渐相处久了,秦津越发不接她的招,她便也觉得无趣,不再刻意挑衅,在兄长调节教导下,他们两个也可以收敛起锋芒脾气,在一个桌子上用膳。

      有时,秦津也会学着兄长的样子,朝她笑弯了眉眼,瓮声瓮气地唤她一声二娘。

      剑鞘上的镶嵌的这些硕大华丽宝石便是秦津所赠。

      她因常常看兄长和秦津习武,年岁大些后,便也嚷嚷着要习武练剑,可父亲不喜,她只能黯然伤神,还是兄长告诉她,会等她满八岁时,亲自教导她练剑。

      她等啊等,盼啊盼,在期待中终于要迎来八岁生辰,可那时兄长被父亲派去凉州,不能赶回来跟她过生辰,她闹着不依,拽着兄长的马缰不愿松手,兄长无奈,便下马对她承诺会准时归来。

      生辰那日清晨,母亲将这柄早已准备好的长剑交到她手上,指着剑身对她说:“这柄剑是你的兄长依据你的喜好制画的。”
      又指着剑鞘对她说:“这些华美的宝石都是秦世子特意为你寻来,还不快谢谢他。”

      秦津站在旁侧,因习武的缘故,如今他身量如柏,高大许多,早已不再是曾经那个连她都打不过的孩童。

      俊美眉眼带着两分矜贵,他轻哼一声,神色流露出得意:“我知道你喜欢又大又亮的宝石,这些都是外头送来的贡品,远不是珍宝阁里那些普通珠宝可比。”

      她被母亲轻轻推了一下,在母亲温柔地注视下,莫名有些不自在,撇过头哼唧了许久才道了一声弱不可闻地:“......谢谢。”

      母亲笑道:“秦世子费心了,二娘很喜欢。”

      秦津的脸突然也红了起来,扭捏地低下头,避开薛溶月的目光,他清了清嗓子,挠着头故作成熟不在意的样子:“嗐,小事一桩,二娘喜欢就好。”

      燕雀驻留枝头,叽叽喳喳叫嚷浓浓春意,薛溶月揉了揉酸涩肿痛的眼角,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在净奴担忧的目光中,从昔日回忆中渐渐抽出思绪。

      恰巧,系统提示音在此刻乍然响起——

      【恭喜宿主,检测到攻略目标秦津的好感度上升1。】
      【恭喜宿主,检测到攻略目标秦津的恨意值下降4,目前恨意值78。】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兄长怀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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