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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水落石出 ...

  •   “你就不想听听蒋家小郎君要对二娘说些什么吗?”

      见秦津迈步大刀阔斧朝府门行去,御安长公主开口挽留。

      自被扣押在府上,蒋施彦便一病不起,蒋家也时常来人哭闹。御安长公主头疼不已,但在此事尚未尘埃落地之前,她又不好轻易放人。
      好在前两日蒋施彦的病情有所好转,休养两日,终于能够起身,今日更是请侍卫传话要见薛溶月,声称有要事告知。

      御安长公主正着急怎么将这烫手的山芋扔出去,得知此事后便派女官去薛府传召,请薛溶月过府。

      推开拦在眼前春意浓浓的桃枝,秦津闻言身形一顿,脑海中不由自主回想起那日道观中他立在檐下时无意听到的,震耳欲聋的话语。

      “你明明那时是如此的温柔体贴。”
      “你明明就是心悦我,你竟舍得今日如此伤我......”
      “你骗得了旁人却骗不了自己,你明明就是与我两情相悦……”

      ......
      秦津浑身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难以置信。
      那么令人牙酸的话,蒋施彦到底怎么宣之于口的?

      还有,这人的眼神未免也太不好了,书肯定也读得不多,想必大字都不识几个。

      温柔体贴这个词是能用在薛溶月身上的吗?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秦津向来不耐烦应付蠢人和自以为是的文盲,蒋施彦两样全占,他实在不愿与他共处一室。回过神后,他摆了摆手脚步加快,头也不回地冲出公主府。

      将薛溶月迎进公主府时,秦津乘坐的马车刚刚行驶,眼见两人恰好避开,女官松了一口气,收回目光在前引路。

      知晓御安长公主有意缓和两人的关系,女官斟酌着用词,轻声道:“娘子昨日送来谢芳斋的糕点,秦世子吃了一块,赞不绝口。”

      这话俨然是在胡说八道。
      昨日秦津尝了一块白玉霜糕后觉得太过甜腻,转手都赏给了下人。

      但此言确实出乎薛溶月意料,她脚步停顿,睁大眸子:“他真吃了?”

      察觉出薛溶月神色有所动容,女官声音含笑:“绝无虚言。”

      “……”
      啧。

      薛溶月顿时扼腕懊悔。

      早知道他这次敢吃,她就真让净奴在里面下些泻药了,白白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

      ***

      徐氏母子虽谋划下药犯了朝廷律条,但看在蒋家的面子上,御安长公主并未过多为难二人,一应吃穿用度也都是上佳,为着蒋施彦的病,还召来两名太医暂住府上照料他的身子,生怕人死在她的公主府上,惹来一身晦气。

      薛溶月走进院子时,蒋施彦刚喝完了药。

      苦涩的药气弥漫在枝头,随汹涌的春风扑面。他立在院落一角的牡丹亭中,咳嗽两声,单薄的身躯隐在一扇琉璃雕镂画屏后。

      隔着屏风,薛溶月开门见山:“你非要见我,到底有何线索?”

      蒋施彦色如死灰,一脸病气,痴傻地看着屏风后那道娉婷绰约的身姿,闻言再度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薛溶月不耐地紧了紧柳眉,那道粘腻滚烫的视线穿过屏风,令她深感不适。
      在她的耐心即将耗尽时,蒋施彦终于止住了咳。

      一声惊呼下,只见屏风后的他忽然抬步,不顾侍卫丫鬟的阻拦,快步从屏风后走出。

      净奴大步上前,将他拦下。在薛溶月惊怒的目光中,他眸色深深,久久地望了她一眼,随后掀起袍子垂首跪下:“薛娘子,此事都是因我而起,要打要杀我绝无怨言,求你宽恕我的母亲。”

      薛溶月冷笑:“你在拿什么跟我谈条件?”

      蒋施彦抬眸看着她,面露哀痛,泪水溢出:“娘子,我自幼不得父亲喜欢,被弃养在凉州外祖父家,只有母亲相依为命......”

      一股厌烦涌上心头,薛溶月对他这番话无法产生怜悯,短促地嗤了一声,径直打断:“蒋郎君,我一点也不想了解你的凄惨过往,劝你还是说些我感兴趣的话,如果你执意犯蠢,那我们下次相见时,你应该身在牢狱。”

      蒋施彦面色僵住。
      身形摇晃几瞬,他沉默地拭去眼泪,面容越发惨白无色。

      在令人心悸的寂静中,他终于认清处境,闭了闭眼,沉声道:“我舅舅如今任职凉州刺史,我知道你这两年一直在暗中调查薛郎君在凉州遭匪劫杀一事,我可以帮你,前提是放过我的母亲。”

      薛溶月面色冷下来:“你派人跟踪我?”

      “我当初只是想为你排忧解难,并非有意要去触及你的伤疤。”
      有御安长公主遮掩,蒋施彦至今仍以为薛溶月当日真的落水,垂首羞愧道:“当时我误以为你对我有情,一时情深难抑做下荒唐事,可我从未想过要害你。卧病在床这段时日,我愧疚难当,一直在反复思索这件事。”

      “最初,是我先对你目成心许,可之后的错并非只因我自作多情,并未是要为自己开脱……既然你从未收到过我的书信,想来,那些送到我手上的书信,也不是你亲手所写。”

      薛溶月眸色一震:“什么书信?”

      “果然。”蒋施彦苦涩道,“去年中秋宫宴上我对你一见倾心,便派贴身小厮钟韦去打探你的身世,两月后,小厮带来一封你的书信,信上说你对我也......倾心,但因羞涩不敢直言。”
      “自那之后,便一直与你互通书信,元宵那日,我不是感觉不到你的冷漠,但回府后,你的书信便到了,说当时河边人多,你担心名声受损,不得不与我划清界限,还说那方手帕就是你我二人的定情之物。”

      “以后你我通过书信互通心意即可,见面时便作陌生,我一直信守承诺,直到得知你要与柳家结亲。”

      薛溶月脸色阴沉。

      “在误以为你我两心相许时,我意外得知你在调查当年薛郎君身亡一事,便传信去了凉州的舅舅家中,得知你中秋前后突然派人去了凉州一趟。现下想想,我的贴身小厮想必早已被人收买,而那些书信也恰好是那个时候被他以你的名义送来。”
      “想来,是薛郎君的死另有蹊跷,而薛娘子在调查时露了痕迹被心怀不轨之人探知,故而利用我的心思生出这条毒计。不轨之人在暗处既然能布下此局,想必对薛娘子的行踪了如指掌,薛娘子要查想必不容易,但我不同。我舅舅在凉州,我又身子不好,去往凉州修养不会引起任何人生疑。”

      蒋施彦哀求:“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定将薛郎君之死调查清楚,只求薛娘子能够宽恕我的母亲,她、她只是爱子心切,绝无害娘子之心。”

      春风缱绻,吹乱薛溶月鬓边碎发。她却只觉寒意料峭,心仿佛坠入无边寥冬,凉意自骨头缝中浸入,她的手心被粘腻的冷汗沁满。

      在这一刻她清晰意识到,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正隐藏在她的身后,编织出一张大网,伺机而动,欲将她推入万丈深渊。

      呼吸声颤抖,薛溶月声音紧绷:“那些书信在哪?”

      蒋施彦尚未开口,身旁的侍卫便恭敬地将手中的匣盒打开,呈到薛溶月跟前:“长公主派属下前去蒋府,在蒋郎君所说的书房暗格中寻到了这些书信。”

      将这些书信拆开,薛溶月一目十行扫过,握着信纸的指尖泛白,脸色越发阴沉。

      净奴抬眸望去,面色也不由变得凝重。
      ……这些书信上的字迹竟然与她家娘子一般无二。

      呼吸声加重,薛溶月咬了咬牙,心下已然冷怒极盛,令她眸中深色越发冷沉。

      变天了。

      黑云如泼墨自天边蔓延,阴郁天色渐渐吞噬远山青黛,凉风四起,搅碎满树海棠,檐下的六角玲珑宫灯在狂风下不安漂泊。
      层层黑云下,一道雷电忽而劈下,随之便是“轰隆”一声闷响。

      阴晦不明的光落在薛溶月半边身子,她忽而开口,声音似淬了寒冰:“半年。”

      蒋施彦一怔,不明所以

      薛溶月语气不容置疑,命令道:“我给你半年时间,将当年之事还有那伙山匪的踪迹调查清楚。事成,徐氏五年就可以从清心庵中全须全尾出来,事败,你和她一起去死。”

      清心庵是皇家用以惩治犯错的宗亲诰命之地,进入庵中虽性命无忧,但苦头一定不会少吃,毕竟那里不允仆从进入,衣食起居只能靠自己,每日还要做活念经,实在不算一个养尊处优之地。

      薛溶月本不欲轻纵徐氏母子,可眼下这是最好的选择。她虽不信蒋施彦,但正如他所说,他的舅舅任凉州刺史,如果真将徐氏母子逼死,徐家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在这件事上给她使绊子。

      蒋施彦心中也清楚,一旦薛溶月告到官府或圣人跟前去,就算不打板子,他与母亲也绝少不了墨刑和牢狱之灾。
      他更明白,这已经是薛溶月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对薛溶月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个头,他沉声许诺道:“娘子大恩我铭记于心,还请娘子安心,我一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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