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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特殊任务 ...

  •   乌云翻墨,轰雷掣电,万树梨花在风雨下簌簌战栗。

      净奴撑伞跃下,转身搀扶薛溶月下了马车。

      长安城一连下几日春雨,酒肆依然食客如云,明灼如霞的火光照亮两层望楼,店小二热情地迎来送往,薛溶月领着净奴和护卫骆震踏进酒肆那一刻,在震耳的鼓点下,胡姬曼妙动人的舞姿映入眼帘。

      三人落座时,一舞刚毕,引得食客频频喝彩。

      由着净奴兴冲冲地点了生羊脍、樱桃饆饠、驴鬃驼峰炙和金齑玉脍等几道招牌菜,待店小二下去,俯身为薛溶月添茶时,净奴指向楼下为胡姬伴舞的粉衣女子:“她就是钟韦的妹妹,钟愿。”

      蒋施彦身边送信的小厮钟韦虽然已死,但薛溶月翻看他的户籍和卖身契时发现,他还有一个妹妹尚存人世,两人落户长安相依为命。
      钟韦是幕后之人放在这盘棋局中的关键一步,薛溶月自然不能放过这条蛛丝马迹,乔装打扮冒雨前来,就是为了带走钟愿。

      鼓乐再次奏响,足尖轻点,钟愿清丽妩媚的身姿在喝彩声中旋转婀娜。

      将精致菜肴呈上,净奴俯身依次为薛溶月和骆震斟上一盏甜香的蒲桃酒酒,薛溶月轻抿一口,意兴阑珊地看着台下歌舞,忽而听到楼下传来她与秦津的名讳。

      “这薛家娘子怎么会与柳家郎君定亲,当初长安城中不都在疯传,薛秦两家要结两姓之好吗?”

      薛溶月一愣,旋即皱眉低头看去——

      这是何人吃多了酒在胡说八道,怎么话语如此荒唐?

      “郎兄几年未到过长安,这都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
      王金虎咽下一口烈酒,大着舌头讥笑:“这秦世子性情顽劣不堪,如今十八般武艺样样不通,是名满长安的纨绔子弟,指着父母门楣过养尊处优的生活,若不是仗着自己能讨得太后几分欢心,在这长安城中怎么会轮得到他来作威作福,薛将军又哪里还会看得上他?”

      对饮之人不由愕然:“怎会如此。当年秦世子可是与薛家郎君一同在薛将军座下习武,听说两人练得一身好武艺。”

      啧了一下舌,王金虎指着他嘲弄:“我就说你孤落寡闻,那薛家郎君的坟头草都快比我高了。”
      他话音一转,嗤笑:“都说薛郎君武艺高强,我却不以为然,真厉害又怎会死在一群匪寇手中,可见夸大其词,如这秦世子一般……”

      薛溶月本听得津津有味,闻言脸色陡然一冷,凉飕飕的目光落在仍滔滔不绝的王金虎身上,指尖已覆上腰间长鞭。

      “如我一般什么?”
      一道散漫的男声忽而响起,低哑富有磁性的嗓音含着三分凉凉笑意,止住了薛溶月即将站起的身子。

      盈盈穿堂风下,火光跳跃,秦津斜倚在朱红的栏杆处,似吃醉了酒。
      身子斜斜垮垮立着,眼尾泛红,眼眸含一汪潋滟水光,他看着下首二人,衣襟微敞,晶莹的清酒顺着他凌厉下颚,蜿蜒过喉结,最终没入紧致劲瘦的前胸。

      自秦家跟随而来的豪仆战战兢兢扶着他,唯恐他摇摇晃晃的身子一个不稳从楼上栽下去,他不耐地令人退下,指尖漫不经心地敲击着酒盏,哼笑两声,探出头不徐不疾道:“快说啊,我等着听。”

      从呆愣中回过神来,王金虎二人早已被吓破胆子,酒也瞬时醒了大半,哆哆嗦嗦地站起身子,朝秦津深深一礼:“草民醉酒,胡言乱语还望世子恕罪。”

      唇边玩世不恭地笑渐渐敛起,在二人心惊胆战的目光中,秦津蹙眉不悦:“看来是我面子不够大,郎兄不愿开口给我脸面。”

      这边的动静早已惊动店家,鼓乐声渐渐停下,舞姬也垂首退至一旁,满堂宾客寂静,瑟瑟地看着这一幕。
      一看是这位世子爷在闹事,店家吓得直跺脚。长安城里的世家子弟变脸都比翻书还快,这位尤甚,他愁眉苦脸地上前两步,想劝又不敢开口。

      方才还喧喧嚷嚷的酒肆陷入一片令人心惊的死寂中,便是几位趁着酒意闹事的食客也低眉顺眼坐下,不敢再张牙舞爪。

      【检测到特定场景事件,即将为宿主颁发特殊任务。】

      左手托着桃腮,薛溶月饮下一盏蒲桃酒,正歪着头好整以暇地欣赏难得一见的闹剧,闻言,神色一僵。

      在鸦雀无声下,王金虎额上沁满细细密密的冷汗,终是惶恐不安地跪下来:“草民、草民……”

      他不由咒骂一声,往日也不是没有人说过这位世子爷的不好被听到,怎么偏偏就他这般倒霉,还被不依不饶地缠上。
      可他怎么也不敢当着秦津的面将那句刻薄话说出口,俯首在地,身子瑟缩不已。

      “哗啦”一声。
      秦津手中的琉璃酒盏倾斜,盏中烈酒从二楼当头浇下,清凉刺骨地酒水顺着王金虎的鬓角滴落在地。

      王金虎身子又瘫软几分,冲秦津磕头,唇齿打颤地谄媚道:“多谢世子赏酒。”

      秦津轻嗤一声,似是觉得索然无味,转身,在豪仆地搀扶下踉踉跄跄离去。

      王金虎连忙爬起身子落荒而逃,店家也不由松了口气,刚欲叫舞姬去秦津所处的厢房斟酒赔罪,回首却发现本该候在一旁的钟愿早已不见了踪迹。

      自窗边看到骆震已经趁乱将钟愿塞进马车,薛溶月收回视线,捧着一碗刚煮出来的醒酒汤,铁青着脸站在秦津的厢房门前当木桩。

      【请宿主亲自进入厢房,为攻略目标[秦津]送上一碗醒酒汤。】

      身处在鼓乐喧天的酒肆,薛溶月却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她额角青筋直蹦,端着白玉瓷碗的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只觉得这个系统是彻底疯了。

      让她去给醉酒的秦津送醒酒汤?真不怕秦津爬起来就往道观冲,求道士真人来给她驱魔。

      系统的态度还很坚决,颁发完任务就下线,连给她骂人的机会都没有。

      薛溶月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绝望过。

      要脸还是要命?
      虽然已经接受必须攻略秦津的命运,但这个问题仍在心中拷打她,在净奴惊悚的目光中,她恨不能现在就砸了汤碗甩下一句我不干了,然后扭头就走永永远远地逃离此地。

      但她知道,她不能。

      深吸了不知多少口气,薛溶月在心底一遍遍宽慰开解自己,如冻僵般的身子终于又往前小小地蠕动了一步。
      她咬牙抬起手,却又忽然止住,怎么也无法下定决心推开那扇门。

      在与自己的斗争中,“吱呀”一声,厢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薛溶月惊恐地瞪大眼睛,吓得往后蹦了好几步,警惕地看着从厢房中走出来的人。

      未曾想到厢房门前还站着个人,秦府小厮广晟也被吓了一跳,捂住胸口“噔噔蹬”地退后:“你是谁!”

      强忍掉头就跑的念头,薛溶月钉在原地,还未想好说辞,便见广晟打量了她两眼,最终目光落在她手中托盘上的那碗醒酒汤:“是店家来让你送醒酒汤的?”

      净奴垂首装死,广晟目光逐渐探究,薛溶月耳边嗡嗡直响,在短暂诡异的沉默后,她僵硬地点了点头。

      “……这店家倒还算善解人意。”
      广晟小声嘟囔了一句。他刚被派去秦津身边伺候,也摸不清这位世子爷的脾性,思索世子爷并未严明不得舞姬进去伺候,便让开路:“进去吧,世子爷正在饮酒,你进去后小声一些,不要打扰到他。”

      在净奴不理解但尊重的目光中,薛溶月木着一张脸,晕头晕脑地走了进去。

      艳红的茜纱鸳鸯戏水纱幔垂在地面,厢房内昏暗,只有一盏荧荧烛火散着暖黄的光晕,夹杂着淡淡梨花清香的夜风自半敞的窗户中吹入,扬起的纱幔轻飘飘地盖在秦津身上。

      冷白的肤色如同高山新雪,山水屏风后面,他的半边身子落在暗处,目光望着窗外的雨幕,忽明忽暗的暖色落在他眉眼间,衬得他那双黑眸更加锐利。
      听到门开的动静,他没有抬头,躺在软榻上,懒洋洋道:“醒酒汤端来了?”

      将醒酒汤“啪”的一声放在塌尾的案上,薛溶月脸色阴沉,拔腿想跑。

      广晟觉得这舞姬蠢笨,世子问话也不开口,他只好端上醒酒汤近前:“已经好了。”

      秦津揉了揉作疼的太阳穴,坐起身将醒酒汤一饮而尽:“怎么送来的这般快。”

      广晟退后一步,让他去看厢房门口,转身欲逃的薛溶月:“店家提前备好,让舞姬送来的。”

      秦津一愣,皱眉看过去——

      “噗——”

      最后一口醒酒汤从秦津薄唇喷出,瓷碗从手中掉落,摔成碎片。

      他目瞪口呆指着薛溶月,瞳孔放大,错愕的如同见鬼一般,气音从口中溢出,他对小厮吼道:“谁,她?!你疯了!”

      小厮被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

      秦津此时已经可以切身体会到那日御安长公主的心情,他只觉自己现在浑身哪里都不舒服,手疼肚疼头更疼,胃里还在一阵阵如浪翻涌。

      薛溶月终于要对我下死手了吗?

      他迟钝地想。
      ……我是不是要死了?

      薛溶月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我死后要化成厉鬼蹲在你的床头!

      秦津双眸悲愤冒火,不等他冲过去跟薛溶月拼命,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他面色骤变,已经来不及开口,一个箭步冲去痰盂处吐了个天昏地暗。

      薛溶月:“......”
      薛溶月:“…………”

      不至于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特殊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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