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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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青云师傅当年交给他两本册子，一本是本派的武林绝学，还有一本是和朋友往来的账册。谢青云下山后将那账册翻开，好家伙，这册子俨然如一道鬼门关似的，有进无出，有来无往，阎王看了都要羞愧不已。
这么一本两指宽的册子，都磨出包浆了，里面记得竟然全都是谢灵翰欠人家的账。
谢灵翰懂得鸡毛不能可着一只薅的道理，大概是比他早一些，三山四湖五岳，几乎没有他未曾打过的秋风，甚至是江湖上的游侠和行客，都要向人家讨些便宜。谢灵翰下山一年，才终于将那些账目不大的还清了。
你若问他，这账面上的钱，从何而来？
他大概还会得意洋洋炫耀，不靠偷不靠抢，全凭一张嘴，都是你情我愿的生意。其实也不过是骗骗那些贪财好色之徒，以蝇头小利诱之，自然会有愿者上钩。
你再问他，接触那么多江湖人士，若是被寻仇问罪的又该如何？
他也是不怕的，行走在外，他还有一件法器，那便是一根黑碳棒。他每次骗人和还钱，都用碳棒在脸上随处一涂，别人看他脸上，便总忍不住盯着这颗大痣看。等到他事了拂衣去，把痣一摘，苦主面对面相见都瞧不出他。
你又想到，那别人问他名字，要如何回答？
这可难不倒谢青云，他上次说自己叫谢青柏，下次就说自己叫谢青豆，春天叫自己谢青草，食肆里遇见又叫自己谢青葱。
他那次正在那酒馆里侃大山，钓傻子，正是兴起之时，竟听到身后一声“谢青蛙”。
谢青云转头看他，可真是好巧不巧，正是上上次的苦主。都三个月了，他本以为风头已过，才肯回来，没想那苦主竟还在这里喝酒买醉。
那醉汉醉跌跌撞撞的走过来，险些将桌上的咸水鸭撞翻。他醉眼迷离的盯着谢青云，仔细一大量，却不是所寻之人，先前那人明明是左脸一颗大痣，现在这人倒是长在右额上。
那醉汉还不死心“谢青蛙，一定是你，我喝多酒看东西已经重影了。”
他对面坐的本是一狗仗人势的县衙，看着这醉汉言行无度，十分不满，只问他，“谢青团，这人你认识？”
谢青云把咸水鸭往自己边上挪挪，“这可不认识，我倒是有个未曾谋面的表弟，和他同名，最是淘气，家里都唤他谢青蛙。”
县衙左右看看，晚上出来吃酒，没带人，不能将那醉汉当场撵出去，甚是遗憾，“吃酒吃酒，哥哥再敬你三杯。”
在外锤炼了一年，谢青云行骗手段高明，又擅长追踪寻人，到现在为止，竟只余下三条账目还未曾还清。一笔是欠下太湖派大弟子陶自悠的一百两黄金，一笔是欠下逢春堂“凭虚御风丹”三丸，还有一笔是欠下许兄弟一命。
这三笔被谢青云留到最后，是因其不同凡响。而这三笔重最为简单的，却是那百两黄金。
只是他若想拿到一百两黄金，再这样空手套白狼，却是不行了。好在来时路过马剑镇，镇上有一个旧时锻造兵器的刀剑坊，他捡来了这两把剑，打算趁着蒋复再召武林大会的东风，在桐庐再钓一条大鱼。
既然想参加武林大会，自是不能少神兵利器，桐庐是自太和往嵊泗的东线必经之处。算算时间，现在请帖已都送到了，正是该各路英雄向太和齐聚的时候。果然便在这处遇到了一个财大气粗的金主。
只是百两黄金，兹事体大，谢青云不再易容，也只用真名，若是有一日苦主反悔，也不至于让这一桩成为无头冤案。
可是没想到这回的苦主，太特别了些，他说只要一百两，符江离却不同意。“这两把上好名剑，如何能草草打发，少于三百两，我绝对不买。”
三百两黄金绝对不是小数目，且不论谢青云要那么多钱没用，只谈重量，三百两黄金他背着都嫌沉。
谢青云劝他，“符兄弟是识剑之人，能不使明珠蒙尘，家父想必泉下有知，亦甚是欣慰，怎能再拿这些金子？”
符江离却不依，“谢兄，实不相瞒，我乃藏兵阁少阁主。此行外出历练，并未随身携带重金，若是家父在时，想必更不能如此委屈这两把名剑。”
如果你爸在这，只怕要两剑便把我劈了，谢青云想到。
没想到藏兵阁主收尽天下神兵，一双招子能鉴天下兵器，竟生了这么个目不识丁的儿子。
谢青云原来不想贵价卖他，是怕他年轻气盛，指着这两把神兵便自以为攻无不克，拿去好勇斗狠，危急时刻反而害了买主。他意在谋财，又不是害命，所以才故意压低价格，不肯高价卖他。
可此时他既然说明是藏兵阁少主，想也不把这些小钱放在眼里，最多回家让他爸用皮带吊起来抽一顿，也算他善事一桩，索性不再计较。
谢青云道“既然符兄如此盛意，在下也不好再推辞，反而疏远了真心。只是，这金子太多，我却无法携带。”
“这也不难，这镇子不小，想来也该有银庄的，明日赶早，我们去兑了银票去。”符江离在这闹市之中，也不知避讳，一招手，便有两个丫头抬着藤箱下来，将盖子打开，里面满满全是金锭。
谢青云忙摆手，让她们收好。
符江离道，“今天天色已经晚了，不如我们一起入住，只是那薛旗怎得这样慢，到现在都还未回来。”
谢青云寻思着这人如此露富，又这般浮夸，便不欲与他同住，只说自己早在他处已经订下了房间，便径自去找客栈了。
薛旗没回来，确实是遇到麻烦了。
芳四娘领着他到云舒客栈，他开口便要订天字一号房。往常遇着他这样的主顾，哪个掌柜的不是笑脸相迎，可是云舒客栈的这位却将眉头皱得死紧，“客官，天字一号房已经有人订下了。”
最近各路英雄都在前往太和，要参加蒋复办的武林大会，江湖重鱼龙混杂，薛旗也不想做无谓之争，甚是随和的说道“给我个二号房罢了。”
那掌柜眉头却皱的更紧了，背也更驼，整个人看着都比刚才矮了些“天字房都订空了。”
薛旗惊奇道“这小小桐庐，竟来了这么多人？”
“倒也不是”掌柜的叹口气“有个贵人把三楼所有房间都包圆了，现在只有二楼的普通下房。”
这样却是无法交代了，自家少爷平日里都是锦衣玉食的伺候着，哪能睡下房，待要吩咐掌柜去协调，又见他一脸苦涩，想来是有难处，也不愿与他为难，干脆自己上楼去商讨。
到了屋子前，一敲门，开门的正是下午的登徒子。薛旗和芳四娘气不打一出来，登时三人就动起手来。巴佘于武功上本并不擅长，可薛旗和芳四娘却是实打实的有几分本事，尤其是薛旗，动作大开大合，蝴蝶刀出招却角度刁钻，很有灵性，一旦稍不留神，便会被那蝴蝶刀咬上。巴佘竟是且战且退，从长廊一步步退到了门里。
那屋里的贵人本来在瞧外面贩剑的热闹，被扰了雅兴，心里正不痛快。随手从桌上拿起一盘油炸花生米，便对着他们三个直扔过去。
巴佘打人打不过，躲得却快，看见那盘子和花生飞来，当下便跳到墙角躲避。芳四娘和薛旗却被打中了好几处，被打中的地方，当下便觉得酸麻无力，可见其出手所携内力之深厚。趁着这二人吃亏，巴佘忙点了二人几处大穴，两人一时便动弹不得。
巴佘惦记着他们两个武功不错，又恐怕他们待会自行将穴位冲破，将各个关节处的穴位又重新点上一遍，眼耳口鼻的穴位也不放过，才将他们二人扔在门口不管。
符江离上楼时，甫一入眼的便是那两人横躺在地。
符江离忙奔上去，那两个人却唤也不应，摇也不醒，符江离只当他们死了，当时悲从心生，便要恸哭。
好在他身边唤作绀青的车夫也曾习武，略懂些点穴解穴的原理，知他们二人是让人封住了周身穴道，才止住一场哀嚎。
可到底是半路出家，略懂原理不代表他就能够解穴，巴佘点穴的手法刁钻，绀青在外面焦头烂额的忙了半天，也才只解开薛旗的一只脚腕和两节小拇指。
薛旗虽然眼不能视，口不能言，但是他们在他身上上下摸索，他却有感觉。解穴从外面容易，里面难，他千言万语想指点给他们解穴之法，奈何只有这两处能动，用尽全身力气扑腾，在他们看来也不过是活动活动脚腕，抓破了脑袋，也实在难以领会他要传递的意思。
巴佘在屋里听着外面窸窸簌簌的声音，不用吩咐便出来，又将众人穴位尽皆点住。
这么多人扔在门口实在是挡路，巴佘索性用绳子将他们串成一串，从屋门口一直栓到了楼梯口，一排人五颜六色的倒也好看。
巴佘在屋外处理完，进屋时自家主子却在照镜子，随口问他“我这身装扮如何？”
这身装扮又没什么特别，巴佘拿不准主子为何突然问起，只道“主子英俊。”
他主人犹不满意，对着镜子左右转头都仔细看看，又双手正了正发冠，才将双手搭在膝上坐好。
巴佘乖觉把镜子撤下，桌子也整理干净，侍立在一旁不再言语。
不出半刻，果然门被叩响“嗒嗒”两声，不急不徐，既能清楚让屋里的人听到，又不至于咚咚作响，敲得人心烦。
巴佘上前两步要去开门，却被拽住，只当自家主子有何主意。
回头看去，只见他主子抬起一只脚踩在榻上，另一只脚依旧垂在下面，一只胳膊向后支起身体，另一只胳膊随意搭在桌子上。一套造型摆好，才肯点点头，让他去开门。
他主子又看见新抬上的这只脚外面的袍子，不太平整，便又一手扯住他，一手整理袍子。
巴佘站住脚步，门却自己开了。
谢青云在门外敲了两声，无人应门，便直接将门从外拉开。
一拉开门，传说中包下整个三楼的贵人便映入眼帘。
只是这贵人神色慌张，再看他手刚刚拿出的位置。
有的人表面上斯斯文文，背着人却在屋里抠脚。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5章 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