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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死鸟 ...

  •   有种说法是,夜晚睡眠才能补足人的精气,沈意归一觉睡到十点,醒来后仍感觉脑子缺氧的经历,使他深以为然。

      在酒吧上班比在GEP累多了。

      楼下响起何杰和一个女孩儿的笑声,沈意归感觉一只手臂微微发痒,他伸手去挠一下。

      昨天后半个晚上下起暴雨,失修的窗户被狂风被吹得左右晃动,一下下撞击着窗框。

      他晚上还起床关过两次窗,后来实在抵不过风,就放弃了。雨水顺着窗户飘进来,淋湿了垂在被子外的手臂,狂风吹得他快要面瘫。

      他去检查窗户,打算找找工具加固。

      日式的矮排房装的确是对开门的玻璃窗,外面安着一排刷红漆的钢筋。

      昨晚关窗时,掉漆还没有这样彻底,那些锈迹也是层层叠叠、干燥的。

      怎么一个晚上就掉漆了?里面的钢筋也有新鲜的腐蚀痕迹?

      他伸出食指去摸了一把钢条,放晴很久,水迹已经干了,形成水流状的红色锈迹。

      他把玻璃窗往里拉,一边窗户似乎被什么卡住,沈意归偏过头去看看,那里赫然躺着一只死鸟的尸/体。

      鸟的羽毛七零八落,头顶似乎还秃了一块,爪子上也有些黑色的痕迹,不知道死因,也判断不出品种。

      沈意归心中闪过些不太好的预感,他急忙撩起衬衫的袖子,白皙的手腕处红了一大片,还有几条清晰的抓痕——那是他睡着无意识抓的。

      他不是各粗枝大叶的人,做了数年的研究,让他思维严谨。

      刚刚那微不足道的痒感现在如同是针刺,他慌得没有着落。

      他把背包打开,一股脑地把东西倒在床上,小型手电筒、笔记本、还有几件贴身衣物,他把这些东西撩开,翻出了一板小小的胶囊,还剩五颗。

      病毒大多通过把自身遗传物质插入宿主细胞核内,进行侵蚀和繁殖。

      胶囊药片是通过阻断这一过程阻止其发挥作用的,不是百分百,但对大多数病毒有效。

      干吞了颗药,他又去隔间洗手,用厚厚的纸巾包着鸟的尸/体,提着鸟爪出了门。

      他绕到旅店的后面,何杰正被一个黄皮肤的女孩支使着拉扯后院的遮阳油布。那好像是服务员的女儿,,叫丁当,都是给胖老板打工的,沈意归对她的印象不深,只记得她有着非常秀丽的下颌骨。

      洋溢在一旁的躺椅上,丝毫不动手,女孩儿跟她搭话时,他就睁开眼,笑得春意盎然、眼中水光潋滟。

      沈意归想起昨晚看的书,说有人的眼睛天生像狐狸,不笑时锋利又厌世,笑起来便一股子魅劲儿,最善蛊惑别人。

      他一对照,越发觉得洋溢像狐狸精,昨日的道歉和友善,也像是为达目的手段。

      当然,沈博士不可能把这些表现出来,他跟何杰打了招呼,然后问女孩儿旅店的垃圾车在哪。

      丁当穿着深绿色的工装裤,正打开工具箱找螺丝刀,“您不用找垃圾车,直接丢在房间的垃圾桶,阿姨们会帮你们清理。”

      沈意归思考了会儿,觉得外城处理垃圾不像GEP那么规范,少不得还有其他人碰到,干脆说:“算了,我直接烧了,哪里可以烧东西?”

      丁当拧着横杆上的螺丝,给沈意归指了指旁边的空地。

      沈意归把鸟放在地上,打算去找些酒精——厨房只有酒,他又花了点日结的工资买了些,泼在纸巾上。

      何杰在给丁当打下手,远远地望一眼,说:“沈——哎,兄弟,你不是嫌丢了可惜,要烤了吃吧?”

      沈意归没理他。

      那姑娘含着螺丝刀,在调整纵杆的角度,含混不清地说:“你朋友好有气质,他叫什么名字啊?”

      何杰装没听到。

      洋溢从旁边走过,一本正经,“他叫沈想家。”

      沈意归发现自己生活能力真的不行,烧个东西还丢三落四的,他还没火呢,准备又去厨房买盒火柴。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是洋溢,他今天没戴手套,指节分明的手指握着个黑色的打火机。

      沈意归看着他。

      洋溢又耍了个花活,打火机在五指间流畅地转个圈,猝然,机盖翻开,燃起一簇小小的火苗,随后将火苗引到纸上。

      沈意归心想:他好骚包!

      洋溢见他没什么反应,问:“怎么回事?”

      “昨晚淋了雨,毛掉了,皮肤也有腐蚀痕迹,可能不太干净。”

      “雨有问题?”

      “不确定;但是窗框也有大量新鲜的锈迹,身体尽量不要接触到雨水。”

      洋溢点点头,修缮窗户时,他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没人再找话题,火苗吞噬鸟的身体,焦香扑鼻。

      沈意归看着鸟的尸/体化为焦黑的灰烬就离开,留洋溢一个人,人高马大地在蹲在灰旁。

      沈意归回房间,又泡二十分钟的消毒液,才收拾好出门去,还在旅店前台拿了张外城的地图。

      但这个东西也不是完全准确,外城的环境瞬息万变,就连治安也不是很好,随时都有店铺关门、倒闭,随时都有人消失,外城黑户多,内城政府不愿意花精力来管这些卑微如草芥的生命。

      他戴上口罩,按着地图找到内城直接下辖的外城管理部门,进门时,工作人员正凑在一起,男男女女,嘻嘻哈哈地讲段子,沈意归将匿名的意见信交给工作人员。

      他外城像一盘散沙,怕引起恐慌,没在信中写自己的猜测,只是说:希望外城相关部门注意居民的卫生问题。

      但他是多虑了。

      工作人员接过他的信,随手放在抽屉里,对他说“了解了”,又加入与同事的畅谈中。

      他知道,他那封信,怕是都没有打开的机会。

      返回途中,他又花掉剩下的日结工资,给自己置办了两身衣服。

      阻断剂的效果开始发挥,他渐渐感觉浑身乏力,肚子阵阵绞痛,额头上也冒出虚汗。

      好不容易坚持到房间,他难受得快虚脱了,喝口热水,关窗时,发现窗户已经修好了。

      但他虚弱至极,无暇及他,在床上躺着就睡了过去。

      睡着时是中午,醒来已经傍晚,他摸摸自己的额头,不发烧了,汗水被蒸发掉,一片冰凉。

      腹痛也好了不少,还有点乏力。

      手腕上的风团也消下去了。

      快到自己的上班时间,在他没有搞清楚东方基地的具体实验是什么时,他还得在这儿继续生活下去。

      露西亚酒吧,沈意归仍坐自己的位置上,浸润在嘈杂的音乐声中,觉得身上的细胞都被迫震动着。他接受着人们的注视,身上时不时地会一身冷汗,穿堂风一吹,又把汗津津的脊背风干;循环往复。

      虽不如老板所说,来的人翻几番,但这几天酒吧的人流确实增多了不少,舞池比之前更拥挤,跳舞的年轻人双手上举,两腿分开,四肢不停地小幅度摆动,活像在抽搐;又紧闭着双眼,在这不和谐的鼓点中十分陶醉。

      啧,跳的真丑!

      洋溢的房门从中午一直开到下午,见沈意归小脸苍白地往外跑时,当即像追出去,又按捺着等了二十分钟。

      他按着沈意归给的信息找到了“LUCIA BAR”,被门口夸张的装饰雷得不行,老板今天又是一套新的奇装异服,在门口招揽客人。顺着一条街走下来,就这家店看起来生意红火,不知有几分老板标新立异的功劳。

      昨晚的雨不小,今晨起来路面还有很厚的水迹,酒吧前的这条河也涨了水位,那些垃圾浮上来,散发出更刺鼻的臭味,参杂着雨水的腥味,充斥在鼻腔中。

      但来消费的人很麻木,进进出出的人摩肩接踵,老板扯着嗓子,毫无形象地招呼大家进去。

      人声嘈杂,洋溢自小耳聪目明,也没能从一阵嗡嗡的交流中提取到重点信息。

      只听几个小女生叽叽喳喳地说什么想要看漂亮哥哥。

      一进入大堂,他看到的就是沈意归,他把脑袋垫在手背上,侧脸清秀,可能是有点无聊,慵懒地趴在柜台上,半眯着眼,有点困顿。

      洋溢瞬间明白“漂亮哥哥”是谁。

      吧台很长,走到靠近门口一头时,有一个爽朗的声音叫住了他,“嘿!酷哥!”

      洋溢转过头,是调酒小哥,那人看他一身黑色着装,带着鸭舌帽、手套,挺拔高挑,对着他吹了声口哨,“有型有款的,不过,来这儿穿这么严实干嘛?”

      洋溢没理他的挑衅,看看沈意归,博士还发现他,他鬼使神差地说,“那帅哥好像喜欢这款。”

      “得!又一个为了帅哥来的。”调酒小哥笑笑,丝毫听不出失落或气愤,“来好几波人,请他喝酒,跟他搭讪,也没见他喝谁的酒,接谁的话茬。”

      哦,原来人设是冰山美人。

      洋溢看看他,歪着嘴笑了笑,“是嘛?”

      “嗐,虽然你也不差——”调酒小哥目光越过吧台,从上到下地看了他一眼,把菜单递给他,\"没戏!喝点什么?”

      洋溢笑笑,也不反驳,接过单子看了看,“蓝莓气泡水,加碎冰。”

      “好嘞。”

      饮料做好了,沈意归趴着的姿势都没变过。

      洋溢不正经地笑着,端着饮料走到沈意归旁边,把饮料往他前面一放,沈意归转过头来,洋溢坏心眼地说,“漂亮哥哥,喝一杯?”

      沈意归觉得是不是又烧起来了,耳朵有些发烫,半眯着的眼睛睁开,清亮有神,但手上不自然的动作,暴露出他不太清醒,“你怎么来了?”

      “还生气?”洋溢把那杯紫蓝色,层次清晰,清爽晶莹的饮料往沈意归前面推推,“雪碧没有,只有气泡水儿。”

      沈意归把气泡水往自己面前扒拉一下,“谢谢,我没生气。”

      “可别这样口是心非,从小,我妈就告诉我,哄人不能隔夜,我以为昨天已经把你哄好了。”洋溢笑了笑,他反过身来,双手背撑在吧台上,垂着眼从帽檐下去看沈意归,“要是让她知道我这么失败,肯定把我抓天上去,回炉重造!”

      沈意归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喝了一小口气泡水,细细咂摸着。

      洋溢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有点好笑,心情明媚地问他,“好喝吗?”

      沈意归嗯了声,酸酸甜甜,又有气泡在舌尖绽开,胸口的憋闷缓解不少。

      “得了吧,现在基地的条件,哪还有蓝莓啊?全是添加剂、合成香精。”洋溢冷漠地说着,取下手套,指甲盖弹了一下杯壁,“估计也只有气泡是货真价实的。”

      杯子随即发出一声脆响,碎冰撞壁,清脆悦耳。

      沈意归笑着又喝了一口,GEP研究员沈博士烧坏脑子地觉得:添加剂和合成香精还挺好喝的。

      但看着那些跳抽搐舞的人——就是喝多了会影响神经功能。

      突然间,门口传来一阵惊呼,有人高喊:“死人了!死人了!”

      酒吧里的人作鸟兽散,胆子小的人往里挤,胆子大的推着逆方向的人,兴味索然地要去看热闹。

      大堂内一片混乱,尖叫声、踩踏后的惨叫声、不合时宜的激昂乐声回荡,人群推挤成一团,将唯一的出路堵得死死的,个子稍矮的人在人群中,已经出现窒息感。

      沈意归担心出了什么事,但现在他被困在酒吧最里侧,丝毫也挪不动。

      忽地,一声枪响,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洋溢站直了身子,又对着屋顶的四个音响“砰砰砰”开了四枪,枪枪中靶,人群霎那间安静下来。

      他举着枪,高声道:“分两排,都往你们的右边站!”

      原本如无头苍蝇的人群,迅速分成两排,缓慢向前挪动,不一会儿就疏散开。

      洋溢跟沈意归两人才走出去,在外城,像洋溢这样私自持枪的人也不少,但五官多少,手无寸铁的居民对枪/械是很惧怕的。

      围拢在桥边的人群迅速给他们让开条道。

      要说外城这治安,也是经常死人的,不至于这般动荡,实在是这人的死状太过凄惨。

      河水已涨到桥底,一具尸/体浮在水面上,被水泡的浮肿异常,已分不清男女。河水是流动的,但河里的垃圾太多,还有断掉的树木,刚好在这一段形成个三角空间,把那人的尸/体拦在酒吧前,冲不走,只能随着水流里外里外,和一堆垃圾一起,拍打着桥底。

      尸体的臭味伴随着不知多久的陈年垃圾直冲人的天灵感,沈意归觉得胃又绞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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