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抽搐 ...
-
沈意归到旅店周围转了转，丁当他们昨天修好的遮雨棚又被吹得翻到了，排水系统损坏，地下的垃圾，可能还有下水道的水已经积了一层。
遮雨棚靠近厨房后门，他听到两个女人对话的声音，一个是老板娘，她嘱咐另一个人洗菜淘米用凉水啊，别加热了，费钱。
一个苍老温和的声音说，水不干净，街上的水一股粪水的气味，不少人皮肤接触到水，都生了病。
这个声音很耳熟，应该是——丁当的妈妈。
老板娘说菜都是需要加热的，没必要再用热水洗一次。
他们沟通了很久，沈意归也在外面听了很久的墙角，最后，中年妇女妥协了，答应用凉水洗菜，老板才满意地离开。
不多时，就想起了水从一个容器倒进另一个容器的声音。
经过这两天的事，沈意归有点担心，当即进去，想阻止。
一进门，只见身材瘦小的妇女在厨房蹲着，她穿着浅棕色的衣服，头发简单地输在脑后，是最简单的低马尾。
她背对着沈意归，身前放着个桶，像是在洗菜，两只手忙碌着，有一股浓密的白气，赫然从她的面前升起。
沈意归：“……”
他暗自笑笑，丁当母女俩相依为命，若是没点小计谋怎么生活呢？
他现在还挺欣赏这份阳奉阴违的，沈意归敲了敲门，“阿姨，我想问问外面的情况。”
这些把外城摸得熟透的阿姨，不知在这里生活了多少年，可能有很多他得不到的信息。
中年妇女转过身来，看了沈意归一眼，像是看自己儿子，满眼慈祥，“噢，我记得你，你是上次吃辣子，辣哭了那个年轻人。”
沈意归再次语塞。
丁当妈妈给他讲了外城的情况，积水能漫到脚踝，排污系统全面瘫痪，井盖下还有浑浊的水汩汩地冒出来。街上到处是浮在垃圾，还有从下水道漫上来的水，刺鼻恶心。不少人接触到水，皮肤溃烂，上吐下泻的。有居民向外城政府反映，希望外城向内城寻求帮助，结果被勒令：不要没事找事，给内城添麻烦。
丁当妈妈长叹一声：“什么叫添麻烦啊，人都死了，还能添什么麻烦？”
“什么人死了？”
“有好几个人嘛，不知怎么的，家里人说是也碰了水，有全身出诊的，浑身打抖的，没多久就死了。”阿姨说着，往他靠了靠，压低声音说，“听说，那个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的人还传给他兄弟了。”
沈意归点点头，他大概获得信息，现在人们已经意识到水有问题，至于更多的，真真假假，鉴别不清。
但按照自己的思考方式，总觉得事情不能合理地放在一起。
傍晚时，何杰告诉她，丁当已经退烧了，总体情况在好转，那姑娘说要感谢他。
沈意归婉拒了，阻断剂虽然珍贵，但也不是一定有用，若是再加重些，兴许就救不回来，还是姑娘运气比较好。
他还惦记着酒吧那几个行为不正常的人，把自己全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地，带上口罩，跑酒吧里上班去了。
前些日子，酒吧里发生的事很快被遗忘，沈意归坐在自己的专属高脚凳上，时不时瞅一眼调酒的小哥，他也爱挑眉，但是不像洋溢；洋溢这些日子又昼伏夜出的，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沈意归凭着记忆搜索那几个人的脸，今晚人流量小些，但常来那几个人还是熟面孔。
他的目光跟随着一个刚刚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年轻人，年轻人回到座位上，举起黄色的酒液，看口型嚷嚷着什么，跟朋友叫嚣着喝酒，液体流进他的口腔，一杯又一杯，年轻人似乎更加亢奋，能从嘈杂的音乐声中分辨出一两个来自他的音节。
沈意归低头看看自己握着水杯的手，又看看那年轻人，他端酒杯的不太稳，放在桌子下的腿也时不时地晃动。
不一会儿，来了个长发女孩儿，红棕色的头发——是那个被老板推搡的女孩儿，这女孩儿已经多次出现在酒吧了。她和另一个高个子年轻人也到卡座，三人一起喝酒聊天，两年轻人捧着酒杯碰在一起，颤抖着，酒溢出来，他们相视一笑，“露出一个兄弟你也一样的表情”，仰头喝酒。
长发女孩没看他们，抹着指甲油的手自顾自地拿起酒杯，仰着头吞咽，露出修长的脖颈，看起来成熟又有风情。
两个年轻人调笑着看她喝酒，得到她不满的嗔视，又心满意足地举起下一杯。
沈意归单手撑着自带水杯，正看着他们，忽地就和女孩儿视线对上。她直勾勾地盯着沈意归，迈着长腿，步步生辉地走向吧台。
沈意归转过身去，双手放在吧台上，忽地，眼前出现了一杯酒，绿的，他的第一感觉是，没有蓝莓气泡水好看。他转过头去，先下手为强，从善如流地拒绝到，“谢了，有水不渴，旁边不方便坐人。”说着，向旁边的人晃晃手里的水杯。
旁边随即传来一阵不屑的笑声，一只细长白皙的手捏住酒杯，把杯子端走了，她的手指甲也红艳艳的，穿着短裙吊带，露出修长雪白的胳膊和大腿。
“你说让我走开，你知不知道，你原来这个位置是我的？”那女人把酒杯端着，抿了一口，往前举举，对沈意归说，“这个，也不是给你喝的。”
沈意归：“……”
“你有什么事吗？”沈意归还是有些拉不下脸。
“你坐了我的位置，”女孩儿说着看了一下他的凳子，沈意归把手放在腿上，被她看的头皮发麻。
“你喜欢这个位置？”沈意归随口接了一句。
但不知他的话触动了女孩儿哪片逆鳞，她轻蔑地说，“你不也坐在这吗？秀什么优越感。”
沈意归：“……”
两次被噎住，他也不气恼。平常来搭讪的女孩子们脸皮薄，自己说了不方便后，就像小鹿一样轻盈地溜走了，这女孩儿气也撒了，仍是不走，在旁边一口一口地喝着酒。
说到底，沈博士除了拒绝三连，也没有什么别的本事。
他浑身不自在，索性继续对她提议，“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如果你喜欢这个位置，可以坐这里，我去坐别的地方。”
女孩儿冷哼一声，迈着长腿去跳舞了。
她一走进舞池，就有两个舞姿怪异的人往她身上凑，她也没反抗，仍由他们把胳膊搭在脖子上。
这样瞎晃的人今日明显增多，出现了些沈意归记忆之外的面孔；怪异的人成群时也便成了一种和谐，魔性的舞姿也能人传人吗？
沈意归都不想称之为舞姿，跳舞至少是一种艺术。
前段时间，要说酒吧里什么能吸引他的注意，无疑就是这群人了。不是因为他不具有包容性审美的眼光，相反，他很尊重各人各物都发挥自己的特性；只是，美不论怎样千变万化、形态各异，但都应该满足一条:让审视的人具有愉悦的感受。
而这几个人跳舞，每次都看得他想要抠桌子。
那天在酒吧死亡的青年，最后被传成终日疯玩，得了急病，但跟这些人联系起来，属实是种巧合。
这种巧合间会有联系吗？
他们还有什么共同点？跟那女孩有关？
这些年轻人会是病毒感染者？又成了新的传染源？
那传染途径是什么？
联想到外城人的生活状态、经常出入于酒吧、与几名症状人物有密切接触这些事实，沈意归做出推测：难道是性传播？
那为什么她没有相似表现呢？难道是一种有性别差异表现的病毒？
“嘿！你喜欢小辣椒型的啊？”调酒小哥见沈意归一直盯着女孩，指着他的口罩，开始打趣他，“真羡慕你们这些好看的啊，随意翘班不被开除，上班只露半张脸，一样照拿工资；看上谁都拿得下……”
沈意归没理他的牢骚，也没有反驳他的话，“她是谁？”
“就被你抢了位置那个。”调酒小哥以为他忘了，提醒他，并好心地替他做分析，“叫Tina，一等一的漂亮，但是男朋友多，自己权衡一下。”
调酒小哥一脸坏笑地补充，“不过没你漂亮，你都把人家的位置抢了！”
沈意归：“……”
他一个年近三十的中年男人，为什么要跟青春靓丽的女孩儿比谁跟漂亮？
过了一会儿，女孩儿跟一个其中一个人勾肩搭背地，准备离开了，沈意归打了声招呼，在调酒小哥的口哨声中偷偷跟出去。
-------------------------------------
洋溢跟何杰换了辆汽车，刚从车上下来，何杰跑了几个步子，追上洋溢，“水哥，别烦心，凭阿姨十多年前给的信息，找不到人也是很正常的；说不定早就不在GEP了。”
洋溢没什么表情，但何杰知道他是听进去了，他又开着玩笑说：“不然你把沈博士诓回去，他也很能做实验。”
洋溢忽地扬起眼睛，如同一直狡猾的狐狸，“我试试。”
他回到房间，把厚实的大衣脱了，帽子、手套取下来，把头发抓得立起来。然后双手插兜，晃荡着一双长腿，敲响了隔壁的门。
“嘟嘟嘟——”
没人应。
何杰刚停好车从楼下上来，见洋溢站在沈意归门前，一脸焦急的样子，“水哥，怎么了？”
“你沈哥不在房间？”
“刚刚丁当说他去酒吧上班了。”
洋溢都快气笑了，外城都已经这样了，开着车在路面上，水能淹没半个车胎，不断有人碰水则病，渐渐有人发现，这些症状会从患者传播到健康人，为以绝后患，明着暗着先把生病的人杀了。
这个时候，沈意归在忙着赚钱？
一个科学家，穷疯了？
他回房间收拾好装备，也跟着跑去酒吧。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