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赵老师 ...
-
沈意归怕光说不够有信服力，还往少年那走了几步，作势要抢过雪碧。
少年耳朵不好使，不知道这位温煦的先生为何突然发难，手臂勒紧了猫，往后退了几个步子，不知所措的样子令人心疼。
史蒂夫先生的脸皮仿佛松弛了些，他沉默半晌，怨愤地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只不过书店确实没有多余的房间，史蒂夫把他们仨领到自己的房间，不知跟少年沟通些什么，小孩儿干活很麻利，熟练地拾掇拾掇，卷着史蒂夫的铺盖去了隔壁的小房间。
沈意归领着其他两人给史蒂夫先生道谢，老顽童瞅了洋溢许久，生动的眼睛忽地锋利起来，他抿着嘴唇，良久，问了一句，“东方人？”
东方人？
洋溢、何杰说的都是西方基地的语言，至今也没说过几句话，史蒂夫从只言片语中得出这一结论，其深不可测可见一斑。
看着三人都有些呆滞，他长叹一气，“有些刻在骨子里的文化底蕴，不是你通过一门别的语言，就能隐藏得了的。”
早在二三十多年前，地质灾害频发，民生动荡，居家迁徙屡见不鲜；但自从GEP推出基因改造策略，不同区域的人被因地制宜地改造，地域固化越加严重，如今在西方基地，还是在外城，发现东方人，这说明什么？
沈意归倒吸一口凉气，洋溢却不紧张，他笑笑，“先生也是从东方基地搬过来的？”
史蒂夫垂着头，花白的中长发挡住他的大半张脸，他摆摆手，语气浑浊地说：“东方人，二十多年没看到过东方人了。”
-------------------------------------
周六夜晚，三人继续实施之前的计划，乔装混到GEP ，洋溢平常穿得，就差把眼睛遮起来，沈意归在Tina眼中，又是个挂掉的人，两人打扮得严严实实，何杰被派遣在吧台附近观察。
不一会儿，他口袋的手机动了动，是洋溢给他发消息，让他坐高脚凳上等着。
他犹犹豫豫地蹭到高脚凳上，今日他们来得早些，还没到Tina惯常光顾酒吧的时间，何杰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紧张中带着点不适。
突然间，他的目光中出现了一个中年男人，他穿着板正，头发往后梳起，虽然上了年纪，但精神矍铄，有种儒雅的气质。
那人的眼光注视着何杰，目光贴在他身上，向何杰走去。
何杰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不知不觉坐得更端正了些。
他忽地明白了，那个人看的不是自己，而是习惯性地看那个方位。
果然，不多时，男人走过来，眼里闪过一丝不舒服，随即收敛，对着何杰微微一笑，点了杯酒，背靠吧台盯着门口。
何杰手机震动了下，他侧侧身子看了眼。
把他诓出去。
何杰表情凝固片刻，他在心中骂了声洋溢，转过身来对着那人，堆起一脸贱嗖嗖的笑容，“你也是来等Tina的？就经常坐这儿的那个女孩儿？她长得真漂亮，身材也辣。”
中年男人表情难看了几分。
有戏？
“唉，好看是好看，就是摸起来手感不太好。”何杰回想起前几天的事儿，克服着生理不适，继续添油加醋，他把双手伸到身前，比出个握东西的手势，皱眉说，”你知道吗？就硬邦邦的。”
中年男人咬牙笑笑，对他说：“先生，不如跟我出来，我有些事跟你商量商量。”
是想把他叫出去揍一顿？
这正中下怀，何杰戴上一副流氓的假面，跟上中年人。
这人，Tina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今天穿着深蓝色的吊带裙，露出白皙的皮肤和线条流畅的肩胛骨，一眼就撞上吧台边的中年男人。
他化着浓重的眼妆，目光却有点呆，随即快步走过去，声音温柔地叫了声：“赵老师！”
何杰心道糟糕，刻在基因里的惧怕让他无暇表情管理，屁颠屁颠地往卡座跑。
赵老师应了声，一转头发现刚刚出言龌龊的人已经不见了，他松了松拳头，原本想打碎他的牙。
现在Tina 来了，他也顾不上这事儿。
Tina看上去很开心，因为赵老师的突然造访，他不同于平时，像一朵颓靡的红玫瑰，而是真的露出开心的笑容，脸上透着些稚气。
他们在吧台处聊了会儿，Tina笑着，不停地往赵老师的手臂上摸，人声嘈杂，卡座的洋溢和沈意归完全听不到两人在说些什么——五分钟前，何杰已经以为因为工伤先撤了。
Tina跟赵老师聊了会儿，往酒吧里面走。
洋溢、沈意归紧随其后。
灯光越来越暗，离喧闹的人群也越来越远，前面两人的调笑声传入耳朵，脚步声清晰起来，逼仄的过道上横躺着些醉酒的人，四肢横陈，看上去像失去生命力的动物。
一个拐角处，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头顶的标示牌上画了个火柴男人，不多时从里面传来隔间门扣上的声音。
沈意归抬脚就往里冲。
他的手臂被一股力量拽住，他不得不停下来，一脸质问地看着洋溢。
洋溢取下鸭舌帽，英挺的剑眉浓密，他往标牌上看了眼，面色严肃地说：“沈老师，还是先不进去吧。”
沈意归当即就不干了，他甩开洋溢的手，“都跟了这么久，现在不去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洋溢被吼得有点懵，他抓抓头发，无奈跟上。
为了消除味道，厕所里点了什么熏香，浓郁灼热的气味扑进鼻腔，又热又让人头昏，沈意归不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一隔间的门紧闭着，些许响动传出，Tina的声音动情地叫了句“赵老师”。
紧接着传来口舌相接的细碎声响。
沈意归忽地停住脚步，眉心一皱，转过身去看洋溢。
洋溢跟在他身后，修长的手指插在鸭舌帽后的孔里，一圈一圈地转着帽子玩，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沈意归干咳一声，以掩饰自己的不知所措。
不知所措是因为恐惧，恐惧是因为未知。
沈意归向来习惯做什么都有游刃有余的姿态，为了达到这个状态，他强迫自己了解更多的东西，掌握更多的信息，但这事儿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他一心想着别人找个僻静的地方交换信息，哪知道他们是躲进来做那些。
沈意归按着自己的腹部，学着书上说的那样，将一股气沉在自己的丹田处,冷静下来后，往洗手台那一坐。
洋溢吊儿郎当地迈开步子，大剌剌往旁边一坐，泰然处之的样子，衬得沈意归像个跳梁小丑。
门内的两个男人亲的滋滋作响，门外的两个男人尴尬地看灯上的飞蛾、看地板上的花纹、看洗手池上的灰尘。
沈意归觉得今天进来不知是触了什么眉头，现在走又太亏了。
空间里传来不好闻的气味，还有一把细细而甜腻的嗓音，洋溢抱臂晃动着一爽长腿，从沈意归的方向看去，还能瞥见他藏在靴筒里那把手/枪的枪柄。
沈意归看不下去他那副无所谓的态度，报复性地问他，“你不难受吗？”
洋溢看他一眼，看到的是他的外强中干，是他的色厉内荏，歪嘴一笑，“那可太舒服了！”
沈意归还想说话找场子，忽地就听里面的人说，“赵老师，这次的事我做的怎么样？”
另一个低沉的声音回到：“很好，辛苦了。剩下路就需要GEP自己走了。”
跟GEP也有关系？
沈意归头皮一炸，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向来对人不太敏感，在GEP工作了七八年，也只记得需要密切合作的同事。
他之前以为中年男人被称为赵老师，可能是他们之间的称呼，也可能是内城某个教育机构的工作人员；但他在忽地想起来：这人是GEP的工作人员，一些基因突变需要某些化学药物诱导，他负责的就是那部分，因为在GEP工作的时间很久，许多同事都曾经被他带过，大家都称他为赵老师。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