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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冒昧的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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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一阵沉默。
方旗扬许久才从臧西西的话里缓过情绪。
关于他哥在那方面不行这件事!他只当是臧西西受情伤后口的不择言的情绪宣泄。
片刻,开口问道:“你能给我些钱吗?”
“不能!”对面臧西西想也没想,从未如此直接爽快地拒绝了他……
方旗扬哑然,错愕地看着对方,下一刻,臧西西主动提道:“让你哥来!”
“啊?”原来是这个缘故。臧西西始终没能从对方丛适的怨恨中脱离出来。方旗扬想了想,重申着:“那个……我是借的。”
“NO!首先你是他弟弟,我才会借!但前提是——你得让我确定你哥是谁!”臧西西态度坚决,就是不同意。方旗扬唇角一咧,无奈道:“这算什么理论?”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臧西西态度认真。
方旗扬盯了他片刻,眼睛酸痛,只好眼睛一闭,往后一仰,叹了口气道:“算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干些什么,或许……正和他的未婚妻在一起吧。”
他这样讲只是想让臧西西死心,然而对方并没不意似的,忽然凑近他。
感受到莫名的压迫感,方旗扬睁开眼碰巧与之对视,只听臧西西岔开话题问道:“你昏倒那天是去酒吧了吧?”
“嗯……”方旗扬语气拖延,有些不确定。
臧西西蹙眉又问:“那你见到那个律师了吗?或者说还记得那个律师吗?姓陆的。”
“嗯?”方旗扬似乎有些印象,总觉得在哪里听过。但他不明白臧西西想表达什么,对方严肃的样子令方旗扬非常不自在。
“我想问问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臧西西坐直身体,一副审问的态度。
“啊?”
“回答我!”
“啊……”方旗扬总是结结巴巴,这是一贯性的在某段时间里的反应。臧西西似乎也习惯了,但却不给他调整自我的事件,始终凝视着他,等待一个回答。
方旗扬绞尽脑汁地想了想,才若有所思,道:“是个……严肃、成熟……严谨又绅士的人?”他觉得律师大抵都是这个样子吧。
谁知臧西西话锋急转,像是明知故问道:“你不是和他做过吗?”
“啊?”方旗扬明显一愣,虽然很快沉静下来,但还是看得出他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臧西西更加严肃,恨不得穿透的他的灵魂一般盯着他,继续追问:“那你告诉我,他在床上是个怎样的人?”
臧西西真像个警察,可哪里有警察问这种问题的!
方旗扬彻底失语,木讷地摇了摇头,张了张口,还没想好说什么好,臧西西倒替自己说了:“你记性不好忘记了?”
“啊……是啊。”方旗扬连连点头,可是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快要不成立了!他不知道臧西西为什么忽然问这么离奇的事,说话间更是一股夹枪带棒的感觉。
西西豁然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很是不屑的感慨了一句:“你们方家两兄弟还真是神秘莫测啊。”
“你怎么了?”方旗扬不明就里,臧西西反而道:“你知道我一直在打听你哥哥的下落吗?”
他用了‘下落’这个词,似乎在强调什么:“他和那个女人订婚后不久,据我所知就消失不见了,他的未婚妻苏瑞敏也到处打听他的下落。我想知道为什么。他到底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方旗扬平静不已。
“我问你一些别的吧。”臧西西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话题一转,又道:“你有一个本子,记载着和你发生关系的每一个一夜轻男人的特点,内含一张照片,那名律师也是其中之一,他现在在我的酒吧居住。你的本子就在我的柜子里,上面你对他的评价写的很明晰——温柔。还记得吗?”
“所以呢?”方旗扬皱眉,这些事情已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
臧西西对他的态度很是不屑,一笑道:“我一直觉得你是记性差,这么多年丛适也是这样讲的,但是我发现了一件更有趣的事!”
“什么事?”方旗扬的心有些发慌。臧西西淡淡的,似乎还有些同情的意味,道:“那个本子上的字迹和你有时的字迹就像完全不同的两人,如果不是你在那名律师的那一页最后标注了一句话,我可能不会有所怀疑。”
“我写了什么?”方旗扬好奇。因为那的确不是他写的,他没有那样奇怪的癖好。但是了解身体里另一个人的行为,或许能给自己减少些麻烦。
“你连自己写了什么都忘了吗?”臧西西很是自信,仿佛就要窥探到什么,略有兴奋。
方旗扬不知能说什么,一个“我”字刚出口,就听臧西西严肃中带这些咄咄逼人的口吻道:“你记性不好我知道!那么,我能问问你知道自己父亲的名字吗?”
“当然。”方旗扬眉心不展,总觉得臧西西再给自己挖什么坑。
“告诉我。告诉我你父亲的名字!”
方旗扬本想拒绝,但他觉得方丛适应该和他说过,于是,直言道:“他叫方林。”
方林,是方丛适与方旗扬对外对父亲的统一用名。
“他是做什么的?”臧西西再问。
“□□工作。”
“年龄呢?”
“我……记不清了。”方旗扬的确记不清。
“那你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在你的印象里。”
方旗扬不说话了,眼中也露出一丝冷色。臧西西却忽然一笑,略带讽刺道:“连对父亲的印象也忘了吗?或者你想说时而记得,时而不记得?到底是记不起,还是根本没什么印象?”
“是的,我记性不好。”方旗扬对这样的问答有些倦了。
臧西西盯着他,十分讽刺道:“你跟你哥哥一样,连撒谎的样子都这么真!”
他越发不明白臧西西的意思,听对方不住的感慨着:“我想,你不知道是因为你和你父亲之间不够亲密,而且非一般的陌生!”
“这很正常吧。”方旗扬道:“他工作比较忙,所以我很少与父亲在一起,一部分时间同哥哥生活在外,没有印象也不是什么值得怀疑的事吧?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可没说怀疑。”臧西西看着他,琢磨着什么,方旗扬无奈地吐了口气儿,扶额垂目,只想求个明白:“你到底想问什么?我喜欢有话直说。”
“温温是谁?”臧西西豁然一问,问得方旗扬彻底不说话了。他看着病床上一言不发的人,有些哭笑不得,摇头苦涩道:“温温就是你吧?”
的确不错。
温温就是方旗扬,或者说是方旗扬身体里的另一个人,但他们是不同的人。
而那个名字方旗扬从来不用,臧西西也不该知道。
会喊他‘温温’的人可能是方丛适,可能是罗承恩,但绝对不应该是臧西西。
方旗扬只负责掌管被营救后的人生,他见到臧西西的时候,就已经是现在的自己。
也从不在臧西西面前用那个人的身份,不过,的确不能保证那个人没在臧西西的面前出现过。
这是个相当复杂的问题,一时间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一来是他对温丛嵘的过去所知不多。二来,臧西西对自己的身份其实是一无所知的。他也没办法将一切细致的告诉任何人,凭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你很诧异啊?”臧西西打断他的思绪。
方旗扬也不遮不掩,点头道:“当然。”他顿了顿继续:“因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讲,你很奇怪。”
“奇怪的是你吧?”臧西西似乎有十足的把握证明什么:“你知道你曾在本子上写下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他很像父亲,温柔、绅士让人觉得伟岸可依,和きむら不一样。我想你,爸爸,想念你,的温温。”臧西西顿了顿,严肃地看着他,继续:“这是你对那名律师的评价!所以……きむら(木村)是谁?你所指的爸爸又是谁?你为什么署名温温?这个本子从你回部队就一直在我这里保存,除了你不会有人在上面写下任何东西,更何况,除了你,我可不认识叫温……”
“是我!”方旗扬打截断他的话,平淡道:“哥哥从没告诉过你吗?”
“什么?”
“温温,是我曾经的名字。”方旗扬沉声解释:“我认识你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了。方旗扬是我现在和未来的名字,在我还没有被方家收养的时候,我的名字就是温丛嵘。”
“所以温温真的是你?”
“有什么问题吗?曾经的一个名字而已。”
“你不是方家的……”臧西西显然有些不敢相信,因为方旗扬无论怎么看都和方丛适那样相像,不会令任何人怀疑他们兄弟的身份。不过,臧西西的本意也不是这个,总觉得自己好像被方旗扬带偏了?甚至一时之间不知自己究竟想问什么了。
“我和哥哥是同母异父。”
这个臧西西倒是知道,虽然他没见过,但知道那是个非常能干的德国女人。
臧西西没问过关于方家长辈们的事,方丛适也从不提及,就连他们在爱尔兰完婚,也是只两个人独自进行。
臧西西一直都是个自由不受拘束的人,所以也不在意是否需要朋友家人的祝福,他只需要将那个男人拴在自己的身边就行,别人的想法他从不在乎。可哪里知道,一纸婚约也有不作数的时候。这世上果然没有什么是毫无风险的。
思想抛锚一瞬,臧西西回过神来,忽然又问:“你会葡萄牙语吗?”
方旗扬蹙眉摇头,他不敢贸然说是,害怕后面会有太多的漏洞无法填补。
“那法语和挪威语呢?”
“你觉得我什么都会?”方旗扬感到奇怪,同时也觉得不安。
“阿拉伯语呢?”臧西西坚持问他,方旗扬只好摇头:“我最熟悉的语言就是英语。”
“你的国语是这些年才逐渐精通的吧?”
“是,我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在国外生活。”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臧西西却点点头,若有所思,一惊一乍道:“我终于知道了!”
“知道什么?”方旗扬紧皱眉头。
“你自己有空看看本子上的那句话吧。”
“怎么了?”
“有句话,是日本语!”臧西西看着方旗扬,颇为神秘道:“你该不会想说你会日语吧?”
原来如此!这个人问了一圈小语种,没一个是他真正想说的!方旗扬会不会日本语,才是他最想说的重点!
感受到自己已经跳到坑里的方旗扬仍试图解释:“我在网上搜的。”
“哦。”这个解释倒也不是不行,但臧西西十分好奇:“为什么一定是日语呢?而不能是你熟悉的英文,或者其他小语种?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我……”
“又忘啦?”
“嗯。”
“那木村是谁?搜日语就日语,指名道姓的写名字就是另一码事了。说真的,我有时候觉得你——不像你!”
那不是用忘记就能敷衍的。
方旗扬不会日语,却有一个日本男人多次重复在那个本子里,他还特别喜欢写日语。
他说自己不会其他小语种,可那个本子里的确有其他语种。也许真如他所讲是查阅网上随手写的。但字迹歪歪扭扭,甚至还有拼音,和平日里字体娟秀的方旗扬完全像两个人的笔记。
而他对那个木村有着对父亲一样的依恋,真挺奇怪。他似乎在不同的一夜情人身上寻找着木村的影子,难不成他真正的爸爸是个日本人?因为不了解,所以不能随意定论。
而从方旗扬的本子里,臧西西看到了一个和自己所认识的完全不一样的男孩。
他觉得,就像另一个人似的。特别是方旗扬作为一个有洁癖的人,竟然会不停的和人一夜轻,甚至玩起S爱慕?这本身就十分不正常的了!
臧西西只是觉得方家两兄弟真的很神秘,现在想想,自己和方丛适相处近十年之久,对他的家世竟全然没有在意过。
直到找不到他,想要寻找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对他了解甚少,根本无从查起。
纵使自己家底深厚,有不少关系,可方丛适就像人间蒸发一样。
臧西西忽然意识到,自己甚至不清楚方丛适在加入爱尔兰籍之前,究竟是哪国国籍!已导致现在对他的过去查无可查,只能依托在方旗扬的身上。
但这个家伙,不知道是真不知情,还是跟他哥哥一样,铁了心的骗自己!
方旗扬也知道自己解决不了这些事,知道臧西西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也许他只是想通过自己的身份找到能见到方丛适的线索。
可不能回答,也回答不了的问题他选择破罐子破摔,无所畏惧道:“随你怎么理解,我就是忘记了。看在我一个病人说了这么多话的份上儿,以及咱们的关系,你真的不能借我点钱吗?”
“不能!”
“好吧……”方旗扬无奈,臧西西不忍于心,解释道:“我可不是故意为难。是真的不能给,你要钱肯定是想走,但现在你的首要任务是养身体,知道了吗?”
“可我饿了。”方旗扬只需要一句话,就能把傻兮兮的臧西西骗走。
那家伙想也没想,临走前还问他想吃什么。
看着臧西西离开的身影,方旗扬实在不安,他可受不了臧西西再一轮的审讯攻势。
所以,在对方离开后,起身走向挂在墙上的背包。里面果然有钱。在经过一阵思想斗争后,方旗扬还是拿走了臧西西最值钱的那张黑金卡。
密码不用猜,不是方丛适的生日,就是与方丛适确定恋爱关系的日子。
他大概还记得,试了几次便出来了。
他坐在车上,穿着病号服,去了商场,买了喜欢的衬衫和西装,一双黑色皮鞋。
虽然他喜欢白袜子,但穿西装似乎配深色比较合适。
镜子里的自己不那么精神,头发有些长了,显得不够成熟,这个模样大概也只适合温丛嵘吧。方旗扬想。
他将领带系好,又转去别的地方买了个皮包,工作中用还是很方便的。
本想再去趟理发店,但想了想,觉得脖子后面的伤不太适合露出来,索性作罢。
他头发的长度已刚好能扫到脖子,犹豫是夏季,觉得包扎对伤口不好,可头发总扫得伤口又疼又痒,所以,他又跑到隔壁的饰品店里买了根黑色皮筋。
忍着一路的痛痒,辗转又去了电子市场。
转眼已是下午四五点。
方旗扬最后去了一趟饭店,然后打了一辆出租准备打道回府。
只不过,他没去医院,而是回了郊外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