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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嫩芽攀君心 ...

  •   陈恙无聊地刷着小视频消耗着时间。
      等了半个多小时才见王奉贤拿着U盘走进来。
      仪式感当然要作足,大家都把窗帘拉了起来关了灯,整个教室只剩下电脑的灯光。
      王奉贤捣鼓着电脑。
      “夜哥,你们那儿窗帘拉上。”江明朝他喊着。
      “哦。”陈恙应了声起身去拉。
      喻晚坐在靠墙处,所以他拉的时候中间会隔着一个喻晚。
      陈恙伸长手去拉,衣角跟着手的动作一同爬了上来,露出细嫩的腰身。
      喻晚低着头看书,陈恙已经几乎要贴上他了,他下意识用手指推了推,指尖却是碰到到了旁边这人的腰。
      两人都滞住了。
      喻晚手一下弹开了,低下头继续看书,陈恙一把拉过窗帘坐了下去。
      顺了口气还是跟喻晚打趣着:“手感怎么样?”
      喻晚:“.……”
      “嗯?”见喻晚不回答他还不依不饶地问。
      喻晚烦躁地丢出一句:“忘了。”
      “哦~忘了啊~那……”陈恙冲他笑了笑:“那要不要重新摸一下。”
      “你他妈脑残啊。”喻晚不耐烦地骂道。
      “是啊,我是。”陈恙欠抽地笑着。
      “别看了吧,小王马上把电影弄好了,一起看啊。”陈恙把爆米花塞在他怀里。
      喻晚合上了书靠在旁边的冷墙上,抠开了爆米花的盖子,丢了一颗进嘴里。
      “可以啊,我试试。”陈恙也拿起一颗抛向空中然后去吃,吃了个空气。
      他撇了撇嘴又扔了一个,依旧吃了口空气。
      喻晚笑了笑道:“你嘴张着别动。”
      陈恙听话地张着嘴没动。
      喻晚从盒里拿起一颗轻轻往他嘴里一抛就进了。
      陈恙感受到砸进来的爆米花后嚼碎了它,笑道:“可以啊。”
      “我初中校篮的。”喻晚低声道。
      陈恙两眼放光,惊讶道:“我靠你这么牛逼啊。”
      喻晚吸了口气,想起又是一阵烦躁:“这事儿我真不觉得骄傲。”
      “为什么?”陈恙看向他。
      从他眼里抓到一抹烦躁,心想这事儿肯定很严重,他八成不会说,就当随便问着玩儿玩儿吧。
      没过几秒,旁边烦躁的少年就开口了:“我中考前打比赛的时候把左手摔伤了,导致中考没法儿正常考,只能用右手写字,我右手写字就相当于你们左手写字,交上去的考卷乱得一批,然后中考就这么毁了,来了这儿。”
      陈恙认认真真地听完他的所有。
      “那你是不是很遗憾?”陈恙问道。
      喻晚还没开口,电影的声音就响起了,陈恙的视线一下子被带了过去。
      喻晚看着陈恙,电脑的光打在他脸庞,给他脸颊渡上一层薄薄的光,散出这个年龄该有的不羁。
      喻晚往陈恙那边凑近说了句:“我现在不遗憾了。”
      “什么?”陈恙没听清。
      喻晚无奈地笑了笑:“我说你是傻逼。”
      “我是傻逼。”陈恙笑着。
      那个在陈恙那里并没有等到的答案好像他一笑就不怎么重要了,遗憾也好,不遗憾也好,他这么优秀,总归是要走去他想去的地方,只是一不小心掉进了一个泥潭,过了这个泥潭,他依旧是闪闪发光的星星。
      出淤泥不会不染,但他出了淤泥前面就是一汪净水,洗净身子他还是朵干净的小花,上天对努力的小孩儿很好的,何况是像喻晚这么努力又好看的小孩儿。
      电影已经进入开场白,然后慢慢进行着。
      班上的人不闹了,安静地吃着看着。
      大屏幕上播放的是一个关于母爱伟大的老片子,剧情很土,但却很细腻。
      这种电影要是一个人看肯定看不下去,但是现在一群人坐在一起,大家反倒都看得下去了。
      一点一点细细品尝着电影。
      电影进行到高/潮的时候,泪湿了黑灯瞎火中成片的人,细听能听到细小的哭声。
      喻晚倒是觉得挺无聊的,也不是没心没肺,主要是他从小就在一个和睦又充满爱的家庭里长大,就像是窝在保温杯里长大一样,没受过什么大风大浪,也感觉不到电影里母子生死分离的痛苦。
      他无聊地抛着爆米花吃,当目光扫到陈恙身上的时候,竟然发现旁边这人眼眶已经湿了,屏幕上抛来的光不多不少,刚好足够喻晚看清他湿了的眼眶,他脸上的表情不再像平常那样不正经,每个细胞里都藏着悲伤一样,汇成一片悲伤的大海。
      喻晚不明所以地慌了起来,刚刚抛出的一颗爆米花也没吃到,不知道滚去了哪里,顿时无措。
      他抬手想要碰他的时候他却起身了,压低声音说了句“我去上个厕所。”就开了门走出了教室。
      陈恙一出教室快步走了几步就忍不住用跑了,跑得很急,一路跑到厕所,撑着洗手台喘了几口气,抬头看向镜子的时候眼睛已经红得很深了,眼睫毛也湿了几根,眼眶里的眼泪就怎么也止不住的流了几滴,滴进洗手槽,汇进湿答答的小水块。
      他胡乱抹了把眼泪,拧开水龙头捧了一把水狠狠地揉在脸上,提起衣领擦了擦脸上的水珠。
      走到厕所墙角,摸出兜里的烟点了一根。
      喻晚不久后也到了厕所。
      透进眼里的一幕让他有些心疼。
      陈恙靠着冰冷的墙壁,一只手揣在兜里,一只手夹着烟自然的垂在腿侧,时不时提起来轻抿一口,他微仰着头,眼睛微微泛红,烟雾在他的脸庞挥散开。
      喻晚心里又酸又涩。
      陈恙视线无意扫到了喻晚,赶紧收了收情绪,冲他笑了笑:“大人,你也来上厕所?”
      他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刺了一刀喻晚的心口。
      “你心情不好?”喻晚低声道。
      “为什么这么说?”陈恙依旧是笑着的。
      “什么事?”喻晚没回答他的问题。
      “你好奇心很重哦小可爱。”陈恙笑。
      “我他妈这不是好奇心,老子是担心……”他这句话没经过大脑思考就说了出来,却是又心脏亲自精心挑选而来,却也把自己吓了一跳,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他抬步准备离开,却被陈恙喊住了:“别走吧。”
      陈恙语气很低,压着嗓音。
      喻晚顿在了原地,说不出话来也不愿走了,面前这个人,第一次让他,这么心疼。
      “我想我妈妈。”陈恙语气越来越低。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说出来了,明明在任何时候他都能装作无所事是,明明他能收得住眼里的悲伤,但却在这一刻,他的演技崩了,那种难受再也忍不住了,像一只猛兽,脱下光鲜的外衣,把遍体鳞伤的一幕袒露在他的面前。
      陈恙扯了扯嘴角说道:“你能帮我吗?”
      好像在他面前,那层坚强的外表在悄悄褪去,被他一点一点磨平坚硬的棱角。
      喻晚向他走了几步,站在他身前,轻声道:“手伸出来。”
      陈恙木纳地抬起手瘫在他面前:“你要给我糖吗?”
      只见喻晚也抬手,指尖落在他手掌心。
      陈恙微微愣了愣。
      喻晚指尖微凉,一点点平复了他的燥热。
      喻晚认真地开口:“把我的快乐给你。”
      两人就这样保持这个姿势僵持了好一会儿。
      陈恙手里的烟染浊了风,不知不觉中烟已经燃到了头,烟灰落了一地。
      两人内心都翻涌着涛涛江水,急促,难平。
      “你……”陈恙心里乱作一团,半天说不出话来。
      喻晚收了手,放在背后,他也很乱,理了理情绪又对陈恙说道:“难过的别用熬,不然一辈子都熬过去了还快活个屁。”
      陈恙压着想要哭出来的冲动点了点头,丢了手里的烟,应声答:“嗯。”
      “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喻晚道:“我是说我这人是活的,你要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我暂时拒绝的。”
      “我……”陈恙低着头。
      “不想说?”喻晚看着他:“没事,不强求。”
      陈恙突然从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递给喻晚:“吃糖吗?”
      喻晚并不想吃,却抬手去接过了糖。
      喻晚剥开糖纸把糖塞进了嘴里。
      “我妈在我12岁的时候就去世了。”陈恙吐出一句。
      喻晚心里猛地一颤。
      陈恙站累了蹲在了墙角。
      “我胸口的纹身,可能挺幼稚的吧,我也是无理取闹弄着玩儿,他们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我希望我死后能变成月亮去守护她,就纹了,她生前受了太多苦了,等我死了我就不会再让她受苦了,我微信置顶好友备注名是……最美的女人,我置顶了五年了,那是我妈妈,我已经三年没有收到他消息了,挺想她的,她去世以后我就离开原本住的地方了,因为我讨厌并且没什么留恋的,呆在那里的必要也没了 ,走了过后我再也没跟那儿联系过,其实我小时候没这么坏,我不乱混,我也挺爱学习的,小学连获六年的三好学生,后来被保送到市中心的一级初中,但我没念,是不是很酷?”陈恙蹲着身子,半张脸都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双泛着薄雾的眼睛。
      陈恙讲了个大概,喻晚也大致理清楚了他的事。
      简单来说就是,他妈妈死了,他讨厌他原本的家,所以他一个人来了这儿,还有他很想他妈妈。
      陈恙冲他笑了笑:“这些事儿我没跟任何人提起过,你要替我保密哦。”
      陈恙现在的语气,就像是在讲一件很糗的事,糗到一定要藏着掖着,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你真的很酷。”喻晚看着他的眼睛。
      他真的很酷。
      明明不是一个满脑子都是快乐的人,却对谁都能笑。
      面前这个幼稚鬼明明是个需要被呵护的臭小孩,却刻意避开所有同情的目光,悄悄学会了独立成长。
      喻晚没受过什么大风大浪,也不知道,有些人被生活逼得不得不提前长大。
      一个置顶五年的微信好友,连续三年都没再收到消息,他有多难过也只有系统知道。
      这人甚至连崩溃都是小心翼翼地藏着。
      12岁,12岁能干嘛?
      喻晚盯着陈恙的眼睛,眼里的光柔得一塌糊涂。
      “你别这样看我,就怕别人来同情我,其实我也没那么惨,只是比起幸运的人稍微倒霉了一点,这有什么,我不是还活着嘛。”陈恙笑道。
      “你闭嘴。”喻晚一看到他这个逞强的样子就受不了。
      “我没同情你。”喻晚轻声道。
      喻晚此时此刻心里的想法不带着一丝同情,他想走进他的世界把他带进自己的世界,因为自己的世界几乎都是光,他想让他也看到光。
      简单来说,他想带他走出黑暗。
      陈恙抬起头冲他笑了笑,迎上他柔软的目光那一刻,心里的种子已经发了芽,那根芽就这么长出枝丫攀上他心尖。
      陈恙在地板上画起了圈圈。
      他突然起身一把勾引住喻晚的脖子:“回去看电影。”
      喻晚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挣脱开了他。
      心里并不是抗拒,就是找不到这么亲密的理由。
      陈恙又搭上了他的肩,这次是整个人软在他的身上,没等喻晚把他弄开:“大爷我刚刚腿蹲麻了,借个肩膀。”
      喻晚没再弄开他,任由他一路上趴在他身上回了教室。
      两人坐门边,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来。
      电影结束后,陈恙并没有回寝室。
      “今天晚上不回寝室了,帮我应付一下,谢谢你咯大人。”陈恙说完笑着跟着江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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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明从冰柜里拿出两瓶酒丢了一瓶给他。
      陈恙一把接住:“我酒量……”
      “喝就是了。”江明已经拉开拉环开始往嘴里灌。
      陈恙顿了顿拉开拉环,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说吧。”江明指了指他。
      “我缓一下。”陈恙仰头喝酒。
      “等你病好了,想做什么?”江明说:“刀山火海我都陪你。”
      “我想去北京补课。”陈恙却说。
      江明:“……爱莫能助。”
      “怎么是补课?你想学习?”江明继续问。
      陈恙笑了笑继续说:“补完课,想表白。”
      江明突然笑了:“行,如果他把你拒绝了,我就再也不谈恋爱了,陪你单一辈子?”
      陈恙无奈碰了下他的酒瓶:“不用了。”
      “我现在缓得差不多了,我想听你跟我说说。”陈恙说。
      “我说什么?”江明一顿。
      陈恙悠悠道:“说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说你打算怎么浪费鹿邑的青春。”
      江明自嘲一笑:“我对她,没有打算,如果可以,我挺希望她忘了我的。”
      陈恙大概有了点醉意,他捏瘪了易拉罐,重重砸在地上,拎着他的衣领把他带起来,平静却不免怒气:“混账吗?人家喜欢你两三年,你希望她把你忘了?”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江明说话声也很平静,眼眶却红了,逐渐转怒了语气:“你说我怎么办!我这个样子我愿意吗!我妈不愿离,我爸不愿改,我可能一辈子都只能被他们折磨!我没法儿逃也不敢逃,我担心我妈一个人,但我受不了这样的生活,我特么……难受死了。”
      陈恙眼睛一动,酒醒几分,他无措地松开江明,低声念着:“对不起,对不起。”
      “我有的时候挺羡慕你的,有的时候又很心疼你,经常会觉得我们就是一类人,也常常觉得不是。”江明无力般靠坐在椅子上:“我看到鹿邑,我会自卑,她生在养尊处优,优雅高贵的家庭,她爸妈把她的未来都订好了,一条好好的路都摆在她面前,我凭什么让她来趟我这趟浑水呢,我觉得自己不配你知道吗?”
      陈恙拿起桌上那罐酒,自顾自地一次性灌完:“江明。”
      江明抬眼看他,陈恙眼里无神,低声说道:“你信不信,老天不会这么不公平?”
      他像是问自己,说得没有精力,似若一个精疲力尽的老者,再也没有力气闹腾。
      “我信过。”江明说。
      “我以前不信。”陈恙说:“但我现在信了。”
      “只有还没到迫在眉睫,一切都还会有转机,你会我也会。”陈恙看着他。
      喻晚洗完澡就看书了,陈恙今天说的那些还是让他心里发疼。
      他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但他亲口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直到电话响他才从混沌地回忆中爬起来。
      屏幕上显示的是陈恙的语音通话。
      “喂。”喻晚道。
      “喻晚吗你是?”电话那头不是陈恙的声音。
      喻晚眉头皱了皱:“你谁?”
      “我江明,陈恙喝多了,我把他扔校门口了,麻烦你来领一下。”江明道。
      “啊?”喻晚愣了片刻,电话却已经挂了。
      副区这块儿早晚温差大,晚上有点凉,喻晚翻出校门的时候,陈恙正贴着墙吹凉风呢。
      喻晚径直朝他走了过去:“喝酒了?”
      陈恙木木地点了点头。
      “能翻进去吗?”喻晚问。
      陈恙二话不说翻了进去。
      “我靠。”喻晚低声骂道。
      喻晚又无奈地翻了进去。
      “你……能好好走路吗?”喻晚支支吾吾问道。
      陈恙手插在口袋里,依旧是点了点头。
      “那我出来是干什么的?”喻晚无奈。
      陈恙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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