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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皱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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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明仰着头,地上堆满酒瓶,他脸颊微微带红,双眼无神,就着窗户盯着不转,眸中含着雾,眼眶的红也不知是被酒精所染,还是为心事所扰。
手机被扔在床上,显示屏上是鹿邑发来的小作文消息,看了一遍又一遍却怎么也舍不得切换页面。
卧室门紧紧锁着,却也抵不住门外的喧闹。
直到玻璃碎声穿入他耳里,他才起身慌乱开门猛地冲出房间。
他越过满地狼藉走到江妈妈面前,死死地把他护在身后,手里的酒瓶刚刚也忘了放,干脆就对着江国成。
“你个小畜牲让开,我今天一定要打死这个□□!”江国成气急败坏试图拉开他却没半点作用。
江明一酒瓶直接砸在他脑袋上,江国成脑袋疼得炸裂,身子晃悠,江妈妈叫了出来。
江明还不停,一脚把他踹倒在地,蹲下身子一拳一拳砸在他脸上:“疼吗?你个贱比打我妈的时候她也这样疼!”
江妈妈忙去阻拦:“别打了别打了,会出人命的。”
江明甩开扶在自己臂上枯黄的手:“你今天要是不和他离婚我就打到他死。”
江妈妈眼泪不住地流了出来。
江明停住了手:“妈!你为他哭什么啊!”他弯曲的腿跪了下去。
“他是你爸爸。”江妈妈说。
“他不是。”江明说完走了。
喻晚写完最后一题盖上笔帽,揉了揉太阳穴瘫在椅背上。
休息片刻后走出了卧室,他绕过茶几在沙发落坐。
袁梅和喻早正看着一部苦情电视剧。
“儿子吃水果。”喻早把水果盘往他那边推了推。
喻晚吃了几块忽地转头对袁梅说:“妈,教我做几个菜吧。”
“怎么突然想起学做菜?”喻早漫不经心问了一句。
袁梅一副看透所以的样子,没等喻晚回答就帮他回答了:“要你管。”
厨房大理石台面的花纹简约大气,其上摆放着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干净整洁。
“半勺盐,一勺生抽,半勺老抽提色,然后盖上盖子静闷五分钟,记住了吗?”袁梅说。
喻晚点了点头。
袁梅靠在桌檐上,忽地说:“儿子,妈妈不反对你早恋,但是你要知道你们现在都很小,不要干太过的事知道吗?”
喻晚先是愣了一下,但也很快缓了过来,他虽然从没跟妈妈提过这个事,但是袁梅这个脑袋,猜得出来不值惊讶,于是回了一句:“嗯。”
两人也没往深了去聊,就只随便提了一嘴,袁梅其实很放心他这个儿子,做什么事都有个分寸。
她语重心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也好,我就怕我儿子不开窍,要是哪天我们走了没人陪,我放心不下。”
闻声喻晚愣住了,透过锅里腾出的薄雾他看见妈妈眼角有浅浅的皱纹。袁梅其实一直都有在保养,尽管那瓶瓶罐罐里装着的水乳精华再出神入化,却总也抵挡不住时间的锋利,终也没放过她。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年轻时的袁梅,梳着高马尾,脸颊稚嫩,面色红润,会弯着眼睛对自己笑,还会不厌其烦地坐在自己床头唱着一曲又一曲的安眠曲。
还是袁梅动了身子去揭盖喻晚才缓过来,他接过袁梅递过来的锅盖搁在一旁,带着调侃的韵味对她说:“妈你有皱纹了。”
袁梅抬手往他脑袋上拍了下:“我这不是皱纹,我这是美丽的痕迹!”
“是是是,美丽的痕迹。”
当天晚上两人捣鼓了一大桌子菜,喻早就顺其自然享了个福。
陈恙只身站于窗口,食指拨弄着树叶,吹着夜晚的风。
从桌上拿过手机给江明打了个电话。
“喂。”电话那边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沉沉的尾音。
“你……在干嘛?”陈恙问。
江明看了眼遍地狼藉,回道:“不知道。”
“自己在干嘛都不知道,是需要爸爸我指导一下吗?”陈恙说。
江明顿了会儿说:“我倒希望你是我爸爸。”
“他……又打阿姨了?”陈恙小心翼翼地问。
电话那边发出一个“嗯”的鼻音。
“操,狗日的傻逼玩意儿,等我,我马上过去收拾他。”
陈恙走了两步被江明喊住:“算了,我收拾过了,刚去医院。”
陈恙也没执着着要去了,就顺着路往前走了几步坐在了床上,悠悠跟他说:“你这样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再缓缓吧,说不定哪天就缓过来了,也说不定哪天就缓不过来了。”江明垂着手。
陈恙低低叹了口气说:“你早点休息。”就挂了电话。
他切换了页面至微信,在联系人里翻到了一个叫江阿姨的好友点了进去。
在手机上打下一行字:阿姨睡了吗?
江妈妈接到消息放下了手里的扫把,把手在围裙上蹭了蹭拿起手机。
他回复了陈恙的消息:还没有呢。
陈恙很快也回复了她:我想跟你聊聊。
江妈妈不一会儿收到了一条消息:您知道江明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她恍惚了一下,他知道江明谈恋爱跟撒尿一样,看到了一个顺眼的都能谈几天,在这条消息上也没多大情绪。
江妈妈回了他:他谈了挺多的。
陈恙: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恙犹豫了一下还是动手打字过去:他喜欢的女孩子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家境很好,那个女孩也喜欢了他好几年了,江明应该是没跟你提起过,我本来也不打算说的,但前几天那个女孩出国了,我就是想跟你说……
字打到这里他顿了几秒,又接着打:希望你不要成为他的负担,江明和那个女生互相喜欢好几年,但江明一直努力跟她扯开距离,因为他觉得自己配不上,也不想把她拉过来受这种苦。
陈恙发送了消息又接着创了一条:在你们眼里他可能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但你们不知道他游戏打得有多好,他不是随便玩玩,他的水平已经可以去打职业了,我虽然不懂这些,但是我都知道大家在游戏场上称他神,也看到过好多俱乐部找他。他都拒绝了,为什么拒绝你能懂吗?
江妈妈是哭着看完消息的,她颤抖着手指想要回一条消息。
陈恙的消息就又来了:江国成的苦肉计你都能心软,为什么不能对江明的哀求心软一回,他才十七,他的人生还长,你忍心让他的大好未来葬送在你的一意孤行上吗?
江妈妈实在是回不下去他的消息了,她哭得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江明拎着酒瓶路过的时候顿住了。
“又哭什么?”江明懒懒地走路过去:“我又没死。”
江妈妈闻声抬头看向江明。
他头发有点乱,手里勾着一只酒瓶,黑眼圈围上眼眸,看起来很颓。那一刻她真的感觉到了是自己耽误了他,他明明可以和其他孩子一样,阳光积极向上,却要因为自己埋在泥坑里爬不出头,只得在坑里翻滚,染满一身污泥。
江明被她盯得有点不舒服:“活的,别看了。”
他说着转身欲要出门。
直到他听见后面一声低低的:“对不起。”才顿住了脚。
他转过头去看向妈妈。
“妈不闹了。”江妈妈颤抖着说。
从前零零散散的记忆这才一点一点回笼。
“妈你别闹了,跟他离婚好吗?”
“江明!他是你爸,你不能这样。”
“妈,我求你了。”
……
江明有一阵恍惚,江妈妈小心翼翼地走向他,随即一把抱住江明,她低声说:“妈离婚,妈离,离……”
江明手里的酒瓶落到了地上,没碎,倒是很响。
“你说什么?”江明不敢置信。
“我说……”江妈妈哽咽道:“妈跟他离,一定离,离了过后你想去哪儿都可以,我都跟你走。”
江明偏着头,明明在笑,眼泪却一直掉,他抬手把江妈妈揉紧怀里,低头靠在她肩膀哭出了声来。
第二天喻晚出门的时候袁梅死活要往他手指上贴了几个创可贴,边贴还边说:“我儿子手真好看。”并且自行脑补了一大堆偶像剧剧情。像什么不会做饭的男主为女主学做饭,结果弄伤了手,女主心疼得不要不要的。
喻晚骑着小白去市场买了菜就去陈恙家了。
拐了几个弯上了楼。
走到门口的时候往身上摸了一通发现没带钥匙,于是敲了敲门。
“谁啊?”里面的陈恙问道。
喻晚道:“你男朋友。”
陈恙连忙起身奔向门去,没急着开门,贴着门板说:“哦~没带钥匙啊。”
“你要死?”喻晚道。
陈恙清了清嗓子说:“请输入开门密码。”
“不知道。”喻晚无奈吐出一句。
陈恙接着说:“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接受密码提示,二是被拒之门外。”
喻晚无奈道:“二。”
“好,现在开始提示密码。”
喻晚:“……”
“密码是……”他缓了缓说:“我爱你。”
门外安静了一会儿,接着他听到喻晚说:“我爱你。”
陈恙笑着开了门,一把将喻晚拉进来抵在墙上亲了一口说:“我也爱你。”
喻晚推开他:“死开。”
陈恙跟上他去:“你还买了菜,真要做大餐啊?”
无意间撇到了他手指上的创可贴,慌乱地扯过他的手:“你手怎么了?不会是……为了学大餐伤的吧?”
喻晚总算是知道他妈妈为什么那么执着地要给他贴这玩意儿了,于是说:“怎么?你心疼啊?”
“废话,能不心疼嘛,你痛不痛啊?”陈恙轻声问。
“想痛也痛不了。”喻晚撕下创可贴给他看自己的手指:“假的。”
陈恙反复端详仔细确认了一番:“真是假的?”
“嗯。”
“吓我一跳。”陈恙笑笑。
“这就吓到了,心理素质怎么这么差,那我要是死了……唔……”喻晚话还没说完就被堵住了唇。
陈恙亲完说:“不能说这个。”
喻晚看了他一会儿,泄气地笑了笑,无可奈何地回应着:“好好好。”
两人闹了一会儿就进入了今天的主题。
喻晚轻车熟路地掌勺着。
“学得不错。”陈恙在一旁点评。
喻晚把他推开从他身后拿过调理瓶:“别在这儿碍眼,去把菜洗了。”
陈恙乐呵呵地去洗菜了,他将一片白菜撕成爱心形状拍了张照片。
把水往喻晚系在身上的围裙上蹭了蹭,弄干水便用那张照片发了微博。
配文:白菜是绿色的,夜哥是爱你的。
好久没更日常的c夜画手这条微博成功炸开了锅。
喻晚手机响了一下,他关了火,擦干手上的水过去拿手机来看。
手机锁还未解,喻晚就判断说:“你发微博了?”
“你怎么知道?”陈恙一愣。
喻晚无奈道:“我手机响了。”
“怎么你手机响了就是我发微博了?不能是别人发的吗?”陈恙不解。
喻晚回答道:“只关注了你。”
陈恙一惊,忽的笑了起来:“这就是偏爱与例外吗?”
“傻逼。”喻晚瞪了他一眼。
喻晚翻看着他那条微博下面的评论。
c夜老婆:我知道你爱我,但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我会害羞的。
家有c爷:楼上做梦呢,要不是c夜现在躺我怀里我就信了。
c的小娇妻:就因为楼上两位,c夜给我解释了一个小时。
……
喻晚有点无语,到底谁是他对象……
一个二个想得倒美。
“给我看看你叫啥,互个粉呗。”陈恙朝他摊开手。
喻晚把手机递了过去:“你那些粉丝真是随了你一样爱扯。”
“我哪是扯,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陈恙看着微博关注从一个变成两个,笑了笑,随后洗净了菜全部捞起。
“发情吧你。”喻晚给肉装盘接过菜切着:“你可以滚出去了,这儿不需要你了。”
“就这么无情吗?”陈恙刻意佯装着委屈的模样。
“对。”喻晚说。
陈恙擦了擦手让开了位置,走到门口时对着他做饭的样子拍了好一会儿照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他点进喻晚的微博账号看了看,还是原始的模样,连昵称都是乱码。
但这串码他却有点眼熟。
想起来了,这是那个很凶的账号,就是在他超话里一楼一楼骂人的那个账号,他当时还有点感慨,这位粉丝很凶啊,现在发现是他男朋友,不禁有了笑意。
这是在萧禹州告诉他陈恙被网暴的那些事过后,喻晚就越来越看不惯这些骂陈恙的喷子,遇到一个都要跟人骂好几个回合。
陈恙笑了笑从书包里翻出英语卷子来做,想趁等他这一会儿做点作业,也顺便打发打发时间。
外面扑着晨曦的气息,空中雾未尽,屋内盛满温馨的光晕,少年落笔轻。
喻晚努力回想着昨天妈妈做菜的样子一步步去做,这聪明劲在哪儿都能用上,他就稍微学了一遍,就已经开始了轻车熟路地掌勺。
等待闷置的时间总会走出厨房做两道题顺便把陈恙积的不会的题讲了。
大餐终于在好几个小时过后全部收尾。
陈恙坐在餐桌前一脸兴奋地拿着手机拍照。
他随机挑了一个菜吃了一块:“嗯!好棒啊!”
喻晚成就感满满,再加上他满足的样子更让他心满意足,轻轻笑了笑也动筷吃饭。
陈恙夹起那块心形白菜叶送去他嘴里,喻晚低头咬起囫囵地嚼了几下就吞了。
“真没情调。”陈恙吐槽道:“你难道不应该小心翼翼地咀嚼好久都舍不得下咽吗?”
“事儿多。”喻晚也夹起一块白菜用嘴咬了个不工整的心形递给他:“你嚼一个我看看。”
陈恙接过毫不嫌弃地塞进嘴里,还当真轻轻咀嚼起来,咀嚼速度慢,频率低。
“再嚼一会儿该化了。”喻晚低下头吃饭。
“没化,我吐出来你看看。”陈恙说。
“你要是敢吐我就敢把你削成心形的。”喻晚塞了一口饭进嘴。
陈恙立马将嘴里已经嚼烂的菜吞了下去。
两人吃过饭洗了碗过后投入到了作业当中。
陈恙把书推到喻晚面前:“男朋友讲讲这题。”
喻晚声音很轻,眼睛一会儿看题一会儿又抬起去看陈恙的回应。外面悄悄铺上一层阳光,今天的天气挺好。
“出去逛逛?”喻晚合上笔。
“好啊。”陈恙快速在练习册上写完最后一个解题步骤。
喻晚撇到柜子底层的篮球,说道:“打球吗?”
“都行。”陈恙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纤细的腰肢漏出一小截,细嫩白亮。
喻晚抬手往下扯了扯。
“还怕看呐。”陈恙轻声调侃。
喻晚回应一下:“那你现在掀起来我看。”
陈恙下意识掩了一下衣服:“今天就算了吧。”
“收拾收拾走了。”喻晚起身。
副南还是那个副南,人也还是那个人,阳光或许偷偷换了新,不觉所以竟生出丝丝甜味。
陈恙运着球四处窜,但也不会跑多远,始终都在喻晚周围转。
他在一个小店门口停住了步伐,眼睛盯着橱窗里的一个杯子移不开眼。
喻晚快步走上前去,看着把他所吸引的东西,有些无语:“别给我说你看上这个了。”
杯子是黑色翻盖的,往后掰开就会弹出一个软头吸管,正面印着一个小心超人。外加一个黑色挂绳。
陈恙转头对着他笑了笑。
喻晚无奈地走进小店。
“老板,要这个。”他指了指杯子。
“38。”店主拿过杯子给他:“给弟弟买的啊?”
喻晚付了钱无奈地接过:“给我大爷买的。”
他手指勾着挂绳甩着杯子。
陈恙忙前去接着杯子:“你悠着点,别给摔坏了。”
喻晚越过他的手把杯子护在身后,陈恙抓了个空又去他身后抓,喻晚往另一边甩去,身子前倾冲他骂道:“垃圾。”
然后往前走了。
陈恙停了下来不走了,喻晚转头时不见人影子,向后看去才看到待在原地一脸委屈的陈恙。
他无奈返回去,把杯子塞在他手里:“给你。”
陈恙脸上的傲娇劲儿立马褪去,换做喜笑颜开:“没想到你会回来哄我啊,我还在想你等会儿不理我我该怎么收场呢。”
“那你想到了吗?”
“没有。”陈恙把杯子挂在脖子上。
“那你下回再想不到的时候给我求个绕就好了。”喻晚抬手正了正他的挂绳。
“好嘞大人。”陈恙勾上他的脖子。
“小矮子你勾着我不累吗?”喻晚说。
“我好歹也一米八了吧,怎么到你这儿就小矮子了。”陈恙不满道。
“因为我一米八七了。”喻晚回道。
“也就……”陈恙话还没完前面的人就牵引了喻晚的视线。
“喻晚。”他轻声喊道。语气里不知是藏的什么,竟让陈恙听出一丝抱歉。
喻晚没应他,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从他笑至冷淡的跨越能看出他对这个人有反应,甚至很强烈。
陈恙放下手笑了笑说:“我先去买瓶水。”后就离开了。
喻晚看了眼陈恙又转头看向面前的人。
一瞬间回忆纷纷涌出。
拿到成绩单的那一刻压抑了好几天的情绪无声溢出,猛然爆发。
一心想着考市重点且有十成把握的喻晚毫不犹豫在是否服从调剂那一栏填了否,不曾想过会有如此差错。他没有收到任何学校的录取通知书,有的只是三亲六戚的嘲笑指责和爸爸妈妈的失望。
当时天黑尽了,一天的时间就要走到头了,他二话不说拎着篮球出了门。
篮球场的路灯还亮着微弱橙黄的光晕,场地静极了,只有不知悬在何处的蝉叫个不停,篮球砸在空旷的场地上,声气都充斥着他的怒意。手伤还没好全,以至于好多次球都拿不稳。也不知道那天晚上投了好久的球,也没记住有多少颗都没进。
唯一记得的就是,那天他在那里打了一夜的球,此后,就再也不碰球了。
他也不知道这是在跟谁置气,就是拿起球没有从前那种兴奋,全身的血液都沸腾的那种感觉了,只是偶尔会想念。
“你……”林豪不知说些什么,他当然觉得很愧疚,得知喻晚什么学校都没考上的那一刻他也很烦,差点没去市重点报道。当时因为父母对自己期待和要起太高,逼得也很紧,他被迫无奈才去做了那种事,他以为喻晚只会落下几分,市重点的位置就空出来了,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他成绩好完完全全是爸爸妈妈逼出来的,爸爸妈妈从来不顾他累不累,给他的学习压力超出好多人能所承受,好几次累倒在学校,父母也只是给他做顿好吃的,吃完还不忘嘱咐他,记得赶紧去学校。就连篮球队都是背着爸爸妈妈偷偷参加的。
“你怎么来这儿了?”喻晚打破了些许低沉的氛围。
林豪神情稍稍转良了点:“我来找你的。”
“找我干嘛?道歉?”喻晚说。
林豪点了点头说:“虽然我知道道歉没什么用,但我还是想来跟你说一声,我这段时间都很自责,学也没怎么上进去,我感觉我一直都在被老师,被我爸爸妈妈推着往前走,他们让我干什么我就去干,恍惚了一阵子想了些事情,突然觉得我真的做了一件好错的事,对不起喻晚。”他说完冲他鞠了个深躬。
喻晚靠着路灯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连语气都是淡淡的:“头抬起来。”
林豪刚抬起头就被喻晚砸了一拳,却也不怒,他正了正身子欲要说话却被喻晚抢了先:“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林豪说:“因为我毁了你的中考,你的高中,你的未来。”
“不。”喻晚语气不烈:“我打你是因为你到了市重点还不好好学,你毁了我的中考是没错,但你别把自己想得太牛逼了,你还没那个本事毁了我的高中和未来,以前的事,该忘就忘了,既然去了那儿,那就好好地学,我不希望你的努力全盘皆输。”
林豪眼眶隐约红了几分。
“别给我整那一出。”喻晚撇过头去没再看他。
林豪梗咽了下理了理情绪说:“那你现在过得怎么样?我听说你好像没再打球了。”
“我啊。”喻晚看着不远处小卖部里和一位大爷聊着天的陈恙说:“我过得特别好,我还得感谢你当初把我搞到了这里来。”
“啊?”林豪以为他在讽自己。
“没赏你,说真的,现在真的,很幸福。”喻晚添了句:“偶尔也会打球。”
林豪的视线被他的专注牵了去,问道:“他是?”
喻晚也丝毫不避讳:“我男朋友。”
“啊?”林豪有些不敢置信,也有点惊讶:“那个男生是你对象?”
“怎么?接受不了?”喻晚问道。
“那倒没有,就是有点惊讶。”林豪说。
“哦。”喻晚淡淡说完也没给他道别就走开了。
林豪说了句:“有机会再见吧。”
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他。
其实也就仓促地见了一面,总共也没聊几句,就像是两个不太熟的人无意碰上了就随便说了两句,却让两人都解开了困惑好久的心事。
这段关于青春的难题也就此画上句号了。
“水买好了吗?”喻晚走上前去。
“来了?”陈恙起身跟大爷说了句拜拜就跟着喻晚走了。
“跟谁都能聊呢。”喻晚说。
陈恙翻开杯盖喝了口水:“那大爷挺热心的,给我洗了杯子装了热水,还放了蜂蜜的。”
他举起杯子给喻晚喝,喻晚低头喝了一口:“还挺甜。”
“是吧。”
“刚刚那人就是我说的那个摔我手的人。”喻晚说。
“我刚刚看见你打他了,他没还手,应该还挺愧疚的。”陈恙转了下球。
喻晚回头看了一眼,那里已经没了人,他说:“嗯,他愧疚得要命。”
“你们俩现在算是和好了吗?”陈恙小心翼翼地问。
“算是……彻底崩了。”喻晚说:“以后都不会再记着彼此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交集的那种崩。”
“哦。”陈恙轻轻应了声。
他其实不是很在意,只要他男朋友开开心心的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陈恙手机忽地响了两声,他打开手机看到江明发来的消息。
江明:我准备走了,去上海,那个俱乐部喊我好几回了,以前都忘了应。
他自然是知道讲明不是忘了应,是因为负担太重,走不开,他估摸着江妈妈跟那个混蛋应该也要谈离婚了。
陈恙心里一下子舒坦了好多,他对喻晚说:“江明的苦日子就要到头咯。”
“怎么了?”
“他要去追求他的梦想和爱情了。”
“祝福他。”
“顺便,也祝福咱俩。”
从前匆匆专场,那时有多绝望好像都不记得了,至少现如今都在体会痛苦纠纷过后转变的喜悦,江明是,喻晚同样也是。
“妈逼的今天不给老子离我他妈就起诉你。”江明把离婚协议重重拍在桌上。
“儿子我一大把年纪了,我要是离婚了我一个人能怎么活啊。”江国成抓着讲明的手一脸忧。
江明甩开他手:“爱怎么活怎么活去,你当乞丐还是换一家吃软饭都不关我们的事。”
“我……”江国成转头又去抓江妈妈的手,红着眼求她。
讲明其实有点心虚,他怕妈妈又会心软,但是这一次她真的没有,她同样挣开他的手,站到江明身后去。
江国成这个样子他们不是一次两次见到了,回回苦肉计,江妈妈也是回回心软,后又如何欺凌。
最后还是在江明的强制下使得江国成签了字。
三个人的生活就此没了以后。
这个周末同样也是日历表上写的星期六星期日,却是不同寻常的,因为它结束了好几个人的过往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