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沉睡的羔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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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要伸手打昏道具玩家，自然放开了颜也持刀的手。
颜也却并没有趁机进攻。
不等他松手撤退，颜也手中的刀锋蓦然调转……竟是出人意料地捅向了自己心口。
那人果然立刻伸手来拦，颜也退后半步，又将刀锋一横，直接劈向颈动脉。
对方立刻急了，差点直接徒手握住刀锋，被颜也灵活避开，抬手再次扎向自己右眼……
颜也还记得上次两人在黑暗楼道中的交手，不过几招，他只觉自己每一下攻击都仿佛打在了钢筋铁臂上，连膝顶也被预判般轻松闪躲。
对方一副十分游刃有余的样子，一开始还放水般地挨上他几招，后来发现他打得手都红了，便干脆利落抽身……
所以颜也这次丝毫没有攻击的招式。
只在每次抓住空隙时……不遗余力地拿刀往自己身上捅。
那架势，几乎赶得上在捅血海仇人。
……身后的人终于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他很快顾不上再遮掩自己，不得不捉着胳膊将颜也翻过身来。
膝盖抵住他的膝弯，技巧性地顶住麻筋往侧边一压，同时两手分别捉住他的手腕压在头顶，将他整个人面对面死死钉在了背后墙面上。
巷子里一时安静下来。
只剩下两人因剧烈“打斗”而加粗的喘息。
温热气流在呼吸间拂过脸颊，将颜也纤长的睫毛打得微微颤动，像只簌簌轻抖的蝶翼。
而颜也终于清晰看到了对方的脸。
……混血的五官深邃而俊美，眼瞳的颜色在背光中难以分辨，颜也却知道那是双带着蓝的深色眸子，让他在专注看人的时候显得更加目光深邃。
是属于季鸣霄的脸。
“黑色大丽花”的任务纸条是夏筠从时槿房间里找到的，清晰明确写着要“找到杀死时槿的凶手”。
“找到凶手”……这其实也是阿克夏的文字游戏。
只是找到而已，并不要求玩家“抓住凶手”，难度其实远没有大多数人下意识以为的那么高。
阿克夏甚至一开始就发放了答题卡，在触碰任务纸条后，每个人的人设卡上都出现了答题区。
因此实际上，玩家只需要得知凶手身份，就可以直接填写答案通关。
甚至提交答案的方式也不是唯一的——
侦探推理类副本里可以当面指认，抓鬼副本里可以驯服鬼怪，甚至直接手刃真凶伸张正义等等，也都算作提交答案。
而得知凶手的最快途径……
自然是直接见到他。
颜也在动手前因为担心无法拿到这人真实姓名，甚至还做了第二手准备。
他口袋里的手机早就设置好了一键发送照片报警，万一真遇到什么意外，只坚持存活到警察赶来之前应该问题不大……
一切都在计划之内顺利推进。
他冒充时槿杀人，引对方现身阻止——
那人如果真心将他当成时槿的替身，必然不会坐视他“污染时槿的手”。
而他立刻作势自杀，是为了避免他再次成功逃跑——
一旦对方将他当成时槿，必定也不会放任他伤害自己。
之前的多次交手已经让颜也充分确认自己不是那人对手，如果不让他彻底乱了方寸，实在很难看到他的脸……
……“黑色大丽花”这个副本是很早期的副本之一，远在颜也后续一次次遇见“季鸣霄”之前。
甚至，颜也之所以在那么久之后，进入无数副本有过数不清的临时队友后，还能第一时间认出夏筠，其实也是因为……
这是他在追着季鸣霄进入游戏之后，第一次在游戏里见到“这张脸”。
“季鸣霄”第一时间制住了他的动作。
他就这样在极近的距离内，漆黑小巷里，抬眼对上了一双无比熟悉的凌厉双眸。
颜也几乎立刻就判断出……这双眼睛的主人在生气。
气他刚刚伤害自己。
这其实很合理。
对方将他当成了时槿。
而根据之前的推断，凶手一定是个对时槿异常痴迷的人，他在失控时杀死时槿，又因此而后悔，才会这样不顾暴露的危险跟踪颜也。
他会因为颜也差点伤害他心爱的“时槿”而愤怒，甚至对颜也诉诸暴力，说不定会将他抓住关起来，以保证“时槿”依旧好好地待在自己视线里……
但……眼前的人却用一个眼神打破了这一系列猜测。
季鸣霄的生气完全不是冲着他来的，甚至他浑身的冷气，都在看清颜也的眉眼的一瞬间就维持不下去了。
他像是努力要保持严肃，却又怎么都对他凶不起来的大型犬科动物。
尖锐的犬牙还没龇开，已然垂下眉毛，露出了委屈又担忧的焦急神色。
这种神色……仿佛一瞬间打破了颜也竭力维持的、有关“这只是个虚假陷阱”的理智。
太过熟悉……
熟悉到颜也竟然有刹那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哪怕是ABO那种信息素对冲产生的热烈吸引，也好过这一瞬太过简单的、近乎拥抱的对视。
颜也看着他因急切而通红的眼眶，只觉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他猛然别开视线，大口呼吸，胸腔中某种情绪在急速失控，连眼眶都控制不住开始发热……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明明早知道阿克夏这些欺骗的招数。
明明应该为这游戏盗用季鸣霄数据建模的事而愤怒。
明明从一开始他就想好了不相信这盗版NPC的任何举动。
但这一瞬，他居然忍不住开始猜测，这是不是真的是留在游戏中的季鸣霄本人……
他难以控制地将对方这个表情套入了“季鸣霄的逻辑”，并几乎是一个对视便理解了对方的思路——
季鸣霄是在自责，在后悔没有第一时间告知他某些事，在后怕他刚刚阻止不及，会让颜也真的伤到自己……
继而不等颜也有下一步反抗的动作，“季鸣霄”已经匆忙将桎梏他手腕的姿势换成单手，另一手将一张卡片形状的什么东西塞进了颜也的手里。
借着小巷里的黑暗遮掩，他贴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确保没有人能听清两人之间的交谈。
“先别动，我不是要伤害你，”他低声在颜也耳侧低语，呼出的热气烫着他的耳根，“有人在跟踪你。”
颜也：“……”
季鸣霄语速快而轻，像是生怕他没有耐心听完：“我知道你叫颜也，是最近出现在时域店里的那群学生之一。”
“你比之前几名受害者都像她，早从几天前起就开始被跟踪，但你很聪明地利用了地形和提前设定的手机闹铃自救，甚至几次差点反抓住跟踪者。”
“你很聪明，但胆子太大了。”他原本是想阐述自己挑选合作伙伴的原因，说到这里，却又忍不住带上了点怒意，“那次如果不是知道我就跟在后面，凶手根本不会因为一个闹铃转身逃跑，你就会被他装进麻袋带回仓库里……”
颜也忽地开口打断：“那天在楼下跟我对视的人是你？”
季鸣霄咬牙切齿：“当然。”
颜也没再说话。
他垂下眸子，像是无意识般摩挲着手中的卡片。
有一瞬间，他还以为这会是一张副本人设卡。
但很快他便意识到了不是。不同于特殊材质的人设卡，那张卡一面皮质一面光滑，有些像是装员工证的保护套，皮质的那一面中央还有微微凹陷的印字。
颜也不动声色听着季鸣霄压低嗓音解释这个乌龙，手中则顺着凹陷的纹路，识别出了那三个烫金字。
——是“警官证”。
但他依旧没有第一时间给出明确的回应。
这当然也有可能是伪造的证件，甚至也可能凶手就潜藏在警察队伍中，以警察的身份诱骗受害者放松谨惕方便下手，顺便还能贼喊捉贼，摆脱嫌疑。
但季鸣霄给出的解释也还算具有说服力，尤其是——他说后面还有人跟踪。
那么，反正季鸣霄一时半会没打算杀他，只要耐心等到那个“真正的跟踪者”出现就能判定他的说辞真假。
季鸣霄看不清他的表情，等待了半晌不见他回答，还当是自己语气不好吓到了人。
他想了想，稍稍放柔了音色：“我知道你是打算钓鱼，但只靠你一个人不行，你可以相信我……”
颜也终于开口：“好啊。”
季鸣霄被他突然答应搞得一愣，顿了顿想说什么。
就听颜也似乎已然飞快接受了新状况，问道：“你这次不在后面跟着了，是有什么别的计划吗？我可以配合。”
这次反倒是季鸣霄没有回应了：“……”
片刻后，他才讪讪道：“不是，我会提前出来，是因为担心你冲动之下真的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
颜也瞳孔蓦地一震。
哪怕知道从之前的对话中就已然确定这并不是季鸣霄，他仍旧没有忍住再次产生了动摇。
不，或许这只是人民警察的正义感罢了。
不要多想。
季鸣霄好像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够专业，赶紧补充：“但你不要担心，我的确也有其他计划。”
他已经埋了很长的线，一点点诱导目标掉入陷阱……颜也几乎是在最适合的时点，误打误撞地衔接上了最后一环。
这也是他没有第一时间阻止颜也，而是由着他一次两次挑衅凶手，甚至以身为饵诱鱼上钩的原因。
原本就到了该收网的时候，即便颜也只是个普通学生，季鸣霄到底还是决定赌一把。
颜也忽然察觉他捏了捏自己的手腕。
下一秒，季鸣霄用明显放大了的音量在黑暗中开了口：“时槿？你没有死？”
他语气迟疑，像是因为太黑了，不太能确定身下人的真实身份：“不可能啊，警方早就找到了你的内脏碎块……你不可能还活着……”
季鸣霄的演技比颜也想象中长进不少，约莫是聪明的人学什么都快。
季鸣霄的声音微微带颤，明显有些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一下就放开了颜也的手。
“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你真的是人吗？”
颜也：“……”
颜也深吸一口气。
他们在这个副本的玩家人设是K大侦探社的成员，因为对这起案子感兴趣而自发追查，他和夏筠都是K大艺术管理系的学生。
好在……比起真正的艺术管理，颜也的确更擅长演戏。
他缓缓上前，逼得季鸣霄后退两步，整个人暴露在了小巷口路灯洒落的一角光明里。
他就这样站在小巷中央，缓缓抬起了头，缥缈十足的语气配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更显出几分不似活人的艳魅：“……被你发现了呢。”
季鸣霄瞳孔骤然一缩，原本要出口的话顿了顿，罕见掉了链子。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沉睡的羔羊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