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沉睡的羔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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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鸣霄大概没预料到颜也演技这么好，卡壳了半晌，一直到被颜也不露痕迹地瞪了一眼，才回过神来。
他惊恐状退到墙角，继续演剧情：“你、你要干什么？”
“我不是来找你的……”
两人没有排练，甚至之前也称不上有交流。
但此时此刻，仅凭一个眼神，颜也就领悟了季鸣霄的意图。
他歪了歪头，像是关节不甚灵活般，一面说，一面冲着季鸣霄暗中使眼色的方向，一点一点，像是人偶关节卡顿般，转过了头。
他眼神发亮，在背光中，缓缓加深了唇角的笑容：“哥哥，我好想你……”
这话音刚落，就听更深的巷道黑暗中传来一声异响。
像是有谁因为心神大动而没注意一脚踏空，又紧急稳住身形，转身就跑。
颜也与季鸣霄极快地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同时拔腿追了上去。
玩家们在时槿房间里获得的副本任务是——“找到杀死时槿的凶手”。
当时颜也看夏筠皱眉盯着那纸条半晌没有动静，终于没忍住开口提示：“为什么要特别标注出是‘杀害时槿’的凶手呢？”
夏筠当时明显神色一变，有什么线索就在嘴边，却愣是没能抓住。
颜也只好自问自答道：“是不是因为……杀死时槿和杀死其他人的，并不是同一个凶手？”
“什么？！……对啊！！”夏筠一惊，随即很快意识到这个猜测的可能性相当大。
副本人设卡、副本名称和副本任务，原本就是很重要的线索之一。
他们一开始也试图分析过，注意力却都集中在副本名称上，觉得“黑色大丽花”的副本名肯定暗示了什么，却没有一个人将这看似清晰的任务也拆开来分析……
夏筠有种新思路被打开后的豁然开朗感：“对，只有可能杀害时槿的人和连环杀人案凶手不是同一个人，任务纸条才会这么拆开问……”
他一时有些激动，转头问颜也，“你说，会不会，时槿的死其实不是什么变态杀人犯的手笔，只是被伪装成了同类案件，所以警方才唯独找不到她的尸体？”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会出现第七名受害者了！”
“……因为真正的连环杀人犯或许将时槿视为了最终目标，却到底没有舍得动手杀她，时槿的失踪是另有人所为。”
颜也对他的推测不置可否，随口接话：“那你觉得，杀死时槿的会是谁呢？”
夏筠想了想：“其实我们作为玩家，是比警方有天然优势的——因为警方排查犯人是没有嫌疑人范围的，K市这么多人口都有作案可能。”
“而我们要找的嫌疑人，一定是在我们能直接接触到的人物范围内。”
颜也点点头，终于对他的一条结论表达了直接认可：“对，那么你们排查出来了吗？”
夏筠低头翻了翻笔记本，片刻后才有些犹豫地开了口：“其实……我有点怀疑时域。”
“严格说来也没有什么证据。”
他转头看向吧台那个不过三十，眼神便已宛若死水的男人，“大概是直觉吧，我觉得他太难过了，太绝望了，几乎随时都要崩溃……”
“但警方都还没有定案呢，时槿还不一定真的死了呢，他怎么就能认定人回不来了呢？……”
“——当然，作为玩家，我们是知道任务要找杀害时槿的凶手，才能确定她已经被害了，但NPC们其实都是不能完全确定的吧？”
“特别是作为最亲的人，哪怕看到尸体都有人不愿相信，怀疑是不是整容的、伪造的呢。”
“这都还死不见尸，时域就这么轻易接受了吗？！”
夏筠皱了皱眉：“但如果那些悲伤都是演出来的，他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简直吊打无数偶像剧主角……”
颜也：“或许他的崩溃绝望本来也不是装的。”
夏筠耸耸肩：“反正我就觉得有点奇怪，这几天也一直让人盯着他。”
他眯起眼，“我发现他这几天总时不时收到短信或电话，但却一条也没有回复，接通电话也只听着，一句没有应过……”
“我们讨论了一下，怀疑他可能早就知道凶手是谁了，或许是凶手与他关系不一般，也或许他收到的短信和电话，都是来自凶手的威胁……”
颜也：“…………”
夏筠看着他的神色，话音一点点渐小，没来由有些心虚。
夏筠：“怎、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吗？”
颜也满脸难以理解，疑惑怎么能有人在正确答案门口绕了一圈，还能拐弯开到出城高速上去：“你觉得什么人才会确定时槿肯定死了？”
夏筠被这么一吓，脑子顿时有点转不利索，下意识鹦鹉学舌：“什、什么人？”
颜也垂下眸子：“当然是……杀死她的人。”
夏筠猛地瞪大了眼。
有关时域的猜测没有证据，几乎全是基于犯罪心理的揣测。
但此时，黑暗的小巷里，季鸣霄和颜也快速追着前方的黑影。
即便对方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用宽厚大衣掩盖了身形，颜也依旧能从那微跛的逃跑脚步中分辨出他的身份。
……是时域。
按照颜也之前的计划，这个时候已经可以掏人设卡填答案了。
但或许是刚刚与季鸣霄的乌龙引发了他的警觉。
颜也突然意识到……长久以来连续的胜利，让他越发轻敌了。
大概是小时候受到母亲丛汐的影响，颜也惯会揣摩人心，甚至很多时候是下意识的反应，直觉便能判断哪些人有问题。
但也正是这样，他太过相信自己的“直觉”，这次就差点栽进阿克夏专门挖的坑里。
如果他刚刚没有被季鸣霄第一时间制住双手，抽出空来拍照发送完成了“答案提交”，现在是不是已经任务失败、翻身无望了？
那还真是要感谢这个“假季鸣霄”无意间给予的“关键提醒”。
不论是现实还是游戏，直觉都不是绝对可靠的，关键证据才能作为最后判定的依据。
然而颜也对这人的观感才回转了不到三秒，就又被拉低了回来。
时域跛着腿，本来也跑不快，更别提季鸣霄身高腿长，一看就短跑爆发力十足。
季鸣霄原本一个健步就能追上去，却明显在消极怠工，东张西望越跑越慢，仰着下巴不知道还以为是在赏月。
自己不追也就算了，还捂着颜也的嘴将他也捉回了暗处。
颜也：“……”
如果不是看到前方某个摄像头十分令人眼熟地开始“动态捕捉”，颜也简直又要怀疑自己被坑了……
前方时域见无人追来，明显放松不少。
他喘着粗气，脚步慢了下来，转头盯着黑暗的巷子看了半晌，像是在判断刚刚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但奇怪的是，他没有立即惊魂未定赶回店里，反而是犹豫片刻，最终坐到了一个路灯下的长椅上休息。
他目光还是时不时瞟向巷口。
即像是害怕，又像是期待。
然而没等彻底喘匀气，他便身形一僵。
迟疑片刻，时域才与刚刚逃跑完全不同的速度，慢吞吞从口袋里掏出了震动不止的……手机。
他盯着那手机，像是在与手机另一头，锲而不舍拨打电话的人拉锯僵持。
他仿佛早知道打来电话的是谁。
只是一个看似普通的来电，时域却仿佛做了好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
终于，电话自动挂断了。
颜也转头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包里抽出了笔记本电脑的季鸣霄，无声冷下了脸。
颜也不知道阿克夏给这位警察先生编写了什么人设背景，但很显然，它不仅仅只有外形建模参照了季鸣霄，就连性格和能力也全然未改。
季鸣霄之所以在羽嘉地位特殊，显然并不是因为他在阿克夏游戏中等级高，也基本与他明面上的少年天才身份、博士后高学历、获得的大小奖项都没太大关系，毕竟国家队里任意挑一个都是十几亿人中的顶尖人才。
主要因为——在光与暗交界的灰色地带，他还是全球最大黑客论坛T/T的唯一管理员账号“弥赛亚”的持有者。
T/T，全名Trick or Treat。
据说由第一位攻克AI智能技术，赋予了机器灵魂的“弥赛亚”创立。
这位初代弥神甚至是全息网雏形的创造者，并因此在三十岁不到便斩获了图灵奖。
在这个信息界地位堪比“创世之地”的技术论坛中，用户权限由马甲颜色划分，晋升的唯一方式，只有三次挑战并胜过更高等级的账号。
也因此，从季鸣霄在短短数月内无一败绩碾压一众绿蓝红粉黄橙紫马，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爬升至积分首位，再一口气三次战胜初代弥赛亚，披上玄色、成为T/T新任管理者起……
就已然成为了T/T新的至高神话。
……其专治各种不服的大魔王形象在论坛中深入人心。
这位年轻的至高神话玩得一手好“扮猪吃老虎”。
时常顶着一张好有礼貌的脸将人按在地上摩擦，一脸纯良地噎人，真挚无辜地火上浇油……
第一次全息面基，就让T/T紫马里出了名的海王阿金妮怀疑人生。
其场面大概是——
热辣御姐看到英俊帅哥独自坐在宴会角落，兴致勃勃上来调戏。帅哥还纯情地红了脸，一副小羊羔误入了狼窝的样子，笑起来尤其帅，一看就是脾气很好的犬系……
T/T目前活跃的紫马只有六位，几乎都参与了全息网的开发与改进，因此即便在普通用户中也是如雷贯耳。
阿金妮调戏时便大大方方报了自己的ID，说你应该听过我的吧？
姐姐不吃人你别怕哦。
来加个好友以后姐姐带你飞呀！
告诉姐姐你ID叫什么？
随即就听对方笑眯眯回道：“啊……我叫弥赛亚。”
阿金妮：“……”
长达三秒的停顿中，阿金妮内心一直在咆哮——
卧槽这什么魔界大黑龙化妆成海绵宝宝的剧情？！
还让不让人好好泡小奶狗了都要心理阴影了好吗？！
季鸣霄这种人，在当初闯副本的时候估计也没少给阿克夏制造麻烦，大略是被针对得比颜也更加严重。
否则现在阿克夏见着颜也搞事也不会这么淡定，修补规则漏洞异常熟练，针对方案更是一套接着一套。
至于这“活灵活现”的季鸣霄，很显然也是专门为颜也准备的鱼饵。
你在钓鱼，更高维钓鱼的人也在钓你。
呵。
基于对阿克夏流氓侵权行为的怒意，颜也哪怕是在看季鸣霄屏幕的时候，也没什么好心情。
季警官倒是表现得很绅士，一直将笔记本托在手里，屏幕整个转过来朝向颜也，尽职尽责做一个人形支架。
路灯衬得他一双长腿越发修长，方便活动的休闲衬衣下透出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衣袖被潦草挽到了小臂，露出手腕上分明的青筋和骨节。
他就随意坐在马路牙子上，抬起的双眸里洒着路灯暖光，填满了颜也的身影。
显得比平时更加温柔。
颜也假装没有看见，将注意力都放到了电脑里的监控画面上。
感谢这个副本世界先进的科技，高清4K摄像头将亮起的手机界面清晰展示在了两人眼前。
绿色气泡框里，是一条自动弹出的新消息：[哥哥。]
继而是迅速刷新的第二条、第三条……
[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你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哥哥，我好想你。]
[我想见你。]
颜也微微皱眉，张嘴想问什么，又很快意识到什么闭上了嘴。
与他不同，身侧有人拼命压低音量，却仍旧没忍住夹着嗓子用气声尖叫了出来：“卧槽？！？！这居然是灵异本吗？！！时槿活了？！！”
颜也和季鸣霄两双如刀一般的目光瞬间刺了过来，将他扎了个一秒消音。
颜也无声开口：“对，时槿活了。”
“下面该你死一死了。”
道具玩家惊恐摆手，差点当场飙泪。
大佬！大佬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立刻闭嘴！！要么你们还是继续打昏我吧！！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沉睡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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