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三十一颗三角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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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直哉的脑子反应过来，紧张得心脏狂跳。他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是努力想出点什么办法来——但是脑子里却是空白的，后背冷汗干了一轮，冰冷又透着灼热似的麻。
实际上这间临时改造的手术室温度并不低，为了保证观测结果不会受到温度影响，禅院真好特意托人弄了暖气接进来保持室内温度。
禅院直哉所感觉到的，过度折磨的冷与热，更多的是他自己心理作用。
禅院真好笑了一会，好不容易收住笑意。他单手按在手术台边缘还算干净的位置，另外一只手拿着那副无度数黑框眼镜，眼眸还是弯弯的。
他本来想再走一步，但是想到禅院直哉确实怕自己，于是刚探出去的脚又收回来了。
禅院真好：“我们出去讲？”
他现在语气又温和下来了，好像刚才那个笑得直不起腰的人不是他一样。但禅院真好越这样表现得正常，禅院直哉就越觉得他有病——纯纯神经病，搞不好是精神分裂。
警惕的盯着禅院真好，他背朝后慢吞吞后退，挪开：“你走前面。”
走后面？他真怕这神经病突然给自己一刀。
禅院真好颔首，十分坦然的走在了禅院直哉前面。看着青年高挑消瘦的挺直背影，禅院直哉稍微松了口气。
他眼角余光又瞥向那间奇怪的手术室——装着老鼠的笼子被随意搁置在手术台上。禅院真好走的时候似乎并没有要把它带走的想法。
老鼠仍然被关在笼子里，受到了惊吓，吱吱乱叫。
啧……畜生。
心里冒出这样的鄙夷。禅院直哉松开一直紧握的拳头，把掌心冷汗擦在自己衣服下摆。
他跟在禅院真好身后。不用和禅院真好那双过度魅人的眼睛对视时，禅院直哉的脑子又回来了，变得可以自己思考了。
他仍旧觉得这个看似正常的禅院真好并不会放过自己——连同整个自己发现地下室的过程都莫名的透着股过于巧合的阴谋气息。禅院直哉怀疑他是故意的。
但他为什么要故意这么做？
他想得到什么呢？
走出狭窄楼梯的一瞬间禅院直哉立即暴起攻击了禅院真好！
他决定先发制人——速度是禅院直哉的优势，按着青年肩膀将他按倒在地，迅速卸掉对方的胳膊以免他挣扎——整个过程顺利得几乎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到了让禅院直哉都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般。
他抓住了禅院真好的头发，金色而柔软的长发，抓在手心里时好像攥住了一块绸子；但更快的是从禅院真好身下奔涌出来的三角梅藤蔓，顺着禅院真好的身体攀附上禅院直哉胳膊和腰。
距离太近，即使是禅院直哉，也躲不开。
他眼瞳缩了缩，咬牙准备强行扯断那些藤蔓——禅院直哉松手时仍然有一些金色的长发挂在他指缝间。
藤蔓里的黑色尖刺膨胀扎进血肉里，禅院直哉只扯断了攀附着自己手臂的那截藤蔓，藤蔓断口处却瞬间涌出更多的新枝，密密麻麻的将他淹没。
一切声音都变得隐秘而晦暗，他好像被按进深海，四面粘稠的涌动着尖锐而恶意满满的咒力。所有被藤蔓触碰到的皮肤都感受到了撕裂一般的痛意，禅院直哉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他甚至能感觉到尖锐的刺就贴着眼皮，距离那些脆弱敏感的毛细血管只有一层单薄的皮肤。
随着植物藤蔓互相摩擦的窸窸窣窣声音密集响起，尖刺宛如蜻蜓点水掠过禅院直哉眼皮。隔着眼睑，能感觉到太阳光照在了自己脸上。
禅院真好揉了揉自己发痛的肩膀，熟练把被折断的胳膊接回去，仰头看向被三角梅缠绕架起的禅院直哉：他身上的衣服透出深浅不一的血迹，脸颊上也有擦伤和藤蔓勒出来的红痕。
深绿近黑的粗壮藤蔓，毫不收敛那可怖尖刺，死死按着禅院直哉的手脚和腰腹，断绝了一切他可以使用身体力量的地方。
禅院真好摸了摸自己隐隐作痛的腹部，感觉到温润的血又从衣服底下浸出来了。刚才被禅院直哉那么一按，才修补好的伤口又裂开。
三角梅藤蔓架着禅院直哉往下降，把人推到禅院真好面前。禅院真好抬手掐着他脸颊，被掐住脸颊的禅院直哉被迫张嘴，略微恍惚的脑子也逐渐回神。
禅院真好在自己口袋里摸了半天，摸出一瓶药，低头咬开盖子，倒出药丸塞进禅院直哉嘴里。
禅院直哉下意识的拒绝，想吐出来。禅院真好已经迅速捏着他下巴往上抬，另外一只手捏住禅院直哉鼻子。
本能反应让禅院直哉吞咽了一下，喉结滑动，药丸跟着滚进肚子里。
他勉强自己睁开眼，眼帘上糊着一层血液的颜色，半透明的红。
禅院直哉：“……你给我吃了什么？”
禅院真好轻笑：“肯定不是毒药。”
他松开禅院直哉的下巴，手掌轻轻拍了下大少爷沾着血污的脸：“下次别扯我头发，我会生气的。记住了吗？”
禅院直哉把脸撇开，避开了青年温暖的手掌。
被躲开了，禅院真好也没有生气。他返身回到床头柜面前，翻找抽屉，很快就找到了那支被扔进角落里的黑色记号笔。
禅院真好：“原来在这里啊，原本还担心是不是我之前给扔掉了。”
禅院直哉看见那支记号笔，脸上露出屈辱的表情，奋力挣扎——像是案板上的活鱼——三角梅的藤蔓仍旧紧紧贴合着他腰腹手脚，柔软得不可思议，却又会在他挣扎时给予尖刺的疼痛。
禅院真好转身，温和的笑，对禅院直哉晃了晃手里的记号笔：“我一直都很说话算话。”
……
禅院真好没有骗人，那粒药丸确实不是毒药。只是会让咒术师短时间内无法使用咒力而已——这个短时间是真的短时间，只有两个小时的特效。
这种药只在隐晦的一两个渠道流通，而且有一道原材料是余量稀少的不可再生资源。再加上这种药进嘴会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任何食物香水都无法掩盖，所以咒术师们只要稍微尝到一点味道就可以立刻察觉不对并把药吐出来。
藤蔓散去后，失去支持的大少爷蜷缩在打扫干净的地板上。他躺着的地方留下了血色的印记，零散的铺陈开。
禅院直哉死死捂住自己腹部，手指因为屈辱和羞愤也烧得泛红。他闭眼咬着下唇，被咬住的唇瓣比平时更红而润泽。
禅院真好慢吞吞把油性笔的笔盖盖回去。他修长的手指挟着那支笔，在禅院直哉面前蹲下：“现在冷静下来了吗？再随便咬人的话还会有惩罚哦。”
禅院直哉把头扭开，仍旧闭着眼，苍白的脸上都是冷汗，却倔强的死活不肯和禅院真好搭话。禅院真好曲起手臂搭在自己膝盖上，眨了眨眼，无奈：“真的生气了？我玩过火了吗？”
禅院直哉仍旧不搭话，甚至还曲起一条胳膊搭在自己眼睛上，以此来表达自己拒绝和禅院真好说话。
他并不是无脑闹脾气——而是已经察觉到禅院真好并不是想要自己的命。
禅院真好有所图，虽然不知道他图什么，但这样禅院直哉就觉得自己有了和禅院真好对话的底气。因为禅院真好不杀他，那么他图谋的东西必然是和自己有关系的。
禅院真好仍旧在自顾自的说话：“说到底还是直哉少爷更过分吧？我明明都按照你说的走在前面，还把后背露给你了，你却仍旧想着攻击我——你不攻击我我也不会攻击你啊。”
禅院直哉的半张脸都被胳膊遮住，只露出一半鼻子和唇。听见禅院真好的话，他扯了扯唇角，勾起一抹嘲讽意味十足的笑容。
虽然没有说话，但讽刺意味拉满。
药效未过，禅院直哉现在仍旧不能使用咒力。
空气中填满了腥甜的血液气味，这使得禅院直哉无法立即注意到其实禅院真好身上也有伤。如果他此刻还没有失去咒力，说不定真的能把禅院真好按在地上打——
但禅院真好一般不会让那个如果发生。
尽管裂开的伤口正源源不断的传来痛意，但禅院真好脸上却挂着笑容。在禅院直哉躲避他视线的时候，他的目光却愉悦的注视着对方蜷缩带伤的身体，以及沾着血污的俊秀面孔。
禅院直哉是黑发，修剪得偏短，只稍微盖过耳朵一点。
现在那些黑发都被冷汗和血打湿，湿漉漉软踏踏的贴着瓷白皮肤，贴着他潮红色的耳廓。
禅院真好不自觉蜷缩起手指，随后强迫自己把视线移开。他怕自己再继续看下去，就会忍不住对禅院直哉伸出援手。
他当然知道自己有病——字面意义上的精神疾病。在杰克多次劝告他可以试试找个对象恋爱的时候，禅院真好都拒绝了。他很清楚自己的病已经严重到了只会伤害其他人的地步，杰克提出的恋爱治疗法只会让禅院真好自己感到愉悦，而并不能真正的帮助到其他人。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的术式吗？”
这句话终于成功的让禅院直哉把遮盖眼睛的手臂拿开——他狐疑的看着禅院真好：“你现在要告诉我？”
禅院真好蹲在他旁边，叹了口气，一副老好人的样子：“我吓到你了，该给你一点补偿，对吧？”
他这句话成功的让禅院直哉犹豫了。说实话，禅院真好给出的条件非常具有诱惑力：禅院直哉之前回禅院家的时候曾经去炳内部调阅过禅院真好的资料，但奇怪的是上面并没有记录禅院真好的术式。
对此管理资料的人则回答：他只是个编外人员，并不需要向我们汇报术式。
看出了禅院直哉的犹豫，禅院真好的姿势从蹲着变成了半跪。他垂着眼睫，天然就带点上翘弧度的唇弯起：“我没有在任何地方登记过我的术式，我的生父来历不详无可考察，而我的母亲是普通人。”
“你真的不想知道我术式是什么吗？”
他的手指落在禅院直哉眼睫上。禅院直哉本能的把眼睛闭上，以免被禅院真好手指戳到眼睛——但出乎意料的，那手指只是很轻柔的刮了刮他的眼睫，揉擦过脆弱的眼睑。
恰到好处的力道，没有为人带来任何的不适。就好像是……好像是知道他视线受阻，所以特意为他擦去了眼睑上半凝固的血液。
被这个动作迷惑了。
即使感觉到一点不对劲，禅院直哉还是开口：“所以，你的术式到底是什么？植物操纵？”
禅院真好轻笑：“这是你自愿想要知道的。”
禅院直哉犹豫了两秒，点头：“没错，我自愿要知道的。”
禅院真好：“那就不算我违背契阔了。”
他曾经与禅院直毘人约定，绝不主动参与任何禅院家的事情，绝不主动对禅院家的人使用术式。
如果是对方自愿哀求，那自然是……
不算违背契约内容。
禅院直哉躺在地板上，还没有理解禅院真好这句话的意思。
太阳光透过阳台玻璃拉门照射进来，落在他脸上，照得他眼睛格外的亮。像一只躺在地板上，被骗着露出肚皮的小狐狸。
禅院真好抬手用咒力在自己小臂上划开一道伤口，血液立即争先恐后的顺着手臂流下。他掐住禅院直哉的脸，受伤的那只手强硬掰开禅院直哉的唇。
禅院直哉下意识挣扎，手指抓住禅院真好小臂时，却因为他手臂上的血液而打滑抓空。腥甜血液灌进唇齿，他被呛得直咳嗽，想吐又吐不出来。
禅院真好：“这个术式叫做春生。”
“春生可以操纵一切沾到了我血液的生物的基因细胞，对它们进行程序改写，从而将普通生物改造成强大的咒物。根据改造对象和改造成果的不同，所需血液用量也有偏差。”
“我比较熟悉的改造主要是三角梅，因为这种生物较为常见，而且耗血量少。只要提前把三角梅的标本浸过我的血，就可以随时用咒力对它进行改造和使用。”
禅院真好的自愈能力很强，在没有咒力刻意破坏的情况下，他的小臂伤口很快就复原，只剩下蜿蜒的血迹。禅院真好松开了禅院直哉下巴。
没有了禁锢，禅院直哉一翻身坐起来，捂住自己喉咙不停的干呕咳嗽，眼尾泛红，黑瞳湿润的含着一汪水光。
刚才禅院真好所说的话他全部都听得一清二楚，此刻更添几分惶恐：“你……你几个意思？！”
只要沾到了血就可以改写一部分基因？那刚刚自己还喝下去那么多……
越想越心里咯噔，要不是知道那些玩意儿已经顺着食道流下去了，禅院直哉都想扣着喉咙赶快给它出来。
他再度后悔于自己好奇心。
禅院真好从桌子上抽了一张面巾纸，慢条斯理擦拭自己手臂上的血迹，声音里含有愉悦的笑意：“你长得很秀气，变成女孩子的话应该也会好看。”
禅院直哉：“！？”
他受惊的抬起头，张了张嘴，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便浑身瘫软在地。微妙的痛混合着其他触感从身体各部位传来，他的手指曲起攥紧空气，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禅院真好给他喂了足量的血。
他生物学得很好，为了更好的使用术式，甚至还特意找杰克学习过相关的知识。在血液的操纵下，身体修长漂亮的大少爷在打滚——痛得打滚——他暂时无法发声，这也要归功于那些血液。
禅院真好坐在一张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他打滚挣扎，脸上笑意逐渐淡去，变成了其他平静的，令人无法捉摸的一些情绪。他拆开一颗劣质的糖果放进嘴里，金色长发披散肩头，折射着外面太阳落进来的光。
即使身上沾着血，他也像一尊圣洁美丽的神像。
黑色的头发变长了。
胸口逐渐变得饱满而柔软。
禅院直哉慢慢停止挣扎，剧烈喘息的蜷缩在禅院真好脚边。禅院真好弯腰抚摸她的脸颊——女孩子的脸颊要更加柔软，眼眸也更加柔媚。
禅院直哉被迫抬脸与他对视，青年脸上舒展开温柔的笑：“很漂亮啊，直哉大小姐。”
这句敬语戳中了少年强烈的自尊心，他奋力挣扎，侧头在禅院真好手腕上咬了一口；这一口咬得很用力，禅院直哉嘴巴里又尝到了血腥气。
他吃了亏，忙不迭松开嘴，呸呸呸的往外吐出两口血沫，柔软的花瓣似的唇被血染得更加艳红。禅院真好看着手腕上的牙印，也不生气，只是摸了摸禅院直哉的脸。
女性化后的五官要更精致，也更柔软。
禅院直哉撇开了他的手，咬着后槽牙，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我不是女人——”
沙哑的，纤细的嗓音，明显属于女性。
禅院直哉的脸色顿时变得更难看，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感觉再逗下去，大少爷就要当着他的面咬舌自尽了。
禅院真好把手放到他头顶，揉了揉禅院直哉柔软的黑发：“如您所愿，大小姐。”
既然能改变性别，能变成女人自然也可以变回男人——只是会消耗一部分咒力而已，禅院真好最不缺的就是咒力。
反转术式可以不停的再生咒力，禅院真好不认识除自己以外的反转术式使用者，并不知道这个特性是因为自己的术式所赋予，还是所有的反转术式拥有者都是如此。
变回男人之后，禅院直哉已经被身体变化折磨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能靠着禅院真好的小腿闭目养神。他的头发没有变回去，仍旧很长，垂到腰间。
禅院真好轻扯他的头发，禅院直哉摆烂的跟着仰头，连眼睛都懒得睁——结果耳边就响起了不绝于耳的喀嚓声。
他一惊，睁大眼睛，气得眼睛都冒红：“你在干什么？！”
禅院真好语气平静：“拍照留恋啊。我还是第一次给人改性别，大成功呢，不纪念一下怎么行？”
禅院直哉胸口好似烧着一把火，心底却又像嚼着薄荷叶那样辛辣发凉。他实在是没有力气也没有那个心力和禅院真好对抗了，刚才突然变成女人对禅院直哉的打击不亚于陨石撞地球。
被反复折磨的自尊心拉高了阈值，比起变性成女人，仅仅是被禅院真好拍几张照片已经不是什么值得他动怒或者羞耻的事情了。
禅院真好：“我的第二个术式叫做‘秋杀’。”
“和第一个术式一样，需要我的血液作为媒介。但它的效果和‘春生’相反，‘秋杀’可以让血液操纵的宿主瞬间细胞失去再生能力并加速细胞死亡。”
“秋杀效果分两种，一种是我主动触发它，一种是我死亡之后，一切沾染我血液的生物会自动触发‘秋杀’。”
禅院直哉的嘴唇颤抖了一下：“……什么意思？”
禅院真好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头：“意思就是，如果我死了，你也会死，而且是原地老死。”
“直哉大小姐可是要成为禅院家家主的人，应该不想为了我这种人搭上性命吧？别害怕，我也挺惜命的，而且我的血液并不具备永远时效性，只要在我血失效之前，我不死，你也不会死。”
是威胁。
绝对是赤/裸/裸的威胁。
禅院直哉拳头握紧又松开，最后还是仰起头说：“开条件吧，你想要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三十一颗三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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