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一个故事-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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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秦雪特意跟爸妈说回家吃晚饭。
这次回来主要给爸爸做心里准备，至于王女士，在得知她相亲相到自己学生时能说出“知根知底，有感情基础”这种话，根本不需要担心。
餐桌上都是她喜欢的菜，等了半天没等到合适的开口时机，眼看一顿饭快要吃完，秦雪放下筷子，“爸，妈，我谈男朋友了。”
她话音才落，刚才还在埋头吃饭的秦爸秦妈抬起头，一脸疑心听错的表情。秦妈甚至连嘴里的饭都忘了嚼。
虽然七年没有遇见合适的人，也不至于这么意外？
秦雪重复，“我谈男朋友了，想年前带家里给你俩看看。”
“谁？多大了？做什么的？家里几口人？”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秦妈。
秦爸也放下筷子望着她，等待解答。
秦雪把关淼的基本情况说了下，并且提到最开始由任姨介绍过来相亲，上次有一起去泡温泉。秦妈的眼神在听到关淼名字的时候就开始发亮。
没等她继续说下去，秦妈抢着问，“就是关姨的侄子，高高帅帅，看起来特别精神的那个小伙子？”
“你让女儿说完！”秦爸的表情不像秦妈那么放松，相反比平时严肃。
“嗯，和他相处挺舒服，所以想正式在一起。”
“他刚毕业就相亲？”秦爸抓住关键。
秦雪就知道，谨慎的爸爸不像妈妈那么乐观。关淼太年轻了，年轻到难以想象立即进入婚姻市场。某种程度上来说，刚毕业的大学生心智仍然偏象牙塔。可是她能感受到关淼已经较同龄人沉稳不少，这也是她下决心和关淼以恋人相处的原因。
明知瞒不过，秦雪老实交代，“他相亲就是冲着我来的。”
“你的意思是，他还没成年的时候就喜欢你？你老实说，这么多年一直不肯好好相亲，是不是跟他有关系？”
秦爸的问题让秦妈也仿佛意识到什么，脸上的兴奋褪去不少，神色开始变得紧张。
秦雪没想到爸爸会发散思维到这种程度，意指她在关淼高中时就和对方走到一起，迅速否认，“当然不是！”
换到那时候，她绝对不会和关淼有任何暧昧。
秦爸盯着她的眼睛，没多会儿叹息般道，“可是别人会这样认为啊……”
在一段年龄相差悬殊的感情里，世人偏向于认为由年长者主导。老师和学生更是如此。常泽不大，“引诱学生”这顶帽子扣下来，对女方来说相当沉重。而且可以想见，话题会持续很长时间。
面对爸爸的担心，秦雪在相亲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一点，也因此在一开始并没有将关淼纳入考虑范围。是年轻人展露出来的诚意让她正视两人的可能。
假如因为害怕流言而拒绝关淼，她失去的会是一份持续数年的真挚情感，更别提相处中她已经不自觉被吸引。她真正害怕的是“将就”，而不是别人的揣测。
“所以才需要爸妈帮忙看看关淼值不值得托付。”秦雪望着爸爸。
她希望爸妈能认可她的选择，即使明知面对的是什么。
秦妈小心看一眼秦爸，“女儿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带男朋友回来一趟，见见呗？一起泡温泉的时候打过几次照面，小伙子看面相蛮让人放心。”
“见肯定是要见的，他什么时间有空？这周末行不行？”秦爸问。
这么快？秦雪没想到爸爸这么快想见关淼。“我一会儿问问。”
“别一会儿问，现在就问，打电话问。二十二岁，刚毕业，等他结婚等到何年何月去了？你已经三十岁，再蹉跎几年都成高龄产妇，到时候他二十七八，正是男人最好的年纪。”说到这里，秦爸眉心蹙出一道“川”，忧虑之情根本掩藏不住。
秦雪担心他继续往高风险去想，当即拿出手机，拨通关淼的电话。
秦爸补上一句，“开免提。”
对上爸爸屁股着火般的神情，秦雪依言点开免提，对面很快接通。
“秦老师。”清朗的，带着愉悦的嗓音，“我正在想你。”
秦妈闻言笑得和蔼，秦爸却眉心“川”字拧得更深。
秦雪没想到关淼开口就是想念，藏在长发下的耳朵有些热，只语气镇定地问，“你周末有空吗？要不要来我家见见爸妈？”
对面陡然安静下来，很快传来关淼有些急促的声音，“秦老师跟爸妈提了？二老怎么说？”
秦雪抬眸望一眼秦爸秦妈，“提了，所以才想尽快见到你。”顿了顿她补上一句，“我也想见你。”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想爸妈看到真实的关淼。
有些难题，总归需要做好共同克服的心理准备。
秦爸掀起眼皮瞥她一眼，显然对那句“我也想见你”有些不痛快。
“现在可以吗？”关淼问，语气难掩迫切，“我现在就想和秦老师一起面对！”仿佛觉得思虑不周，他又不太确定，“现在过去会不会太晚？或者伯父伯母白天什么时候有空？”
“就现在吧，现在过来。”
秦爸的骤然出声让电话那头顿住。很快，关淼嗓音有些僵硬，“刚才是伯父吗？”
“是，那你过来，我家的地址一会儿发你。”
“好。伯父好！我现在就出发！”
“唔，等你过来。”秦爸干巴巴落下一句。
秦雪挂断电话，秦妈笑道，“嘴挺甜，也有心，一喊就应。”
秦爸板着张脸，“嘴上漂亮没用，第一次见女方爸妈不得做好充分准备？”言下之意，不够沉稳。
秦妈翻个白眼，“你当初难道就充分准备了？拎着几斤肉一瓶酒就上门了。”
秦爸横上一眼，“那怎么能一样？时代不同。”
秦雪给关淼发去地址，尔后拿起筷子，将碗底最后两口米饭送进嘴里。
本来以为要等上一会儿，没想到她这边刚吃完饭洗过碗，门铃已经按响。
秦妈第一时间打开门，看到手中拎着满满袋子的关淼，眼角的细纹笑出来。“小关来啦？”
“伯母好！”
关淼笑起来有种年轻人特有的含蓄，很博好感。
“诶！诶！快进来！”秦妈忙给关淼准备好拖鞋，坐在客厅喝茶的秦父也起身，语气扳直，“来啦？”
“伯父好！”
“唔，进来坐。”
秦雪听到声音刚从房间出来，就见到关淼正在换鞋。视线碰到一起，秦雪给他一个“镇定”的眼神。
“来就来，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秦妈将关淼带过来的见面礼收好，指使秦爸，“给小关倒茶。”
秦爸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茶杯，给关淼倒上一杯。
“爸，我也要。”秦雪坐到爸爸身旁。
秦爸瞥一眼平时根本不喝茶的女儿，给她倒上小半杯。
“坐这儿吧。”秦爸指向茶几对面的椅子，让关淼就坐。
关淼依言坐下，于是隔着一张茶几，对面从左到右依次是秦妈、秦爸、秦雪，颇有几分审问的架势。
“听说你和小雪是相亲认识的？”秦爸没有常规的寒暄，直入正题。
秦雪一愣，她爸怎么不按常理出牌？明明她已经说清楚关淼是她学生，且高中就对她有好感，怎么就变成相亲认识？
关淼瞥一眼秦雪的表情，视线重回秦爸身上，语气端正持重，“作为适婚青年和秦老师的确在相亲的时候认识，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是她的学生。”
秦雪垂眸眨了下眼。亏了他，能既肯定她爸的问话，又说出实情。
“适婚青年”，怎么想出来的。
“哦？那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秦爸顺着他的回答问。
秦雪悚然，怎么第二句话就提结婚？太快了！她跟关淼在一起才半个月。
对上关淼望过来的眼神，只两秒钟，秦雪诡异地平静下来。
虽然觉得问这个太早，可是她竟然也有点想知道答案。
“秦老师愿意的话，随时。”
关淼一瞬不瞬注视着秦雪。余生相伴，是他数年前就开始渴望的，可以的话，他想回答“越快越好”，可是又担心显得太过急切。
年轻人眼神炽烈而真诚，秦雪垂眸端起茶杯，浅酌一口，掩盖内心的悸动。
“随时”这个词诡异地掀开一角，加速般将两人的关系由情侣冲向夫妻。陌生，却并不让人感到畏怯。
“说说你为娶她做了什么准备？”秦爸脸上的表情始终不算放松，问题一环扣一环，像极了入职面试。
秦雪明白，做父亲的不希望女儿只考虑感情而忽略其它。年龄越长，她也清楚“做到”是比“承诺”更具有现实意义的宝贵存在。
“承诺”那一刻也许真心，可是“做到”则需要锲而不舍的努力、毅力、甚至运气。
可是关淼刚工作，问“准备”这个问题，多少有些不公平了。
“爸，他刚毕业。”秦雪忍不住。
秦爸假装没听到她的开脱，仍旧望着对面的年轻人。
关淼朝秦雪浅浅微笑，转眸面向秦爸。“伯父，我自知家庭条件一般，所以也一直在思考怎么给秦老师更多物质上的安全感。虽然现在工资不高，不过好在稳定。另外，从进大学起我就开始做自媒体，靠着几年积累，目前在常泽一中附近的风临长苑买了一套四房。假如确定结婚，我想领证前用她的名字，为她在同小区再买一套，同样全款，方便伯父伯母搬过来。”
说到这里，他眼神有一闪而过的羞赧，“我比秦老师晚几年进入社会，对人情世故的理解，对生活的感悟不及她透彻，在这块，我想多倾听她的意见。她是我的灵感女神。”
从高考志愿的选择到经营自媒体，再到返回常泽，秦雪左右了他好几次重要的抉择。是她，让他的人生变得清晰如苍松的枝干，遒劲、有力。他喜欢一步步朝她靠近的自己。
秦爸的脸色算不上好，秦妈在一旁则有些憋不住笑。风临长苑是常泽品质相当好的小区，相应单价也有些高不可攀，就算对秦家而言，想全款买下这个小区一套四房，仍然有些肉痛，而关淼开口就是两套。
小伙子挺务实，知道她这一辈人最关心什么。老秦折腾大半辈子也未必能给岳父岳母准备房子，说“家庭条件一般”的准女婿却可以。
秦雪听到关淼的回答一时间怔住。她以为关淼有敏锐性，所以抓住了自媒体的风口，没想到最初的动机里有她，更没想到他买房的时候有考虑到她的工作。
婚前用她的名字购买房产，假如不以出借的名义，则相当于赠与，这也太贵重了。
“房子这块你们年轻人有婚房就行，我们做父母的无所谓。就算以后小雪生宝宝，让长辈过去照顾，四房也够住。”秦妈笑着一锤定音。
秦雪震撼到一口气卡在喉咙里，怎么一下子又从房子的话题跳跃到孩子？是不是转得太快了？又或者这才是见家长的正常节奏？
关淼抿唇笑笑，梨涡温温柔柔地挂在脸颊，这幅乖巧的模样给秦雪一种，“生孩子的那个人是他”的错觉。
秦爸没有理会“丈母娘”和“女婿”这其乐融融的氛围，“最后一个问题，你要怎么跟自己的父母、亲人、朋友、同事，乃至同学解释和自己年长七岁的老师在一起这件事？”
秦雪下意识竖起耳朵，前面不是爸爸关注的核心，到这里才是真正忧心介怀的点。两人当真在一起，不良揣测几乎无可避免。在这件事上，她的说辞或者说态度影响不到别人的看法，关淼的却或多或少可以。
在关淼之前，她从来没想过谈个恋爱要承受“背德指责”的风险，她的爸爸也一样。
握着水杯的十指紧了紧，关淼沉默数秒后平静开口，“伯父、伯母，在确定喜欢秦老师之前，我只是模糊地知道要努力，但不清楚要用努力去换一种具体怎样的生活。喜欢她让我第一次对未来的生活有了确切期望，我希望无论自己将来通过奋斗取得怎样的成就，都能有她见证，与她一起分享。”
关淼视线挪向秦雪，“别人要是问起来，我会坦白当初高中课堂那个不善言辞的男生，把第一份暗恋投向他温柔、善良、美丽的英语老师。在意识到自己的奢念后，他想办法从男生成长为男人。感谢老天，在我念大学这四年即使没曾表明心迹，她也没有结婚。她让我成为更好的自己，我也希望这样的自己配得起美好的她。”
年轻人目光清澈得让人一眼就望见他赤诚的心意，他从来都是这样，热烈而直白，让人不忍拒绝。
秦雪在他的眼神里败下阵来，放在腿上的双手不禁悄悄握拢。
秦爸沉默不语，这让秦雪也跟着有些紧张。
难挨的沉默后，秦爸问，“你吃过晚饭没？”
关淼一怔，很快表示在局里食堂吃过了。
“哦，可惜，本来想跟你在家里喝两杯的。”秦爸砸么一口茶水，脸上真心实意有几分惋惜。
关淼赶紧接过话茬，“我这次过来带了酒，现在就叫两样外卖做下酒菜怎么样？”
秦爸挑眉看一眼关淼，眼神里传达出“挺上道”的意思。
秦妈表示不用叫外卖，她现做就好。
“可是他开车来的，要不改天再喝吧？”秦雪及时制止。
“没事，可以打车嘛。”秦妈起身，“等着啊？很快就好。”
秦雪有些诧异，以往妈妈从来都是劝爸爸别喝酒的，今天竟然主动劝下陪酒的人？这下无论她还是关淼，都不好再“撤退”了。
关淼本来要跟着秦妈一起去厨房打下手，被秦妈推了出来。客厅的秦爸拿起关淼带过来的名酒，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
来了后光顾着聊天，还没参观。秦雪家最端头就是她的房间，然后依次是衣帽间、书房、客卧、爸妈的房间。
关淼曾经许多次幻想过秦雪的房间会是什么样子，等到真的见到，才发现想象无论怎样都不及现实贴切。
和宿舍同样色调的墙纸，暖色的被套，靠窗的书桌上，复古台灯亮着浅金色光芒。灯下一盆铃兰开得正好，纯白色花朵像串串铃铛。
“没想到冬季也会开花。”关淼靠在书桌旁，可能腿长的原因，显得她的书桌有些矮。
秦雪走近，指尖拨弄一朵铃兰小花，“这是四季开花的品种，我也是养坏好几盆后，才逐渐摸准应该怎么养。”
但凡成果丰美，多半因为做足了准备。
关淼飞快瞥一眼房门，倾身揽过她的腰，眸光亮晶晶的，“我刚才有没有过关？”
腰上的手臂不容抗拒，秦雪笃定他明明知道答案，却偏偏要找她问个明白。“才过面试第一关呢。”她将双掌伸到他围巾下暖手，这人身上总是格外暖和。
关淼任她蹭温度，眼角眉梢染着愉悦。他低下头抵上她的额心，低声蛊惑般，“完了，我已经在想我俩孩子的名字了。”
呼吸停在嗓子眼，被问“可以吗？”时，秦雪都没有此刻这么心慌。她捏了捏关淼围巾下的肩膀，“你才多大？想什么孩子？”
虽然觉得小朋友挺可爱，但是也不会一毕业就考虑这种事，起码她就没有。关淼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秦雪仿佛听到低沉的笑声，然后脸颊就被人迅速亲了一口。
叹息一般，他在她耳畔悄声道，“本来没怎么想，可那是我和秦老师的孩子诶……”
酥麻顺着耳朵传遍全身，秦雪没忍住，右手锤向关淼的心口，“我看你是有点飘了。”
明明一拳下去也没用劲，关淼却做出一副受痛的模样将她搂得更紧。
装也不肯装像一点，唇角还挂着笑。
秦雪忍不住又想给他一拳，却听到身后传来咳嗽声。
贴在一起的两人像是触电般迅速分开，秦雪转身才发现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
秦爸神情有些复杂，倒也没说什么，转身仍旧回了客厅。
等爸爸的身影消失在视野，秦雪扭头望向关淼，发现这人此刻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忐忑。
虽然爸爸不苟言笑的时候显得有些严肃，可秦雪知道刚才那种神情并没有真的生气。她忽然起了捉弄的心思，凑到关淼面前状似轻描淡写道，“面试分应该要扣掉不少了。”
没等关淼反应过来，她迅速离开房间，留某个年轻人独自悔不当初。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一个故事-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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