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悼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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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浅推着宋望一走出路沛的房间。
“走了，发什么呆？”她站在楼梯口对宋望一招手。
宋望一跟上去，问她：“我们去哪儿？”
“唔，”唐浅摩挲着下巴，带着宋望一、时缺和两人，像是带着两个小弟。
她边思考边走出宿舍楼，不远处就是绿林遮掩下的楼宇。
唐浅说：“带我随便逛逛？我可是第一次来南方基地。”
宋望一不信她这话。
一个实力强大甚至与基地交好的异能者，又怎么会第一次来呢，反正他不信。
但他答应下来：“好，走吧。”
其实宋望一对南方基地、对外遣驻地也不熟，他的行动轨迹总是拘束在一块小小的天地中，少有的几次外出也是状况不断。
所以说是宋望一带他们逛，实际上他和时缺和还是跟着唐浅的步调走。
“嗨！”绿荫下，唐浅对路过的两位外遣队员打招呼，然后领着身后的两个人慢慢悠悠地走。
宋望一分明看到对方诧异不解的眼神。
“你认识他们？”他问。
唐浅不假思索地回答：“认识，见过一两面，外遣03小队的队员。”
不考虑她话语的真实性，宋望一宁愿相信她是一个自来熟。
“对了，你知道这次我为什么来基地吗？”斑驳光影落在唐浅身上，她真像来旅游参观的，格外悠闲。
宋望一诚实回答：“不知道。所以是为什么？”
她慵懒地伸懒腰，“几个月前我们在基地门口分开，我去了‘卡达斯’一趟。”
“我和‘卡达斯’的主人达成了一个协议。”
“协议？”宋望一曾在崔铭的记忆里看到过“卡达斯”主人模糊的人影，也曾听到崔铭议论这位主人的无能懦弱。
但还是对他所知不多，却没想到唐浅会与这样一位人物有协议。
唐浅突然转身，面朝他们后退着走，虚假的日光在她的左眼中盛放。
她点头道：“是的，协议。”
“这个协议的内容涉及到你。我们会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天前往‘卡达斯’，完成这项交易。”
“我？”宋望一万万没想到这项协议还会与自己有关。
“嗯哼。”唐浅露出一个笑，看到去倒有些不怀好意，“放心，以我的人格担保，不会有生命危险。”
宋望一问：“所以，这个协议到底是？”
“嘘。”唐浅伸出食指抵在唇前，“这可是个秘密，小心隔墙有耳。”
“毕竟，南方基地有太多眼和耳。”
她意有所指。
昭？宋望一立马联想到那位可以任意在网络中穿梭的人工智能。
唐浅也知晓昭的存在，并忌惮她的存在？
但唐浅已经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宋望一也不好再问。
三人无言，穿过绿意盎然的小道。
小路尽头是岔路口，一侧通往外遣驻地外，一侧通往小队队员的宿舍和训练地。
“我们先去训练场看看。”唐浅没犹豫多久，指了指几栋楼后的草地，“去那边。”
这个训练场宋望一也是第一次来，他倚靠在外围栏杆上，训练场内的场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空地上，大概有三四十人，两两成对练习体术。
一人穿梭与人群中，手握一米长的黑色刀鞘，时不时去敲打面前队员的腿部手部。
这人他们都认识，是01小队的副队长，徐景。
唐浅趴在栏杆上，感叹道：“真好啊。”
作为“荒野上的流浪者”，他们通常天作铺盖地当床，与灾变生物为伴，遇到外遣小队也是少有的情况。
更少见的是生命与活力。
“嗯。”宋望一象征性地应一声，看上去心不在焉。
“别胡思乱想。”唐浅像是看出他脑海里萦绕的关于“卡达斯”，关于协议的各种想法。
食指在铁制栏杆上轻敲，发出清脆声响，唐浅解释道：“我不想隐瞒这件事，不是为别的，只是怕到时候你们误会我背刺。”
“毕竟我忙活一场，可不是为了让自己受指责的。我想要颠覆这个糟糕的世界，不管用什么手段。”
宋望一沉默地听着，眼睛望向训练场内的短茬绿地。
他在发呆，宋望一莫名回想到曾经的唐浅。
记忆里的唐浅是骄傲且神秘，叫人猜不透想法的，大多数时候她都隐匿在唐筝身后深藏功与名，与现在这副想要拯救世界的样子完全不同。倒不如说现在的唐浅，更多了点双胞胎姐姐的性格在。
“你变了很多。”宋望一垂下眼帘，声音几不可闻。
“是吗？”唐浅向前伸出手，接住枝叶间落下的日光，像是被火灼烧，掌心又烫又麻。
她轻笑，“谁初中高中的幼稚时期不会想要毁灭世界呢。只是这三年的经历确实给我很大的感悟。”
“还记得我和你说的吗，你要好好看看这个糟糕的世界。”
宋望一沉默。
周围无风，日光，树影，还有天边远去的悬浮车，他们共同享受灾变中的祥和时刻。
不过很快，这份静谧被打断。
“你们怎么在这儿？”徐景那边的训练进入中途休息，他迈着轻盈的脚步靠近，隔着围栏疑惑地看向他们，竖瞳猫眼格外显眼。
“徐副队好，”宋望一有些拘谨地直起身。
唐浅朝他摆摆手，“只是随便逛逛，打扰到你了吗？”
徐景摇头，有些慵懒迟钝，让人不禁怀疑下一秒他就会找个阴凉的角落蜷缩困觉。
“你的异能同化程度更严重了。”唐浅瞧他的状态，皱着眉。
徐景抬头看向基地中央高塔顶端的“太阳”，叹了口气，“不是什么大碍，只是在阳光下难以控制自己。”
“没事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徐景说着后退几步，想要为他们让出空间。
“诶，等等。”唐浅喊住他，“你应该有外遣驻地悬浮车的使用权限吧。”
徐景点点头，眼神疑惑，“你需要悬浮车使用权？”
唐浅两眼放光，“非常需要！”
只见徐景在终端上操作了几下，“权限已经给你转过去了，当然仅限今天。”
“感谢徐副队。”唐浅看了眼终端上的时间，拉住宋望一的衣袖又招呼一直靠在树干上的时缺和。
“时间不早了，徐副队，我们就不打扰你啦。”
三人相携离开。
徐景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唐浅，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宋望一坐在悬浮车的后座，仍是一头雾水。
唐浅启动悬浮车，在面板上输入目的地，“去科研中心。”
悬浮车平稳升空，驶向中央高塔的方向。
“科研中心？”宋望一心里满是疑问。
他离开那里也没几天，但如今科研中心的秘密研究暴露，实际掌权人身亡，负责灾变生物项目的林深教授也……不知道科研中心现在情况如何。
唐浅没想隐瞒，直接说，“科研中心收殓了林教授的遗体。”
后视镜映出宋望一怔愣的神情，唐浅叹气道：“为她送别吧。”
悬浮车在熟悉的路口停下，他们下车时，正巧碰见两位警卫队员护着一位轮椅上的中年人过来。
中年人正值壮年，国字脸，不怒自威，细看可以察觉到他置于踏板上的左腿明显的肌肉萎缩。
宋望一记得他，基地议员纪兴勤，他们曾在中央指挥中心见过一面。
“纪议员好。”唐浅率先开口，笑脸相迎。
纪兴勤的视线审视地在三人间移动，最后落在唐浅脸上。
“你们是来？”
没等唐浅回答，纪兴勤又了然点头，“跟着我进科研中心就好。”
不同以往的冷清，今天科研中心一楼人头攒动，低低的交谈声不断响起。
“纪议员。”有人瞥见轮椅上的中年人，低声喊了一声。
于是整个大厅静下来，自发地为议员让出一条小道。
宋望一三人跟在纪兴勤身后，自然而然地走到大厅正前方。
柳玉晗和关尚知……宋望一瞪大眼睛。
两人并排站在人群最前方，不过几天不见，他们憔悴了许多。其中柳玉晗抿唇抱着一个木制小盒。
“纪议员。”关尚知颔首示意。
纪兴勤拍了拍两人的手臂，柔和而有力，又转向身后的警卫队员说：“扶我起来吧。”
这位身有残疾的议员在身旁人的支撑下起身。
他说：“新历209年7月9日，我们在此悼念科研中心教授林深的离世……”
似乎不擅长应付这样严肃悲怆的场面，唐浅有些别扭地拉着宋望一和时缺和来到人群外围，背靠墙壁。
时缺和站在她身侧，垂眸闭眼，口中念念有词。
宋望一在唐浅另一侧，思绪飘远。
“那个是衣冠冢。”唐浅自语道。
基地怎么会放心一具灾祸附身过的尸体安然入土。即使没有用于实验研究，也要经过灾变无污染的处理。
唐浅转头，见宋望一把目光放在面前的人群上。
看样子宋望一没有听见她的低语，那双墨色眼眸里翻涌着不知名的思绪。
如同她曾见过的夏夜里霞平海边滚滚波浪和阴沉天空。
这些或是穿着白卦的，或是衣着随意的研究人员神情肃穆，眼角带泪。
他们大多是林深的同事、学生。
相比于他们，宋望一与林深的关系显得微不足道。
“想什么呢？”唐浅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左眼在阴影下闪烁异样光芒。
宋望一还没完全回神，眉眼怔愣，不知怎么把心中所想念出。
“我只是在想，生命的脆弱……”
“噗。”唐浅的轻笑掩盖在纪兴勤的悼词下。
宋望一这才意识道自己说了什么矫情话，眼神游离表情尴尬。
唐浅语气里带着笑意，“没想到你会想这么哲学的事。”
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宋望一垂头挠挠后脑勺。
“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只是觉得这样挺好。”唐浅将未尽之言吞进肚里，宋望一终归是和从前不同了……
他们静默地望着面前的人群，直到纪兴勤咳了两声，坐回轮椅上，挥散人群。
宋望一在门口就想问，他说：“纪议员出现在这儿，科研中心这是？”
“嗯。”唐浅应声，“他今天在这里正是表明自己的态度：科研中心现在由理事会接管，纪议员便是明面上的掌权人。”
没等他们再多说几句，却见纪兴勤那边坐了轮椅过来，身后跟着关尚知、柳玉晗两人。
关尚知见到宋望一有些欣喜，他身边的柳玉晗眼角带泪神情浅淡。
“纪议员。”唐浅抬手打了个招呼，丝毫不客气，“还有什么事吗？”
纪兴勤沉吟片刻，问：“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你这次来基地是为了什么？”
唐浅装模做样地思考一会儿，“啊，难道你们不信我，我当然是为基地的未来而来。”
宋望一正听着，就被扯着往门口走。
“议员你忙，我们就不打扰了哈。”唐浅远远留下一句。
纪兴勤敲着轮椅扶手，看向他们离开的方向，兴致盎然。
科研中心门口，唐浅叉腰长舒一口气。
“还好跑得快，不然得被那议员大叔盘问好久。”
宋望一理了理自己遮住眉眼的卷翘黑发，问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吗？”
“不去哪儿了，该看的也都差不多了。”唐浅拍拍他的肩，“我和时缺和会在基地内再逛逛。”
她指着外遣驻地的方向，“你该回去了，那边有事找你。”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悼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