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死与新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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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我听到了孟厌房间里有动静。”
早餐时间，孟厌没有下楼，六人围坐在餐桌前。
纪仲洲率先开口，“昨晚我听到了上下楼的声音，然后隔壁孟厌的房间传来很轻的说话声，最后有人出了房间。”
他那时候也想出门看看，却鬼压床一般起不了身。
大家听出了纪仲洲想表达的意思，有人昨天晚上进了孟厌的房间。
宋望一想着现在不是狼人杀内讧的时候，于是手缓缓抬起。
连坐在身旁的路沛都侧头，惊讶看他，更遑论其他人，只有唐浅挑眉面带兴味。
“是我。”他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点头，莫名有些尴尬。
路沛皱眉问：“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宋望一半张着嘴，犹豫是否要将实情和盘托出，毕竟现场还有一个纪仲洲。
他视线转了一圈，略过唐浅带笑的眼眸。
孟厌和唐浅没有反应应该是默认了。
宋望一清清喉咙，开口道：“是这样子，昨天晚上我也听到有动静，出门正好和孟厌碰上。他把我邀进了他房间。”
“孟厌似乎很困，和我聊了点他的往事就睡着了。”
为了增加真实性，宋望一简要讲了孟厌的母亲和女佣的事。
“路队知道我的异能能感应到灾变能量。”宋望一点了下路沛，看他点头才继续说，“孟厌做了个噩梦，总之状态不是很好，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微弱的灾变。”
路沛能感觉到宋望一隐瞒了事情，听他这话，反应过来：“你想在孟厌做噩梦时解决掉他？”
大伙闻言眼前一亮。
“如果解决掉孟厌，卡达斯会消失吗？”安崎想到威胁燕西的黑雾，如果卡达斯能消失倒是一件好事。
“我们就放弃让孟厌离开卡达斯的任务了？”江子黎忍不住说，但又扭头不说话。
宋望一说：“总要试试看。”
跟着他们进来的01小队和北方基地燕巢小队的成员到现在还没有下落，如果这是一个机会，为什么不试试看？
路沛举手赞同：“我认为可以一试。”
于是这个计划就这样定下来。
“路队。”走出餐厅前，宋望一扯了下他的衣摆，指指外面，示意两人单独说话。
“怎么了，要说什么？”路沛湖蓝的眸子浸染温柔的底色，他没想对宋望一刨根问底，对他全是信任。
宋望一嘴唇微抿：“要杀死孟厌，需要我们像京门孤儿院里一样。”
他想过了，如果完全由他来吞噬孟厌，卡达斯横亘几百公里，他大概率要撑死，何况他出于一种怜悯之情不想“吃掉”孟厌。
但有路沛的净化就轻松得多。
“好。”路沛答应下来。
“不问我点别的吗？”宋望一眼中多了些指责。他在指责路沛的过多信任，虽然宋望一知道其中有灾变的吸引力。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灾变对路沛的影响还是太大了……
路沛摇头，有风吹过，带起他雪色的发丝，随之而来的还有玫瑰淡雅清甜的味道。
“我相信你。”他说。
＊
计划进展得格外顺利，当然其中也要宋望一事先和孟厌打好招呼的缘故。
孟厌早早在房间陷入沉眠，宋望一和路沛则偷偷摸进他的房间。
他们没等多久，孟厌置于腹部的双手攥紧被子，青紫的血管痛苦地鼓起。
其余人得到信号后也进入孟厌的房间为他们提供后援，只有唐浅不知呆在哪个角落。
宋望一与路沛对视一眼，然后抓住对方的手腕。
江子黎在孤儿院里见过宋望一和“零壹”这样做过倒是不惊讶。
安崎则瞪大双眼，紧紧闭上嘴。
纪仲洲不为所动，他的注意力放在孟厌身上。到现在他依旧能从孟厌身上感受到熟悉感，答案呼之欲出又被自己排除掉。
宋望一的指腹搭在路沛的手腕上。
异能熟悉地探入，随着血液往上深入，撩起一阵热意。
路沛手臂微颤，细密的疼痛逐渐转移到心脏处，然后在此停留。
搜刮了一圈，宋望一估摸着异能够用，于是引导路沛释放。
黑与白相融混合，灰白色的雾找到食物般朝床铺上的人扑去。
此时，孟厌被困在无数个噩梦中。
他的母亲、父亲、曲千忆、女佣、霍伦格……无数人朝他伸出手妄图拽下他，想让他永远呆在噩梦中，因他而起的梦反过来束缚着他。
如果要完全杀死他，就必须使噩梦全部集聚在一起。
孟厌的眼角划过一滴泪，他全身都在泛痛，苍白瘦削的下巴微抖，嘴唇咬出一抹艳丽的红。
卡达斯，是属于他的“噩梦”。
孟厌突然想到了纪仲洲，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身上一轻，全部的思绪都在这一刻消融。
溺死在梦中吧。
这是他最好的结局。
纪仲洲看到白雾弥漫，一只欣喜的眼瞳望向他，随着雾气消散只余凌乱的床铺。
“再见。”唐浅站在庄园门口，看二楼窗户中逸散出的烟气，微微颔首，“愿你得到安眠。”
下一秒，周围场景变换，他们各自又回到住了五个晚上的房间中，房里没开灯很暗。
宋望一的手腕被攥得有点疼，他一边揉一边打开房门。
门口摆了一支白玫瑰，是花园里种的那种。他弯腰拾起。
两边的房门同时打开，纪仲洲和唐浅也同样有一朵白玫瑰。
没等多久，路沛和江子黎下楼，他们手里是一样的白花。
“没事吧？”路沛的视线在宋望一的手腕停留。
宋望一摆摆手。
几人一起下楼，大厅静谧无人，只在正中央摆了一副小画像。
一副纯黑的，看不出人像的照片。
宋望一第一个把白玫瑰放在照片前，他垂眸心想：孟厌，你解脱了吗？
纪仲洲排在最后，他犹豫再三，没等他放下花，整个建筑如泥沙般坍圮倾倒，露出它原本的模样。
没有庄园也没有花圃，有的只是一座普通落后的乡镇。
纪仲洲认得这里，卡达斯最初的起点，也是他的家乡——唯安县。
白玫瑰从他手中掉落，砸在街角的灰尘中，白色花瓣陷入尘埃再也回不到过去的样子。
他记得这个熟悉的街道和巷口，那边拐过去就是纪家，门口种着一棵百年梧桐，再过去一户人家的院子里种满鲜花……
那里住着他记忆中开朗明媚、朝气蓬勃的少年——孟西树。
纪仲洲找了很久却杳无音讯的人。
“路队！”
“少将！”
十多道声音将纪仲洲的思绪打碎。
“你们怎么样，没事吧？”路沛问道。
01小队的顾典宁积极答道：“路队，我只觉得自己睡了一觉，连做了什么梦都忘了，醒来只觉得好饿！”
“哈哈哈哈哈哈！”这话引来一阵发笑。
“卡达斯消散了。”人群中有人喃喃道。
大家便齐齐抬头往四周看。
雾散了。
原本遮罩般盖在上空的黑雾逐渐逸散，露出浅蓝发白的天空。
有白云轻轻靠近，阳光温暖明媚，和之前平淡无奇的每一天一样，但又是完全不同寻常的一天，恍若隔世。
“左中将！”有燕巢小队的成员大咧咧进门，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卡达斯散了！纪少将他们成功了！”
“我看到了。”左牧背手站在窗边，脸上的肉微微抖动，重复道：“我看到了。”
“收到纪少将的信号后，燕巢已经派人去接了。”
左牧连说了几个“好”，他抹了把脸，“联络南方基地那边，等纪仲洲他们回来进行会议。”
卡达斯消失，南北方的运输交流不会受阻，很多武器、食物的往来也会更加方便。他们不必再像从前三年那样小心翼翼。
＊
一进入燕西，宋望一便感受到了那股洋溢的欢欣。
路沛他们去了北方基地的会议，宋望一便一个人在陌生的街道上闲逛。
“看到了吗，卡达斯已经消失了！”一个身着黑色战斗服的人站在台阶上欢呼雀跃。
“再过不久，灾变是不是就会结束了？”拄拐的老人眼中饱含泪水。
在他们进入卡达斯的这几天，燕西已经撤离地差不多了。
只有驻守人员和一些固执的老人还留在这里。
宋望一沉浸在这氛围中一回头，看到了熟人。
时缺和不知什么时候又站到了唐浅身后，如同护卫。
他没多问时缺和的去向，抬手和唐浅打了个招呼。
“在看什么？”
宋望一觉得唐浅是在明知故问，还是老实回答：“在看燕西。”
看燕西的人、物、景。
“和霞平、玉城、京门都不一样，对吧？”唐浅眼瞳很黑，此刻带着点光，亮晶晶的。
宋望一没回答，心里想的确不一样，但他说不上来有哪里不同。
一时间
“南北方会议在商量探索霞平市的事情。”唐浅声音淡淡，好似在说再平凡不过的一件事，“估计再过不久就会组织队伍进入霞平。”
在宋望一惊诧的目光中，唐浅对他笑了一下，“当然有我的手笔在。”
使用谶言影响一两名参会人员让他们提出这个方案，非常简单。
宋望一不知道唐浅在谋划什么，她总是这幅尽在掌握的模样。
“你想去霞平。”他肯定道。
“当然。”唐浅抚摸自己的眼罩，“难道你不想回家看看吗？”
回家，回到一切的伊始。
宋望一点头，“确实该回去看看了。”
一队燕巢小队从他们面前走过，带队的是他们认识的苏文络，他们笑着走过，对未来充满无限信心和期待。
在宋望一几乎以为唐浅不会再说话时，她在一片宁静中开口。
“你要看看我的记忆吗？用你的异能。”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死与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