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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歧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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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桉顿时满脸通红，尴尬地愣在原地，低声说：“事发突然，我……我没来得及准备……”
乔林风双眼通红，嘴唇咬出血痕来，她是这个意思吗！
乔桉见状，一脸懊悔，他没有经验，一时忘了善后，“我现在去给你买药，”说完有些难堪和羞愧，小心翼翼地看向乔林风。
乔林风缓缓闭上眼睛，心力交瘁，愤怒和慌乱透支了她的体力和情绪，咬牙切齿地说：“磨蹭什么，还不快去！”
乔桉很快带着药回来了，乔林风直接扣开包装吞下，推开他端来的水，颓然地躺在沙发上，嘴唇干燥，脸色苍白。
乔桉心里泛起无限的后悔和心疼，他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下次不会让你吃药了……”
乔林风倏然睁开眼睛，目光如炬，她忍无可忍地甩了一个巴掌过去，愤怒地骂道：“你这个疯子！下次？你还敢有下次？你还是不是人？”
乔桉静静地承受着她的怒火，平静的眼神里是不死不休的执拗，他缓缓开口：“姑姑，一次和百次有什么分别吗，我们不可能再做亲人了，本来也没有亲情。”
乔林风闻言阵阵后怕，混乱中竟还反省了片刻，是不是自己的冷漠模糊了二人的距离，才酿成大祸。
“姑姑，你不是不愿意生孩子吗？没有男人能接受这样的伴侣，但是我可以。我比他们都年轻，比所有人更爱你，我会永远陪着你，还有比我更好的选择吗？”
乔林风不由得牙齿打颤，一阵胆寒，他们之间当然不能有孩子，难道要生一个畸形儿？这是什么鬼道理，即便是说破天，她也不可能动摇的。
她懒得白费口舌，冷冷地看着他，讥笑着说：“你知道自己是个罔顾人伦的疯子吗，是个忘恩负义的混蛋。”
“你给我滚出去，永远不要再出现，滚！”她气的浑身颤抖，怒不可遏。
乔桉被迫先行离开，他们之前的关系俨然破裂，但也是重组的转机。他走之前看了一眼客厅的监控，乔林风忘记摘除了，他当然也不会提起，乔桉垂下眼帘，掩去情绪，缓缓走了出去。
这天他在上课，突然收到了银行提醒，看着打款账号，心里一紧。乔林风已经有将近一年不肯理他，怎么会突然转这么一大笔钱？他立即手指纷飞，切换出家里的监控。
乔林风在收拾行李，她要出国了，准备了很久终于尘埃落定。国内的领导无法共事，她略施手段激怒了他，喜提N+1美美走人，领导还在为自己的淫威暗自得意，乔林风无缝衔接了国外的橄榄枝，弥补了当年没钱出国留学的遗憾。
监控里，她的护照摆在茶几上，鲜红的颜色刺激得乔桉眼睛血红，满满当当的行李箱摊在地上，他的心也空落落的，似乎被剜出了什么。
乔林风去往机场的路上，手机狂响，她本能地不想碰。到了美国，这个号码就会永远停用，她就会开启新的人生，不想再出什么岔子。
结果电话一响再响，司机投来厌恶的眼神，乔林风无奈地掏出来一看，是乔桉的辅导员打来的。她更不想接了，他已经是成年人了，完全有能力做任何决定，他不是主意很大吗？
想到这里，她的怒火不由得燃起，正欲挂断，司机忍不了了，压抑着火气说：“小姐，你就不能接了吗，说不定有急事呢？”
这一打岔，手一抖，误触了接听，辅导员火急火燎的声音充斥着整个车厢：“乔小姐，总算联系上你了！你快来医院，乔桉他出车祸了！”
什么？乔林风闻言大脑一片空白，她的心怦怦直跳，想起他做过什么，就仍有恨意。可她恨到忍心让他去死吗，乔林风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机，坚硬的金属棱角硌得她掌心发痛，一瞬间她眼前浮现出十四岁的乔桉，他撑着瘦小单薄的身体在建筑工地干活，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像极了自己当年逃家竭力求生的样子。
她的视线渐渐模糊，热泪涌出，颓然地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地说：“师傅，麻烦掉头去中心医院……”
漫长的手术结束后，乔林风终于见到了乔桉，他紧闭着眼睛，遮住了以往嚣张可恶的目光，嘴唇苍白干裂，再也吐不出那些让她惊心恐惧的言语。
但她并不开心，她要的是两人各不相干，而不是看他躺在床上生死未卜。
“都说了，你是个混蛋，怎么早点不行善积德，”乔林风嘴里说着刻薄恶毒的话，但是看着他心跳微弱，呼吸几不可闻，她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掉下来。
一周后，乔桉终于醒过来，他知道是乔林风一直在照顾他，却目不斜视，一言不发，眼睛直直地看向天花板，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乔林风忍无可忍，咬着牙骂道：“你装什么装，一个大学生哪来的车，居然自己撞上山道，你简直疯的厉害！”
乔桉还是紧闭双唇，眼神涣散，乔林风看着有些心惊，但实在是气的厉害，不愿意任人拿捏，“既然你死不了，我也仁至义尽了，给你留了这么多钱，够你自生自灭的了。不要再纠缠我，我也有我要过的生活。”说完，她咬咬牙起身，欲推门离开。
“那你走吧，就让我死好了。”她听到身后有嘶哑的声音响起，像陌生的破风箱发出来的，忍不住回头看去。
只见乔桉决然地扯掉了氧气面罩和点滴针头，他的手背迅速渗出血来，挣扎起身时伤口再次裂开，纱布被浸得血红，触目惊心。
“你疯了！”乔林风失声尖叫，冲过去摁住他，气的发抖，想给他两巴掌，却被他脸上的伤痕和眼里的绝望骇住，像是被吸入了无尽深渊。
“姑姑，我不是吓唬你，你走了我绝不独活。”
乔林风听的字字惊心，这个疯子的狠厉决然她真的不敢赌，不由得冷汗涔涔，瑟瑟发抖。
“我妈是被家暴打死的，我也没有好日子过。你找到我以前，我在工地亲眼目睹工友从高处坠落，钢管穿透了他的胸口……”乔桉似乎是想起了当时的恐怖场景，有些说不下去了，身躯微微颤抖，难得露出脆弱和恐惧。
乔林风也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些，自己从未关心过他曾经经历了什么，以为给他饭吃、供他读书就够了，却忘了当时他也只是个孩子。她硬起来的心肠没有惩罚到曾经的施暴者，只殃及了一个像当年的她一样的无辜弱者。
乔桉仰着脸，大胆地抱住乔林风，她躲闪着要推开，刚碰到他的身体，就听“嘶”的呼痛，龇牙咧嘴地忍着，她无措地移开双手，乔桉忍痛抱的更紧了。
“姑姑，我错了，我不该强迫你，但我没办法，”他难得低头，语气委屈愧疚，却又一副勇于认错、坚决不改的无赖态度，乔林风听的既有些心软，又更加生气。
“姑姑，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觉得自己像个人一样生活，才有活下去的勇气，求你爱我，”他睁着一双泪眼，一个大男人像个孩子一样哀求着，“与其孤独终老，不如相依为命，如果你拒绝我，我这辈子也绝不会再找别人。”
乔林风被他的强词夺理、胡搅蛮缠弄得不胜其烦，满腔的怒火意欲发泄，目光触及他劫后余生的病体，也只好先愤愤地偃旗息鼓。你跟个疯子怎么理论？她是真的有点怕了他。
等她后悔莫及的时候，二人已经同在美国了。乔桉以死相逼，终于是得知了她在美国的公司和住处，竭尽全力申请了交换生追了过来，开启了胆战心惊的同居生活，在背德的刺激中沉沦、纠结、麻木，最终归于平静……
乔林风也曾拷问过自己，为什么会同意这种荒谬的关系，或许，早在她揣着身份证和录取通知书逃家的那个深夜里，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踉跄前行时，孤独和不安就在她的骨子里烙下了印记。这些年，她在一场场雷同的恋爱关系中也有点麻木厌倦，不知所起，无疾而终。
而乔桉与她，除了有男女之欲，还有血缘之情，他们像两株纠缠着、蜿蜒着生长的藤蔓，因为扭曲而更加密不可分，深深嵌入彼此，以至于他们与其他人再无可能。
天地之间，只有我和你最相配。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