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大雨 ...
-
时间还很早，刚过五点一刻的早晨空气还带着丝丝凉意。
从酒吧出来的唐阅和林烨去那家粉店一人吃了碗汤粉，再一次站到公交站台后，发现今天天气似乎有些不太美妙。
厚重的云层遮住了微微亮的太阳光，天空是朦胧的灰色。
唐阅站在路边伸手感受了一下，“好像要下雨。”
林烨坐在休息椅上发呆，闻言抬头看了眼天空，“暂时应该不会下雨。”
唐阅坐到他旁边，百无聊赖地晃着腿，黑色的球鞋在地面上一下一下地点着。
如果林烨下班时间比较早，两个人就会打车回去。大部分时候都是晚点下班的，坐公交回去的时间比较多。偶尔也有像今天一样不早不晚的，两个人正好吃个早饭，然后来这坐着等会公交。
城东最早的一路车在五点四十五，一向很准时，每天五点五十分就会到达这个站台。
作为经常在这个时间点上车的第一批乘客，司机师傅已经认识了他们两个。每次打照面时，司机大叔都会很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然后感叹，“你们两个学生仔早上起来真早。”
林烨一向是投币时顺便礼貌地朝他一颔首，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后面走，倒是走在后面的唐阅总是会和大叔随口聊几句。
“没办法呀，我们学生仔读书就是要早起奔波。”唐阅笑眯眯道。
大叔开动车子，赞同地点头，“是嘞，暑假还要这么早去补课吧？高中生是很辛苦，读完高中就不用这么累啦。”
唐阅边点头边往车厢后面走，“叔您每天这么早就开始工作也辛苦，不打扰您工作了，我去后面了。”
大叔应了声好，专注地开着车。
林烨坐公交好像很喜欢坐最后一排。
唐阅扶着座椅快步走到最后面，坐到林烨旁边。
原本看着车窗外的林烨在他坐下后，动作自然地靠到了他肩上，“你要去哪补课呢，这位学生仔？”
刚还自称学生仔的唐阅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这满嘴跑火车还没两句呢怎么还被人听见了。坐直了身体颠了下肩膀，“睡吧你，刚不是还说困死了吗。”
林烨调整了下姿势把脑袋搁在他肩上。其实他比唐阅高出小半截这样靠着不是很舒服，但林烨喜欢这样靠着唐阅，心理上觉得舒服。
林烨闭着眼嗤笑了一声：“你要是能每天少跟人胡扯两句，多写……”
话还没说完就被唐阅捂住了嘴，“你每天少说我几句，我也能过得更愉快。”
林烨懒得理他，拍了下他的胳膊，示意他送开手。然后靠着人肩膀，在这慢摇的车厢里安然入睡。
长达八十分钟的车程，两人在这慢摇中头挨着头睡得天昏地暗。
再次醒过来已经天光大亮了，只是天色不大好，看起来随时会下大雨。
这两人听见站点语音播报，发现坐过了站。
下车后，林烨站在路边伸了个懒腰，扯了下没睡醒的唐阅，“走回去吧，就两站路。”
唐阅困倦地点头，没什么意识的被林烨扯着袖子往前走，眼睛有些睁不开。
两个人沿着小道返回，走了好一会才过了一个站台，就听见远处天边传来一声闷雷响。
一阵阵的大风卷过来，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大夏天的，这两人都没有穿外套也没有带伞的习惯。
林烨皱了下眉头，拉着唐阅快步向前走去，“走快点，要下雨了。”
唐阅被他拉着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诶诶诶？慢点慢点，我看不清路啊。”
瓢泼大雨说来就来，伴着偶尔的闷雷声，瞬间浇湿了大地。
唐阅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浇得完全醒了过来，难以置信道：“什么鬼啊……”
这附近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找不到，只有道路两旁一路延伸下去的大树下，雨势稍微小点。
林烨拉着唐阅一路疯跑，唐阅跑着还忍不住吐槽：“不过是多坐过了两站，怎么这一站这么长的路啊？！”
两个人难以避免的被淋得湿透，唐阅停了下来双手撑着膝盖喘气，“我跑不动了，算了算了，反正都湿透了。”
林烨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唐阅。两人全身湿透了，头发也服帖地黏在了脸上，狼狈得不像话。
两人在这磅礴大雨中对视着，对方的脸都在雨幕中显得有些模糊。看着各自这么狼狈的样子，几秒钟后两个人有些神经质地笑了出声，笑声在雨声中很是肆意。
终于笑够了，两个人索性就这么顶着大雨向前走去。
“我觉得我俩有点像神经病。”雨声很大，唐阅提高声音喊道。
林烨伸出手勾着他脖子，拖着人往前走，“知道就好。你给我走快点，别感冒了。”
两人温热的体温透过湿透而冰凉的衣服，亲密无间地传达到对方身上。
唐阅被大雨一淋好像格外兴奋，非常不老实地往水坑里踩，在林烨无奈的表情里哈哈大笑。
“唐阅，要不是这地方没人经过，我们俩要被送进城南那个康乐医院的。”林烨用手臂钳制着这人，凑在他耳边说道。
唐阅思考了几秒那是什么医院，哦，说的是那个精神病院。于是果断拒绝：“我很健康，要不您请？”
林烨毫不留情地卡着他脖子拖着人走，“我看你就很合适，走吧。”
……
两个人湿淋淋地站在家门口，林烨手里的钥匙还没戳进去门就开了——
正打算出门的林先生看着这两落汤鸡，有那么几秒钟的呆愣，“……你们这是？淋雨回来的？”
唐阅正要开口，张嘴就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啊嚏！”
林先生赶忙把两人往屋里带，“哎哟喂，你们两个不省心的玩意儿！赶紧去泡个热水澡。”
两个男孩子被他推进浴室，林烨甚至看到头顶的浴霸开了起来，林老先生速度惊人地在浴缸放起了热水。
林烨家这么简朴的老房子，最诡异最与之不相符的地方，大概就是这浴室里有一个蛮大的浴缸。
林烨反应过来，“那唐阅先洗，我先去换个衣服。”
却被林先生堵在门口，理所当然道：“换什么换，你们一块洗了再换干净衣服不就好了？”
林烨：“？？……”
唐阅：“……”
林烨抹了把脸，忍无可忍道：“浴霸能先关了吗？真的很热啊这位老同志，现在还是36度的夏天！”
这位老同志看了眼天花板，澄黄的灯光灼热地烤着这间浴室。林先生在门口伸出手，“啪叽”一下关掉了浴霸，“你们俩愣着干嘛？水都快放满了。”
林烨把林泽清同志往外推，对身后道：“唐阅自己来关门，你先洗。”说着自己也往外走，“这位老同志，我们都这么大了，一块泡什么澡啊？！那么点大的浴缸，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
被推到门外的林先生非常不满：“怎么就不能用了？你们两个以前不是就一人一边，一块泡得挺好的吗？什么不是小孩子了？！只要老爷子我还在你俩就一直是小孩。”
说完更觉得这湿透的家伙碍眼得很，“去去去，换你的衣服去！你衣柜里有干毛巾，自己拿了用。”
林烨在原地微微愣了几秒，拍了拍他肩膀，“别说胡话，我们林泽清同志还是很年轻的。”
老头哼了一声，“走走走，别在这烦我。我出去买菜去了。”
林烨往自己卧室走去，顺口道：“早点回来，别瞎买东西。”
唐阅在浴室里被林烨一喊，下意识关了门。走到浴缸旁试了试水温，脱了衣服去花洒下稍微冲了个澡。
站在花洒下思考了几秒钟，觉得泡个热水澡的诱惑力还是很大的。就拿了个浴巾围住下边坐进了浴缸里，习惯性地坐在一侧，又想到还是湿淋淋的林烨。他倒不怎么介意和林烨一块泡澡，反正以前两个人也一块泡过澡。
思及此唐阅果断喊道：“林烨！给我拿下衣服呗。”
几秒钟后，门被叩了两下。门外传来林烨的声音，“自己过来拿。”
“哎，门没锁。”唐阅声音懒洋洋的。
林烨一听就知道这人泡在热水里又开始犯懒了，分外无语地推门进来把他的衣服搁在挂壁的衣篓里。正要出去时在左手边浴缸里的唐阅突然开口道，“一起泡呗，这水还挺热的，咱又不是没一起泡过。”
林烨转头看了他一眼，这人缩在浴缸的一边看着他，非常坦然地指了指身边空着的位置。脖子上那根挂着玉石的黑绳很是显眼，衬得唐阅皮肤格外的白皙。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正笑眯眯地看着他，额前的黑发被打湿后贴在脸上显得很乖，姿态非常的自然坦荡。
林烨握在把手上的手不甚明显地攥了一下，“我那个，衣服没拿。”
唐阅被蒸腾起来的热气熏得浑身懒洋洋的，语气散漫道：“你身上不是换了干净的吗，不然待会我去给你拿干净的也行。”
唐阅都这么说了，现在跑掉好像有种落荒而逃。林烨随手关上门，动作自然地脱了衣服留了件底裤几步跨进浴缸的另一边，和唐阅一样横着在浴缸里蜷着腿坐着。
温热的水漫过身体时，有种筋骨都舒展开来的舒适感。当然，随之而来的还有湿热的空气让人胸口有点闷闷的。
这浴缸虽然不算小，但两个不算小了的少年人一块泡在里面，实在不能说得上宽阔。两人各自坐在一边，动作稍微大一点就能挨到对方的肩膀。
唐阅还喜欢时不时乱晃几下，手肘挨上林烨时很自然地看看他。甚至还啧啧感叹了一下，“我们林老师这身材可以啊，你说你这美人沐浴图要是拍下来，能卖多少钱啊？”
唐阅说着还突然陷入了幻想，那应该能卖不少钱。毕竟上次无聊逛学校论坛看见大家讨论林烨，除了他的成绩之外，说的最多的好像就是林烨这张脸了。论坛的鬼才们给林烨冠的称呼也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但非要追究起来好像又都是有点根据的。
“哎，你知道我们学校论坛的校友们都给你取了些什么绰号吗？哈哈哈哈哈哈。”唐阅想到那些就忍不住想笑，就算林烨没有丝毫反应，也依旧自顾自地道：“高岭之花，冰山美人，林美人……啧啧啧，看来广大人民群众对你的想象还是非常丰富的。”
林烨忍无可忍道：“……闭嘴。”这货每天都在看些什么东西？
唐阅只好闭上嘴，背靠浴缸百无聊赖地划着水面。
有一点后悔待在这了，刚还不如落荒而逃算了，林烨心想。
太热了这里面，唐阅本来皮肤就很白，氤氲的热气让他本就细白的皮肤透露出一种淡淡的粉色。莫名让人有点口干舌燥，偏偏这人毫不自知，撩闲得很自在。
林烨突然觉得有点闷得难受，旁边唐阅的悠然自在更让人心烦。
烦。
觉得莫名烦躁的林烨一直闭着眼睛，坐了一会觉得有些不太舒服，动了动，把腿伸了出去。膝弯搭在浴缸沿上，小腿吊在外头。他这样背倚靠着后面，比较能舒展得开来。
又瞥了眼唐阅，这货也不至于一点脸皮也不要什么也没穿，好歹还是裹了个浴巾的。
唐阅习惯性地拍了拍水面，无意间看见林烨这一眼，非常的不要脸：“看什么？觊觎我的身体？”
“想得倒挺美。”林烨语气平淡道。
“哼，”唐阅困倦地眯起眼睛，嘴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跑火车，“小爷我如此貌美，当然想得也很美。”
林烨有几分无奈，唐阅这人性格就是这样。越是熟悉越没什么顾忌，想干嘛干嘛，什么都敢嘴欠地撩几下。可能也只是觉得好玩，就是个爱闹腾的憨包。
林烨在心底叹气。
这闹腾憨包又用手舀了点水泼向林烨，“怎么感觉你今天好像怪怪的？”
林烨躲了一下，没躲开，语气有点僵硬：“哪里怪了？”
“比如……”唐阅思考了一下，“非常不愿意和我一块泡澡？”
林烨有几分哭笑不得，“……又不是以前那么点大了，还一块会觉得有点奇怪。”
唐阅戏精附体，假装叹了口气，“你居然觉得奇怪……终究是感情淡了，唉。可悲可叹可……”
林烨忍不住用水泼他，“有病？”
唐阅毫不客气地用力舀水回敬他，又想起来一个好笑的事，“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突然想起来了，你早上是不是也对许哲用这个语气说了句有病啊哈哈哈。”
神经病，林烨心想。自己却被唐阅笑声感染，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个神经病一边泼着对方闹成一团，有些控制不住地大笑。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清新的空气挟裹着草木香席卷而来，短暂地缓解了些许盛夏的炎热。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大雨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