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奢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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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朋友，一切因果皆有定律，如若你种下了因，必定要在遥远的将来吞下未知的苦果。放轻松，我不是什么恶人，我只是一位自始至终在寻找意义的漂泊者，在你眼中，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
黑暗中，遥不可及的声音这般说着。
荀扬茫然的睁开眼，看到一株不断向上攀爬的藤蔓，疼痛仍然在死咬着他的意识，荀扬记得烈火是如何吞噬一切的，他慌张的后退，不理解他面前的景物为何换了模样。
就在他慌乱无措的时候，那个声音又再次传来。
“不公？虚伪？又或者是肮脏？你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选择，你打乱了一切，愚蠢的孩子。既然这样，那就只能重新洗牌了，呵——人有两只手，一只用来夺走，一只……用来给予。”
“心脏功能异常，肾上腺素不断飙升，注射H-854药剂后出现排异反应，鹿医生！这个患者在辐射病的影响下，各器官都在不断衰竭，我们需要……”
“咳！”荀扬猛地睁开眼，眼前的景物变为了悬于天花板的白炽灯。
“鹿医生，病人清醒了！”身边的声音乱糟糟的，荀扬眼前的景物在不断的摇晃，各种各样的人影闪过后，一张年轻的脸庞凑到了他的面前。
“荀先生，你现在能听清楚我的话语吗？”鹿弦观察者荀扬灰色的眸子，低声道，“如果你能听明白，缓缓的点头，好吗？”
“荀泠！佘望！”荀扬冷汗涔涔，失声喊出了这两个名字。
鹿弦不明白他的意思，依旧重复了一遍话语，可荀扬一个字也听不见，他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鹿弦惊慌的去制止他出格的行为，可荀扬根本听不进去。
针管药剂被碰倒，鹿弦吃力的按住荀扬的手，出声去呼喊，荀扬挣扎不开，痛苦的喘气。
红色的血沿着嘴唇向下，染红了脖颈，荀扬张开嘴，呜咽的发出了悲鸣。
再也没有机会了！
荀扬的眼泪混着鲜血，染红了一切。
鹿弦费力的让护士注射镇静剂，在看到荀扬渐渐失去意识后，才缓缓离开了病床。
真是胡来的病人，鹿弦蹭了蹭手腕处被血污的印记，脱下了外袍。
“鹿医生，有人在办公室等您，请您尽快赶去。”小护士抱着表格，忧心忡忡的来到鹿弦身边，“他是个大人物，看起来很愤怒。”
鹿弦将外袍叠放整齐，不解的问：“大人物？哪个大人物，他为什么要来见我？”
小护士用眼神瞥了一眼病床上安分下来的荀扬，神神叨叨的说：“一定是因为他啦！”
鹿弦大步离开病房，在进入办公室前，鹿弦深吸了一口气，确保自己有清晰的思路。
房门被轻轻推开，鹿弦看到了那位大人物，低声问好：“佘市长。”
佘思岩抬眸，浑浊的眼眸里，带着两三分笑意，并没有什么怒意，这位老人手中正在翻阅着书籍，朴实的领口下，别着那副眼镜。
佘思岩噙着笑，轻声道：“我记得你呢，你是陈一鸥的学生，鹿弦。”
光从这位老人身后投下，鹿弦抬头看着老人，瞬间萌生了一种朝拜的错位感。
鎏金的光芒爬满了窗，也为书桌旁的书架镀上了暖色，老人将手中的书籍合上，仍旧是笑着说，“人的精神有三种境界，分别是骆驼、狮子和婴儿。陈一鸥说，他是一只狮子，可我觉得，他更像是骆驼。孩子，你觉得呢？”
鹿弦吞咽一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清晰，“老师更像婴儿，但，没人在乎他。”
意料之外的答案。
佘思岩仍旧笑着，将书放到了桌子上，“荀扬那孩子，怎么样？”
“身体状况并不乐观，精神也是……”鹿弦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另外，佘望他可能……”
“蓝晶的复生之术，本就是谣传，不过，荀扬做出那样的选择，还是挺让我吃惊的，我原以为他恨我入骨，会连累小望，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佘思岩轻叹一声，“继续观察下去吧，如果回来的不是佘望，就把他杀死。”
轻描淡写的话语，让鹿弦一怔，鹿弦呆呆看着一副和善面容的老人，觉得后颈发凉，“您……不担心吗？”
思索再三，还是没办法将质问的话语说出口，鹿弦看到佘思岩缓缓站起身，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一切东西，想得到就必须要有牺牲。陈一鸥也好，荀泠也罢，渡鸦想要，我就毁掉。”佘思岩收起笑容，沉默的看向远处，“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拙劣的谎言，不是吗？毕竟，真正死亡的，只有那只骆驼。”
鹿弦张张嘴，手指发抖，“您的意思，荀泠小姐她，还活着？”
“管好自己的嘴巴，别做多余的事。”佘思岩冷声警告，离开了办公室。
鹿弦呼出一口气，颤巍巍的来到桌子旁，看到了桌面上摆放的那本书。
“老师，你的死亡，太安静了……”鹿弦看到桌面上没有来得及撤下的相框，喉咙发痒，“这个世界，太病态了，我现在也是骆驼了。”
窗外的阳光没有温度，鹿弦木讷的坐下，听到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鹿弦，六号床的病人，清醒了！”
鹿弦缓缓抬起头，看着赶来的人，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病床上的人，仍然闭着双眼。
鹿弦来到病房时，听到了护士们的窃窃私语。
“这太不符合常理了，他来到医院时，已经失去所有生命体征了，按理说，早应该送去焚烧，这种起死回生的情况，只在小说电影中才会存在吧。”
“是他心口处的蓝晶救了他？这太不可思议了，只是……我们根本不知道该怎样治疗他，袁医生说，他已经不再适用普通的治疗方式了。”
“简直就像变成了怪物，抱歉，但这是事实不是吗？各种仪器都无法探究他的生命体征，但是，他的的确确是活着的。”
鹿弦轻咳一声，打断了护士们的交谈，鹿弦看着护士们匆匆离开了病房，一时间，只剩下病人与医生。
床边的柜子上，摆放着枯萎的花朵，鹿弦缓缓来到病床旁，看到悬挂的药瓶中，药液流失了大半，仪器上的心率是一条长长的直线，为零的数字似乎在昭示着什么答案。
苍白的手背上，是发青的针孔，鹿弦眨了眨眼，低声道：“各项指标都显示，你的身体状况良好，不再需要接受治疗。”
“医生，您在打趣我吗？”
病床上的人发出了嘲讽的声音，鹿弦看着他抿唇，缓缓睁开了眼睛。
暗紫色的双眸似蓝晶的核心，不断在散发着危险的气息，鹿弦垂眸看着他冷漠的神情，淡淡道：“看到你清醒，我真的是十分高兴，但，恕我医术不佳，不能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活死人？”佘望假定了一个答案，很快就被这个想法逗笑，“无论如何，活下来的感觉真好，陈医生的那一枪，好痛，如果他还活着，真想如数还给他。”
“陈老师已经死在了大火中。”鹿弦低声陈述了事实。
佘望却眨了眨眼，坐起身，托腮看着鹿弦，“你们有救出他的妹妹吗？”
“很抱歉呢，火势太大，将你和荀扬先生带出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鹿弦将床柜中的抽屉打开，从中取出了尘封已久的病例，“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希望你乖乖呆在医院中观察一段时间。”
“得了吧鹿弦，一定是老爷子吩咐了你什么任务，我现在感觉好极了，没有任何不适。”佘望挑眉，笑嘻嘻道，“告诉我，荀扬现在在哪里，我要去见他。“
“恐怕不行，他的状况不太乐观，还没有苏醒。”鹿弦在病历上胡乱画了几个符号，心不在焉道，“安心呆在这里，林娜莎小姐会来照顾你。”
“什么？不！”荀扬瞪大眼睛，连连否决，“我不需要照顾，我不需要她！”
鹿弦放下病例，无奈道：“这不是我能左右的事。”
佘望懊恼的垂下脑袋，不再说话。
夜晚，悄然降临。
病房内仍旧安静，病床上休憩的人睁开了眼睛，小心翼翼的看向了窗口，窗外灯火璀璨，偶尔传来一两声鸣笛。
佘望翻身下床，静悄悄的离开病房。
走廊内昏暗，感应灯只在大厅照明着，佘望悄无声息的推开了一扇门，大步来到了病床前。
那人的双眸紧闭着，双手合十扣在胸口，手腕处有着未消的勒痕，各种细碎的仪器堆在周围，维持生命的针头刺入皮肤，过敏引得周围红肿。
佘望趴在床头，仔细看着那人。
苍白的头发似乎长了一些，散乱的遮住了眼睛，秀挺的鼻梁下，是一双苍白的嘴唇，上唇有着一道伤口，似乎是玻璃划伤的结果，佘望伸手去触碰，低低的说：“谢谢你。”
黑暗中，无人回应。
佘望心中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他撑起身子，垂眸看着闭着眼睛的荀扬。
轻轻撩开头发，露出了额头，白色的睫毛抖动，似乎是那人在努力清醒。
“你能听到我的声音？”佘望笑了一声，附身在荀扬唇上落下一吻。
轻轻的触碰，没有任何感觉，佘望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再次低下了头。
夜风吹过蓝色的窗帘，泛起层层波浪，佘望呼气，声音有些颤抖，“你不会死的，对吧。你答应宁烁了吗，你不会留我一个人的，对吧。”
荀扬仍旧没有回应，佘望心中恐惧，整个人都趴在了荀扬身上，他将头埋在荀扬心口，口齿不清的又说了些什么。
时间缓慢的流逝，夜色渐渐淡去。
佘望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再睁开眼时，看到的是鹿弦意味深长的眼神。
鹿弦说：“看不出来，你很有做变态的潜力呢。”
佘望拧眉，不悦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鹿弦耸耸肩，不再多言，佘望冷哼一声，刚想起身，却对上了另一双眼睛。
灰色的眸子里，有了几分审视，佘望一僵，讪讪笑道：“你醒来了，我担心你！”
“噗嗤——”某位医生似乎是刻意的发出声音。
佘望冷漠的瞥了一眼鹿弦，嘴里有一些恶毒话语要说。
“下去吧，我快喘不上气了。”荀扬深呼一口气，有些无奈道。
佘望愣了愣，觉得面颊一烫，支支吾吾道：“不，我不能走……”
“佘先生呀，你应该回你的病房了，我需要给荀扬先生换药了。”鹿弦笑着看着佘望的囧样，半真半假道。
佘望红着脸，攥紧了拳头，“你——好！”
“是是，我好。”鹿弦笑着拉起佘望，匆匆推着他往外走，“别不好意思，我还不知道嘛。”
“你知道什么啊知道！”佘望愤愤不平道。
送走了吵吵嚷嚷的佘望后，鹿弦才转过身，对荀扬道：“荀扬先生，您现在感觉如何？”
荀扬坐起身，看了看手背上的乌青，“还好……”
“您仍需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不过，佘市长说过，如果您醒来执意要走，我们不会拦您。”
“我不走。”鹿弦抬起头，看到荀扬攥紧了拳头，“在找到宁烁真正的死因前，我不走。”
鹿弦低下头，无声的叹了口气，“您请随意……哦，这几日一直有一位名叫西斯利的先生来探望您，您需要和他联系吗？”
荀扬抬头，扯了扯嘴角，“请把通讯器给我。”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