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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错位的幸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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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城市陷入了安静。
病房内的荀扬无法入眠，尤其是在玛格丽特悄悄来看望后，荀扬脸上的忧愁更多。
床头削好的苹果已经氧化发黄，垃圾桶内的苹果皮沾染上了血迹，荀扬躺在床上，盯着空白的天花板发呆，直到病房门再次被打开。
“是不是很惊讶我的出现呢？”
推着轮椅的佘望吃力的来到荀扬的床头，仰着下巴高傲道，“现在我不算打扰你吧，你应该冷静好了。”
少年的声音有些委屈，就好像是荀扬做了什么对不起少年的事情，荀扬歪头看着佘望，声音闷闷道：“为什么还不休息，已经很晚了。”
“我睡不着，所以想来找你。”少年如实回答了荀扬的问题，托腮看着床头已经不新鲜的苹果，“你说让我去找人，人我已经找到了，但是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少年说着伸手，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才刚堵住他的去路，他就自己了结自己了。”
这个消息还真是让人沮丧，荀扬不免叹了口气，刚想闭上眼睛，头发便被少年拽住了。
荀扬吃痛一声，皱眉看着少年，少年笑了笑，人畜无害道：“你的那个机器人呢？”
“在家里。”荀扬简短的回复，并不是很想说话了，但少年并不想就此罢休，不依不饶的问道：“为什么不让她来保护你，你最近进医院的次数是不是有些太频繁了。”
“她不适合太暴露，渡鸦的眼线太多了，被注意到会很麻烦。”荀扬扶额，觉得头昏脑胀，手腕处因为药物产生的排异现象难以忽视，莹蓝的纹路不断提醒着荀扬，时日已无多。
佘望倒是觉得有趣，笑眯眯看着荀扬道，“你说的还真是恐怖，难不成渡鸦真的手眼通天，把所有人都算计到了？那我想想啊 这医院里有没有他们的眼线呢，陈医生算不算？”
“陈……一鸥？”荀扬愣了愣，茫然的吐出了这句话，“渡鸦的眼线。”
“这么惊讶做什么，你还不知道吗？”佘望微笑，笑意却没传达到眼睛，“是你说的呀，渡鸦的眼线到处都是，可能是陈一鸥，可能是玛格丽特，也可能是我。”
“别开这种玩笑。”
“我不开玩笑，你我都知道，渡鸦曾经是佘市长的工具。”佘望收起笑容，格外认真的对荀扬道，“从你回来开始，他们就已经盯上你了，他们要靠你破局，因为你是找到荀泠小姐的唯一线索。”
“……”
荀扬攥紧拳头，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一声巨响。
夜幕降临后，城市的灯光已经点亮，窗外一下子被刺眼的光屏遮挡。
荀扬的注意力被那边吸引，起身向窗外走去，佘望看着荀扬来到窗边打开窗户，晚风吹起荀扬银白的短发，露出了一双愤怒的眼睛。
窗外的虚拟屏幕上，不断循环播放着片段。
他一直寻找的，一直在思念的妹妹，此刻就在屏幕上。
那张和他酷似的脸上沾满的血迹，他的妹妹胡乱擦着血，眼神茫然，低下头又缓缓抬起头。
短短的视频只有21秒，在视频结束前，他的妹妹只说了一句话。
“哥哥，带我走。”
荀泠——
荀扬嘴唇颤抖，说不出一句话。
是有人刻意如此！
冷静！
去tm的冷静！
荀扬大步走出病房，病房里的佘望被荀扬吓了一跳，笨拙的尝试去追荀扬，“你要去哪里！？”
“去找她！”荀扬扯着嗓子在走廊中怒吼。
佘望一下子被镇住，钉在原地愣了愣，“你说什么？”
“去找他们！”荀扬踉跄道。
“你被激怒了？仅仅是因为一个视频。”
佘望站在原地，冷静的陈述了事实。
“……是，我冷静不了。”荀扬的声音带着哭腔，停下了脚步，在空旷的走廊中，荀扬肩膀颤抖，“渡鸦的目的是我？可我没有价值了，我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你有价值。”佘望出声，“你是他们最后的线索。”
“如果我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地，我也就不必这样痛苦的活在世上了。”荀扬闭上眼睛，压低声音道。
通讯器闪烁两下红光，发出嘀嗒一声。
“我们都知道您命不久矣，在找到妹妹之前，你不会死去。”
陌生的声音从耳中传来，荀扬一愣，回头在佘望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惊讶。
“同样都是被算计之人，痛苦我们都理解的，荀扬先生。如果您想合作，就请来到实验室，我们等待您。”
“你不会去的。”佘望摇头，担忧的看着荀扬，“你不可以去的。”
荀扬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决绝的转身。
荀扬听不见佘望的话语，匆匆搭乘上车辆，佘望怒骂两句，虽不情愿，但还是跟上了荀扬。
佘望不安的坐进了车辆，看着周围的建筑渐渐萧瑟，低声道：“你真的要去辐射区对吗？”
荀扬没有回答，只是在车辆停下后，大步下了车。
在辐射地带前，佘望犹豫了，但看着未穿防护服荀扬大步走进封锁线时，还是跟了上去。
暴露在高辐射地带本就危险，幽蓝色的花朵闪烁着，荀扬头也不回的来到废墟前，蛮横的打开了尘封的门。
白色的羽毛堆积在面前，佘望疑惑的看着变形的建筑，格外不安，心中有种不好预感，佘望开口道，“这是个陷阱，这一定是陷阱，荀扬，你能听到我的话吗？”
佘望感觉到危险的气息，但荀扬仍然没有说话，通讯器闪烁着，熟悉的声音却传来。
“渡鸦已经等候您多时了，来另一条路吧，荀先生。”
佘望瞪大眼睛，吃惊道：“陈医生的声音？”
荀扬来到另一条路，走到尽头时果然看到了等待着他的陈一鸥。
周围堆满了废弃的机器人，佘望刚要说话，却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和荀扬很像的人。
她躺在实验体下，胸口被蓝晶贯穿，眼眸紧闭，身上的实验袍残破，明晃晃的红色沾满了衣袍，佘望想凑近，却敏锐的察觉到了电流的声音。
似乎是虚拟投影？
佘望疑惑的看着前方的景物，没把猜测说出口。
陈一鸥站在那一地狼藉面前，面容和蔼的对荀扬说出了恶毒的问候：“找到妹妹了吗，荀先生？”
这一踩雷区的行为，让佘望后退一步。
周围的空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燃油味道，地面上散布着些许裂纹，佘望悄悄来到荀扬身后，想提醒荀扬，只可惜荀扬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这是什么？”荀扬攥紧拳头，强压怒气道。
“如你所见，是尸体和零件。”陈一鸥轻松的说着随意踢了踢脚下破损的零件，“荀泠小姐是前辉时代的罪人，而罪人就应该接受审判”
“你有什么资格审——”
佘望的话没说完，便感觉到了疼痛，陈一鸥笑容不改，将枪中的子弹清空，佘望失去力气，栽倒在地面上，血缓缓蔓延，佘望缓缓抬起头，眼前是荀扬错愕的表情。
“碍事的小孩，不要多嘴。我一直在等待着你的归来，荀先生，哦不，是荀队长，今天是了结一切的日子，该让所有的错误被清除。”陈一鸥平淡的看了一眼身后，轻声道，“瞧，你的妹妹就躺在那里，你不做点什么吗？她一个人躺在这里好久好久，真的是好可怜，她会不会在闭眼前喊哥哥呢……”
荀扬感觉到地面开始剧烈晃动，强撑着身子怒视着面前的陈一鸥，辐射病折磨着荀扬的精神，举枪抵住陈一鸥的额头，扳机却迟迟没有扣下。
“你疯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荀先生呀，我杀了你的妹妹，这就是事实。”陈一鸥笑了，他平淡的看着荀扬愤怒的表情，懒散的向前探着身子，主动凑近荀扬，“现在，你是否感觉到了愤怒呢？如果您想复仇，就把枪口对准我吧。”
“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恶人，我杀死了你的妹妹呢，荀队长。”冰冷的枪口紧贴额头，陈一鸥恶劣的露出轻蔑的表情，低声道：“荀队长，蓝晶的复生之术你知道的，对吧，我手里有一块，只有一块。把它给你妹妹，她就能醒过来呢，你找了她这么久，她一定也想和你团聚。”
陈一鸥将蓝晶塞进荀扬手中，荀扬的呼吸急促，只觉得五脏六腑的火焰一起涌上心口。
荀泠静静的躺在实验台角落，手中紧握着通讯器，刺入胸口的蓝色晶体上缠满了蓝色荆棘，她好像是睡着了，但那样的伤口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荀扬，荀泠已经没有生命体征。
蓝晶复生？
话语是故意诱导。
这是个陷阱？
这是个陷阱！
“别听他的话，荀扬……”佘望吃力的出声，看着陈一鸥刻意的表演，心中警铃大作。
荀扬手指颤抖，呆愣在原地，陈一鸥厌烦的看着倒地的佘望，扣动扳机，再次打了一枪。
子弹刺入皮肉，佘望闷哼一声，只剩下痛苦的呜咽，荀扬用手肘狠砸陈一鸥的头颅，迫使陈一鸥弯腰，紧接着一抬腿，将陈一鸥击倒在地，陈一鸥手中的枪被缴械。
荀泠就在那里，就在那里——
荀扬痴痴看着前方，喉咙发痛。
他不能，这里有无辜的人……
抉择！
不！
是阴谋——
为什么会这样的巧合，为什么陈一鸥和荀泠会出现在这里？
蓝晶，复生。
复仇，渡鸦。
这一切太巧合了，这仿佛是专门为他设下的陷阱！
荀扬举枪的手颤抖，陈一鸥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放声大笑，眼泪滑落嘴角的同时，血也不断从伤口处流出，他向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肆意嘲笑着荀扬。
“离开这里……荀扬……”
佘望的声音细不可闻，荀扬回头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佘望，喉结滚动。
生命一点一点在流逝，命运的沙砾也已经流尽。
只能带走一个人。
荀扬唇上忽然察觉到一丝凉，红色的血顺着嘴唇滑落，于此同时，耳朵里也在滴血。
落石砸落，玻璃仪器发出清脆的声响，幽蓝色的火焰从远处飞快的向这里延伸，陈一鸥似乎是累了，总算止住笑声，颓然的来到实验台前，缓缓躺了下来。
“做这一切真的很抱歉，但这是必须的，对不起，荀扬，我不想伤害你，但没有办法，没有……任何办法。”陈一鸣神色黯淡的看向远处，呆滞道，“渡鸦的旨意，这一切都没办法改变了，我们都是蝼蚁，我们都会毁灭。”
他的眼神空洞，身体不断的颤抖，辐射引起的不良反应逐渐放大，荀扬看着他麻木的表情，喉咙颤抖。
陈一鸥缓缓闭上眼，火焰蔓延到周围，灼热的温度不断攀高，荀扬攥紧手中的源生蓝晶，耳鸣声不断。
各种各样的声音不断袭来，荀扬的眼泪止不住，双重的疼痛不断撕扯着他的精神和躯壳。
『哥哥，我们以后只有彼此了。』
“能介绍一下自己吗，这位神秘的先生，我需要确认你的身份。”
『我只是想寻找永恒，我已经不想失去，哥哥，我只剩下你了，我不想在体会失去血亲的感觉!』
“跟我出去走走吧，我需要换个思路，喝点酒也许有助于思考。”
『我依然爱着你，可我不能这么浑浑噩噩的度过每一天，既然是我的错误，那我就要去弥补。』
“你依然拥有着赤诚的热爱，我感受到你的心没有改变，哼哼，我已经看透你了。”
选择——这么多年的寻找，这么多年的痛苦。
碎石砸落在头顶，荀扬感觉到钝痛，眼前的景物一直在晃，火焰烧灼。
暗紫色的晶体刺入胸口，妖异的荧光映照在荀扬脸庞，实验室的一切都在摇晃。
荀扬心如刀割，眼睁睁看着烈火燃尽挚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