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等待短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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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非不能想象的场景，正在他家发生着。但此时的他，靠着医院冰冷的墙，睡意昏沉，一有点晕，就要赶紧抬起头来看那提示灯，再三翻开老年机里仅有的信息。
“林：晚安。”
这是林福佑上一条给他发的消息……没有下一条了，他好像没看到自己的感谢短信。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也许林福佑早就睡了。
也不一定。刚刚期中考试完了，他应该很开心的，在家里吃点东西、玩玩手机、看看漫画，就没注意到那条躺在邮箱里的短信。
方非呼出一口气，医院的走廊里偶尔有护士走过，静悄悄的，静到让人想屏息凝神。
不管怎么样，他不能在方枚出来之前睡着。方非从随身的书包里翻出了练习册，把毯子披到身上，写起了练习题。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蹲着写了多久的练习，蹲到腿脚发麻，鼻腔里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方非吸了吸鼻子，就听得身后的门咔哒一声响。
“啪啦——”
椅子上的练习册掉了下来。
里面穿着白大褂的衣服正在解身上的装备，见到门口呆立着的男孩，手上比了个ok的手势。
方非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他眼镜立刻就起雾了。那医生的模样模糊了，混在一时涌上来的泪水里，但他努力伸出手指，朝着医生比了个ok的姿势。
一切都好了。
方枚……方枚躺在病床上，麻醉药的药效还在，她睡得很香。方非的目光在她那张苍白的脸上，特别是那两个浓重的黑眼圈上停留了很久。
窗外的夜雾不知何时散去了，月亮又圆又大，向人间泼洒着清晖。
方非摸出手机，给林福佑的号码又发了条短信。
……
“行了，妈知道了。你就只能照顾这几天啊，可不敢多耽误你的时间。”方枚眉眼含着笑，拿起遥控把电视的声音调没了，“你现在就学习啊——我就在这监督你。”
方非摇摇头，他一边写练习题一边道：
“妈，你手术成功的事，你跟林阿姨说了吗？”
“还没来得及说……我想给她打个电话道谢，又怕打扰她做事……哎，那我先发个短信。”
方枚摆弄起了自己的那部手机，方非想了想，走到了病房外面。这里都是单个病房，护士也训练有素，基本上都看不到多少人。
现在是上午十点，正是学校里大课间结束，学生闲聊放松的时候。以往这时候，林福佑会偷偷玩会手机，看漫画什么的，应该能打通吧？
“嘟——嘟——”
方非的心缓缓沉了下去。
为什么不接电话呢？是在学校里跟别人聊天太开心了吗？还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方非把手机关掉了，病房里的方枚叫了起来：
“小非啊——小非！你快来看！”
“妈！怎么——”方非的动作顿住了，外面窗户上下飞起来的小毛团，“小右？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方非和方枚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讶。这里离阳光大街太远了，小右只是一只鸟，它怎么来的？
“快进来。”
窗户一打开，小黑白团子就随着寒气就钻了进来，空调房里的温暖就后退一步。
“啾啾——”
方非伸手去接，就见肥嘟嘟的小右，甩了甩翅膀，飞到他的手心不动了。方枚躺在床上，新奇得很：
“真是灵了嘿，你这鸟，难不成昨天我们来的时候就跟着我们？”
“快拿近点，让我看看。”
小右啾啾叫的声音小了，像只小母鸡一样蹲在方非的手里不肯动弹了，连方非都推不动它。它的眼皮也耷拉了下来，没一会，真就在方非的手心里睡着了。
两母子看着这小萌物睡觉，都要被它这圆滚滚的体型，还有困倦的样子给萌死了。两个人对视一眼，细长的眼睛里都满含着笑意。
“拿个毛巾，我来折个小窝。”
即使躺在病床上，腹部以下都不能动，但方枚还是很快乐，也很想和儿子多说话。甚至有时候，她都会打破自己不打扰儿子学习的原则，变得唠叨了起来。
“你还记得不？小时候我去远安接你，你死活不肯走，说是要等一只小鸟。我看你这就是跟鸟有缘，太有缘了……”
方非默默地看着桌上的小右，不知道为什么它那么疲惫，小肚子一鼓一鼓的，睡得很香。他轻轻翻页：
“我记得，我的那只鸟，好像很漂亮，全黑的。后来爷爷说，它也不见了，再后来……”
方非没说下去，方枚叹了口气，又像是打起精神一般道：
“小非，你给妈妈再打点热水来喝，好吗？以前的事，不管多不好，都会过去的。”
方非站了起来，拿起水壶，心里还想着在乡下过世的两个老人，也是沉甸甸的。
还没走到服务中心，就听到前面吵吵嚷嚷——这可是奇怪了，这家私人医院从昨天到今天，都是静悄悄的。
方非微微皱眉，走过走廊，就看到服务中心有几个男女，其中一个穿着鲜红的羽绒服：
“喂！你们这里昨天是不是收了个叫方枚的女病人？我要找她！”
方非站住了脚，这个刺耳的声音，他每个月都要听几次的。
胡小梅双手叉腰，被他们围在一起的前台小护士，看起来都要吓哭了。
“就是他们，保安，快点！……让开让开！你们这是违反医院制度了，赶紧走啊——再不走，我让保安把你们带走！”
方非的身边走过一堆人马，为首的是昨晚他见过的护士长，脸都涨红了：
“啊呀——就没见过这么没素质的！我们医院是要保护病人隐私的，还不快走啊……”
“我不管你们医院怎么样。昨天就有人看到了，方枚就是进了这里！”胡小梅根本不理会，她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当初说是自己家亲戚才借钱给她，现在好了吧，她在全市最好的私人医院治病啊！都不还钱给我们啊！”
“就是啊！医生哎，我们也不为难你啊！你只要告诉我们，方枚那个女骗子啊在哪呢，我们找她啊！”
“你们这是私自闯入医院，扰乱医院正常运行，保安！快点！把他们赶出去！”
护士长的态度强硬，那些保安立刻就推着这些人往外走。方非也赶紧转身，但已经太晚了……他的眼神和人群里那个瘦高的男人对上。
“哎！方非！你小子，给我停下！”
方勇叫了一声，胡小梅他们也看到了方非，立刻吵嚷个不停，根本不肯走了，推搡起那些保安来了。方非的衣袖也被方勇给扯住了。
“你……”
“你妈妈有钱不还给我？方非，你还是个当外甥的吗？狼心狗肺的东西！”
胡小梅的嘴一张开，就呱拉呱拉往外吐刺，方非的脸涨得通红，所有的人都拥在他的身边。
那一双双眼睛，就像一团又一团的野火，灼烧着他。他狠狠地将方勇的手甩开，把玻璃水壶嘭地一下摔到地上：
“够了！”
“别在这里吵了！你们不就想要钱吗？要钱没有，要命就有！”
方非的面前水淋淋一片，那些人不管是来闹事的，还是护士保安都一时之间愣住了。
“我妈住院的钱是借的，谁要是妨碍她在这里住院，我就跟他拼命！”方非捡起地上的玻璃块，他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这些人。
这些亲戚，很多都是借了一万两万，方枚一直在几百几百地还，但利息是还不上了，所以他们积怨已久。
“你别在这里给我开玩笑了！网上都传遍了，你是林双双的干儿子！”
“林双双动动手，都够我们吃穿一辈子了，你就没点钱！”
方非瞪大了眼，他的这种吃惊，在亲戚们看来就是被拆穿的不知所措。胡小梅立刻更加得意了，她踢了一脚地上的玻璃：
“哎，方非我就说你别跟我横！欠债不还，你和你妈就是没理！就是好赖不知的玩意！当初那点钱我买点东西，用了花了我一点不心疼！结果借给你们，好催歹催，就是不还，现在搭上门贵亲戚，连我们这些人都不认了是吧？”
胡小梅的话就跟机关枪一样突得人步步后退。方非也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这么恶心，是冲着林双双来的！
他冷笑一声，定定地看着方勇：
“舅舅，这就是你的目的？你们想要我去找……我的干妈？”
“这不是，你要是认识这么有钱的人，也……”
被外甥的这目光一瞥，方勇就嗫喏了起来，胡小梅打了他一下，他才道：
“我只是想让你妈妈有钱的话，就把钱……”
“好吵——”
一个男孩的声音在走廊那头出现了。
他穿着一件宽大的病服，脸色苍白，又摇摇欲坠。
“你们医院，连个安静的环境都不能保持了？”
“噢——方非呀，这些是你亲戚？”
靠在墙角的林福佑抬起头来，朝着人群里的方非笑了起来，两个寸头男孩，遥遥相望。
那一瞬间，方非有很多想说的，但他沉默着。
为什么每一次窘迫的时候，林福佑都出现了呢？
方非握紧了手里的玻璃片。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等待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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