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报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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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非刚想把地上那包水泥扛起来，脑袋就眩晕了一下，他蹲在地上，感受着胸膛的起伏，嗓子眼里都是灰。
“小孩，没事吧？”
方非摇头，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还是扛起那最后一包水泥。
刚刚飞来的小右，现在又不知道去哪了……不过它这么通人性，一定在角落里等着他。再攒点钱，就够妈妈透析的钱了。
方非已经感觉不到背上的重量，但稍直一点腰，都会有疼痛涌上来，好像真多背骨要断了一般。
从没修筑好的楼梯走上去之后，方非穿在里面的短袖彻底湿透了，他仔细地抹去所有的汗水，凝视了一会远处的街道，街道异常繁华。
“干完了干完了，周头儿，该给钱了吧！”
“哎呀，今天的钱过两天一起发，我都给你们记着。”老头拿着纸笔，两个年轻人撇了撇嘴，对视一眼，说了自己的数目，然后就走了。
周老头接过方非手里的头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二十的：
“小孩，按道理你也应该跟他们一样过两天才拿钱，不过你着急用钱是吧？我现在就把钱给你。”
那老头干瘦粗糙的手上只捏着一张二十的，方非一愣，看向那他，老头的脸上还有着笑容，看了让人反胃的笑容。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一共搬了六十四包。是一百二十八块钱。”
老头脸上的皱纹平了下来，眼睛一翻，并不去看方非，把手上的钱往前一递，一边递还一边推着方非。
“好心提前给你，还不要！只有这么点了！走走走！”
方非抓住了老头的手，并不在意他的推搡，大声嚷嚷起来：
“你把钱给我！我在这干了一下午，就搬了十包？他们都能证明我搬了六十四包！”
“你说谁能证明？谁能？”
老头狞笑着，手就像钳子一样钳住方非的手，再一拧，方非就吃痛地放开了。他缩回手，朝着周边看去，有些还攀谈过的人都在忙碌着，似乎听不到这里的喧闹。
“你今天不把钱给我，我是不会走的。”
“啧，你还跟我横？”老头想要将方非给推到地上，哪知方非一扭身，脚上用力朝着老头的膝盖窝一踢，把他踹倒在地上。“哎哟！”
“哎哟！打人了啊！快来人啊！打人了啊！”
方非看得明白，这工地上的人都跟这老头一伙的。他拿起手边的钢筋，往地上一扫，那些想围过来的人都是一顿。
“老头不把今天的工钱结给我，我就弄烂这里所有的东西！”
“小子！你别太嚣张！”
一个壮汉朝着方非走了过去，方非抓起矮墙上的书包，片刻之间就划破了地上的塑料布。
人群嚷嚷了起来，所有人都朝着方非涌过去，方非盯着书包侧边的口袋，那里空空如也！
“还不快住手！”
一个清朗的声音凭空出现。
那声音仿佛是对着每一个人的耳边喊的，所有人都被震了一震，动作一停。
一个高瘦的男孩走了进来，他身上的衣服十分熨帖，脚上登着一双名牌鞋，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精致的五官，黑色短发的侧边有一小络是银色的——林福佑？！方非在心里默默地震惊了一下……这还是他第一次看清楚对方到底长什么样子。
“一群大人欺负小孩，不害臊么你们？”
林福佑笑了笑，桃花眼眯起来，白嫩的手上抓着一只手机。
“我已经报警了。而且工地雇佣童工，本来就是违法的，还克扣别人的工钱，老头，你等着拘留吧！”
方非注意到林福佑的耳朵里塞了个黑色的东西，在闪着亮光。旁边的人却无暇注意这一点，他们都看向林福佑和周老头。
周老头皱了皱脸，他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到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悠扬的鸣笛声，似乎是警笛。
“警察来了，那我们晚上就完不了工了！”
“不会吧，这么点事，老周不至于不至于……”
林福佑扬了扬下巴，那些挡在他面前的人都让了开来，他走到方非的跟前。方非捏紧手上的钢筋，真的会有警察来，那他还能拿到钱么？
“钱，全部给他，我们可以到警察面前和解。”
“行行行！给就给！”
周老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一百的和二十的，方非扔掉手上的钢筋，他看了一眼周围的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是六十四包，一百二十八块钱。”
方非扫了一样林福佑，林福佑就这么站在他的旁边，脸上带着冷冷的笑容看旁边的人，仿佛他不是站在工地里，而是站在舞台中央。
“给你！”
周老头恶狠狠地掏出八块钱，在方非接过去的那瞬间，朝着旁边的人道：
“行了行了，还看什么热闹！还不去赶工！”
方非等在原地，手却忽然被牵扯了一下，林福佑抓住他的袖子，指了指出口的方向。对方朝着那门奔跑过去，见他还不动，干脆抓住了他的手，拉着他往前跑。
林福佑的手心有点潮湿，比想象中要软得多。
方非能看到风从林福佑的袖口灌进去，又从短袖后面冲出来，露出他纤白的腰肢。
“快走啊——我没报警！”
桃花眼眨了眨，灵动活泼，像夏风。
“喂！小子别跑啊！”“敢骗我报警了！快给我停下！”
方非反应迅速，一手攥着书包，一手抓着林福佑，冲向工地的门口。门口一辆黑色轿车，方非刚想冲过去，车门就自动开了，玻璃窗里露出来一张脸，正是上回来学校里的那个人。
“走！”
门被砰地一声带上来，追上来的老头和其他人吃了一嘴的汽车尾气。
方非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着他们气急败坏叫嚷的样子，他深深地再呼出一口气，将窗户摇了下来，探出身子：
“周扒皮！死老头！你他妈的傻x，这点钱都要吞，你一辈子都发不了财！”
车开得很快，方非的声音都被风吹散了，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坐在别人的车上。就在这时，林福佑把车窗摇下来，身子也探出外面去：
“老头，以为我没报警是吧？我真的报了警！”
警笛声鸣叫着，烟尘中的那群人都呆滞了。
方非缩回到车里，前头的那男人似乎没听到他的叫骂，还是很平静地开着车。反倒是刚刚进来的林福佑，追问道：
“报警的话，他会怎么样？”
“罚钱，或者狠一点，让他丢掉这份工作。”
方非注意到前面那人在透过后视镜看自己，他朝着林福佑道：
“谢谢。”
“不用谢，那现在送你回家吧？“
方非一抱书包，那空荡荡的包里，塑料瓶发出一声响动。他有些沉默，林福佑见他不说话，从后座里掏出来不少零食往旁边一扫，冷冷地道：
“我可不是故意要看热闹的，不小心路过。”
方非嗯了一声，窗外的景色正在变换着，夜幕渐渐降临了。
一直到下了车，方非也没动那些零食一下，反倒是林福佑咔嚓咔嚓吃得很开心，还玩着手机，就好像他不在身边。
“少爷，我们接下来去——”
车里传出来这么一句话，方非看着那辆远去的豪车，车尾从阳光大街离开。他看了一眼，朝着面前的小路跑了起来。
小右……还在工地上等他……
“喂！这么晚了，你还要跑去哪？”
领口被狠狠勒住，方非扭头矮身，往旁边扫了一脚。但抓住他的那人反应也很快，竟然跳了起来，方非抬头——哦，又是林福佑这张脸。
“我去哪不用你管，你不是走了吗？”
“我把这个还给你。”
林福佑手里拎着个书包，他忽然眨了眨桃花眼道：
“你不会要回工地里去把人家的东西都砸坏吧？”
“我没这么恶趣味。”方非沉着脸，这通事已经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晚上的试卷都要写不完了，“我得回去找我的东西。”
林福佑看起来有点疑惑，不过他还是拿起了手机，想要打电话。
方非看了一眼林福佑，对方的表情跟学校里没什么两样，还是那样冷冷淡淡的。他握紧了书包，按捺着心里各种各样的想法，打断了林福佑的动作：
“你老帮我干嘛？”
林福佑将手机拿下来，他的桃花眼里含着路边灯光，看起来闪闪烁烁的。阳光大街上传来的油烟饭菜香，氤氲在他们的周围。
很奇怪，方非皱了皱眉头，林福佑身上的贵气，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方非捏着书包带子，林福佑紧紧地注视着他，仿佛下一刻就要说出什么秘密来。
“小非！你也回来了啊！”这声音在街道的那一侧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车轮碰撞水泥地的声音，方枚托着垃圾车从那边过来了，她见到方非身边还有个男孩子，顿时眼前一亮。
“小非，这是你朋友吗？”
方枚的身上还穿着那橙黄色的环卫工作服，放下垃圾车就朝着他们走了过来。方非也赶紧迎过去，他接住了方枚的工具，替她摆好、锁好。
“小非这是你的朋友啊？你朋友长得真好看哇！”
方非刚想说不是，林福佑的声音竟然插了进来，还比之前软上几分：
“是啊，阿姨你好，我是方非的朋友。”
方非错愕地回头，就见方枚和林福佑交谈甚欢，方枚的脸上浮现出许久未见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报警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