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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敞开心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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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风眠突然扔过来的这个问题，让顾挽心里踉跄了一下。
她蓦地想起了那回在她家，她勒令他吃药时，他也是用这种清冷中带着些许期冀的语气这么问她的。
她难以想象，那个天生一副好皮囊，高智商，看起来似乎无比强大的人，在“家人”这一项里的不安全感，竟强烈到了如此地步。
上帝是公平的，或者，是残忍的。
而她，也丝毫没有吃一堑长一智，这回又不小心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但有些话，早已不言自明。
“当然......”顾挽挠了挠头，硬着头皮，用很轻的声音回答道，仿佛她面对的是一个刚开智的懵懂儿童。
就在她还盘算着要说些什么来让对方这剖心掏肺的愁绪彻底平复时，那头的人倒是在片刻的脆弱后，很快复原如初。
“现在心情可好些了？”对方忽然话锋一转，声音恢复了一如往常的淡然。
不愧是业内金字塔尖的人！就连偶尔的感伤，也在短暂的若隐若现后，被理智化为云烟。
“好多了。当然不是因为你比我更惨，”顾挽虚惊一场，清了清嗓子，指天发誓道，“而是......”那些喷薄而出的浓厚情绪，最后终究化为轻飘飘的两个字，“谢谢。”
谢谢，愿意对我敞开心扉。
谢谢，为了安慰一个人，把自己的伤口摊开。
更谢谢，把我的家人，也当成是你自己的家人。
这时，有敲门声蓦地响起，顾挽条件反射似的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做贼似的对电话那头的人小声交代了一句，就汲着拖鞋慌慌张张去开门。
“你在干嘛呢，发信息老是不回。”夏林揣着胳膊，靠在门边，没好气地问她。
“跟家里人打电话呢，”顾挽指了指手机，又问，“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夏林转达了翌日的拍摄计划，说完捂着空落落的肚子，一副被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样子，顾挽秒懂她的意思，把傅黎叶给的巧克力借花献佛，很快送走了这位祖宗。
“家里人”这三个字，让电话彼端的人心情阴转晴，重新接起电话后，颇有了种家人的自觉：“你明天还要工作，要不先休息了？”
浑然不觉地聊了两个小时，顾挽也不好再耽误对方时间，应了句：“好。”
然而，双方都久久没挂断电话。
这时，陈风眠眼皮一抬，扫了眼电脑屏幕，想起什么，又问她：“对了，明天也是在象屿那边的保护区？”
“是呀。”下午拍完，晚上赶回去，应该还能见到他吧。
“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陈风眠忽然正了色，声色中透露出一股清冷的认真。
“什么.......意思？”顾挽察觉到这并非随口说的公式化叮嘱。
陈风眠一瞬不眨地盯着电脑屏幕，眸子在掠过上面的某些画面时，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冷光。
“那边一个月前有人盗猎，虽然被抓住了，但有人逃脱了。总之，你出门前尽可能做好一切防备，拍摄时也不要单独行动，遇到危险千万不要逞强。还有......如果需要帮助，随时打给我。”
说罢又连忙补充了一句：“这两天我休息，挺闲的。”
“你怎么知道盗猎这件事的？”若非今日偶然问起小刘，即便像她这样做足了功课的人，也未必知道这桩案子。
“偶然看到新闻里说的.....”陈风眠轻描淡写道，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已经打开的数十个网页，几乎都是跟象屿有关的新闻。
受宠若惊的同时，顾挽又有点不适应，她低低地“哦”了一句，便没再追问。
“怎么了？”陈风眠察觉到她的异样。
“没什么，就是......”顾挽斟酌着措辞，“第一次听你讲这么多话，有点不习惯。”
那边默了半晌，才道：“以后慢慢地就习惯了。”
以后？顾挽心下一动，随口回复了句晚安，就赶紧掐断电话。
她双手捂着有些发热的脸颊，发了会儿呆，蓦地想起什么，急忙从包里翻出昨晚看过的那个说明书，一页一页，逐字逐句地，又仔细看了一遍，将每一个功能都彻底消化了，这才心满意足地把自己扔进被窝里。
陈风眠放下电话，唇角的笑意还未消散，习惯性蹙起的眉头，此刻终于缓缓舒展开来，他起身，迈着长腿，慢慢踱步到窗边。
院子里的人已散了一半，剩下的人七零八落，延续着热闹的气氛。
顾寻招手，让他下去加入未完的节目。
“怎么样，还习惯吧？”顾寻问。
陈风眠点头：“又不是第一次来的，挺好的，就是麻烦你们了。”
“得，你可别再道谢，我一听到谢谢这俩字，头皮就发麻。”顾寻一脸嫌弃道。
接着，他拉开了一罐果啤，继续道：“我妈说你不喝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没给你拿，这个是给挽挽买的吧。”
“嗯，顺手看到，就拿了。”
“你说你来就来，带这么多东西来作什么，对了，你给我的手环，我后来才发现戴我手上好像小了些，就给挽挽了，功能什么的还挺适合她的。
“嗯。”他当然知道，且丝毫没提两人刚通过话的事。
“不过我妈说了，下次来不准带这么多东西，不然她可要生气了。”顾寻继续道。
“好。”陈风眠轻声一笑，半晌后，又道，“其实，我挺羡慕你们家的。”
顾寻大惊：“有什么可羡慕的，整天吵吵闹闹的。我妈天天在耳朵边碎碎念，不过啊，她只念我，从来不念顾挽。我爸呢，就在旁边和稀泥，哎反正我不是亲生的就对了。”
“挺好的。”看的出来，他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家，这里有他从未体验过的家庭氛围，温情脉脉，细水长流，彼此嫌弃，却又永远惦记着对方。
“是啊，挺好的。”顾寻忽然沉了声，盯着手中的拉罐道，“这大过节的，挽挽突然被叫去出差，你别说，我还真有点不习惯了。也不知道这会儿吃上饭了没。”
“既然担心，就打个电话问问。”
“不打。”顾寻嘴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俩说不到几句就要吵起来，等下惹她生气，我妈又要揍我了。”
“吵架，有时候也是解决问题的一种方式。”陈风眠意有所指地道，见顾寻没反应，又直接道，“你和宋煜，就该好好吵一架。”
顾寻一愣：“我跟他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吵的，多幼稚啊！”
“所以就彼此臭脸么，谁也不理谁？这样就不幼稚了？”
顾寻低低地叹了口气，神色颇为无奈：“也不是，大概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吧，毕竟之前说好了要继续读博深造，现在却突然改变主意了，而他作为我最好的朋友，却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消息，换做是我，我也会不高兴。”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可能是怕他生气吧，结果没想到还是弄得一团糟。”
“他生气，不是你没有按计划走。”陈风眠一语点破，“而是，你不信任他。”
顾寻心里微微一颤，这句话倒是说到他痛处了。
这时，储物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个人影从里面跌跌撞撞出来，又往前走了几步，迈入昏黄灯光下，陈风眠才看出那人是顾蔚。
他正想上前去扶一把，就被顾寻拦住了。
“让二叔一个人呆会儿吧。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陪二婶呆很久，然后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好像这样就能在梦里和二婶重逢。”
“你知道我最佩服二叔的一点是什么吗？”顾寻继续道，“不是他的身手，也不是他那没日没夜工作的拼劲儿，而是他的铁血柔情，整整二十六年了，还没放下一段感情。除了二婶，这辈子他心里恐怕不会再有别人了。一个男人，能做到这个地步，简直可以说是奇迹了。”
陈风眠的眸子里忽然闪过惊诧之色：“二十六年？你的意思是顾挽刚出生就......”
顾寻道：“嗯。挽挽其实挺可怜的，刚出生几个月，就没妈了。”
“因为生病？”
顾寻点头：“好像是的吧，关于二婶的事情，他们几乎从来不提，小时候挽挽老问，都是敷衍过去的，这群大人吧，就跟统一了战线似的，不管怎么问，都闭口不言，也不知道是不是害怕惹她伤心。”
“你们家......以前住过星月城？”想起那日顾挽在客房说的话，他猜测顾寻对此事多少知道点什么，于是试探性地问道。
“星月城？有点熟悉......”顾寻努力回忆了下，蓦地一拍脑门道，“哦想起来了，顾挽他们家以前好像住那儿的。”
他记得以前顾挽去顾蔚房里拿资料办护照，发现了一个旧户口本，那上面的地址一栏，写的便是星月城。
因为从未听说过这个旧址的任何事，他当时便随口问了许妍一句，结果许妍的表情刹那间就变得很是古怪，甚至还骂了他几句。大概是从前的地址，会让人想起什么不愉快的往事，就不让提吧。
然而，陈风眠脑子里，那原本混乱无序的诸多线索，在这一刻忽然被条分缕析，重新排列出原有的轨迹。
“你问这个干嘛？”顾寻好奇道。
“没什么，就是看到她好像在查星月城的资料，随便问问。”
“哎，她还在查那件事。”
“什么事？”
“没什么，她这人，就是好奇心太重了，脾气又倔。”
陈风眠忽然想起了那回生病，清早便看见顾挽站在地下室门口，犹犹豫豫的样子。看来，顾寻还不知道顾挽调查那件事的真正原因。
“不过星月城这三个字，以后可千万别在长辈面前提起。”顾寻忽然想起了什么，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道。
陈风眠没问原因，只点头说“好。”
他所寻求的答案似乎就要呼之欲出了，然而，仍旧还有一个最大的疑问，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如果一切真如猜测的那样，那顾挽的体质不该属火，而应该恰恰相反，像小籽那样才对。
视线无意扫过院子里刚挂上的那几盏灯笼，陈风眠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眸子骤然收紧。
难道是.......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