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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生死关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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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风眠立在院子里,视线扫了眼偏房的储物室。
这是顾挽上一回试图探秘的地方。从这里下去,他那些猜测,大抵就能得到证实。可这两天,顾家人来来往往,他始终不得靠近。
正踌躇间,便接到一个让他心神巨震的电话。
顾挽出了事。
迅速向象屿当地的警局报了案后,陈风眠匆忙拿上外套,以最快的速度驾车驶出了顾挽家。
疾驰的路上,他从后视镜里漠然扫了眼近来一直跟踪他的那辆车,接着拨通乔伊的电话,三两句解释了之后,便道:“把你司机借给我。”
最后,他又打给徐墨,交代他在西联楼下的停车场碰头。
这期间,他一直盯着手机上那个小小的红点,顾挽的定位始终在缓慢移动着,她应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把一切安排妥当后,他看了眼时间,就算以最快的速度开到象屿,也要接近一个小时。握着方向盘的手下意识收紧,脚下的油门,被踩得更猛了。
身后乍然响起的枪声,让顾挽脚步一滞,随后又加快速度往丛林茂密处钻去。
在荆棘密布的地方里打转,手臂被粗壮残枝划了一道很深的口子,她紧紧捂着受伤的地方,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前方是被铁网围起的高墙,禁区的另一个入口。
身后响起第二声、第三声枪响,每一发子弹都像是故意打在她周围。她刚才的行为,显然惹怒了那个人,他彻底撕破了脸皮。
危险在一步一步逼近。
顾挽跌到在围栏旁。
无路可逃了。
终于,鸭舌男扯掉了口罩,一张与想象中截然不同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斯文,白净。
可当这样一张脸毫无遮挡地显露时,她就意识到,这个人已经选择了一条不归之路。
对方俯下身,玩味地看着顾挽,似乎已经想好了如何了结这个满嘴谎言的女人。
心脏处蓦地传来若有若无的灼热感,顾挽咬着牙,在鸭舌男的逼视下,一点点将身子往后挪。
“还挺顽强的。”鸭舌男冷笑一声,伸手,用力掐着顾挽的脸颊,“就喜欢你这种不服软的性子。”
接着,电光火石之间,两只□□,一前一后,迅速对准了对方的眉心。
比对方动作更快的那0.5秒里,顾挽扣动扳机后,才发现自己手中的枪里根本就没有子弹。
“动作挺快的。”鸭舌男冷笑道,这次他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不过,有时候自以为抢占了先机,殊不知,这样只会让你死得更难看。”
暮色渐浓,阴冷袭来。
心跳骤然加速,像密集而沉重的鼓点,重重击打着胸腔。顾挽用力按压着胸口,尽力缓解越来越沉重的呼吸。
慢慢地,胸口处的灼烧感很快蔓延至全身,五脏六腑都被炙烤着。
小时候的老毛病又犯了。
她渐渐被烧得失去五感,视线模糊,耳朵里听不见,眼前的一切倏然间变成一出哑剧。
下意识握住脖颈上的那条幸运石。但这一次,它好像失了效。
朦胧中,她看见鸭舌男脸上似乎浮现一抹邪恶的笑容,接着,他的食指,慢慢扣动扳机。
而这最后一刻,她脑子里竟然浮现陈风眠的样子,他日常的冷脸,他随时微蹙的眉头,他唇角偶尔闪现的一抹笑,以及他在电话里说了许多次的“对不起”。
如果这次她真的出了事,但愿他不会因此感到愧疚。顾挽这样想着,终于轻轻闭上眼睛,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突然间,一道红色荧光猛然从她胸口处透出,渐渐形成一个光环,将她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接着,只听得砰一声,那道红光如屏障般倏然打开,像一股热浪席卷了其余所有人。
霎时间,响声震天,群鸟惊而逃亡。
不知过了多久,林中的一切,终于又安静了下来,仿佛刚才的惊心动魄从未发生过。
顾挽被手环连续长时间的声音震醒,气若游丝地接了起来。
“顾挽?”一个焦急的声音撞入耳膜,她脑子里猛然惊醒,抬起眼皮扫了眼周围,原来她没死。
“我没事。”她撑着微弱的气息,唇角扯出一抹笑,蓦地才想起对方看不到她此刻的样子,于是又将笑褪了去。
“你受伤了?”听到她极度虚弱的声音,原本那颗落下的心,又猛然提了起来。
顾挽动了动身体,半疑心半肯定地回答道:“好像没有哎。”
陈风眠心里那块大石头轰然落地,又问:“其他人呢?”
“好像是被雷劈了。”
“雷劈?”心里原本的重重疑惑,更加重了。
“我刚刚以为自己快死了,然后脑子里浮现很多画面。”顾挽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勉强笑了笑,继续道。
那边顿了顿,才柔声问道:“什么画面?”
“有很多舍不得的人,很多未完成的事,还有.......”故作轻松的声音里带者一丝涩然,顾挽道,“怕你愧疚啊.....”
“顾挽......”陈风眠的声音开始微微颤抖。
“我在想,你那么喜欢道歉,如果我这次死了,你得愧疚成什么样子?”没有什么比“差一点”更遗憾的事情了。
“顾挽!”陈风眠轻声低呵,而后声音瞬间柔和了下来,带着一丝疼惜,“别拿生命开玩笑。”
“好......”顾挽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有点累了.....”
“警察马上就到了,你再坚持下,千万别睡着。”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我也在赶过来的路上。”
“其实,不用麻烦你亲自过来的。”
“不麻烦。”怎么会麻烦呢?他感觉自己几乎快崩溃了。
“我没事,你别担心。难得有时间......这么安安静静地......欣赏下风景。”顾挽感觉视线有点晕眩,她好像看到了一个缤纷的世界,“还不错,真的......”
“你不是很喜欢独角翼这种生物?”陈风眠想说些什么,来吸引她的注意力。
“是啊,喜欢得很......你怎么知道?”顾挽心下疑惑,很快就自己解开了谜题,“一定是听南玥那群人说的。”
“等你这次好了,我带你去看。”陈风眠忽略她的自言自语。
“这世上哪来的独角翼。”哎,这是把她当小孩哄了。
“有的。”陈风眠声音温柔而笃定。
“那行吧,”知道这是他善意的谎言,那就让他一次,顾挽道,“我姑且相信你一回......”
慢慢地,她的声音消失在信号那头。
陈风眠连续叫了好几声,依旧没有任何回应,他一个急刹车,将车停在路旁,看了眼副驾驶上的徐墨,凝眸道:“来不及了。”
徐墨耸了耸肩,道:“你不怕死,我也无所谓,舍命陪君咯。”
醒来时,顾挽通过微弱的消毒水味道,辨别出自己正身处医院。
睁开眼,下意识摸了摸额头,温度已恢复如常,只是脑袋还有些昏沉。
关于象屿山的记忆,变得混乱不堪。
互相指着对方的枪,突然降临的闪电,陈风眠的电话.......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那伙人是逃走了还是被捕了?她又是被谁送到医院的?其他人现在哪儿,是否安全?
脑子里的疑问绕成了乱麻,她有些头疼。
“你醒啦?”夏林带着几枝向日葵推门而入,见她醒来终于松了口气,“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真的要把那伙人扒皮抽筋了。”
“听你这么说,那群人已经被抓住了?”
“是啊!你可真厉害,一个人打趴了三个男人!”
顾挽不置可否,打量了一眼周遭的环境,又问:“这里是象屿县医院?”
“对呀。你都已经在这儿昏睡了一天一夜了。不过医生说你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就是精神受到了刺激,太过疲惫了,才会昏睡那么久。”
至于某个连医生都无法解释的异常现象,夏林不动声色地略过了。
“是你们把我送来医院的?”
“我要是有那个本事,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掉进陷阱了。”夏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对于自己拖后腿一事心存愧疚,要不是为了救他们,顾挽也犯不上以身犯险。
自嘲完又道,“是警察先找到的你,然后把你送到医院的。”
“警察在山上找到我的?”
“是啊。没想到这象屿的警察,办事还挺有效率的。”
“那......你们没事吧?”
“一点对付动物的迷药而已,早没事了。”
夏林将向日葵简单修了修,插入花瓶中,又道:“不过幸好你抓住了这帮丧心病狂的人,不然不知道还有多少可怜的野生动物,死在他们肮脏的手下。”
顾挽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不是我抓住的,他们是被雷劈晕的~”
“雷劈?”如顾挽所料,夏林惊讶得的样子几乎可以吞下一颗苹果,“这烈日当空的,哪来的滚滚天雷啊?”
知道她不会信,顾挽也懒得再去解释了,问她:“没告诉我家里人吧?”
“哪敢啊?”夏林知道顾挽的脾气,从来报喜不报忧,见她只是昏睡并无大碍,便没有惊动她家里人,“不过倒是有个‘家人’,替你办了住院手续。”
“谁......啊?”顾挽以为是哪个朋友假托家人之名帮忙,不以为意地问道。
她说着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双腿软得好似没了骨头,竟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一个踉跄差点跌了下去。
一双骨节分明的纤细手掌,及时扶住了她。扑面而来那沁入肺腑的清凉,是再熟悉不过的气息。
“没事吧?”陈风眠看着顾挽,眉头微蹙。
“你怎么也在?”昨天最后那通电话里,他就说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只是没想到自己昏睡了这么久,他竟然还在。
“人家不仅在,还陪了你一天一夜呢。”夏林一副吃瓜的表情,在旁边窃笑,“不愧是称职的家人。”
陈风眠将顾挽扶回床边,见她气色好了很多,这才舒展了面容,解释说:“你一直没醒,我不放心,就没走。”
顾挽顿时明白夏林口中帮她办理入住手续的“家人”是谁,埋着头低低“哦”了一声,又瓮声瓮气地问:“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虽说你目前没有大碍了,但医生又有其他的担忧......”夏林察觉到失了言,看了眼陈风眠,欲言又止。
陈风眠不以为然地接过话题:“医生说你的心脏可能有一点异样,想等你醒来再配合做下检查,如果确定没问题的话,明天我们就可以回南嘉了。”
夏林见顾挽没吭声,立刻机灵地转移话题:“对了,蔡司今早已经赶回去交稿了...”
“那小子也是,死活不肯走,非要等你醒过来。最后还是我费尽口舌,让他好歹替你考虑下,你不在,总需要他来处理接下来的片子吧!这才把这小祖宗劝走的。”
至于徐莱,则是被她赶走的,一想到这人,夏林就来气。
先是带错了路,后来明明可以在第一时间下山报警,却硬生生挨到众人醒来,还解释说怕自己走了,他们出事儿。
结果一群人慌慌张张下了山,找回信号,准备报警了,才被乔伊通知说,陈风眠早已报了警,顾挽也已经被警察找到,送去医院了。
听夏林这么说,顾挽也只是随意点了点头,犹豫半晌后,盘旋在心里的疑问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医生说......我的心脏有什么问题吗?”
她的声音很低,握着水杯的指节微微有些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