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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慌乱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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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顾挽忽然面色不太对劲,夏林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己的身体,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陈风眠在病床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略显憔悴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语气却异常平静:“你先别着急,只是你心跳的频率比常人高了些,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现在说没什么大问题,当时也不知道是谁脸都吓白了。”夏林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嘀咕道。
“你说什么?”顾挽耳朵里只有自己混乱的心跳声,她能清楚看到夏林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但声音落入她耳中,却仿佛被屏蔽了一样。
见陈风眠瞥了眼自己,夏林话到嘴边又改口,指着手机心虚笑道:“我说......我说我男朋友来了,我出去接他了。”
这回终于听清了。
等等......前两天才要死要活,今日又和好了?果真是治愈能力惊人的女战士!顾挽勉强扯了扯嘴角,道:“好”
“没什么大问题”这几个字从陈风眠的口中道出,似乎带着某种魔力,让顾挽顷刻之间便放松了下来,再经过夏林的插科打诨,胸中雷动的恐惧也慢慢偃旗息鼓了。
然而,刚松口气,就见陈风眠挽起袖口,开始忙活起什么来,只见他把各种药盒一一打开,将单次的份量挨着取出来,放在干净小勺中。
然后在顾挽颤抖的眼神中,递给了她:“先把药吃了。”
顾挽只扫了一眼,脸上倏然间风云变色。
蓝色的胶囊,白色的药片,红色的圆球,五颜六色差不多有10种,这让她想起了颜色鲜艳的毒蘑菇。她喉头一哽,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从小到大,吃药这件事对她来说,几乎等同于变相体罚。所以大婶才会发明了那么多食疗的偏方。
可眼下......
陈风眠见她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按捺住笑意,从兜里掏出一盒糖递来:“先把药吃了,就给你这个。”
顾挽愣了愣,又想起他昨天在电话里哄小孩的语气,接了过了,忍不住低笑道:“麻烦你了,这么大老远跑来,还陪我这么久。”
陈风眠怔了半秒,直视着她的眸子,嗓音轻柔又沉缓地道:“我以为,我们已经无需这么客气了。”
顾挽心里猛然一跳,气氛变得有些难以招架。
这时,护士敲门说要进来查房,陈风眠又刚巧接到个电话,跟顾挽示意了一下,便出去了。顾挽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医院的走廊有些拥挤,病人、家属、医护人员匆忙奔走,有人不小心撞到了陈风眠,那人连连道歉,陈风眠也侧身安慰说没事。
然而,当他再转过身时,脚步却蓦然停了下来。
一种奇怪的气息擦身而过,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识别符号。心头慢慢浮现一个人的名字。跟了他那么久,终于要现身了?
陈风眠缓缓地回头,视线冰冷地逐一掠过身后的人,搜索着熟悉的面孔,最后却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人。
徐墨已经等在医院门口,见到陈风眠后,将车钥匙扔给他:“车给你开过来停好了,不过啊,被开了几个罚单,回去后你记得去缴费。”
昨日,他临时被陈风眠告知萤烛恐有动静,原本两人是约在西联楼下一起开车前往,中途他却突然说来不及了,于是只好将车停在了半路上,瞬移去了那象屿自然保护区。
“谢了。”陈风眠接过钥匙,淡淡道。
“损耗了这么多灵息,光这一句口头的道谢就完事了?”徐墨说着拍了下陈风眠的肩头,他这一拍,陈风眠却猝不及防咳出了一口血。
“怎么?受伤了?”徐墨幸灾乐祸道。
陈风眠抬手,利落地擦掉嘴角的血,斜睨他一眼:“你以为你会独善其身。”
刚说完,徐墨也跟着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你......你怎么算的这么准?”
“你以为,你的修为还剩多少?要不是司息的药,你这口血还能撑到今日?”陈风眠说着,又递给他一个玻璃瓶,“把药吃了。”
“还有?”徐墨意外地接过来,道,“从司息手里拿到这些药,代价不小吧?”
“还好,不过是用了一点‘时间’来交换而已。”
“我看你还真是活腻了。”
陈风眠不置可否,不知又想起了什么,眸子中竟有些恍惚之色弥漫开来。
“昨日跟踪你那辆车,真是徐慕白?”徐墨把药服下,迟疑了片刻才问。
“从我第一次到南玥起,他就已经盯上我了。”陈风眠轻描淡写道。
那个时候他跟踪徐墨到了南玥,不但偶然察觉了萤烛的踪迹,还看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逝,那人就算是化成灰,他也能一眼认出了。
再后来,他进入南玥,徐慕白便日日不离地监视起他。
“怎么一直没听你提过?”徐墨道,忽然眉头一皱,“不信任我?”
陈风眠斜睨他一眼,一副你太高看自己的表情,道:“不想打草惊蛇。”
“那下一步怎么做?”
“不能让他们靠近顾挽,至于如何取出萤烛......”陈风眠重重叹了口气,“你先去找找办法。”
徐墨自然知道他轻描淡写的语气背后,是更为焦灼不安的心绪。
东西找到了,事情却更棘手了。
于是应了声,不再多说什么,看了眼身后的医院,又沉声道:“既然人已经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不进去看看?”
“以什么身份?”徐墨反问他,语带自嘲。
昨日来象屿的路上,陈风眠已将他的猜测悉数告知,而在见到顾挽那一刻,看到那些被萤烛之火灼伤的盗猎者,他几乎就可以确定某种事实。
后来,又亲眼看见陈风眠用灵息深入查探,真相就那样在他们眼前,昭然若揭。
只是,兜兜转转寻觅的结果,最终却物是人非,而这一切又是因他而起,心中发堵,实在无颜面对。
陈风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你。”在找到办法前,不妨再让他暂时当下缩头乌龟。
顾挽站在医院门口,面色凝重地目送着夏林和徐慕白这对刚和好的情侣离开。
徐慕白仍旧戴着黑色皮手套,夏林一手挽着他,一手抱着束烈焰玫瑰,他们看起来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然而,顾挽心底能确定的一件事是,烈焰玫瑰是夏林最不喜欢,甚至是极度讨厌的花。
心情复杂地准备回病房,就接到了乔伊的电话。乔伊关心了几句她的伤情,又问起她和陈风眠的事。
“乔伊姐,我和他能有什么事情?”顾挽深吸了一口气。
“你们不别扭了?”
“哪有什么别扭不别扭的,之前是有一些误会,但现在已经说清楚了,朋友嘛哪能计较那么多。”
“朋友?”乔伊觉得头更痛了,“那他可有告诉你,那晚在我家楼下,我跟他在聊什么?”
“那是你们的私事......其实不必跟我说。”
“看吧,我就知道你肯定误会了。”乔伊收起玩笑的语气,“索性今天就说清楚,不然这锅背久了,我这瘦小的身板可承受不了......”
收了线后,顾挽一直在咀嚼乔伊说的那件事。
原来,那天晚上他们碰面,竟然是因为她。唇角不禁浮现自嘲的笑意,人呐,总是自以为是,差一点就把别人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这两天的种种事情,让她心中五味杂陈,思绪纷乱间转身一不留神就被一个疾驰而过的小孩撞到,那小孩眼看着就要摔了,她伸手去扶,看到光洁如常的手臂时,刹那间怔住了。
昨日逃跑时被荆棘划过而留下的那条血痕,竟是一点痕迹也没有了。
脑子里蓦地又想起了上回手掌处的伤口,那个同样消失得一点痕迹也没有的伤口,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近来奇怪的事情似乎不止这一件,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忆出了差错。
拧着眉头回到房间,正要关门,就听到有人在身后叫她的名字,声音急切如十万火急。
她刚应了一声,手腕被人轻轻一拉,就被带入了某个冰凉的怀抱。顾挽一懵,好半天才找回意识,一动也不敢动地问陈风眠:“你......这是怎么了?”
“你去哪儿了?”
如常的嗓音下,那颗慌乱跳动的心尚未平息,手心早已冷汗涔涔,他略微松开了抓着顾挽衣服的手。
“去送夏林了,她男朋友来接她了~”难道是以为她不见了,所以着急了?
良久的沉默后,陈风眠缓缓吐出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幸好,你没事。”
这句话像一片羽毛轻轻落入顾挽心里,起先没有太大的感觉,但慢慢地,竟泛起一圈又一圈的,越来越大的涟漪。
顾挽蓦地有些鼻酸,道:“放心吧,这里是医院,不会出什么事的。”
她缓缓伸手,试图回以拥抱,却发现他的衣服竟已湿透,赶紧推开他上下打量了一眼:“你病了?”说着又探了探他的额头,温度低得她忍不住微微颤了下。
“没事,你知道的,我天生体温低。”
她低头一看,他的指尖竟然结了一层霜,霜越来越厚几乎快要变成冰,立刻就急了:“我是知道,可比起平常来,你现在的体温已经很不正常了。”
陈风眠立刻把手揣进衣服兜里,轻描淡写道:“我真没事。”
顾挽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就要去看医生:“正好在医院,走吧去看看!”
陈风眠挣脱开,耐着性子对她说:“你忘了上次的事了吗?如果我真的生病了,是不能看医生,不能吃药的。”
顾挽蓦地停住脚步,关心则乱,她差点连这个教训都忘了。
她想了想,立刻脱下外套想套在他身上,却发现尺寸太小了,根本穿不上,于是将他拉到床边,道:“去床上躺一会儿吧,暖和一下。”
陈风眠有些哭笑不得,握住她的肩膀,试图安抚她略显慌张的情绪:“我之前跟你说过,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生了病过不了多久就会自愈,真的不用担心。”
她怎么可能不担心,又怎么可能对这种反常得离奇的现象熟视无睹!
见他固执得简直可以和自己相提并论,索性闭了口,三下五除二地,直接将他塞进病床的棉被里。
“一,我去告诉医生;二,乖乖躺进去,这两项你自己选一个吧。”
陈风眠没辙了,只好任人“摆布”地脱掉外套和鞋子,躺在病床上。
他这两天确实没怎么合眼,整个人一松懈下来,刚一触碰到枕头,脑袋就开始变得昏沉,在彻底睡去之前,他听到卫生间淋浴的声音。
那一股股暖流,分明流进了心头。
顾挽关上卫生间的门,靠在门后呆立了好一会儿,才走进去打开花洒,冷水刷一下兜头淋了下来,她的脑袋才终于清醒了一些,意识到自己还穿着衣服,赶紧将淋浴关了。
只是,死死按住的胸腔处,因为刚才的极力压抑,此刻心脏像是在反弹似的,跳得几乎让人窒息。
昨天生死关头之际,人陷入过度紧张的情绪,小时候的老毛病突然就犯了,这她完全能理解,可今日怎么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