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唯愿九州岁岁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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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我用不好法莲华。”白赫卿微微偏过头，看着红衣女人，“你为什么要放弃持国天王唱呢。”
红衣女人坐了下来，拿着手中的酒瓶，她思考了一会，笑了一声。
“为什么要离开修罗道。”白赫卿询问道。
红衣女人抬起了一根手指，摇了摇。
“因为厌倦了。”她笑着说，“你知道十几年前修罗王陛下惨遭不测，然后整个修罗道人心涣散。”
“我也是那时候跑出来的。”她托着下巴，似乎在嗅着晚风，“你觉得这个解释有问题吗？无聊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侦探。”
“没有。”白赫卿说道，“那么为什么会厌倦呢？”
“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当然很厌倦了。”女人平淡地说。
“为什么从前那么多年没有厌倦呢？”白赫卿追问道。
女人绯红色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因为王给了我一个谎言。”
“任何家伙，无论做了什么恶行，只要你是修罗，没有伤害修罗，就是光荣的。”女人轻声说道，“小侦探，你知道这个谎言取巧在哪里吗？”
“如果你自称为了修罗的话，可以做一切事情，一切都是光荣和高尚的。”白赫卿回答道，“书上说这是狭隘民族主义。”
女人笑了一会，“人类在命名方面一直很有一套。”
“所以我厌倦了啊。”女人淡漠地说，“他死了，十天众失去了控制，所以我就溜走了。”
她双手一摊，“就这么简单。”
白赫卿沉默了。
这是这个女人给她出的一道题，她正在等自己的回答。
对于她这种人，你会如何处置呢。
白赫卿思考了一会。
风安静地从树木中吹过，而叶子沙沙的落下来。
分别心又是什么呢？
白赫卿握着法莲华的柄，认真地想着，女人似乎并不着急，她甚至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火腿肠吃了起来。
她还有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成了修罗呢？”白赫卿问道。
“因为我的父母都是修罗。”女人平淡地说，“灭杀天会在十六岁的那一年出现天目烙印，之后你就是个嗜血的疯子而已。”
“若非王突然死亡的话，我是不会有自主意识的。”
白赫卿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太阳已经爬上了半空中。
她伸出了手。
“我想好了。”白赫卿说道，“若是你愿意的话。”
“我愿意直接将它赠给你。”少女说道，将怀里的琵琶递了过来，“它不是什么可以杀人的东西，如果你想要不一样的人生的话。”
“我把它送给你好了。”
女人笑了一声，她将肠衣扔进了垃圾袋里。
“修罗不会接受比自己更弱的人的教诲。”她站了起来，绯红色的持国天王唱应声落在了她的怀里，她的手指抚上金弦，露出了一个留恋的笑容，“打赢我吧。”
“用你的法莲华，”她的手指划出了一个音符，“打赢持国天王唱吧。”
白赫卿那一年十六岁，虽然说曲律精通，但是甚至没有拥有自己的结界，对于乐修来说，没法构筑有利于自己的场地可以说实力还未开发到一半。
但是如果不能明悟自己为何修行，那么永远无法进展到这一层。
“让我看看，你的愿望是什么模样的吧。”女人放肆地说道，她的手指拨弄金弦。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鎗鸣。
这是白赫卿此生遇到最强的敌人，很多年后她依旧坚持这一点，当然梅卜对她从未施展过除了剑术之外的所学也有一定关系。
持国天王唱，名不虚传。
炽烈的无名的火焰一团团地升起，在周身萦绕徘徊，将整个世界变为火海炼狱，红衣女子素白的脸在血与火的烘托之下显得残忍而美艳，琵琶声一滞，火焰瞬间从她的身侧蔓延开来。
白赫卿从未见过有谁能控制这么大的阵地。
然而一片火焰灼烧开来。
“血染河山满江红。”女人冷淡的声音宛如死亡的宣告，在她的头上传来。
白赫卿抱着手中的琵琶，唯有躲闪与格挡。
世界变成了绯红色。
而女人的衣袖翻飞在半空中，好似她背后生出的翅膀，火羽焕云霞。
这样的身姿，好似传说中的迦楼罗。
凶鸟亦或是吉鸟，没有人能说清楚，唯有她触山而亡之后，看看那一颗心到底是什么颜色。
你的愿望是什么？
白赫卿问自己这个问题。
她不想杀自己，要是想的话，自己早就死完了。
那么自己的愿望是什么？
让她这样的人，以后不要遭遇到这种命运吗？
“你是说，你要救济我吗？”红衣女人大声笑了起来，“连修罗都要救济吗？”
也许我的愿望。
白赫卿重新审视着自己。
她曾愤世嫉俗，她曾在心里默默地否定自己的父亲是个愚蠢的讨厌的家伙。
然而。
她。
真的是那么想的吗？
为什么要当乐修？
为什么要继承这把法莲华。
“不许那么说你爸爸。”她想起了母亲的声音，“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话，我也是要去的。”
“送死吗？”她反问道。
“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然而这样浓重的血，有人能洗干净吗，这样深沉的仇恨，有人能放下吗？
“谈人或者修罗的话，如你所说的那样，分别心已起。”白赫卿反驳道。
“如果没有分别心的话，你的愿望是什么？”女人质问道。
白赫卿站了起来，她伸出手，抱起了掉在地上的琵琶，金色的光华勾勒出了琵琶面上的金莲花。
淡淡的金色从里面逸散出来。
她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呼吸着。
放下分别心。
放下所有的经验和常识，直接审视你的心。
炽热包裹着她。
女人落在了山石上，持国天王唱靠在她的肩上，仿佛最亲密无间的队友，女人微微地看了它一眼，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你说，这个小姑娘，能想出什么吗？”
一天过去了。
白赫卿没有回答。
第二天过去了。
她依旧没有回答。
她坐在层层的火海里，周身被一层淡淡的金色所包裹，而她闭着眼睛，用一切的力量来追寻自己的内心。
过往的生活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早逝的父亲让她和母亲受到了不明真相的人们的嘲讽，说她的母亲嫁给了一个大自己六十岁的男人。
这个世界空乏而苍白，就像是一座巨大的死寂的炼狱。
仅此而已吗？
再寂寞的炼狱，地上也会开着细小的白色的曼陀罗花，纤弱地飘摇，好似每个人的绮梦。
有人嘲弄他们，也有人感激他们，有人死板的生活早早地将灵魂葬入了坟墓，然而有人在沉默中的心脏开出了一朵花。
她十二岁的那年，不自量力地去挑衅更强的修罗，然后身受重伤。
那个时候一个少年将内丹喂给了她，后来的白赫卿知道那个少年绝非凡夫俗子，这颗丹也可以说是千载难逢，然而他就是如此容易地送给了她。
他在她醒来之前就走了。
她能活到今天，全赖无数愚蠢的家伙施恩，干些对自己全然没有任何好处的傻事。
她的愿望是什么？
第七天的时候，白赫卿站了起来。
红衣女人看到她张开了双眼，一双黑色的眼睛已然变成了瑰丽的绯红色，和她本来眼下的一颗朱砂滴泪痣遥遥相对。
白赫卿抬起了手，周身如金色涟漪一样的薄膜退了下来，然而少女下一秒钟单足一顿，金莲盛开。
金色的波浪迅速地铺开，将一片血染火烧世界覆盖殆尽，而她手指在弦上轻轻一按，此生无声胜有声。
出现了。
如此清晰。
金莲摇曳在辉煌的池塘上，这是一个金色的灿烂的世界，池中莲藕岸上稻花，完全的铺开在了灭杀天的眼前，圆融而美丽。
好似每一个充满希望的初夏，结实之时。
“唯愿九州岁岁晴。”
白赫卿作出了回答。
红衣女人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她伸出手，准备将持国天王唱扔了过去。
“你赢了。”红衣女人说道，然而白赫卿却拒绝了。
“你不要这个吗？”红衣女人问道。
白赫卿摇了摇头，“可以要你其他的东西吗？”
红衣女人微微吃了一惊，“你说吧。”
“你既然教导与我。”白赫卿轻声说道，“那么，给我您的名字吧。”
“我都说了，我是修罗灭杀天。”红衣女人别过了头。
“没有名字了么？”白赫卿问道，她绯色的眼睛落在了女人身上，“您可能，快要死了吧。”
红衣女人转过了身，抱着手中的琵琶，笑了笑，“果然是修为更上一层楼了呢。”
“是的，任何修罗，离开修罗道超过十年，身体就开始自然崩坏了，还没有人活过七年呢。”女人说道，她抬起了手，一只蝴蝶落在她的指尖，“所以算算，基本上日子也快到了吧。”
“我吗？”女人笑了笑，“我叫楼心月。”
“在人类这里，这算个很有意义的好名字。”白赫卿说道。
“我当然知道，我也曾经是个人类来着。”女人笑着说，她转过身，将手中的琵琶扔了过来，“那你照顾好它吧，这么多年跟我南征北战，也是很不容易的。”
“其实持国天王唱不是什么坏孩子。”她说道，语气没来由的很温柔。
你是骏马龙骨俊，脚下如风风似梦。
不为富贵拖缰绳，却为枪声背马鞍。
不为斗粮拉马车，却为风声，过万重山。
“持国天王唱，我会用好的。”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唯愿九州岁岁晴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