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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不为斗粮拉马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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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干什么?”
梅卜拿起了手机,看到了白赫卿发给他的消息。
“我在找前生今世视频。”梅卜诚实地回答道。
“那个是什么?”白赫卿问道。
“就是说,听了之后能让你看到前生的那种催眠视频。”梅卜解释道。
“有用吗?”白赫卿问。
“不知道,我听了两个了,他让我放松全身的时候我就睡着了。”梅卜出了口气,照实回答道。
“你很介意这件事?”白赫卿的问题很快浮现在白色背景上。
“突然被人说了那么奇怪的事情,怎么可能完全不介意的。”梅卜说道。
“原来你也会介意这种事么?”白赫卿的消息传了过来。
梅卜思考了一会。
说实话,很介意,介意的抓心挠肝,完全睡不着,只有听催眠视频的时候睡的那叫一个香。
怎么可能不介意!
梅卜坐了起来,盯着一小块灰色的天空发呆。
“憎欲天给我发消息说,希望请我出去见面,他说我可能是因为这辈子还没杀过什么人,所以没法感受到身为修罗的血脉觉醒。”梅卜打着字。
“他和你说这些,不怕被逮捕吗?”白赫卿回复道。
“他告诉我不要告诉任何人。”梅卜说,“否则我就会变成他的狱友。”
“所以你是泄密局局长吗?”白赫卿的消息飞快地出现在了屏幕上。
梅卜思考了一会。
“我觉得告诉你不要紧吧。”梅卜说道,“你又不会送我去坐牢。”
“不,我很想送你去坐牢。”白赫卿迅速反驳道,“所以怎么的,你要去杀一个人感受一下吗?”
“嗯,”梅卜思考了一会。
“我觉得杀一个人这件事对我目前来说还是比较有难度的,”梅卜的消息过了几分钟发了出来,“我打算先把仓库的蟑螂都杀掉,看看是不是会感觉心情很舒畅。”
“如果很快乐的话,我说不定就是个修罗。”梅卜推理道。
白赫卿彻底醒了过来。
不不不不,不存在的,如果把家里的蟑螂都弄死了会感觉很快乐的话,世界上可能已经没有人类了,大家都是修罗了。
你这个推理从第一步开始就不对。
还有一个严肃的问题。
“平时你不处理你的蟑螂的吗?”白赫卿忍不住质问道。
“啊,赶又赶不走。”梅卜回答道,“我记得我立下过誓言。”
“我答应过一个人不杀生。”
白赫卿深沉的反思了一会自己是不是在教坏孩子。
“总而言之,蟑螂那种东西死光了人类也会感到很快乐的。”白赫卿总结陈词,“你最好不要再和那个憎欲天联系了。”
“我也没想和他联系。”梅卜回答道,“就是觉得,他挺可怜的。”
白赫卿愣住了。
可怜。
世界上除了梅卜之外,估计没有第二个人会说憎欲天可怜。
“为什么会觉得他可怜。”白赫卿问道。
“如果你一生只有一个想见的人,追寻了二十几年却只见到了一个一模一样却又大相径庭的人。”梅卜的消息浮了出来,“你觉得不是很可怜吗?”
“你这些话可不要和别人说。”白赫卿说道。
“所以可以和你说了。”梅卜问道。
白赫卿重重地出了一口气,“你这个人好得寸进尺。”
本来是一句嗔怪的话,但是她不由自主地感觉脸上发烫,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那天的事情,这家伙的皮肤的,细腻的苍白的半透明的皮肤,令女孩子都忍不住嫉妒的皮肤,就像是寒冬时下的雪。
纤细的,黑色的发丝,就像是小动物细软的绒毛似的。
黑色的眼睛上的细密的睫毛。
眼尾沉淀的嫣红色。
然后自己脑子一热就把他给亲了!
白赫卿自暴自弃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传闻中修罗王色相绝佳,举手投足动人心弦,可谓倾国。
“然而我从未见过有人比他更狡猾和恶毒。”
白赫卿有一个密而不提的秘密,那就是她十六岁的那一年,遇到过一只落单的修罗。
虽然他们只相处了七天,但是她还是要管她叫一句师父。
十六岁前的白赫卿,和今天的白赫卿,如果有人一直认识她的话,一定会说你是换演员了吧。
她在遇到那个人之前,她是个比梅卜还沉迷切磋的人,堪称武痴,她将一切都沉迷进修行之中,这样她就没有任何心思想别的了。
修炼每天的必修课是上山练琵琶。
白赫卿是个乐修,而乐修众所周知没有名师提点,进展会很是缓慢,因为这算是比较吃天赋和顿悟的门派了。
她登上了清净的绿色山脉,然而却感觉自己的心并不能静下来,和书上所说的一派澄明的心境相差甚远。
这时候她听见了一个人在唱歌。
“你是骏马,龙骨俊哟,脚下如风,风似梦。”
这声音回荡在群山叠嶂之中,空旷而寂寞,但是却没来由地有一种非凡的豪情。
“不为富贵,拖缰绳喽,却为枪声,背马鞍。”
白赫卿当然可以分析出不少技法,然而她这个时候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真的很好听。
有一种催人泪下的豪气干云。
“人间的路哟,三丈宽,心中无路,一望无边。”
白赫卿站了起来,收起了琵琶,她只觉得自己的境界比起此人相差太远,虽然他的声音朴拙,指法平淡,但是却比自己弹过的最炫技的曲子都要高上三分。
白赫卿背着琵琶,分开草木,走了下去。
她看到了一只修罗。
她眉心一道朱砂如血,拎着一壶酒,琵琶靠在她的肩膀上,绯衣似血,露出了一截如玉如藕的手臂来。大红色的发带批在她白皙的脸上,修罗们大多都是肤色苍白而带着天生的血色纹章,这个女人毫无疑问是个修罗。
“你是个修罗?”白赫卿惊道,她的手本能地放在了背后的袋子上。
“是。”女人露出了一个坦荡的笑容,“我是前任灭杀天。”
灭杀天,白赫卿的大脑警铃大作,这是修罗十天众中的最为残暴嗜血的一位,这女人的十指具是血色,露出的后颈上,是一只红色的眼睛图案。
她没有在说谎。
“你怎么在这里?”白赫卿向后退了一步。
灭杀天勾起红唇笑了笑,锋利的犬齿露了出来,“都说了是前任。”
“你是灭杀天?”白赫卿警惕地问道。
“是,”女人笑着说,“你是个乐修?”
“是。”白赫卿微微调整了一下背包的姿势。
“想和我切磋。”她站了起来,喝干了最后一点残酒,“可以啊。”
“来啊。”她随手将酒葫芦扔在了一边,伸出了手放在了身前,勾了勾手指。
白赫卿抽出了琵琶,抱在了怀里。
“切磋么?”白赫卿轻声重复道。
灭杀天眨了眨眼睛,“下注吧。”
“如果我输了的话,”灭杀天把手指放在了下巴上,露出了一个微笑,“那我就把传说中的持国天王唱送你。”
她拎起了手中的琵琶,在白赫卿的面前晃了晃。
白赫卿吃了一惊。
持国天王唱。
这是所有的乐修都听说过的一把琵琶。
但是也只局限于听说。
因为这本不应该是给凡夫俗子见到的东西,红衣女人将它拎了起来,日光一照,这把琵琶隐隐透出了七彩流光,靠近一看,尽数用数不清的灵石宝器装点,琵琶面上提了五个字。
“持国天王唱。”
“这是辩才天亲自提的。”红衣女人说道,将琵琶收了回来,“传说中最为攻击力强大的琵琶,就是它了。”
她的手指轻柔,好似抚摸着自己的恋人。
“为什么?”白赫卿问道。
“如你所见,我正在逃亡,带着这个家伙太显眼了。”红衣女人说道,“不如挑个能干的人送出去。”
“你呢,你下注什么呢?”红衣女人笑了一下,伸出手,“我看这个不错。”
“法莲华。”红衣女人报出了白赫卿手中琵琶的名字,白赫卿忍不住握紧了几分。
“不要捏的太紧啊。”红衣女人笑道,“这样弹不好的,要放松。”
“能持有法莲华,说明你是个不得了的人吧。”
“谬赞了。”白赫卿说道,这把法莲华是她从歹人那里夺回来的,父亲的遗物,当年修罗王一战,父亲所持的,就是这把法莲华。
“但是你要法莲华有什么用处呢。”白赫卿轻声说道,“它又不能杀人。”
红衣女人一击掌,“哦,我听说过,法莲华是不杀之器。”
“如果我有心向善呢?”灭杀天红色的眼睛看着年少的白赫卿,一字一顿地说道。
白赫卿怔住了。
她想起了一个故事,关于父亲为什么会参加那场战争,他本来是他师父门下籍籍无名的一名乐修,优秀的弟子都选择了更强大的武器,他却说自己也有派上用场的地方。
所以他的师父将这把法莲华给了他,不杀之器,但是却能给予同伴祝福和生命力的琵琶。
他是个软弱的人,他甚至连砍下恶鬼的头颅的勇气都没有。
但是他那一次却庇护了很多无辜受累者的性命。
法莲华是给最善良最无用的人用的。
所以它自然无法呆在歹人手中,被白赫卿成功夺了回来。
然而她却没法很好的驾驭它。
若论名贵程度,法莲华当然完全没法和传说中独步天下的持国天王唱相提并论。
“这么看是你亏了吧。”白赫卿说道。
“你这么说,分别心已起。”红衣女人不咸不淡地说道,“我不信你能用好法莲华。”
分别心。
白赫卿思考了一会。
女人耐心地等待着。
她接着唱起了歌。
“不为斗粮哟,拉马车,却为风声,过万重山。”(1)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