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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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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沉沉的压住天,不叫一丝一毫的光透下,但星子却在黑色幕布上闪烁,颗颗分明,透彻的惹人怜爱,一弯月镶嵌在那上边,被星子拱在中央。
树叶在寒风里簌簌的颤,切切私语,似在哀叹今夜的冷意。
辛林隐抬头看着那撒满星星的天,脑子里莫名跳出了一句词“子规声声,夜幕沉沉,星云点点痕。”
但这会儿鸟儿都入了窝,沉沉坠入梦乡,兴许会在梦里继续飞翔,啄一啄野果,梳一梳羽毛,与伴侣呢喃上几句情话。
他忽然有些好笑,这词听着朗朗上口有几分韵味,但他可不知道有什么词牌名和这相关。
说来,他也没听见子规鸟的啼声,而这痕也不是什么痕。思罢,他摇了摇头,想把这没用的话从脑海里轻巧巧抛出去。
骤然间,雨打芭蕉惊落一地花瓣似的,他猛然觉得这是在写美人,是了,是了,就是美人。
杜秋娘在《金缕衣》里写道,“子规一夜啼到明,美人独在空房宿。”
美人落泪,点点珠痕浸雪腮,打湿鬓发,蓬蓬鸦发似夜幕,又柔和的像薄雾,仿佛风一吹便散了,红痕在玉肤上渲开一幅工笔细描的小画儿,纤纤玉手拧着一方锦帕,蒙蒙泪眼欲语还休的望着夜幕。
子规鸟,望帝化的杜鹃,痴情的小玩意儿啼血而亡都换不来美人的笑颜。
他心里升腾起不知名的滋味来,“我是愿意成为它的,”他想,“为美人啼血而死,纵使她连施舍都不肯给我——,不、不,我何德何能呢?我不配得到她的施舍。”
是哪个混不吝的惹了美人伤心,怎么舍得,怎舍得!
如何舍不得?有声音在他心里轻轻笑,你舍得拉住谈清雪的袖子,堵住她的去路,怎么舍不得?
他脑中一片空白,嘴张了几回,终究还是颓然闭上。
他是爱极了谈清雪的。
卑劣作祟,一只瑟瑟的寒蝉爱上了一捧冬日的雪,于是它妄图用身子去暖,终落得被冻死的下场。
企图捞水中月的,也不过是落在水里淹死,做个水鬼,是个参不透镜花水月的俗人。
他狼狈的攥紧笔,清俊的脸上煞白一片,比冬日的雪还白几分。
他心疼得厉害,疼的他佝偻了身子,越发像个老人,踉踉跄跄撞开房门跌进去,碰倒几样东西,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背靠着墙壁滑落,蜷缩成一只瑟瑟秋风里的寒蝉,怀里却还死死抱住那几张纸,笔尖上的墨浸染了他的手指,黑一块,白一块,好滑稽。
朦胧的月光柔柔的探入房里,他睁眼看去,有些迷蒙,冷汗浸透他的发,贴在他的脸上。
他看的不清楚,却分明看见月光勾勒出一个身影,他痴痴的望着,总疑心那是幻梦,幻梦扶着门,静静看着他。
“夜深了。”她说,“该回去了。”
像完全没有看见他狼狈的样子。
这让他怎么不爱她?
可他这个混账堵住了她的路——用爱这个借口去堵住她的路!让她白白困在这一方院子里,只剩下四角的天空。
……我也是实在爱她啊。
他难免悲凉的想。若是,若是他不曾以婚约的名义绊住她,她早早的就能离开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