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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酒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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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内,两个人相顾无言,沈听无暇及他,从裤兜里抽起了烟,大口大口猛地往自己肺里吸。
他已经很久没这样了,用他的话说,没有烦恼抽什么烟。
面对这样解决不了的问题,他只能点一支烟,麻痹过敏的神经,再告诉自己事情总能过去的;即使抗不过去,也能混过去。
瞿迟甦是一个生活方式很健康的人,极度自律,除了不吃沈听爱的那些垃圾食品外,还坚持锻炼身体,每天在十二点之前睡觉;从不抽烟,酒也少喝。
如今沈听却在这样一个人面前不太能维持体面,他大口大口地抽着烟,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全是烟草味道,和着闷热的空气,仿佛有形的灼热气流在他们之间淌过。
但他也不想开口。
“叩叩叩——”瞿迟甦那边的玻璃被敲响,他摇下车窗,面前露出一张年轻男人的脸,被挡在渔夫帽的帽檐下,嘴角往一侧咧出不耐烦的角度,头偏向四周,关注着周围的情况。
这就是李瑞安了——他妹的偶像,沈听的前男友。
不得不说,李瑞安或者说他的团队是一个非常善于利用自身优势的人。他本人不是能迎合的主儿,爱摆臭脸,伪装不了彬彬有礼的绅士,团队就营销他遗世独立的清醒厌世人设,构建萎靡雅痞的形象;却卓有成效,他在荧幕上的表现极佳。
但不得不说,李瑞安性格里是有这个劲儿的,这也是曾经最吸引沈听的地方。
当和气恭敬时,他的性格十分有魅力,站在敌对面时,这性格却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插肺腑。
要问为什么经济公司能拿捏住这么一个人,因为李瑞安太想红了。
比如现在,他先确定四周没有人关注自己,才转回头,一看眼前的瞿迟甦,脸上的不耐立即转为赤/裸/裸的攻击,“你是谁?”
瞿迟甦没回答,他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副驾的沈听,他不说话也不动,仿佛没有给两人腾出空间的自觉。”
李瑞安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很多年了,虽然每天都在明着暗着跟别人抢资源,但在大众面前生活得十分光鲜,很久没有人用这么冷硬的语气跟他说话。
他偏头在车内捕捉到沈听的身影,讽刺道:“呵,沈听的新男人啊?”
“你闭嘴吧李瑞安!”
瞿迟甦没打算反驳,就听到一旁的沈听大声吼着,像是猫终于炸了毛。
这让他觉得很有意思。
“跟别人没有关系。”沈听跟平常那个乖顺有理的样子不太一样,但瞿迟甦并不意外,他知道这是沈听的一面,“你有什么话要说?”
李瑞安的气焰熄了一半,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很难堪,“你先下来。”
瞿迟甦懂了,这是想哄人,自己在这儿,不好意思呢。
他撕下八面玲珑的那张皮,变得很有攻击性,低笑了声,说:“别了吧李先生,沈听都跟你分手了,你在他这儿也算是个外人了,甚至还不如我跟他亲近,有什么话就在这说了您看行吗?”
一句外人引得李瑞安嫉妒失控,一句亲近让沈听坐立难安。
“我们的事轮得到你插嘴吗?”李瑞安气急败坏,“沈听你下来!你不要脸了我也可以陪你不要!”
沈听不为所动,瞿迟甦见他是真不想跟眼前的人纠缠了,凉飕飕地说:“想哄人也得注意自己的态度;你是打算先跟人吵一顿再开始哄吗?”
李瑞安是个极度要面子的人,他本是一时赌气,跟沈听分了手,以前也常是这样,沈听常常是那个最先低头的人,跟沈听一起生活十分舒服,他这个人太会在意别人的感受了。
可这次等啊等,沈听都没有再来求和,后知后觉的李瑞安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想着来把人诳回去。
可他实在太要脸了,现下被瞿迟甦揭穿,瞬即色变,脸上写着“你看我像哄人的样子吗?”。
“沈听,你不下是吧?”李瑞安转头环视街巷,“行啊,你是铁了心要分手了吧?就因为他?”
“李瑞安,真的分了就是分了,你理智点。”沈听从头到尾端坐着,手指却攥紧了,他太知道李瑞安有多难缠了,“我们的问题也不要找别人的麻烦;你这样会让我很困扰——”
“让你困扰?”李瑞安死死盯着瞿迟甦,瞿迟甦的样貌气质皆是上乘,在圈子里见多了俊男美女的李瑞安也不得不称赞其出挑;面对这样一个人,怎样都会滋生出危机感,“你跟我不行,换这么个人你那个妈就能接受了?”
沈听显而易见地有了怒意,说:“滚。”
瞿迟甦鸣了声喇叭,周遭人的目光被吸引过来。
瞿迟甦的车算不上低调,弯腰在车前的李瑞安即使经过层层遮掩,也是身高腿长一枚帅哥,顿时就吸引了八卦的路人。
还和他在一起时,李瑞安就最怕这种事,他憎恶对自己不利的任何形象出现在镜头面前。
他低着头,手把帽檐往下拉了拉,紧抿的嘴角蕴藏愤怒。
此时,裤兜里的手机火上浇油般震个不停,手机里传来那个戴眼镜小助理的声音,“安哥,那群狗仔知道你不在车上,往你那边去了,你们走得远吗?还有几个认识你车的老粉,可能跟着过去,哥,过来接你吗?”
“知道了!”李瑞安烦躁地撇嘴,“不用来。”
他随机抬头怒视着瞿迟甦,沉默片刻,又继续刚才的问题,“沈听,你说你妈不同意我,那换个有钱的她就行了吗?”
“这事儿没完。”他踢了脚车门,闪身隐藏到夜色遮盖的小巷里。
车最终还是没有开进瞿迟甦的小区,沈听整个人都蔫蔫的,虽然仍是对瞿迟甦有问必答,声音里少了些生命力。
“跟我出去晃晃吧。”瞿迟甦双手微调方向盘,一边从后视镜上观察沈听的表情,“找个热闹的地方,好久都没放松过了?”
陆拙说过,人心里比较烦的时候,适合找个热闹的地方,当人脑这个CPU被其他大量数据占据时,就没有多余的负荷去思考这些负面问题。
自己每次都采取“硬调节”的方式,但他不想看到沈听这样。
沈听抬眼,正与镜中的他对视,“需要放松?是刚才的事让你烦恼了吗?”
瞿迟甦轻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一攥,他稍许侧身去观察沈听。
冷白色的皮肤,修长的脖颈,清冷的眼神;在现在这一个人人都强调个性独特的社会中,他是少有的干净那一款,从来都不急于给自己打标签,用最简单的方式强调自己属性独特。
即使加上社会属性,他的吸引力也不遑多让,优秀的学历,强劲的办事能力,温和包容的性格。
可为什么这么敏感呢?
瞿迟甦少见地皱起眉头,他轻轻叹了口气,状似无意,“当然不是,那只是很小的问题,公司不至于这点麻烦都处理不好。”
车子原路返回,向着热闹的地方驶去,瞿迟甦观察着街上还活动着的人,一时想不起来该带着沈听去哪改善心情。
“陆拙有家酒吧,有没有兴趣去坐坐?”
酒吧不酒吧的他没有兴趣,主要是想见陆拙,这种事情瞿迟甦太不在行了。
沈听自然点头,他很少在这种表达个人好恶的提议中持反对意见。
但是怎么会有人没有自己的看法呢。
不管对错,粗浅还是深奥,合理还是荒诞,都应该是有的。
得到应允,他点了导航,一脚油门加速,滑进夜里最繁华的街巷。
两人都不是频繁出现在这种环境中的人,初来时都有点无所适从,沈听被瞿迟甦领着往里走,生出一种被家长领着的错觉。
瞿迟苏给沈听点杯喝的,给他找了位置,似乎就想把他晾着了,“你先坐会儿,我去跟陆拙打个招呼。”
他乖乖坐下,看着瞿迟甦往吧台走去,跟调酒小哥说了几句话,又往旁边的卡座上走去。
陆拙正在那里,和一个面容娇艳的白T男孩聊天,两人的容貌绮丽,尤其惹眼。
但当事人浑然不觉,陆拙正翘着二郎腿,领带被拉得歪斜,露出一侧凸出的锁骨,往旁边白T 男孩儿凑近,活像个企图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
白T男孩却无丝毫抗拒,动作间也未表现出对这些肢体接触的不适,只是神色一直淡淡的,看不出喜悦。
瞿迟甦往卡座前一站,不知说了什么,两人双双仰头打量他,齐齐露出走向清晰的下颌线。
穿着高跟鞋的服务生小姐姐给沈听送来了杯酒,浅蓝色的晶莹酒液,杯口上夹了片绿色的柠檬,很清凉很有夏天的感觉。
沈听抿了口,靠在椅背上等瞿迟甦。
那边的气氛算不上好,主要是陆拙和那个男孩儿之间有些微妙,瞿迟甦还是那副沉稳的模样,笔直站在一旁,接过服务生的酒,目视两人的剑拔弩张;气度雍容地等两人聊完。
年轻男孩儿站起来了,陆拙拉了把他的手,一个动作做得缠绵悱恻,又说了两句话,那男孩淡漠回了些什么便扭头走了。
瞿迟苏才坐下。
沈听浅浅啜了口酒,唇角蹭到了杯沿的柠檬,酸涩霸占了整个味蕾。
他结合两人在公司的关系对这三人的拉扯作出了大胆的猜测。
瞿迟甦和陆拙在外是合作,有利益纠葛;在内,又是互相信任的老情人,毕竟瞿迟甦对陆拙是百般纵容。而跳脱的陆拙怕是受不了瞿迟甦的正经无趣,经常在外面猎艳,那男孩儿只怕就是其中一个。
那瞿迟甦也太能忍了,自己男朋友在泡其他人也能面不改色,道行也太高。
转念一想,瞿迟甦可能本来也不太在意这个事,毕竟他是要结婚的,他的家里还等着他娶一位聪慧美丽、知书达理的姑娘,然后生儿育女;瞿老也期待着含饴弄孙呢。
想到这儿,家庭的压力,还有莫名的酸楚从天灵盖直逼而下,冲进鼻腔和喉咙,化成了柠檬苦涩的回味。
“你是沈听?”白T男孩儿不知何时坐到对面的,近看时他明艳五官的优势更加突显。他把高脚杯放在桌上,红色的酒液不停晃荡,他操着柔软而慵懒的声音,“我叫雷瑞,他们在看我们。”
沈听不明所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卡座上的两个男人俊美无比,一个五官锋利,如刀削斧凿;一个明艳精致,令人移不开眼;瞿迟甦还向他淡淡抿了抿嘴。
沈听心里一热,怔愣着转过头,“你和他长得真像”
“陆拙吗?”男孩儿喝了口酒,闲得无聊似的嚼着冰块,“不稀奇,我照着他整的,普通人哪像他们,长得跟吸血鬼似的。”
“啊?”沈听一愣,在男孩儿和陆拙的脸上来来回回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