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谈崩 ...
-
他才明白自己在沈听心里是一个多么拙劣的人。
他又翻着手机，那是他熬了一个夜为沈听准备的礼物，但现在用不上了。瞿迟甦把手机扔下发呆，直到沈听背着斜挎包从小区楼里走出来，才收回情绪。
沈听拉开车门，还没来得及坐好，就听瞿迟甦说：“沈听，你怎么看我们的关系？”
沈听沉默片刻，坐正了与他对视，“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决定，你还是自由的。”
瞿迟甦点点头，心想：在他心中，自由那么重要吗？也对，他其实本质是是个无比骄傲的人。
他一时没弄懂自己是哪儿不如李瑞安，连那个不学无术的玩意儿都能以男朋友这个身份自居。
而自己在沈听这儿算什么。炮友吗？一夜情的对象？
他想问沈听原因：因为他被李瑞安伤害了，无心谈恋爱，还是因为家庭压力，不愿意承认这段关系。
但看着沈听波澜不惊的双眼，他竟觉得劳心劳力，上蹿下跳的自己像个笑话。
瞿迟甦少有这么被动的时候。
情绪是双向的，沈听也感到他的消极。然而他以为这是瞿迟甦对白月光爱人的愧疚，他问：“那我也有一个问题，如果你心中相伴一生的爱人对你仍没有回应，你还是一如既往地爱他吗？”
如果有其他人愿意给你同样的陪伴尊重和爱意。
瞿迟甦看着他干净的面容，心里一阵阵抽痛。
沈听这叫恃宠而骄吗？他不愿意与自己在一起，还要自己的承诺？
这是不是太过分吗？
可是他真的长这么大就这么心动过一次，想要跟这个人共同计划未来的生活。傻子都知道该忘掉这段不体面的经历往前看，然而他沉溺在那双沉静的黑眼睛里，觉得自己拿沈听毫无办法。
“大概是吧。”瞿迟甦说，“就像我以前跟你表达过的，生活不会一直顺意，我想珍惜。”
即使你这么贪心。
沈听心都凉了半截。
瞿迟甦竟是连一个表现的机会都不给他吗？
其实感情根本没有什么后来居上 。他年少的心动亘古永恒，他的少年爱人无可替代。
他愿意找自己竟是一种本来欲望无法满足，的移情而已。
然而即使这样，沈听也下定了决心，为了让瞿迟甦能长久地停留在自己的生活里，他愿意生活在陆拙的影子下。
因为他曾经做过心理建设，也做过风险评估，但最终只得出一个结论：没有瞿迟甦的生活，是他想象不到的灰暗，只稍稍露出一角，绝望便瞬间侵蚀他的情绪。
他只能委屈求全。
他做过最坏的打算就是这个，因此听过瞿迟甦的答案，那颗垂在泥潭的心，也只是被狠狠钉了两下。
他收敛了情绪跟瞿迟甦说：“如果就你觉得没什么问题的话，那我们就先保持这样的关系吧。”
这似乎就是今天这次谈判的结论了。
但瞿迟甦冷笑了声，“我觉得有问题，沈听；这是一个原则性的问题。”
以前瞿迟甦给他无微不至的帮助，最习惯给他的回馈是温柔的微笑，而如今，竟然对着他嘲讽地冷笑。
瞿迟甦接着说：“我想过你的难处，我都愿意帮助你，陪你克服，但是这件事原则上就有错误。”
什么错误，是睡过了良心觉醒，决定为陆拙坚守贞操了？
沈听疑惑不解，他也是一个高傲的人，自觉为了获得爱情已经做出很多妥协。
难道还要他求着瞿迟甦说是自己主动的，是自己勾/引的？
更多的他做不出来。
他说：“那还要怎么样，我说过，不会占用你男朋友的身份。”
然而在瞿迟甦理解来，沈听还在坚持表达对自由的渴求。他希望能和自己维持这样的关系，但不需要男朋友这样一个身份约束。
于是他开始憎恶李瑞安，是这个没有担当的前男友给了沈听极差的感情体验，才让他如此抗拒这段新的关系。
两人鸡同鸭讲地理论半天，最终不欢而散。
沈听没能如愿搬到瞿迟甦家里，而瞿迟甦藏在手机里的那个礼物也没能送出去。
-------------------------------------
虞洁不知道从哪弄了钱，给自己的说唱准备了启动资金，她租了个地方当工作室，买了些设备，雇人拍一些视频传到网上。
她的风格国内少有，气质独特，长相不错，真有些吃这碗饭的资本，再加上重金聘请的专业团队。那几支视频的反向不错，一度被广泛转载观看。
随后，她本着对偶像的热爱，在各个社交平台上疯狂表白李瑞安，明示暗示她对李瑞安持久、热切忠诚的爱；并借流量的力量施压，希望能和自己的偶像合作。
李瑞安管不了这么多，每天在各个平台上示爱的男人女人那么多，他每天都去回应，那就可以不用做其他事了。
况且他现在心里很烦。
他正坐在化妆间里，带着鸭舌帽的化妆师在给他吹头发。李瑞安烦躁地翻聊天记录，他给沈听发消息，沈听不回，他气急败坏，说了些分寸外的话，沈听直接将他的号码也拉黑了。
没办法，他看到沈听跟别人在一起就很生气；甚至控制不住自己。
那天的一面之交，瞿迟甦让他很是介怀。李瑞安的人脉也很广，他打听到沈听的新男友是最近涌起来的科技公司的总裁，白手起家，爷爷是沈听专业领域的泰斗。
这么一比，他在娱乐圈那点成绩就不够看了。
李瑞安心里更是郁闷，以前他觉得沈听是高知，成天冷冰冰的，而自己高中肄业就进圈闯荡。也就火了之后颇受追捧，久而久之，就产生了自己在这段感情中处于优势地位的错觉；只有通过对沈听的打压才能帮助他找到心理平衡。
沈听换的人比自己好了一座山那么多。
眼镜小助理跟他提这件事时，“最近有个玩说唱的网红，流量很足，在各个平台说是你的粉丝；公司那边的意思是咱们合作一把，炒一炒。”
李瑞安不假思索就拒绝了，“没空，这段时间安排点轻松的活。”
助理扶了扶黑框眼镜，他是逆来顺受那种性格，但这件事事关重大，他小声地说：“这是科技新贵瞿迟甦的妹妹，不建议得罪。”
助理说完后，缩了缩脖子，自从李瑞安火起来后，这种趋炎附势的事他就不屑做了。
这次他同样做好了被无情拒绝，然后大费口舌跟总公司解释的准备。
但李瑞安这次似乎挺有兴趣，只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瞿迟甦的妹妹，怎么姓虞？”
助理连忙把准备好的资料翻给他看，“一个跟爹姓，一个跟妈姓，你看，长得还挺像。”
李瑞安就着他的手去看照片和视频，被造型师拽了一把头发，脸越发臭，“怎么合作？直接在平台上打个招呼不行？”
“不行，那边是希望你跟她多方面合作，以她的背景，以后各方面都好拿资源。”助理跟他细讲了总公司的安排。
李瑞安按照安排，花了不少时间跟虞洁一起参加活动。
这件事掀起了不小的热度，网友称称虞洁为“最佳追梦人”。虞洁也说：这是她过得最梦幻的一个月。
他们随后还互留了联系方式，成为了少见的“追星成功”的案例。
-------------------------------------
不久后，沈听接到瞿迟甦的电话，言简意赅，“我爷爷想见见你。”
有着出柜困扰的沈听第一反应是自己和瞿迟甦的一夜情东窗事发了，现在被人家爷爷追着问责，他的心提到嗓子眼，问：“怎么会想见我？”
“谁知道呢？可能是喜欢你吧。”瞿迟甦苦涩地说，他又强行笑了声，“虞洁带了男朋友回去，爷爷说叫上你一起聚一下。”
沈听战战兢兢，他不知道人家迎接新的家族成员，他一个外人去干嘛。
但想到瞿老曾静给予了无私的帮助，他又觉得受宠若惊。
晚上瞿迟甦开车去医院接他，瞿迟甦拿出那种对待陌生人的生硬、疏远、礼貌，沈听攥紧了书包肩带，仿佛心脏也被攥紧了。
汽车一路行驶到瞿家的别墅，他都在憋着，怕自己下一秒就情绪崩溃，跟瞿迟甦说，根本没有什么原则性的错误，他想跟他在一起，想得没有原则。
瞿迟甦也不再关注他是否因为这种气氛难受了，只是沉默地握着方向盘，把车开到了私人别墅，停好后带沈听进屋。
他们二人一前一后，寡言少语，穿过花园的石头小径，进入客厅。
“爷爷，我回来了。”瞿迟甦放下钥匙，先给沈听找鞋子换。
沈听几乎就鼻子一酸，他很快掩饰掉喷薄地脆弱，告诉自己，这是瞿迟甦待人的涵养，不是他的真心，他的真心完完全全放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门口已经有人进来了，放了一双纤细的银灰色高跟鞋和一双男士皮鞋。
大概是虞洁和她的男友。
两人在门口收拾好了才步入客厅，这别墅装修得很简洁，颇有些中西混杂的混搭风格，摆了一些瓷器书画这些藏品。
大概是瞿老的要求。
“小沈来了吗？”瞿老的声音传来，沈听往里走，见瞿老爷子正坐在红木沙发上，穿着米色的长袖衬衣，气色不错。
“沈老师。”沈听恭恭敬敬地叫人，被瞿老招呼着往沙发上坐。
“来，这是沈听，是我的学生；小洁之前见过了。”瞿老对着对面的人说。
沈听和瞿迟甦齐齐抬头去看，李瑞安和虞洁并排坐在里侧的沙发上。
虞洁还穿着米色的长裙，胸口处开得挺低，带了条很衬肤色的项链；一旁的李瑞安打扮得容光焕发——当然，他向来如此。
瞿老爷子的声音在他们的脑海中盘旋：“这是小洁的男朋友，小李，叫李瑞安。”
虞洁有些害羞，她的声音又轻又缓，“爷爷，不是男朋友。”
李瑞安没说话，他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沈听，这引得他一阵恶寒。
瞿迟甦最先发怒，他目视李瑞安，满含凶光，“你想干什么？”
李瑞安这才恋恋不舍把眼睛挪回来，“我是受你妹妹邀请来的。”
这古怪的气氛被瞿老发现了，他的目光在几人之间逡巡，。
因为处于高位，常常不怒自威。
况且他已经很愤怒了，眼角的皮肤依然松弛，显得眼睛更小，不好想与，他威严地问：“你们怎么回事？”
没人开口，只有虞洁小小地叫了句：“爷爷。”
“虞洁，你说。”他看着自己孙女，今天她打扮得很漂亮很淑女，说要带个朋友回家，还要求把瞿迟甦和沈听一起带上。
见瞿迟甦是应该的，沈听帮他做了项目，似乎跟两兄妹的关系还不错。瞿老乐见这样的事，特意从医院回家参加这次聚会。
但事情出乎意料，这几个年轻人之间激流暗涌。
虞洁不管在外面怎么能混，面对爷爷的时候始终畏畏缩缩，“爷爷，瑞安哥哥真不是我男朋友，我就是带他来家里作客的。”
“丢人！天天念叨喜欢喜欢，原来根本不是人家女朋友！”瞿老又转头看李瑞安：“年轻人，你说，这到底怎么了。”
“瞿老师，我今天来是找沈听的。”李瑞安的眼里仿佛只能看到沈听，在这个宽阔的房间里，一个女孩儿的委屈悲伤，一个老人的疑惑愠怒，一个男人的忍让沉默他全然不顾。
这种眼神让沈听抗拒。
果然，他出口就是沈听不爱听的内容，“沈听是我男朋友，但是他最近不理我了。”
老人先是一愣，沉默了会儿，像是在思考什么，他浑浊的眼里反射着白炽灯光，“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李瑞安从沙发站起来，往沈听的边上靠，他许久不见沈听了，迫切地去质问他，“因为他跟你的孙子走得很近。”
瞿迟甦忽地站起身，挡在他和沈听面前，隔绝了这道不怀好意的视线。
虞洁起身来，跑到两人面前，小声地叫：“哥!”
她很久没看到瞿迟甦发怒了，直觉帮李瑞安这个忙，是她做错了。
沈听还坐在沙发上，在一个长者面前被揭露私生活很难堪，他尽量放松呼吸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心力交瘁，只得拉拉瞿迟甦的手腕，示意他不要起争端。
没想到这个动作再次刺激到李瑞安，他阴骘一笑，再次把目光转向瞿老，“瞿老你还不明白吗？你养的孙子撬了我的墙角，抢了我的男朋友，我当然是想要一个交代了。”
瞿迟甦忍无可忍，抓起他的领口，“谁允许你到我家里放肆了？”
他挥起了拳头，发泄自己的愤怒。
一时间，身体倒地的声音，女孩的惊叫声，老人的斥责声，传进沈听的耳朵，他看到李瑞安的身体踉踉跄跄地后退，撞在身后的茶几上。
他还看见瞿迟甦攥紧的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紧接着，响起一阵急促的呼吸声，虞洁惊慌失措地叫道：“爷爷!哥！爷爷晕倒了！”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谈崩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