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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温暖的同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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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斯洛特之所以会倍感屈辱、泪洒当场，并不仅仅是因为眼前的这一件事情，“女装”不过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尚且稚嫩的他已经有了所谓的“男性尊严”，而这一天“妻子”角色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是对他人格的羞辱和践踏，令他窒息。
再加上饥饿的折磨，他这才彻底承受不住。
兰斯洛特裹在黑袍里，蹲坐在树根下缩成一团。他捂着自己饿到绞痛的胃，抽抽嗒嗒地哭着。
“你为什么要买那裙子，留着日后羞辱我给你取乐吗？”他含着泪质问道。
耀鸣十分无奈，今晚最无辜的人就是他，“我如果不买，那个店主一定会想方设法为你换上各种衣服，教育我这个吝啬的丈夫，直到有一套礼服被我们买下。”
“呜……”兰斯洛特无法反驳耀鸣的说法，但还是任性地、气势汹汹地哭着，“你就是不想带着我旅行，嫌弃我是累赘，想要故意赶走我，让我不堪重负自行离开。”
天地良心，没见过比这更能胡搅蛮缠的小孩了。
并不擅长哄孩子的耀鸣十分头疼，他向来不喜与人争辩，不想跟一个执拗的青春期小屁孩斗嘴。
他只能叹了口气，一把攥住兰斯洛特的手腕将人拖走。
兰斯洛特更加无地自容了，强烈的自我意识让他总以为所有人都在看他，都在嘲笑、议论他大哭后的丑态。他只觉得颜面无存，心中更恨这个冷酷无情的精灵魔法师了。
殊不知，集市匆匆，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的玩乐当中，谁会在乎一个陌生人的眼泪呢？
他被耀鸣拉进一间店铺，扔在椅子上。
接着，是几枚铜币被放在柜台上的声音。
“夫人，借用一下你们一张椅子和工具。”耀鸣似乎在和店主达成了某种交易。
店主高兴地收下银币，非常大方地让耀鸣随意使用。
突然，兰斯洛特脖子被什么勒紧，身体被一块滑面的薄布罩着。
耀鸣拿起了他的一缕头发，用绳子分段扎紧。
只听“咔嚓”一声，手起刀落。
兰斯洛特泛着光泽的白金色长发，被耀鸣剪下一缕。
其余的头发也是如此。他发量丰富，全部剪下来竟是好大的一捧。
耀鸣拿着一大把扎好的莹润发丝，放在店主面前，问：“这头发用来做假发，你们收不收？”
“收！”店主大喜过望，“颜色这么正，发质这么好，还这么长，我们平日里都收不到这么好的头发呢！”
原来，耀鸣是带兰斯洛特进了一家理发店。
他们很快达成了交易，将这捆金发卖了个好价钱。
兰斯洛特听完后更是伤心欲绝。他不仅仅要被羞辱，连头发都要被耀鸣卖掉。这种做法简直是在将他踩在泥地里之后，还要榨干/他所有的剩余价值。
“给他随便剪个什么发型吧，看得过去就行。”耀鸣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理发店。
兰斯洛特忽然感到自己被某种恐慌支配，连忙问：“你要去哪儿？”
他还是会怕耀鸣就这样把他丢下，想起身去追。
可是耀鸣没有回答他，只是用魔法将他禁锢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对方甚至用魔法锁住了他的嘴巴，他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种在强者面前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只能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耻辱感，让兰斯洛特心中满是悲痛和愤慨。
他再也忍受不了这等折辱，失声痛哭。
理发师以为他和其他卖头发的女孩一样，舍不得自己好不容易留长的头发，连连安慰。可理发师的每一句宽慰都精准地踩在了兰斯洛特的痛处，反而把他弄得更加难过和伤心。
不一会儿，熟悉的脚步声回到了兰斯洛特身边，还带着一股强烈的食物香气。
“蒜香黄油面包。”耀鸣将那热腾腾的面包片放在兰斯洛特嘴边，“吃吧，是靠你自己卖头发赚的钱买的，不是别人施舍给你的。这回你吃着心里能舒坦了吧？”
兰斯洛特愣住了。
原来他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耀鸣全都知道。
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对方翻了出来，十六岁的兰斯洛特羞耻得恨不得立即在耀鸣面前人间蒸发。
可对方没有因此嘲笑他，反而用他能够接受的方式，给了他自食其力的尊严。
一时间，兰斯洛特心中几乎是百感交集。除了用“放声大哭”的方式释放这种复杂的情绪之外，他好像没有其他的选择。
“呜哇……”
被剪短头发的少年眼泪鼻涕哭了满脸，他张嘴咬了一口喷香的面包，抽噎着咽下去了。
耀鸣没有喂小孩儿吃饭的耐心，胡乱地用手帕抹干净他哭脏的小脸，将面包塞进他嘴里，说：“先吃点儿垫着。等剪完头发，想吃什么就买去吧。”
“嗯！”
兰斯洛特哭着，用力点了点头。
仔细想来，今日种种难过之处，都与耀鸣无关。那些无视、侮辱、贬低他的人都不是耀鸣。
耀鸣反而是保护他、为他解围的那个人。对方甚至还牺牲了自己的时间，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只为让他能心安理得地吃上一顿饱饭。
“麻烦您再给他剪个指甲。”耀鸣又将几个铜币放在柜台上。
这般细心的关照是兰斯洛特从来不敢想的，他只觉得前一秒怨恨精灵的那个自己真的有些不识好歹。
是他不懂事。
那个人明明可以不去管这些，却还是那样温柔地为他考虑了。
兰斯洛特不禁想道：他真好。
剪完头发，理发师不断地夸赞兰斯洛特的帅气和可爱。
他双目不能视物，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诓他的、骗他的，只等耀鸣轻轻“嗯”了声，才敢对自己的新发型放下心来。
二人在售卖食品的店铺和摊贩中转了几圈，兰斯洛特饿得几乎能吃下一整头牛，他买来的食物两个人四只手都提不过来。
饿极了，兰斯洛特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不仪态的了，毫无顾忌地狼吞虎咽起来。
等他吃得差不多了，进食速度也明显下降了，耀鸣开了口。
“怎么，才做了别人一天‘妻子‘就受不了了？”他话语间带着几分讥讽，“像是‘妻子’这种工作，有些人可是要做一辈子的。”
兰斯洛特停下进食的动作，陷入思考。
这一天的经历太过折磨，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半句话都不敢反驳。
他只能弱弱地问：“为什么，他们会那样对我呢？”
耀鸣淡淡道，“在外人看起来，我是你的金主，我才是那个有话语权，能够决定一切的‘主人’。而你，我的‘妻子’，本质上不过是依附于我的‘高级奴隶’而已。”
“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做人的‘妻子’是这么憋屈的一件事。”兰斯洛特擦擦嘴角的酱料，有一下没一下地啃着手中的甜点。
耀鸣不以为然，“你有什么好屈辱的？等你结了婚，世人和你自己也会这样对你的‘妻子’。”
“我才不会！”兰斯洛特争辩道，“如果我结婚了，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尊敬、爱护我的妻子，不让她不受别人欺负。”
对于兰斯洛特的信誓旦旦，耀鸣只是轻蔑地嗤笑一声。
“小子，话不要说太满。”他冷声道，“你改变得了他人的看法和态度吗？我今天所做的事情没有不尊重你、不爱护你吧？可你不还是哭成这样，委屈得要死。”
他又道：“你口口声声说‘尊敬’，可心里还是觉得女人是下等人，连衣服都下贱。我只见过穿奴隶的衣服倍觉自尊有损的人，还没见过穿上国王礼服哭哭啼啼不愿意的。”
兰斯洛特彻底没音儿了。
他理亏得很，连饭都吃不下了。
毕竟让自我意识过剩的自恋小孩承认过错，和要求他当众扇自己一耳光没什么区别，能让他难过得要死。
“怎么，说不出话了？”耀鸣的态度十分冷硬。
兰斯洛特像是做错了事被揍过的小猫小狗，低头嗫嚅道：“你说的对，是我错了。”
说完，他的眼泪又跟断了线的珍珠手链一样“吧嗒吧嗒”往下掉了。
“又怎么了？”耀鸣有些不耐烦了，他都不知道这小子到底什么时候能哭完。
兰斯洛特用袖口抹抹眼泪，“想到以后就算有喜欢的人，不结婚是不负责，结婚她又会受委屈，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才十六岁就开始思考讨媳妇的事儿了，想得可真不少。
“什么锅配什么盖呗。”耀鸣耐心耗尽，起身准备离开，“想结婚，就找愿意受那份委屈的人。你喜欢的人要是不愿意，你又何苦为难？”
兰斯洛特连忙将剩余的食物塞进嘴里，把自己秀气的脸撑得跟仓鼠一模一样，拎着袋子、拄着小阳伞跟在耀鸣身后。
“魔法师大人，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呢？”他走在耀鸣的影子里，嘟囔道，“你又没做过别人的妻子。”
对此，耀鸣只是轻轻地说了句，“那谁知道了？”
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横插一脚，浪费了他们很多时间。等耀鸣找到稀有物种商店和特产店的时候，他想要的东西早已经被抢购一空，连样品都被买走了。
“要不说魔法师大人有眼光呢！您看上的都是抢手货。实在是不好意思，都卖出去了。要是您早来半个钟头，说不定还剩那么一两个……”
店主这么说的时候，兰斯洛特都怕耀鸣会转身打死他。
好在耀鸣忙着与店主交谈，核实《魔法大全》上关于那些当地魔法特产的描述，没那个闲心修理他。
偏偏到了药材店，兰斯洛特下一剂解药所需的材料应有尽有、任君挑选。
至于价格，兰斯洛特得卖一百年头发才能买得起。
耀鸣回头睨了他一眼。
尽管兰斯洛特看不到，但他还是感到自己的头皮好像在某个瞬间被什么东西打透了似的。
买完药材，他们向认定机构的方向走去，准备迎接萝波塔顺利完成魔法师认证。
“等等，魔法师大人，我有一个请求。”兰斯洛特轻轻拉住耀鸣的衣袖。
他摸出之前缝在他旧衣服上的纸条，递给耀鸣。
“这应该是我被诅咒之前留下的重要讯息，我看不到上面的文字，请您帮我看一看，好吗？”
这是兰斯洛特的信任，是此后他能将后背托付给对方的投名状。
耀鸣接过纸条。
停顿片刻后，他说：“什么都没写，只是一张纸条而已。”
兰斯洛特大感意外，忙问：“那张纸上真的什么也没有吗？”
“是的。”耀鸣将纸条还给他，“什么都没有。”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