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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 6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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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晏的秘密,只有见不得光的尾巴,他好不容易接受了尾巴曝露在澹云深面前的事实,万幸的是他不觉得自己是个小怪物,也不会把自己的秘密公布出去。
可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果说出来,等于把自己脱光了扔进人群一般,愤恨、羞耻等情绪一下子涌了出来。
于是捂住了李老头的嘴,不顾众人的目光将李老头拽进了一个没有人的巷子口。
“你想要什么?”未晏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沉声道。
这个是他的父亲,是把卖给人牙子的父亲,是从小没有给自己吃过一顿饱饭一口热汤的父亲,早就该淡出自己人生的人,居然猝不及防地又出现了。
“你终于承认自己是幺儿了?”李老头脸上露出了贪婪的表情,“我能要什么呢,当初把你卖了是不得已的事情,我们家里是实在是负担不起了,看看你如今过得多好,多有出息,这件衣裳恐怕得要很多钱吧。”说着就要上手去摸。
未晏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厌恶。
李老头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我能要什么呢,我都这把年纪了,不过是想要享受儿女成群、父慈子孝的天伦之乐罢了,你都不知道我们有多后悔把你卖掉,从小你就是最乖巧最听话的。”
听着这些话,未晏只觉得刺耳,如果后悔,明明人牙子一直在那儿没有走远,为什么不来找自己,既然自己又乖巧又听话,为什么当初要把他卖掉。
“你到底想要什么!”未晏红了眼圈,紧紧地盯着李老头那张熟悉又陌生同样黢黑布满皱纹的脸。
“我这手脚刚刚被你撞了一下,现在还疼着,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李老头艰难地抬了抬自己的手,又抖了抖一瘸一瘸的腿。
未晏不想与他掰扯,拿出了一两银子,道:“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家医馆,一两银子足够你看病,算作是撞你的药钱。”
李老头直勾勾地看着未晏从鼓鼓的钱袋子里掏出一锭银子,眼睛就像看见兔子一般饥渴,“才一两啊,你哥哥姐姐们也想你的,还有侄儿侄女,一大家子呢,自从你走后,卖你的那些钱根本就不够糊口,我们都是一步一步熬过来的。”
“谁是我的哥哥姐姐?这不过是我不小心撞到给的偿金而已,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路边的一个醉汉,乱攀什么亲戚,拿着钱赶紧走。”未晏从头到尾都没有承认过眼前这个坏心眼的老头是自己的父亲,更不想承认。
“你,你这个孩子,怎么还记恨自己的亲爹呢。”李老头一听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又要上来拉扯未晏,可一片衣角都碰不到,于是决定还是从那个唯一的特殊之处入手,“你小的时候就长了一条尾巴,因为这个我们遭受了多少的白眼,但我们还是把你养到了五岁,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最终依依不舍地卖掉,你要体谅我们的良苦用心啊,你的尾巴现在还在吗?”
果然一提到尾巴,未晏的脸色就变了,小脸儿又青又白,浑身都在细细地发抖,“你想要多少?”
“也不要多少,就十两银子吧。”李老头顶着一张老脸,狮子大开口道。
“我手里没有那么多银子,只有五两,还是一些铜板,全部给你。”说着未晏拿出了自己的钱袋子,钱袋子是丝帛做的,不可能给他,只把银子倒了去来。
李老头立马舔着脸去接,面露贪婪的神色,丝毫不掩护。
“不许再缠着我。”未晏收好钱袋子立刻就走了。
李老头在他身后捧着银子笑得合不拢嘴,嘴里喃喃着,“真是没想到啊,从小的赔钱货竟然有一日这么的有出息,老子的好日子要来喽!”
未晏转身就回了摄政王府,把自己关进了屋子里,把衣服全部都脱掉了,光溜溜的。
一条橘色猫尾巴缠在大腿根处,用一根系带紧紧地绑住,腿肉都被勒出了一个弧度。
未晏将细带解开,尾巴垂了下来,落在地上。
谩骂、憎恶、嘲讽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如雷贯耳。
“这……这孩子居然长了一条尾巴!是怪物!他妈的,你居然生了一个怪物!”
“你们看,他有尾巴,你们谁来揪一揪啊,太好玩儿了!”
“我们不要和他玩儿了,他就是个小怪物,跟猫一样,说不定就是猫妖变得。“
“真可怕,他是妖怪啊,快走快走。”
“妈的!都是你,赔钱货,还得老子被人耻笑!”
……
五岁以前,未晏的周围充斥着嘲讽、侮辱、嫌弃,他体会过最黑暗最潦倒的五年,澹云深其实说的不错,如果没有他,自己还会痛苦与的地狱的边缘挣扎,说不定已经死了。
他认为一切的苦难与折磨都来自这条尾巴,如同看不光的一条蛆一般,只能藏在黑暗里,不让任何人发现,不想再听到那些讽刺尖锐的话语,不想让任何人威胁。
未晏拿起一旁的剪刀,手指颤抖着朝尾巴根而去,冰凉的刀身碰到了皮肤,让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锋利的刀刃贴在了尾巴根处,由于用力手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最终还是下不了手,他怕疼,他剪过尾巴的,好疼好疼,好像比死还要疼。
为什么他要剪掉尾巴,有尾巴从来不是他的错,是那些嘲讽者的错,为什么要让他来承担痛苦。
未晏丢掉了剪刀,蹲下身,紧紧地环抱住自己,像一只可怜兮兮祈求温暖的幼兽。
忽然,门被打开了,透过了一束光,照在了未晏的脸上,被光芒刺得微微眯了眯眼睛。
澹云深简直被眼前的景象惊到,立刻关上了门。
眼前的未晏光.裸着身体,眼圈红红的,睫毛上挂着颗颗泪珠,乌黑的长发散落着,堪堪遮住上半身,挺.翘的臀峰之间一条猫尾巴了无生气地耷拉着,旁边还有一把剪刀。
走近了一些才看见腿处有勒出来的红痕,澹云深自然知道那是怎么形成的,眸色一沉,大步朝前走去。
处于悲伤中的未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要去遮挡自己曝露出来的身体,愣怔着,直到澹云深给他披上了一件深鸦色的披风,然后把人横抱了起来,放在不远处的一张软榻上。
澹云深掀开披风,看着未晏被勒红的大腿,翻出一个小瓷瓶,挖了一些药膏贴在伤处轻轻地揉着。
未晏瑟缩了一下,但没有真的躲开,澹云深的手心很温暖,与自己所渴望的那种温暖很像,一时舍不得离开,让他破碎的心灵得到了慰藉。
“你怎么又把尾巴绑起来了?看看腿上勒得,不疼吗?”澹云深的语气像是责备,可更多的是关切。
原本忍住眼泪不想哭的未晏眼圈更红了,甚至因为澹云深的话滚出了泪水,一颗一颗连成了两行清泪。
为什么本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都会给与自己关心,而与他血脉相连的人却能说出那样恶毒的话。
澹云深被未晏突如其来的泪水弄得有些手足无措,想要给他擦眼泪,又察觉到手上有药膏,只能揪着袖口给他擦拭。
“怎么了,哭成这样?今天下午出门的时候不是还很高兴吗?”澹云深一边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一边问道,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眸色一敛,“是不是在外面被人欺负了?”
未晏用披风猛地擦着眼泪,眼底都擦红了才止住了想要继续哭的势头,“没有,我没有……没有受欺负……”
“可看着一点儿都不像啊,谁会欺负你啊,直接打回去,本王给你撑腰。”
“撑腰”一词被澹云深说出来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啊,澹云深曾几何时跟别人这么说过。
未晏不想把这事儿告诉澹云深,尽管他知道澹云深最终会从暗卫口中得知的,可他就是不想再把自己的伤口揭露出来,撕碎了给别人看。
“好了,不愿说就不说了。”澹云深把披风给未晏重新裹上,秋日寒凉,很容易生病的,未晏这个小身板一旦生起病来是挺麻烦的一件事情。
于是又转移了话题,“去街上买了什么东西?”
未晏吸了吸鼻子,“一根安息香。”说着就跑下榻,在自己一堆衣服里找到了一根,幸好没有折断。
“才一根啊。”
“五两一根呢,可贵了,那个人说效果极佳,一根足矣。”未晏生怕澹云深嫌少似的连忙解释。
对澹云深而言,五两银子根本就是九牛一毛,但对未晏来说可是六分之一的月例银子,真真儿价格不菲。
“五两呐,确实是挺贵的,晏晏为了本王还真是下了血本呢,这个不会就是本王的生辰礼吧?”
被这么一点拨,未晏觉得也不是不行,于是微微抬眸打量了澹云深一眼,轻声道:“不行吗?”
“有用才行吧。”
“万一真的有用呢,可贵可贵了。”虽然没有真的给出五两银子,但也足够让未晏肉疼。
澹云深看着这根细细长长的安息香,料想也没什么作用,就连医术超群的胡太医都束手无策的事情,一个江湖术士怎么可能做到呢。
但看着未晏可怜巴巴的小模样,澹云深心软了一下,轻轻地勾了勾未晏的下巴,像是挠小猫一样,“好啊,要是真有效,就当是你送本王的生辰礼了。”
未晏没有躲开,任由澹云深摸着自己的下巴,不想他放开,贪恋着手心里的温暖。
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是江福的声音,“王爷,热水备好了。”
先前关门的时候,澹云深吩咐了下去,这会子才好,于是拍了拍未晏的小屁股,“去洗一洗,把脸擦一擦,红彤彤的,跟只小兔子一样。”
未晏红了红脸,轻轻地“嗯”了一声,立刻跑去了里面,江福也让人把热水送了进去。
等人一走,澹云深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叫来了暗卫,是那个一直跟着未晏的暗卫,并冷冷问道:“今日未晏出宫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暗卫先是一时愣怔,而后硬着头皮支支吾吾道:“王爷不是说搬出宫后就不用再跟着未公子了吗?”
“……”澹云深一时语塞,他确实这么吩咐了,最终也只冷冷道:“让你不跟就不跟吗?滚下去。”
暗卫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