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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 7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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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心里的皮肤很烫,砸在他手背上的泪水更烫,以至于指尖都不禁颤动了两下,明明未晏就在自己身边,可是又像轻飘飘的羽毛一般下一秒就要飘走了,纤细的脖颈脆弱到只要轻轻一捏就能碎掉。
澹云深如触电一般收回了手,将未晏紧紧地搂进了怀里,“我怎么会让你死呢,你必须要好好地活着,好好地待在我身边。”
第二天,澹云深便自顾自地将未晏名字加在了皇家玉牒上,并昭告天下为他正名,不论生死都是澹家的人,澹云深的侧妃。
未晏抗争过,跑过,想要从澹云深的身边彻底离开,但是全部都失败了,一次次被抓回来的经历让他越来越没有希望,周围帮他的人死的死,发卖的发卖,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他,如今这间房间彻底沦为了牢笼。
而从那以后,未晏就变得越发的沉默寡言,眉宇之间染尽了郁色,无论是饭桌上还是床上都不再跟澹云深说一句话,如同一个不哭不笑没有生命的提线木偶。
澹云深原本还会在床上折腾他,想要他疼想要他哭,想要看他更多的表情,而不是像是一潭死水一般了无生气。
可渐渐地,未晏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多到让澹云深都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不忍心再伤了他。
冬雪消融,春天悄然而至,可未晏却如同院子里开败了的花朵儿一样一点一点地消瘦下去,抱在怀里都硌得生疼。
太医来了一次又一次,均摇着头说未晏郁结于心,心绪不佳郁郁寡欢之下身体是好不了的,长此以往下去就要不成了。
那天澹云深发了好大的火气,将室内所有的东西都砸得稀巴烂,痛骂太医无能,若是不能让他好起来就要全部杀了陪葬。
一旁的江福从未见过如此情绪失控的摄政王,吓得两股战战,可看见未晏这副仿佛失去灵魂的模样又心疼得不行,壮着胆子道:“王爷,也该让阿晏出去走走,这么关下去人都要关傻了。”
澹云深静静地坐着,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后才回到卧房。
未晏还是一如往常的模样,呆呆地坐在窗户前在看柳树抽出的淡黄色嫩芽,又或者是在看枝头的小麻雀,神情恍惚漫无目的。
虽说已经开春,但气温还没有完全回暖,坐在窗口还能感到丝丝凉意,未晏只穿着单薄的寝衣,却感觉不到寒意。
澹云深走到了他身边,将一席薄毯裹在了他身上,“想出去走走吗?”
未晏无动于衷,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依旧是一副拒绝交流的态度。
澹云深的耐心被消磨殆尽,他捏着未晏的下巴,“未晏,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已经两个多月了,你都不曾和我说过一句话,在和我置什么气?你是真的想死吗!”
未晏靠在了澹云深的怀里,顺势抱住了他的脖子,亲吻着他的脸颊,凭借着习惯性的动作在讨好他。
已经深入泥潭了,没有比这样更糟糕的情况了,那就再脏一些吧……
澹云深有些情.动了,向来对未晏的主动亲近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在双手掐着瘦得快要折断的腰身时,又让他恢复了些许清明,隐忍着只是吻了吻他的唇角,“晏晏,和我说句话吧。”
说什么呢?
未晏不知道,澹云深从来不会真正地听自己说话,既然自己的意愿都不重要了,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搂着澹云深的脖子亲昵,可眼底却没有半分情.意,“我在做侧妃应该做的事情。”
澹云深彻底恢复了清明,怔怔地望着未晏,仿佛不认识他了一般。
为什么要为这种事情而置气,外头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觊觎摄着政王侧妃的位置,哪怕只是进府做个侍妾都有人前赴后继地涌上来。
此刻的澹云深半点都看不懂未晏了,从前他想要未晏懂事听话乖巧柔顺,处处都顺着他,现在的未晏真的做到了这一点,可他发觉自己并没有那么舒心,反而心里更加的酸胀。
他想要的是一个鲜活的未晏,而不是一个躯壳!
未晏不懂澹云深眼底的震惊,不懂他的挣扎与纠结,明明这一切都是他想要的啊。
“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我在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啊,这样不好吗?”未晏直起身体坐在了澹云深的腿上,软弱无骨地靠在了他的怀里,眼底空洞没有任何神采。
不,不该是这样的,他的未晏不该是这样的,这样很不对劲。
澹云深想把自己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杂念统统赶出去,可终究是徒劳,心高气傲的他讨厌这种不受掌控的感觉。
于是摁住了未晏的肩膀将人推了下去,扣着腰身反压在锦被上,反唇相讥,“是,我就是想要这样,未晏,你这辈子都只能这样了。”
未晏的泪水无声无息地浸湿了枕巾……
***
翼王的事情彻底败露,兵败如山倒一般将多年来所做的恶事都公之于众,一桩桩一件件的罪行压了下来,让翼王给跑了。
阳春三月,正是春猎的好时候,小皇帝就等着这段时间能好好松快一下了。
澹玉明骑马射箭的本事已经越来越娴熟了,可以一箭射中移动的靶子,“皇叔,你瞧朕是不是越来越厉害了!朕还记得阿晏教朕的诀窍呢!”
澹云深恍惚间仿若看见了未晏马上的英姿,仔细想来他已经许久不曾见到那样恣意洒脱的未晏了。
小皇帝练了一圈累着了,将手里的缰绳递给了侍卫,脸颊红扑扑地朝着澹云深跑过来,“皇叔,朕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到阿晏了,这次春猎他会来吗?朕还想向他讨教讨教呢。”
澹云深回过神来,脑海中依旧浮现着未晏的身姿,哪里是如今房中那副枯槁呆愣的模样,也该让他高兴高兴的。
“他会来的。”
回到府中,澹云深说到此事时未晏的眼珠轻轻地转动了一下,闪烁着一丝异彩,许是被关得太久了,思维不够敏锐了,隔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
春猎的日子如期而至,未晏被两三个侍女梳洗打扮了一番,成日里只着单薄寝衣的他穿上漂亮的骑装,可寻常的尺寸穿在身上都明显大了两号,眉宇之间尽是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的郁色。
外头的空气是久别的清新,未晏像是井里不见天日的青蛙一般一出来就不禁头晕目眩,久久不能适应。
未晏遥望着那些马背上恣意潇洒的身影,心里依旧向往,目光炯炯地盯着,眼底的渴望之情都要溢出来了,可澹云深的步步紧跟又让他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兴致。
澹云深牵来了一匹马,“骑马吗?”
乌云踏雪,是未晏的马,曾经陪伴着他一路从离北走往京城,却渐渐地迷失了自我。
未晏眷恋地摸着马儿的脑袋,马儿认出了主人,兴致冲冲地用脑袋蹭着他的手心,未晏不免心中一动,从澹云深手里接过了缰绳。
飞身上马的那一刻,未晏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想起了自己在离北自由自在的日子,想起了自己奋勇杀敌异常勇猛的恣意……
凭着这份念头和想象,未晏肆意地奔跑了起来,可是如今的身体已经没办法支撑他这样强效的运动了,刚上马骑了没一会儿,未晏就有些体力不支,头昏眼花到差点儿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这些日子他吃得少动得少,浑身上下瘦得都快只剩下二两重的骨头了,就算马儿足够温顺和听话,未晏也无法长时间地驾驭着。
澹云深蹙着眉头把未晏抱了下来,检查了一下他有没有受伤,沉声道:“别骑了,还是坐着吧。”
未晏怔怔地看着自己被磨破的手,一言不发。
原来,他连骑马的力气都没有了……
傅境远远地瞧见了未晏一个人坐在围栏前,已经几个月不曾见到他了,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把眼前的人和从前鲜活的未晏结合在一起,满脸担忧地走了过去,“阿晏,你瘦得厉害,我……听说了你和摄政王的事情,”他的眼神流露出悔意,“对不起,要不是我擅自拿着画像去找你,也不会发生之后的事情,阿晏,对不起……”
其实他早就后悔了,是他考虑欠妥,是他罪大恶极,他本意只是想让摄政王放了未晏,可是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彻底将未晏推入了深渊。
“没关系,”未晏扯出了一个笑容,苦涩又凄凉,“没关系的,就这样吧,也挺好的……”
没说一会儿话,傅境就被人叫走了,又只剩下了未晏一个人,孤独又寂寥。
不远处的魏子渊和澹云深说了两句话,然后他就朝着未晏走过来,未晏却连眼眸都没有抬一下。
魏子渊并不在意,开始自说自话着,“去年的大雪比任何时候来的都要猛烈,连绵一个月才渐渐停歇,草木禽兽看起来都是病殃殃的,可是今年一开春,万物就又复苏了,动物如此,人亦是如此。”
未晏眼眸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