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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第 8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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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晏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神情,“我不知道。”
“我找了它很久,东暖阁从一片狼藉到重新建成都没有发现它的踪迹,我从来没有想过他还会出现在这里,”澹云深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玉佩,“晏晏,你不是说不再喜欢我了吗?为什么又要藏着它?”
未晏扬起了脖子,不再退缩,“你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碎了的东西就是碎了,就算是修补了,也会留下一点不可磨灭的伤痕,它永远都存在。”
“我送你的东西你从来都只当成垃圾一样丢掉,这也当做是垃圾吧。”说完未晏就趁澹云深不注意抢过了玉佩从窗户后丢了下去。
后院是一条小河流,玉佩没入水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澹云深怔怔地看着空无一物的手,又抬眸深深地望了一眼,然后转身就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深秋的河水冰凉刺骨,浸湿的衣衫贴着身体,寒意全都黏在身上,让人忍不住打寒颤。
未晏没有再看他一眼,而是关上了窗户,似乎眼不见心为静。
直到第二天早上,未晏都没有看见澹云深的身影,以为他终于放弃了自己回宫去了,可谁知道在去饭堂的路上就听到有人在议论昨晚发生的事情。
“云公子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大晚上大冷天的往河水里扎,拉他上来还不肯上来,浑身都是水,脸色都冻紫了。”
未晏放缓了脚步,但依旧不停地往前走。
两个人妇人继续道:“你猜怎么着,今天早上一看还在那儿呢,都快成玉雕了,好好的人哪里经得起冻这么久啊,别给冻死了。”
未晏停下了脚步,想都没想就掉头往小河流的方向而去。
果然澹云深还在那里,嘴唇都冻到发白,发丝上结着一层薄薄的霜,身子由于僵硬行动十分地缓慢。
疯子!就是一个疯子!
未晏跳下河流,淌着水去拉澹云深,却发现他的手冷得像块冰坨子一样,“你……你上来!”
“晏晏……”澹云深的声音都颤抖着,嘴角扯出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用沾满河水的手指抚摸着他的脸颊,最后坚持不住一般靠在了他的肩头
冰冷的河水如同刀子一般剐蹭着未晏的脸颊,连同着心脏都一顿一顿地疼。
未晏把澹云深拖回了房间,立刻让人去请大夫。
“云公子是寒气入体,要好好将养一段时间了,”医者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眉头轻蹙着,“公子这身子底实在是不好,定是长年累月没有好好休息的缘故,而且郁结于心肝火盛旺,万万不可受寒凉受气了,要仔细照顾着。”
未晏一愣,澹云深的身体怎么会差成了这样,从前的他健康强壮,哪怕是兵器临近心脏都能吊着一口气活下来,现在好像一场小小的风寒就能要了他的命一样。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
澹云深病得迷迷糊糊的,嘴里念叨着未晏的名字,手紧紧地攥着他的手放在心口,感受着来之不易的温暖。
未晏没法离开床榻,只好事无巨细衣不解带地照顾着澹云深,又让人把药端进来。
钟玉琅推门而入,就看见未晏目光灼灼地看着榻上的人,那样的神情从来没有用在任何人身上。
未晏发现了钟玉琅的存在,抬头望了过去,从他眼底看见了震惊与不解的神色,“怎么了?”
“你……”钟玉琅不可思议地指了指未晏的脸颊。
未晏顺着钟玉琅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人皮面具开始脱落了。
人皮面具沾水就会失效,刚刚在把澹云深拖上岸的过程中难免会碰到河水,可当时的情况太紧急了,让他忘了这一茬。
“我……”未晏一时之间有些慌乱,想去遮自己的脸,可怎么遮都遮不住,沾了水的人皮面具已经废了。
钟玉琅的目光被惊艳到了,久久才回过神来,“原来你是长这样的啊。”难道一双晶亮明媚的眸子和这张脸格格不入,竟然是做了伪装的。
“当家的,你阿兄好点没啊?妈呀!”原盛大咧咧地闯进了没有关门的房间,立刻又愣在了原地,一脸警惕着,就差要掏家伙了,“你是谁啊!怎么会在当家的房间里!”
原盛这一嗓子直接引起了外面人的注意,以为是发生了什么险情,纷纷抄家伙涌了进来,然后一个个又都傻掉了。
拜原盛所赐,这下子未晏是彻底暴露了,就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一开始只是想隐藏自己的脸不让京城的人发现,后来也就习惯了戴着人皮面具生活,他们接受倒是挺良好的。
原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未晏的原皮看,不禁感叹着,“原来大家的长得这么俊俏好看啊,漂亮得像个小娘子一样,不不不,比小娘子还要漂亮!怪不得要戴着假面呢,谁瞧了不喜欢?”打架的时候都光顾着看脸了,谁还记得招式呢。
可也因为这张漂亮的脸蛋让人忽视了未晏不仅仅只是一个好看的花瓶。
张同拱了拱原盛的手臂,又道:“好了,他们要休息,我们出去吧。”
钟玉琅放下了汤药,深深地望了未晏一眼,可未晏的视线始终没有停留在自己身上,于是就出门了。
未晏专心致志地照看着澹云深,用另一只自由的手喂他喝药,可病着的澹云深怎么都不愿意张口,嘴唇都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药液直接从嘴角滑了下去,弄得他手忙脚乱的。
没办法的未晏掐住了澹云深的下巴,手指微微用力想要卸掉,然后下一刻下巴的主人就睁开了眼睛,两人四目相对着。
未晏撤回了手,神情有点不大自然,“你醒了啊。”
“再不醒的话我的下巴就要脱臼了。”澹云深张了张口,活动着自己的下巴,他竟不知道未晏居然心狠得要命。
未晏微微蹙眉,“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在你强行要给我灌药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要以口渡药呢,可惜了。”澹云深露出了惋惜的神色。
“喂药的方式千千万,没必要用这样的。”未晏别过脸去,一副冷漠的态度,“既然你醒了就回自己的卧房吧。”
澹云深咳嗽了好几声,操着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虚弱地望着未晏,“你又要赶我走了?”
未晏始终只给他留了一个侧脸,“你得了风寒,大夫说要好好静养,不能轻易挪动,还不能传染给别人来,所以待在自己卧房才是最好的,我会找人去照顾你,不用担心。”
过了一会儿都没有等到澹云深的回应,又道:“既然你不想走,那这间屋子就让给你,我去别的地方。”
澹云深一把抓住了未晏的手,紧紧地握着,生怕他真的要走,眼神带着一丝祈求的意味,“晏晏,你当真这样讨厌我吗?讨厌到连让我待在你身边都不可以吗?”
可是未晏看不见,“我认为我们还是不要待在一起才好。”他挣脱不开澹云深的束缚,可现在他生病了,虚弱得狠,是个远离的好机会,于是他扯着澹云深的手,却没想到哪怕是生病力气也大得很,不由得叹了一声气,“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你说破碎的东西无法修补,如果我能修补得完美如初呢?我们是不是还能重新来过?”
“不可能了,而且扔都扔了,就算有这样的技巧还有什么用呢?”未晏望着澹云深,他深知世间没有这样的能工巧匠,破镜也无法重圆。
澹云深摊开了手掌,那枚早已扔进河里的玉佩正静悄悄地躺在手心里。
未晏的瞳孔颤了颤,心脏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攥着,可片刻之后他又反应了过来,“你是故意的,你早就找到了对吗?你又骗我!”
故意地跑在河水里,故意地引着自己去找他,故意装成虚弱不堪的模样,故意让人心疼!
澹云深闪烁其词强词夺理着,“晏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找到的时候你刚好就来了,就是这么巧啊,说明我们心有灵犀啊。”
未晏气得“噌”地一下就站起了身,怒目圆睁着,“我不相信你,你放手!”
可澹云深抓得更紧了,甚至把未晏拉到了自己面前来,“不,如果我放开了,你就彻底走了,你说了只要我能够把玉佩修补如初,我们就能重新开始。”
“我没有同意。”未晏一双圆圆的杏眼瞪得更大了,充满了不可思议,他从未想过澹云深竟然这般无赖。
“你的意思就是这样的。”澹云深斩金截铁着。
未晏忽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澹云深总是这样的我行我素,此刻他说什么都是徒劳了,最后也不再说了。
澹云深直起身子环抱住了未晏的腰身,脸深深地埋在他的小腹上,一向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摄政王低下了姿态,“晏晏,从前种种是我不对,我任你欺负,好不好?别不要我了。”
未晏哑然道:“我不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