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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第 10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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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一桩接一桩。
继暴乱被□□离心之后，现在还跟在奈特身边的人又闹出来了幺蛾子。
有人在奈特没有允许的时候，假借奈特的名义去做了□□的事，被他们抢劫的对象开始处处散布奈特组织的坏话，说他们只是一群□□的强盗。
一时间，人们对奈特组织的印象变得很差。
因为就算是最底层的平民，他们也是有财产的，那些财产或许不多，只够他们度过这个冬天，不够他们去想其他的事，但是这便够了，足够他们来与变革做斗争，因为害怕连仅有的财产都失去，罗马的人民是那样厌恶改变，只想呆在一个安静祥和的壳里，尽管那个壳是压榨他们的牢笼也无所谓。
一时间，从军队到民间，都对奈特的阻止产生了强烈的不满。
为了挽回形象，奈特不得不一场又一场，更加频繁地去演讲。
但最近入了冬，天气太冷，人们都不愿意出门，而奈特身体又有些发热，站都站不稳，再拖着这样的身体再出去演讲根本就不会得到多少回报。
“不行，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的身体会彻底垮掉的！”阿格里帕上前一步抓住奈特，制止他在这样的大雪天还要出去演讲，现在军队对他们盯得很严，不许再有煽动人民暴乱的演讲发生，百姓对他们的演讲也兴趣缺缺。
“那又怎么样呢？我不能再输下去了！”奈特愤怒之下一把推开了阿格里帕，阿格里帕一时反应不及，一个踉跄坐倒在了地上。
阿格里帕坐在地上仰视着奈特，门外的光照在他身上，但他的脸却背光藏在阴影里，神情苦涩，带着浓浓的悲伤。
尽管平常看起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在遇到困难的时候还会反过来安慰阿格里帕一切都会过去的，但是实际上他的内心却背负着比谁人都要沉重的负担，他永远都怕输，怕失败，怕得不到成果，这是刻印进了他血脉的东西。
即使是现在，在做的不是争权夺利的事的时候，他也依然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好胜心。
奈特面上露出些许慌乱，他伸手去扶阿格里帕：“对不起，阿格里帕，我不是故意对你发脾气的，我只是，太累了……”说完，奈特就疲惫地跪倒在了地上，连睁眼的力气都不再有。
阿格里帕当然知道，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伸出手去抱住奈特，在他嘴上轻轻一吻，说：“都会过去的，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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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阿格里帕硬按在家里养了几天，奈特的身体才算是渐渐好转了起来，还没有好完全，他就又马不停蹄地开始演讲了。
阿格里帕算是怕了，每一场演讲都一定要跟过去，生怕他一不注意，这个人就倒在了祭台上，真成了祭品了。
“高卢的人民们，难道你们就愿意永远这样让罗马人匍匐在你们身上吸着你们的血肉过活吗？难道你们就愿意让你们的子子孙孙都做着罗马人实际上的奴隶吗？如果不愿意，就该跟我一起站出来，让罗马人看到我们，听到我们的诉求，我们不要做奴隶，他们不是我们的主人！”奈特在祭台上铿锵有力地演讲着。
“说得很好，只是，我有个问题想问问福玻斯，你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你自己相信吗？”
忽然，人群中出现了一个人，推着轮椅缓缓走到了人群前方。
人群好似有意无意地给他挪出来一个缝隙，迎接他走上前去。
他看起来十分瘦小，年纪也不大，长长的托加下只看得到一只脚，可残疾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威严，一双眼睛不怒自威，周围的人没一个敢抬头看他。
看到这个人，奈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慌乱，那还是阿格里帕第一次见奈特在演讲的时候露出这样的神情。
人群里有人认出了来人，大叫起来：“是提比略大人！”
提比略？
阿格里帕的心一下就吊了起来。
提比略，如今的罗马执政官安东尼的弟弟，全罗马第二尊贵的人物，人们都说他是罗马现在的第二个国王。
提比略一出场，就引来全场人民的欢呼，他们不明白这样尊贵的大人物何以会出现在这里。
阿格里帕早就听说过提比略的名字，却是第一次见他。
印象中，奈特似乎曾经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也因为愧疚一直对他有些惧意。
听人们说，就是因为提比略屡出妙计才能让安东尼坐上如今的执政官之位。
所以阿格里帕对提比略的印象一直都是略带些恐惧的。
但现在真正看到他，却又觉得，这个已然被神化的人物似乎也平平无奇，没有什么特别的，都是人，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
就像奈特，实际同他接触得多了，也跟想象中那个疯子皇帝奥古斯都完全不同。
“提比略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自然是相信，所以才能来到这里唤醒我们的人民。”奈特丝毫不怯。
“哈！”提比略大笑一声，“这话如果由我们在座除你我以外的任何一个人来说，都具有可信度，可唯独你我，说不得这话。”
“你凭什么这样说？！”阿格里帕克制不住，叫嚷出声。
却见奈特一脸糟糕的神色冲他摇了摇头。
但是为时已晚，他们已经落入了提比略的圈套。
“就凭你的身份，尤利乌斯·奈特·奥古斯都！凯撒的儿子，我们的前执政官！”
人群一时哗然。
“刚刚提比略大人说福玻斯是奥古斯都？”
“这怎么可能？奥古斯都不是早就死了吗？”
“也不一定吧，我听说迦太基大火之后奥古斯都就下落不明了，是不是真的死了谁也不好说。”
“哎，我以前听人说过，福玻斯和奥古斯都长得很像，我以为好看的人长得都一样，没想到他们真是一个人。”
听着人群中渐渐掀起的嘈杂声，阿格里帕感到头皮发麻，他意识到再继续这样下去奈特的处境会变得很危险，于是慌忙跳上台，指着提比略：“他在污蔑福玻斯，你们别听他胡说！”
阿格里帕以前做过贼，最害怕的就是在大庭广众下被人群盯着，可是此时此刻，看到奈特有难，他几乎是想也没想就不由自主地跳上祭台，还与这个国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当面对峙，事后想起来，连阿格里帕自己都在震惊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勇气。
“我是不是在污蔑，在座的各位完全可以拿出你们口袋里的金币看看，上面就雕刻有奥古斯都的脸，看看是不是跟你们眼前的福玻斯长得一模一样！哦——我忘了，在座的各位可能没有金币，没关系，我带了。”说着，提比略打了一个响指，他身后的侍者便将手中的钱袋一挥，无数枚金币从钱袋中洒出，人们见了钱，纷纷涌上前去，场面一时间变得十分混乱。
“福玻斯真的跟雕像上长得一模一样啊。”
“万一这金币是假的呢？”
“我见过真正的金币，确实跟这一模一样。”
“天呐，福玻斯竟然真的就是奥古斯都！”
人群一时间议论纷纷，阿格里帕感觉到人们望向奈特的眼神里已经带上了不怀好意的恶毒。
提比略又趁机道：“各位，你们能想象吗？一个靠着公民的税务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生活的人怎么有资格说出刚才这种话？罗马人在对高卢人进行压榨？奥古斯都一个帝王，又何尝不是吸着全罗马公民的血在过活？你会说出这种危言耸听的话，很难不让人认为你其实是居心剖测，想要借机利用人民发动政变来夺取权力！”
被提比略这么一“提点”，人们这才像是醒过神来了，有人第一个叫出来：“对！前些天福玻斯的人到处在打劫，听说除了贵族，他们连有些财产的平民也不放过！”
眼看着人们对奈特的信任值越来越低，阿格里帕连忙叫道：“就算他是奥古斯都那又怎么样呢？他想要带领他的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的目标从来就没有变过啊。”
奈特突然就抓住了阿格里帕的手，朝他摇摇头，示意他别说了。
阿格里帕不明白这次的奈特怎么会如此被动地一句话不说，任由别人恶意揣测他，尽管自己嘴拙，却还是想要为奈特多辩驳几句：“福玻斯明明是站在你们这些人一边为你们谋福祉的，他做的哪件事不是为你们好？就算他是罗马的王又有什么关系呢？对你们有用不就好了。”
“只怕这为你好的背后是另有所图啊。”提比略幽幽道，“坦白说，要是别的贵族说要与你们站在一边我也许还会相信一下，只是站在你们面前的是一个靠着杀了自己亲弟弟来得到权势的人，他说要帮你们平民过得更好，他的话是可以相信的吗？我表示怀疑。”
为什么，明明提比略站在祭台下面，处于下风的位置，可是此时此刻的情形，却像是站在高处祭台上的他们处于下风。
阿格里帕慌了神，指着提比略道：“大家别听他胡说，这个卑鄙小人，害怕奥古斯都作为凯撒正统继承人会威胁到他的利益，不知道刺杀了我们多少回了。”
提比略说：“对于奥古斯都这样一个背叛了国家与人民的人，还不值得我废力气来暗杀，我要赢他，就要堂堂正正将他击溃，他会被人暗杀，只是他挡了某些人的利益，他们想要他的性命而已。”
“什么人？”倒是奈特先抢着问提比略。
“你自己想想看，你若回来，对什么人的打击最大？”
“安……安东尼？”
提比略耸耸肩，不置可否。
“别听他瞎说！”阿格里帕抓住奈特的手，想要以此给他勇气，他说，“他现在说任何话都是为了刺激你。
在阿格里帕的支持下，奈特似乎镇定了一些，他朝着阿格里帕点了点头。
“我的话随你信不信。”提比略说，“但你需要给这些人民一个交代。”
提比略说完，阿格里帕便低下头，看着祭台下的人民，他们每一个都用嗜血的眼睛望着他们，似乎要将他们生吞活剥。阿格里帕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在听了提比略的片面之言后就这么恨他们，就如同阿格里帕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又会那么容易被奈特的演讲触动而掀起暴动一般。
阿格里帕的心咯噔一下，牵着奈特的手也开始发起抖来，好像下面看着他们的不是什么人民，而是一只只张着血盆大口想要将他们生吞活剥的鳄鱼。
“打倒尤利乌斯！”突然，底下一个人叫了出来，于是紧跟着越来越多的人也叫了出来。
“打倒国家分裂者！”
“打倒财产抢夺者！”
祭台下的人民像是疯了一样纷纷冲上前来，喊着光明正大的口号撕扯者，揍打着奈特。
奈特被他们东拉西扯，身上的衣服也变得破破烂烂，脸上，手腕上，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出现了血痕，如一直脏兮兮的流浪狗一般，在路中央被人人喊打。
人群撕扯着奈特，有些人就算是素不相识，也没有听过奈特的演讲，也像是跟他有深仇大恨一般撕扯着他，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阿格里帕想要抱住奈特离开这个已经陷入疯狂的地方，可他瘦小的身躯根本就护不住奈特，很快，有人朝着奈特扔起了石头，他的脑袋被砸破了，鲜血流下来，流到阿格里帕手上，阿格里帕只觉得手上烫得吓人，心也随着那灼热的鲜血变得滚烫沸腾，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此刻就化作一只鹰，将这些追着他们不放的，忘恩负义的愚民的眼睛都给琢掉。
几个忠心的追随者冲了上来，阻拦住人群对奈特的厮打，护送着奈特离开。
空隙中，阿格里帕转身，看到了在身后的提比略。
他坐在轮椅上，仰着头，像是一个得胜者一般得意洋洋的看着奈特狼狈逃走。
他刚刚说他要光明正大的击溃奈特，如今他做到了，他在奈特最擅长的演讲上赢了奈特，甚至，他此时此刻，他明明可以一举断掉奈特的退路，可是他没有那么做，他只是坐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奈特在几个追随者的保护下逃走了。
他赢得体面，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用上任何强权或者卑鄙的手段，仿佛只是想以此来向世界宣告：赢的人是他，而奈特，输得很彻底。
